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開校的第一天，他們早早的到了學校。今天就會知道分班的情況，許晞微和秦臻都有些緊張，她們很想要分在一個班上。

“莫倉廩，你呢？緊張不？”許晞微笑嘻嘻地問。

“我干嘛緊張？都跟你們在一個班十多年了，是時候要有自己的空間了。”莫倉廩聳了聳肩膀，耍酷地用手指撥了撥頭發。

“嗤！”她又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說：“其實是很想要和秦臻一個班吧！”

莫倉廩迅速地掃了一眼秦臻，見她并沒有注意他們在說什么，就一掌拍在許晞微的頭上：“少胡說八道！”

被拍了一掌的許晞微才不會善罷甘休，她惱怒地朝莫倉廩踢了一腳過去，然后迅速地跑開，繞到秦臻的身后，看莫倉廩吃疼地皺起眉，還挑釁地說：“我就胡說八道！我偏胡說八道……秦臻……我告訴你一件事哦……”她故意拖長聲音，看著莫倉廩急惱地追上來想要阻止她。

她就繞在秦臻的身邊，拿她做擋箭牌。秦臻被他們兩個晃得直頭暈，笑得喘不過氣來：“晞微，別拽我，別鬧了，你們！”

正說著，莫倉廩已經一把拽住許晞微的手臂，許晞微下意識地拉扯了一下秦臻，秦臻朝前踉蹌了一下。正要摔下去的時候，她被一個手臂微微地扶住了。

秦臻立刻松開抬起頭來，看到是一張帥帥的臉。她怔了一下，不明白為什么他眼中會閃現出厭惡和冷漠來。她有些慌亂地說：“謝謝。”

而對方卻并沒有回答，只是冷冷地從她面前經過。秦臻有些莫名其妙，轉過身的時候看到許晞微呆呆地盯著男生的背影。

而這時，連莫倉廩也注意到許晞微詫異的樣子。

他問：“你認識他？”

“陳北方。”許晞微并不看著莫倉廩，只是對著秦臻一字一字地說：“他就是陳北方。”

“陳北方是誰？”莫倉廩問了個很奇怪的問題。

秦臻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陳北方的背影，轉過身對許晞微說：“馬馬虎虎啦。”

“他到底是誰？”莫倉廩還在追問。但她們倆誰都沒有回答他，只是沉默了下來。許晞微的心里有很多復雜的情緒，她有想過會再見到陳北方，但沒想過是在這樣的情景之下。他的冷淡和疏離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他認為她們都欺騙了他。他應該也是驕傲而自負的男生，所以在知道秦臻并沒有打算出現，而許晞微又用了一個莫須有的理由時，他是真的生氣了。

他們走到學校的公告欄前時，也都看見了陳北方。他就站在九月的陽光里，白色的襯衣藍色的牛仔褲，那么挺拔的背影，即使在一堆的人里也顯得那么清楚明晰。公告欄的旁邊有是一株三角梅，桃紅色的花朵附著在厚重的綠葉間，每一朵花瓣上都停留著耀眼的光芒，空氣中有淡淡的清香，許晞微的心，靜謐地厲害。

秦臻走過去的時候，正遇到陳北方轉身，他們并沒有說話，擦肩而過的時候就好像夏日里的那一封信從來沒有送出，也從來沒有收到。

只是，那一場雨卻在許晞微的記憶里深刻了起來。很多次，很多次，她總是會想起她抬起頭看到陳北方的那個情景，很緩慢，很純凈，他的笑容還有那么暖的眼神。那個片刻，沒有車水馬龍的聲音，沒有雨聲也沒有背景圖案，有的，只是她砰砰的心跳，只是那么倏然綻放的聲音，猶如一朵花開。

“陳北方……”許晞微鼓起勇氣，朝他追了幾步。他停了下來，但并沒有轉身。

“對不起！是我撒謊，我只是……”她認真地說。

他轉過身來，突然打斷她：“同學，你也是新生？”

“陳北方。”她喃喃地不知道說什么。

“也許我們會是同班同學，不過我希望……最好不是。”他冷冷地說完這句，轉身大步離開。他的態度跟那天判若兩人。

“晞微！晞微！”秦臻已經歡喜地沖到她面前，抱著她大聲地說：“我們分在一個班上了！真好！我們又在一起了。”

許晞微也笑了：“真的？太好了！”她抬起眼在人群中看向莫倉廩的時候，看到他的嘴角也揚著笑容，她知道，他們三個都在一起。

“真是倒霉！”莫倉廩裝腔作勢地說：“在一個班也好，秦臻我要挨著你坐，這樣考試的時候就不怕了！”

“不行！秦臻，你要跟我坐一起！莫倉廩上課老是睡覺，他打呼的聲音會吵到你的！”

“那你呢？上課的時候就吃零食看漫畫打瞌睡……”

“我哪有？”許晞微強烈地反問著。雖然剛才被陳北方冷漠了，但一想到能跟秦臻、莫倉廩分在一個班上，還是覺得很開心。

“陳北方也在我們班。”秦臻低聲對許晞微說，又補充道：“我看到他的名字了。”

許晞微怔了一下。剛才她并沒有去看公告欄，但她沒想到的是，秦臻竟然已經在注意陳北方了。

那天只是了解分班情況，第二天才是正式報道。三個人決定去慶祝一下，為他們還能在一個班上學習三年。

他們去了他們最愛的一家韓羅苑點韓式燒烤店，這里的五花肉是許晞微的最愛。秦臻喜歡吃這里的烤金針菇和香菇。而莫倉廩喜歡吃烤蝦。他們點了一個大套餐，套餐里有三個人都喜歡吃的東西。

是自助燒烤。菜端上來的時候，秦臻開始在烤爐上細細地刷油，莫倉廩就用鑷夾在網面上放菜，他先放上香菇和五花肉，秦臻就挨著在上面刷油。許晞微托著下巴看他們兩個人配合默契。

莫倉廩還點了一瓶清酒。度數只有14度。

許晞微給他們的杯子里倒上，給秦臻倒的時候只倒了半杯。秦臻喝酒很容易醉，倒是許晞微發現自己的酒量是很有潛力的，她跟莫倉廩喝，就算是他倒下了，她也不會醉。據說她滿月的時候開葷，父親就是用筷子蘸了酒給她，結果她吃得香香的，并沒有覺得辣。

第一次喝酒是在莫倉廩家。她跟秦臻跑到莫倉廩家玩，午飯的時候莫倉廩的父親拿出一瓶紅酒來，也給他們倒了點。結果許晞微覺得好喝，又硬逼著莫倉廩把剩下的紅酒“偷”出來，三個人躲在莫倉廩的房間里喝了個精光，當然是許晞微喝得最多，卻一點也沒有覺得醉。才十來歲的女生，已經開始看古龍的小說，希望自己像個闖蕩江湖的女俠，能夠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豪氣沖天。那次喝醉的是秦臻，她媽沒有罵她，倒是周慧把許晞微的手掌打得紅腫，她猜就是許晞微的主意。

后來三個人再喝酒的時候，就只給秦臻倒一點點，怕她醉。因為她醉了，挨打的人卻是許晞微。

“聽說高二的時候會分班。”許晞微吃一片滋滋冒著油的五花肉，大大咧咧地說。

“是選文班還是理科班。”莫倉廩夾了一枚烤好的香菇放到秦臻的蘸碟里，讓她先吃。

“你應該會選理科班吧！”秦臻對莫倉廩說，又說：“晞微，你呢？”

“理科。文科都要是靠背的，背那些歷史年代真是頭疼。”

“我也說不一定。”莫倉廩加了一句。

“你喜歡的烤蝦！”秦臻把烤好的蝦子遞到莫倉廩的碟里。

“秦臻你偏心，我也想吃蝦！”許晞微一把把他碟里的蝦子搶了過來。

“不是還有嗎？”秦臻無奈地笑了笑。

“就看你們兩個夾來夾去的，當我不存在呀！”許晞微白了他們一眼。

“行，行，行，也夾給你！”秦臻說著就往她碗里夾菜，而這時莫倉廩也夾了五花肉塞她碗里：“撐死你！”

三個人笑鬧一番，吃得飽飽的，就回家了。

在巷口的時候，遇到閔筱凡。

“閔阿姨好！”秦臻和許晞微乖巧地打著招呼。

閔筱凡沖她們笑笑：“又在外面玩呢，才回來。”又湊到三個人中間嗅了嗅，三個人躲閃了一下，卻已經被聞到了淡淡的酒味。

她責備地看看莫倉廩：“怎么能讓她們喝酒？”

“沒事，一點點！”秦臻立刻辯解道：“我們今天去看了分班情況，在一個班上所以很開心。”

“你們才知道？”閔筱凡詫異地問。

“知道什么？”許晞微問。

“倉廩的姑姑在四中，他拜托她去跟分班的老師說讓你們在一個班上……這傻小子跟他姑姑撒嬌的樣子……”

“媽！”莫倉廩有些狼狽地打斷他媽的話。

許晞微跟秦臻轉過頭逼視他，許晞微沖他揮拳頭：“早知道結果卻不告訴我們，你找死呀！”

“你們關系一直這么要好，真是難得！”閔筱凡溫言地說：“我買了些提子，你們快回去吃吧！”

剛一說完，許晞微已經朝前面跑去，莫倉廩在后面追：“媽，你告訴她干嘛呀，告訴她了我就吃不到了！”又沖著前面的許晞微喊：“你是豬呀，現在都還吃得下！”

秦臻看他們追著去搶吃的，也不自禁地笑起來。

陽光那么安好，也許是喝過酒的緣故，她的心微微地有些醉，所以腦海中浮現出了陳北方的臉。

她想起了她收到的那封信，雖然早已經不知道被她扔到哪里去了。他就是陳北方？就是他約的她？那么不在意的一個人，今天在碰面的時候卻有些古怪的感覺，也許是他的冷漠吧，她從來沒有被一個男生用這樣的態度對待過。

2

正式開課的日子，許晞微的心里竟然有些微微的緊張。

她在樓下的時候，莫倉廩和秦臻都還沒有到。她騎在單車上發了一會兒呆。從家到學校并不太遠，所以他們選擇騎單車去學校。秦臻的單車技術還是不算太好，但上次去木蘭湖的時候也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

“他怎么還沒下來！”許晞微看到秦臻的時候，有些抱怨地說。九月的天氣還帶著些夏日的熱度，秦臻穿著紅色格子的襯衣，一條卡其色的百褶裙，圓頭小皮鞋和過膝的長襪，顯得很清純可愛。

“我剛喊過他了，讓我先下來。”秦臻笑著說：“聽說會有軍訓，不知道會是去哪里？”

“越遠越好，我才不想每天都對著我媽的臉！”她悻悻然地說。

秦臻吃吃地笑：“其實周阿姨也挺好的。”

“好什么好呀！我看她對莫倉廩更好些，對著他的時候聲音都放慢了”許晞微學著她媽的聲音：“是倉廩呀，阿姨做了你愛吃的糖醋魚哦，倉廩你越來越帥了哦！倉廩你現在長這么高呀阿姨都仰著頭看你了……”

秦臻看她學得惟妙惟肖地，笑得喘不過氣來：“你媽是為你著想呀，要是你以后嫁不出去，還可以推銷給熟人！”

“少來了！她還不是想著巴結莫倉廩他爸！”許晞微老實坦白地說。

兩個人正笑著，看見莫倉廩推著單車過來。他今天穿了件耐克的藍色T恤，牛仔褲和板鞋。頭發竟然打了些啫喱水，顯然是精心收拾過的。

“嗤！”許晞微白他一眼：“居心叵測！”

莫倉廩毫不介意地打了個響指：“開學第一天，一定要留個好印象……”

“你以為你能迷倒一大片呀！臭美！”許晞微打趣他。

“再怎么說也是校草！”

“是你自封的吧！如果你是校草，我是就舉世無雙美少女！”許晞微騎上單車朝前，頭也不回地說。

“秦臻你說是我自封還是別人選的？”莫倉廩騎著單車追上去，不服氣地用籠頭撞了一下許晞微的單車籠頭，引得許晞微的單車晃蕩了一下。

“你們兩個別鬧了！啊……”秦臻在后面歪歪扭扭地騎，在經過一個行人的時候差一點撞上去，只好跳下車來。

許晞微和莫倉廩立刻停下來，回過頭來看她。

“你以后干脆還是別騎車了！”許晞微說：“就讓莫倉廩載你好了！”

“不用不用”秦臻先拒絕了：“要是他喜歡上別人，那個女生會吃醋的。”

“靠！要是她吃醋就讓她滾蛋！”許晞微扭過頭對莫倉廩說：“先警告你，你要是談女朋友了一定要讓我和秦臻過過目……當然如果這個人是秦臻就不用了！”

“胡說什么呢！”秦臻沒好氣地打斷她。

莫倉廩沒有搭話。許晞微又問了一遍：“聽到沒？”

“聽到什么？”莫倉廩問。

“讓我跟秦臻過目，你的女朋友！”許晞微大聲地說。

“我不會交女朋友的！”他說完，就朝前飛快地騎著，并不再搭理許晞微。許晞微故作姿態地嘆了口氣，對秦臻笑著說：“你傷他心了。”

“許晞微！我要撕爛你的嘴！”秦臻無可奈何地笑，追著許晞微的單車。

三個人找到高一二班教室的時候，發現教室里已經來了很多人。嘰嘰喳喳的聲音中夾著很多興奮的氣息。他們進到教室的時候，有人此起彼伏地跟他們打招呼，是相熟的初中班上的同學。

許晞微找到教室倒數兩排的空桌位，跟秦臻坐在了一起。莫倉廩坐在她們后面的一排。許晞微掃了一眼教室，陳北方還沒有來，她的心微微地有些緊張。

“你好，這里有人嗎？”許晞微正跟旁邊的初中同學聊得火熱，聽到身后一個甜甜的聲音，扭過頭去看。

是個漂亮的女生，大眼睛薄薄的嘴唇，松松的扎著馬尾搭在肩上，鼻子上有顆小痣，但能把痣都長得這么可愛也只有她了。正巧她也穿著一件藍色的T恤，許晞微曖昧地沖莫倉廩笑了笑。莫倉廩并不回答女生的問題，抬起手朝許晞微的頭上拍了巴掌下去。

許晞微才不會善罷甘休，轉過身也朝莫倉廩的身上拍下去，兩個人鬧騰的時候，旁邊的女生尷尬地站了一下，然后坐到了旁邊的位置上。

“沒人，這里沒人！”許晞微這才嚷起來。但女生笑了笑，并沒有坐過來。許晞微湊過去對莫倉廩說：“笨蛋！”

正說著，看到陳北方走進教室。許晞微馬上端正了身子，坐好。陳北方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時候，她聽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

陳北方掃視了教室一眼，然后坐到了剛才那個女生的旁邊，應該是相熟的，許晞微那么清楚地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鄺南在一班，柯以從在四班……二班就我跟你，宋凌霄、張美娟還有葉飛。”女生的聲音。

“哦。許睿他們說今天晚上聚一下。”陳北方說。

“在哪里？”

“德莊，吃火鍋！”

“行，那放學我們一起去。”

……

從兩個人的聊天里，許晞微知道他們是初中同學，關系還挺要好。

“你干嘛這么安靜？”秦臻突然轉過身問。

“沒……”她訕訕地笑了笑：“秦臻，你要不要跟陳北方解釋一下？”

“解釋什么？”

“上次……”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