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多方面感知:消除思維盲點的秘密武器
既然思維盲點普遍存在,那么,如何對真理進行判斷呢?事實上,只要人們對某一事物存在觀點沖突或者是觀察事物的視野存在明顯的差異,我們就會更相信對該事物感知更多的人的觀點和認識。由于對事物的感知多,我們就會對事實更了解,在認識事物方面也會更透徹,這樣也就與真理更接近。
我對以上的結論有著深刻的認識,因為我曾經親自經歷過類似的感知和認識過程。而且,我所經歷的事情,相信很多人也都經歷過,這是一個普遍的事實。
數年之前,我曾經有過一段美妙的旅行。那時,我準備前往卡羅萊納州的某個山區進行一場冒險之旅,途中,我經過一個名叫“山灣”的地方。所謂的“山灣”,其實就是兩座山的峽谷地帶,那里的一部分土地被農民開墾出來作為田地使用。第一眼看到這片被開墾后的土地時,我對它的印象極其糟糕。在我看來,如此美麗的自然風景竟然被無知的人們開墾出來作為丑陋不堪的莊稼地,這是對自然的褻瀆和對環境的破壞。當我看到那里的樹木被統統砍斷,燒焦的樹樁光禿禿地聳立在那里;看到人們為了讓陽光透過樹葉而無情地用繩索將樹木殺死;看到男人建起木屋,涂抹墻縫;看到人們為了圈養牲畜破壞周圍環境建立起籬笆;看到人們極不協調地在樹與樹之間種起印第安玉米……我的這種感覺就尤為強烈。
我注意到一個男人帶著他的妻子住在一間小木屋里,他們的全部財產顯得簡陋,但卻無時無刻不顯示出對自然的掠奪。他們有一把土槍,男人用它來打獵,殘忍地獵殺那些自然的生靈;他們有一把斧子,這把斧子不知斬斷了多少樹木;他們有一些器具,女人使用它們為男人增加破壞自然的體力;他們有一頭豬和幾只雞,而這些禽畜正在啃食和啄食被砍掉的樹葉。
我看到森林被破壞了,變成了光禿禿的土地,被破壞的森林變得丑陋不堪,像一個老人的禿頭,沒有任何生機和希望,又像一個人得了潰瘍,留下的只有腐敗和萎靡。在這里,自然的美麗消失不見,也沒有任何令人感到愉快的人工的幽雅。看到眼前的種種,我不禁開始懷疑我的人生和此次旅行的意義。我無法直面眼前開墾者丑陋的生活,在我看來,他們現在的生活已經走向了原始和野蠻的邊緣。人們世代為之努力的文明生活在此沒有得到任何體現,這種原始的生活狀態是那么讓人可憐和憎惡,就像一個沒有了帆的破船在逆風航行。我們的第一批祖先就是生活在這樣的環境和狀態之中,我的內心對這種生活環境和狀態充滿強烈的排斥。
經歷了眼前的一切,我開始做深呼吸,嘗試讓自己恢復平靜。我告誡自己,要用一種人類回歸自然的認識來看待這一切。我試圖說服自己將眼前粗劣的生活當成一種自然而然的鄉村生活,并以此作為我暮年時對后代的談資。我計劃在那時告誡我的子孫后代:絕對不能再回到徒手開墾土地的時代,不能拋棄我們文明的生活而退至原始的生活!人類歷時數個世紀所創造的美麗而神圣的文明生活是我們共同的遺產,我們每一個人都有享受文明生活的權利。作為一個文明的現代人,這種原始的生活是我無法接受的,除此之外,還有最令我無法接受的事情,即毫無顧忌地破壞自然的狀態。
我看到“山灣人”的生活畫面,感受到他們的生活狀態,便又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一番。之后,我回過頭來向拉載我的山里人問道:“此地的開墾者是什么樣的人啊?”山里人憨厚地沖我一笑,說道:“所有人。”頓了頓,他又接著道:“如果我們不開墾這個山坳的話,我們就不會有現在這樣幸福的生活了。”突然,我心中一顫,我意識到一些十分重要的事情。就我這個長期生活在文明社會中的現代人而言,我所看到的畫面使我自己無法接受,我也希望人們能改變這種生活狀態。但我只是從事物的表面出發,以自己的片面認識來理解所有事物,而沒有客觀地考慮眼前的形勢以及人們開墾山坳的內在意義。所以,我之前的所有認識都源于我的一個思維盲點。
通過這樣的分析,我發現了自己認識的不足之處。按照我先前的看法,對于砍伐樹木這件事情,我只看到它破壞了美好的自然環境,卻從來沒有考慮到這件事情是否還具有其他意義。于是,對于那些辛勤的汗水、堅實的臂膀以及閃爍寒光的鋒利斧頭,我不認為它們有任何意義可言。
然而,在那些開墾者看來,那些丑陋的樹樁象征著他們征服自然的勝利;那些被開墾出來的田地象征著喜悅的豐收;那些被攔腰圍死的樹象征著誠實的汗水;那些丑陋的籬笆墻象征著不懈的勞作;那一座座木屋象征著保護家人和自己的保護神……
當我意識到我與他們在認識上的矛盾時,我徹底震驚了。原來,我的視野是如此的狹小,我像被一片小小的樹葉遮住了眼睛,只能停留在自己的表面認知之上,卻無法探知事情的本質。在我看來,“山灣”中被改造過的一切都是那么粗鄙和丑陋,那些開墾荒地的人對待自然是如此的殘忍和不顧一切,但是我卻沒有真正從事物的本質出發進行深入的思考。之前,我從沒有這樣考慮:這里雖然景色優美,但是對于需要在這里生存下去的人們來說,這里的環境是極其惡劣和糟糕的。如果他們不砍掉那些樹木,他們就無法建造木屋,沒有木屋遮風擋雨,他們如何能在這里繼續生存下去呢?如果他們不在此開墾荒地和飼養牲畜,他們如何填飽自己的肚子?如果他們不將樹木攔腰圍死,讓陽光投射下來,莊稼就無法生長,他們也將終日生活在陰暗之中。
一開始,焦黑的樹樁、簡陋的木屋、裸露在外的土地、稀疏的籬笆墻、臟亂的牲畜圈以及被攔腰圍死的樹木在我眼中構成了一幅極其丑陋的畫面,但是對于那些曾在這片土地上辛勤勞作的人來說,這一切是那么美好,因為這是他們揮灑自己的汗水、利用自己的智慧和雙手一點一滴建設而成的家園。這里的每一片土地都印上了道德的記憶,這里蘊含了責任,譜寫過人們不懈奮斗的歷史,自始至終都在傳頌著成功的贊歌。
我對他們一無所知,卻只是根據表面的現象對他們加以評判,我為自己的愚蠢行為而深感自責,我認識上的盲目使我無法看清這些環境在他們心目中所占據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我以一個游客的身份,一個久居城市的文明人的身份,一個只懂安逸、不懂生活之艱辛者的身份,對這樣一群勤勞、勇敢的人進行貶低,這是一件十分殘忍的事情。幸運的是,我錯誤的認識并沒有給人們帶來實質性的傷害,只是讓我自身陷入了無盡的自責。這就是思維的盲點所帶來的弊端。
而如果反過來進行論述,我們就能發現,如果這些“山灣”的開墾者有機會瞥見我的室內學術生活方式,他們也會對我的思想意識一無所知。實際上,這也是一種思維上的盲點。可見,思維上的盲點是認識雙方共同存在的。
每一個人都渴望過上美好而安逸的生活,但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愿意為之努力奮斗。也許人與人之間的生活方式存在差異,但是我們追求幸福生活的美好心愿卻出奇地相似。無論生活在怎樣的環境中,人們都能找到一種合適的生活方式,他們對生活充滿希望,為眼前所擁有的感到無比的滿足。這就是生活的真正意義,也許這種意義可能被盲目的認識所誤解,但它自始至終從未改變過。人們對生活的熱切期望包含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隱藏在人們賴以生存的家園的每一個角落。這種期望可能包含于裊裊炊煙之中,也可能混雜于機車的噪聲里;可能隱藏在人的洞察力之中,也可能活躍在人的想象之中;可能安居于思想之中,也可能爆發于人的性情之中。然而,無論人們對生活的期望存在于哪一個方面或者哪一個地方,都會在那個方面或者那個地方激發出一些奇妙的東西,比如熱愛、激動以及興奮。由此可見,生活的意義無所不在,這些重要的、無所不在的生活的意義可以引導著人們走向積極、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