第6章 和大象行握手禮
- 大象孤兒
- 詩凡
- 6609字
- 2018-01-18 09:59:11
雪顥開著一輛天藍色的二手越野車,載著翰文,從上往下行駛在一段不太陡的坡路上。道路前方,視野非常開闊,能夠看見遠處的群山、中間的草原、近處的城市都在睡夢中慢慢蘇醒過來。
朝陽正從群山的間隙中冉冉升起,在路邊高高低低的建筑上灑下斑駁金光。山下的草原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霧氣之中,肯定有羚羊在奔跑,獅子在伸腰,長頸鹿在張望。如果不是草原邊緣那些隱隱約約的建筑剪影,你會情不自禁產生置身仙境的聯想。
越野車的車身上用白漆印著兩頭相對而立的大象圖案,大象下方是一行英文“Save the Elephants”。翰文剛才放攝像包在車后座時,還看見了兩沓中英雙語的保護大象宣傳冊。
雪顥該不是看見華人就遞上保護大象的宣傳冊吧?翰文坐在副駕駛座上,望著專心開車的雪顥,心里想象她見人就發宣傳冊的樣子,有點想笑。
“你笑什么?”戴著墨鏡的雪顥沒有回頭,卻似乎感覺到了翰文面部肌肉的細微動作。她今天又穿回了初見翰文那天的黑白騎馬裝,而且擋風玻璃下真的放了一頂黑絲絨頭盔和一根馬鞭。在翰文樓下,她說去完大象孤兒院,如果有時間,她想去卡倫故居旁邊的馬術學校練習騎馬,歡迎他一起去,或者她把他送回家之后再去。
“你戴著墨鏡的樣子很美很酷。”翰文說。
“哈哈。記者大哥的贊美如你的報道一般真實么?”
“那當然。每個字都發自肺腑。”
“那就謝謝了。請原諒我在開車,不能屈膝行禮,記者大哥。”
“肯定有不少帥氣的黑小伙愛你愛得發狂。”
“那當然,也有帥氣的白小伙。下次讓他們排成一隊,你來拍下他們深情表白的傻樣兒吧。”
“樂意之極。”
其實,翰文內心仍然十分拒絕去大象孤兒院,只好說些笑話來化解自己的擔憂。他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那些大象孤兒,雖然它們親人的死跟他或者他的祖父毫無關系,但他仍然感到害怕。最好是不用面對它們,遠遠地看看,然后趕緊離開吧,陪這位草原公主去騎草原上最烈的野馬都可以。
越野車轉了個急彎,拐上了一條雙向四車道的平坦公路。一些路段正在施工,路中間停著幾輛印著漢字的推土機,旁邊還豎著“安全第一”的紅色圍欄。
“你去過基貝拉貧民窟么?”翰文指著右側山坡下的一大片低矮的棚屋問雪顥。
棚屋的屋頂是錫皮做的,墻體有水泥的,有木板的,也有泥土的,一間連著一間,密密麻麻,像蜂巢一樣延綿不絕直至遠處另一座平整的山脊才戛然而止。
基貝拉貧民窟里住著一百多萬人。遠遠地在半空中,從內羅畢國際機場起飛的航班上就能看見它像塊巨大的膿瘡長在非洲綠色的大地上。
雪顥的車是從遠處的山脊后面開過來的,最近的路線其實應該是穿過貧民窟的山谷,但那里沒有公路,也沒人敢去拆房子修一條公路,因此他們繞了好大一圈才開到這里。
“沒有,我們沒有援助貧民窟的項目。”雪顥沒有扭頭去看貧民窟,也沒有減速,專心致志往前開。
“我曾經進去做過一次采訪。那里的生活可真叫一個慘。大多數人沒有工作,沒有生活來源,只能靠打零工或是撿破爛為生,一天能夠吃上一頓飯就算不錯的了,而這樣的貧民窟在非洲還有好多。我常常想,地球上有兩個非洲:富有的非洲,只屬于極少數人;貧困的非洲,是大多數人經年累月困苦掙扎的地方。”
這片非洲最大的貧民窟絕對是一個現代化之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沒有自來水,只能拎著塑料桶去很遠的地方打水或是用盆子接雨水。沒有電燈,晚上只能靠那幾根高達數十米的水泥桿上的探照燈照明。沒有公共廁所,大小便放在塑料袋里四處亂扔,號稱飛行廁所。沒有安全保障,完完全全是個弱肉強食的人類叢林。
一位使館的兄弟告訴翰文,他剛來不久就跟著使館參贊和聯合國糧食署官員去這個貧民窟發放救濟糧。剛發幾袋糧食就沖進來一伙手持AK-47的劫匪,嚷著讓所有人都趴在地上,風卷殘云般搶走了手機、手表、錢包和現金,又一陣風消失在棚屋后面。此后兩周,那位兄弟每晚都做噩夢,半夜在被人剝光衣褲的恐懼中醒來,久久不能重新入睡。
翰文也去過同中國做生意的麥克家。英式紅磚別墅后面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齊齊,游泳池的水清澈透明。麥克高大英俊、皮膚黝黑,穿著帶袖扣的條紋襯衫和雕花的布洛克尖頭皮鞋。他們坐在走廊上喝肯尼亞山腳產的上等紅茶,麥克說這個紅茶來自為英國女王生產早餐紅茶的茶園。
過了一會兒,麥克胖胖的夫人端來了剛烤好的松仁餅。麥克說花園草坪的草種是從沙特進口的,阿拉伯人就是厲害,能從沙漠里種出高爾夫球場。麥克又說下個月要去中國采購一批建筑材料,再轉手賣給在附近建公寓樓的印度人,肯尼亞的中產階級就要崛起了,商機將會很多。
“何止兩個非洲。旅客、商人、走私犯、盜獵分子、軍火販子,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完全不同的非洲,有的人看見壯美的風景,有的人看見金燦燦的黃金,但沒幾個人看見死亡、疾病和流離失所。貧民窟的生活是很慘,但只有親眼看見大象被殺死的樣子才會明白什么叫慘不忍睹。這個星球上,最殘忍的生物就是我們人類了。”
好吧,這天是聊不下去了,翰文只好閉上嘴,不說話了。
越野車向左一轉,拐進了一條小路,兩旁樹木遮天蔽日。又行駛了幾分鐘,翰文看見山坡上立著木頭做成的“Elephant Orphanage”(大象孤兒院)標識。保安遠遠地看見雪顥的車過來,就抬起了欄桿,看來她是這里的常客。
雪顥把越野車開進一片空曠的黃泥地,停了下來。翰文看見旁邊停著幾輛旅行社的九座越野車和中巴,綠色或是白色的車身上印著非洲地圖、獵豹、合歡樹、Safari等圖案和文字。
雪顥領著拎著攝像包的翰文穿過一道木柵欄,守在木門旁邊的工作人員沒有問他們要門票。
“這里每天上午10點至12點對游客開放。游客可以花點錢買門票,看小象吃奶、洗澡、玩耍。站在車旁邊的那些歐洲人就是在等著進去參觀小象。游客如果有興趣,還可以交50美元認養大象孤兒。”
“認養大象孤兒?你是說他們把大象孤兒像非洲兒童一樣領回歐洲去養?”翰文有點驚訝。即使是小象,個子也跟水牛差不多。他們怎么運回歐洲?用船?用飛機?簡直不可思議。
“我的記者大哥,你太可愛了。普通游客哪有地方養大象。再說小象比人類兒童難養多了,沒有專業技能哪能養得活。游客交50美元僅是象征性的認養,還不夠小象一個月的奶粉錢。孤兒院會經常將小象的照片和視頻發給游客,讓他知道小象在他的關愛下健康成長。”
“哦,這還真是一種很好的宣傳方法。游客認養大象后,無論回到世界哪個地方,他都會有產生與非洲緊密相連的親密感,有一種我在非洲養了一頭小象的驕傲。”
“是的。這是大象孤兒院籌款的一種方式,因為大象孤兒越來越多,把它們養到成年大象要花很多錢,光靠一些企業的捐款遠遠不夠。同時,這也是為了讓更多人有參與感,讓更多人了解到大象是和我們人類一樣的一種生物,它們自由生活的權利需要得到保護。”
“有意思。”即使已在非洲待了一年多,但翰文不愿也不想去了解大象保護這個議題,今天第一次聽到這些,覺得很新鮮。
“我們去看看江波住的地方吧!”雪顥領著翰文走向一排木板房。
“有中國人在這里工作?”看著鐵皮蓋的房頂、陳舊的木頭柱子和漏風的木板墻,翰文心想,這位兄弟住的地方如此艱苦,看來也是和雪顥一樣的大象狂熱分子。
“不是。江波是一頭小象,孤兒院用斯瓦希里語給它命名為Jambo,意思是你好。我給它取了個發音近似的中文名——江波。”
雪顥站在一間木板房的門口,指著室里對翰文說:“你有沒有看出這間房屋的特別之處?”
翰文看見屋子里有一張木頭床,覺得很奇怪:“難道晚上把小象放在床上睡覺?可是這床對小象來說是不是小了點?”
“不是。床是給保育員睡覺用的,小象睡在下面的泥地上。天冷時會鋪上茅草還有棉被。”
“為什么保育員要和小象睡在一起?難道大象孤兒院窮得無法給員工提供住處?”
“絕大部分游客都會問這個問題。實際情況是,大象孤兒院的保育員有自己的休息區,在山坡另一側的磚房里。這張床是供值夜的保育員使用的。大象是一種靈性動物,對情感的需求非常強烈。在野外,小象晚上一定得和母象睡在一起。失去媽媽的小象更為脆弱,必須有人24小時陪護。值夜的保育員就像我們國內的月嫂一樣,小象發出哼哼聲就得起來調奶喂它。如果天氣冷了得起來給它蓋毯子。如果蒼蠅太多還得給它打扇驅趕。”
“真跟養小孩一模一樣。那小象豈不是會把保育員當作媽媽,走到哪兒跟到哪兒。”
“是啊。如果保育員長時間不在,小象就會發脾氣,拒絕吃奶,用鼻子亂摔東西,甚至生病。現在大象孤兒院為了避免小象對某一個保育員產生過度依賴,采取了保育員輪流陪同所有小象而不是一個人跟一頭小象24小時相處的做法。即使某位保育員因為家里有事不能上班,或是不愿再做這個艱苦的工作,小象也不至于出現問題。”
“我真的沒想到養大一頭小象這么難。”
“養大一頭小象跟養大一個小孩一樣,都需要十年左右的時間。大象孤兒比人類的孤兒還要可憐。人類的孤兒如果有人領養,把這家的大人看成自己的父母,心靈上就有了依靠。而這里的小象在心靈上不能依靠任何一個保育員,因為在十年的漫長過程中,保育員可能會換好幾撥。”
“唉。”翰文嘆了一口氣,問,“江波呢?其他屋里也都空著,所有的小象都不在。”
“它們早晨吃完奶跟著保育員去山坡下散步了。”
“它們不會逃進山下的國家公園里,追不回來吧?”翰文無法想象一伙保育員跟在一群小象后面,高聲呼喊你快回來的情景。
“大象是特別注重家庭的動物。小象剛來時,會流淚,想媽媽,不吃奶,但適應了這里的環境之后就會把這里看作自己的家,直到成年之前都不會離開。年紀大的小象會像哥哥姐姐一樣,帶著年紀小的幼象,一起出去一起回來。走,我們到山坡下面去找江波小朋友吧。”
兩人穿過稀稀疏疏的灌木叢,沿著土路往山下走。幾分鐘后,翰文停住了腳步。
200米遠的地方,一隊小象排著整齊的隊伍筆直朝著他們走了過來,長長的鼻子不時在身前甩來甩去。如雪顥所說,每頭小象身邊都跟著一位穿綠色衣服的保育員。
翰文從來沒有這么近距離接觸過活生生的大象。他僵在黃黃的土路上,既不敢往前走也不敢轉身逃跑。它們會不會覺得我身上有罪惡的氣味,突然沖過來攻擊我,畢竟我祖父生前是象牙這個漫長生態鏈上的關鍵一環,也許他的雙手真的曾經握過其中某頭小象祖先家族成員的牙。翰文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在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蹦出胸腔了。
“江波、江波!”雪顥沒有注意到身后翰文的異樣,呼喊著、跳躍著朝小象奔了過去。
隊伍中的一頭小象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然后跨出隊列,越過同伴,跑了起來。保育員跟在后面小跑,但沒有發聲制止它。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翰文看得都呆住了。只見小象跑到雪顥跟前,伸出長長的鼻子摟著雪顥的腰,用頭在她身上輕輕蹭,一對像非洲地圖一樣的大耳朵歡快地扇動著。雪顥張開雙臂,摟住小象的頭,把額頭貼在小象的額頭上。此情此景,像極了一對久別重逢的母子。
領頭的小象走到了翰文面前,它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繞過他繼續往前走。臉色蒼白的翰文僵硬地站在路中間,一步都不敢挪動。直到這隊小象都走了過去,他才放下心來。
江波跟在雪顥身后走了過來。雪顥在翰文面前停下了腳步,它也停了下來。
雪顥說:“這就是江波。”她又轉過身,拍了拍小象的額頭,指著翰文對它說:“這位翰文叔叔是大記者。待會兒讓他給你錄像,大家就可以從電視上看見你了。”
翰文心說,糟了,剛才害怕得不敢動彈,都忘了拍下雪顥和小象相擁相抱那感人的一幕了。他拉開攝像包,伸手去拿攝像機。
這時,小象江波把長長的鼻子伸到了他的胸前,一邊慢慢移動,一邊發出吸氣的咻咻聲。翰文嚇得不敢動了。
“它在嗅你是不是好人。如果不是就用鼻子卷起來扔到山坡下去。”雪顥說,眼睛閃現出狡黠的光。
“啊?不會吧?”翰文的心臟又懸在了半空。
“逗你的。跟野生大象不同,和人類相處久了的大象是不會胡亂攻擊我們的。如果你和它氣味不投它最多走得遠遠的,不理你。”
小象的鼻子停在了翰文的右手前,鼻尖上的兩個孔一張一合,微微晃動。
“它喜歡你,想跟你交朋友。”雪顥帶著驚喜的語氣說。
“真的?那我該怎么做?”翰文問。他還是一動不敢動。
“大象既用鼻子來進食、喝水,也用它來感知外部世界和交流情感,就像我們人類的手一樣。你伸手握握它的鼻子,不過要輕輕的哦,把它弄痛了真的會發狂的。”
翰文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了小象鼻子的前端。鼻子上的細毛硬硬的,刺得他手心發癢。小象的鼻子往前伸,在他手臂上繞了一圈,鼻孔觸了觸他的皮膚,然后松開了。
完成了和大象種族的首次握手禮,翰文陪著雪顥往回走,他的心靈仍然沉浸在震撼之中,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小象江波乖乖跟在他們身后,就像一個跟著父母從游樂園回家的小孩。
“江波是一頭很特別的小象。”雪顥一邊走路,一邊對翰文說。
“有何特別之處?”翰文回頭看了看,覺得江波和其他小象長得都差不多。
“它的父親是非洲大象之王薩陶。”
“體型最大的大象?”
“不是,象牙最長的大象。薩陶的每根象牙都超過兩米,走起路來都快觸到地上了。”
“所以它被盜獵分子殺死了?江波因此成了孤兒?”翰文能夠想象得出,頂著兩根長長的象牙在草原上走來走去,就像游客拎著幾百萬現金在盜賊遍布的街頭走來走去一樣危險無比。
“不是,被盜獵分子殺死的是江波的媽媽奧莉。公象不跟家庭成員生活在一起,母象才是家長,負責帶領整個家族尋找水源和草場。”
“哦,原來大象是母系氏族社會。”
“是的,和摩梭人的走婚有點相像。”
“江波將來的牙也會長得很長吧。”翰文又回頭看了看,江波的牙才剛露出個頭,只有幾寸長。在這個星球上,牙長得很長未必是好事,但愿江波將來一切安好。
“嗯,有可能。巡邏員在察沃國家公園救下江波之后,第一時間聯系了我們組織,因為他們知道比江波大二十多歲的姐姐阿沙卡幾年前率領自己組建的大象家族經過長途跋涉,遷徙到了桑布魯國家公園,目前處于我們的看管之下。也許姐姐阿沙卡會收留這個小象弟弟。”
“你們為什么沒有帶江波回桑布魯?”
“它太小了,我們在野外養不活它,只好先送到這里來。等它長到四五歲之后,再把它運去桑布魯,交給阿沙卡撫養。”
“真是頭可憐的小象。好在它還有姐姐。”
“它的父親薩陶和一群公象仍然在察沃國家公園生活,是肯尼亞野生動物的標志,也是重點保護對象,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游客去看它。”
快要回到那一長排木板房了,翰文看見空地上剛才那隊小象圍成一個圈,中間站著一位胖胖的白人婦女,一頭銀發在微風中輕輕飄拂。小象們時不時翹起鼻子,白人婦女伸手慈愛地摸摸小象鼻子,像是祖母在和自己的一群孫子玩耍。翰文用攝像機拍下了這個場景。
雪顥走過去叫了聲姆媽。在非洲,人們喜歡尊敬而親切地叫年紀大的女人“ma' am”,譯成中文有點像姆媽。剛去的中國婦女聽到黑人叫自己姆媽都會露出吃驚的神色,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白人婦女朝他們走了過來,小象并沒有回各自房間,而是跟在保育員身后往山坡另一側走去。
白人婦女滿面笑容地給了雪顥一個大大的擁抱,叫她甜心,問她在野外生活得可好。雪顥說她過得很開心,認識了很多當地部落朋友。
白人婦女轉向翰文,問雪顥這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啊哈,不是。他是我的人質,被我綁架來的。他是中國最大電視臺的記者,我準備用槍逼著他做保護大象的節目。姆媽,你有槍沒有,借我一把用用?”雪顥又開始調皮了。
“有啊。我有大衛以前用過的手槍,一直放在臥室的抽屜里,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用。”白人婦女跟著雪顥起哄。
“很高興見到你,達芙妮女爵士。我是翰文,華夏電視臺駐非洲記者。”翰文對白人婦女彎腰行了個禮。雖然他從未來過大象孤兒院,更不愿意來,但不意味著他對大象孤兒院一無所知。
達芙妮是非洲草原上的一位傳奇人物。她的丈夫大衛是肯尼亞察沃國家公園的首任巡邏長,同盜獵者斗爭了數十年,兩人共同養育各種野生孤兒動物。大衛心臟病突發去世后,她以他的名義建立了大象孤兒院,堅持不懈地救助失去親人的大象孤兒。她是地球上第一位將新生小象撫養長大的人,是多部紀錄片的主角,前幾年被授予了“大英帝國女爵士”的榮譽稱號。
對女爵士行彎腰禮是合適的吧?不用像古代騎士那樣單腿跪在地上吧?翰文在心里暗問自己。
達芙妮對翰文伸出了手:“不用客氣。請叫我達芙妮,我只是一個白皮膚的非洲人。”頓了一下,她問,“聽起來你不愿做保護大象的節目,為什么?其他好多國家的電視臺都在做這類節目,有的還獲得了國際大獎。”
“這個說來話長,有點復雜。”翰文真的不想再講一遍家族的悲慘往事,特別是對方是一位一生都在保護大象的白人。
“你們這兩位年輕人,為什么不陪我這個老太太喝一杯凱里喬紅茶呢?”達芙妮看出了翰文眼中的猶豫,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挽著他和雪顥的胳膊,朝她的住所走去。
原野上的霧氣已經消散,晴空萬里,陽光普照。非洲草原上,又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