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現代圖書館學熱點研究
- 吳南 劉萍 張妮妮
- 5018字
- 2019-01-03 07:32:02
七、圖書館機構制度的由來及發(fā)展
任何一套完整的制度的形成都要經歷一個或長或短的過程。圖書館不是新鮮事物,它已經有了長達四五千年的生命,因而,圖書館制度也經歷了一個漫長的發(fā)展過程,才會變得比較完整、齊全。
準確地說,自圖書館存在之日起,就有了圖書館制度,否則圖書館就無法運行,寸步難行。這套制度是在圖書館實踐中根據自身的需要不斷形成和擴展的,由少到多,由簡到繁,由單一到配套。它是圖書館實踐的匯總,是圖書館發(fā)展規(guī)律的匯編,是圖書館管理水平不斷提高和科學化、標準化管理不斷成熟的標志,是圖書館人智慧的體現。
其實早從我國商朝開始,圖書館制度已經出現雛形,并經歷朝歷代發(fā)展,進一步完善。
在藏書機構制度上,殷商時期,國家的各種典章圖籍由史官來掌管。《周禮》記載:“太史掌建邦之六典,小史掌邦國之志,定系代,外史掌四方之志,三皇五帝之書。并秘書之任也。”可見當時已經有各種檔案書籍由各種史官分別掌管的制度了。《左傳》中記載老子曾任周王室的守藏室史,由此可見中國的藏書機構與人員設置至少起始于西周。
漢朝廢除了秦朝的挾書之律,廣開獻書之路,置寫書之官,又命陳農求遺書于天下,于是書籍大增。漢朝的藏書,在官府中有太常、太史、博士等官職掌管的藏書,宮廷內有延閣、廣內、石渠閣的藏書,在殿中有御史大夫掌管的蘭臺藏書。又在官廷內設有麒麟天祿閣,收藏皇宮秘書。可見西漢時期政府機構和宮廷內部分別藏有書籍,已初步形成了一個宮廷與官府的藏書體系。但這些藏書分別由不同的史官來掌管,還沒有一個統一的機構來統管各處的藏書。
東漢時期,宮內設立東觀及仁壽閣,專門收藏新書。至漢桓帝時,始設“秘書監(jiān)”,專門負責管理宮中的圖書秘籍,謂之“秘書”。而同時,宮外的蘭臺也有藏書。所以,魏時的薛夏曾說:“竺臺為外臺,秘書為內閣”,可見到東漢時,官府藏書與宮廷藏書還是分開設置的。
掌中外三閣圖書的秘書寺出現于晉惠帝永平元年(291),自此,秘書寺開始從皇宮中分離出來,成為政府中的一個機構,專門負責掌管皇宮內外各處的圖書。
隋朝改為秘書省,與尚書省、門下省、內史省、殿中省并列,成為政府機構中的五大部門之一。隋朝的秘書省官長秘書監(jiān),官拜三品,可見秘書省在政府機構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唐朝的秘書省是一個很龐大的政府機構,工作人員達百余人。秘書省負責掌管“邦國經籍圖書之事”。秘書省不僅整理和保存圖書,而且還負有編史、著書、校雔及出版圖書的任務。唐代在秘書省之外,又設置了國家從事典籍收藏與整理的主要機構:弘文館、集賢院、史館等。
五代至宋初,三館共以數十間民居小屋為寓寄之所,主要承擔著朝廷典籍收藏與整理的職能。北宋太平興國三年(978)二月,崇文院建成,三館共同遷人崇文院新址,北宋政府在端拱元年(988)初置秘閣后,從三館秘閣的館職到庫藏書籍均有著很大的調整。
宋代之后,中國的古代圖書館機構從事制度大體沒有什么改變,明清時期的私人藏書樓嚴格意義上講并不是圖書館。而起始于唐的書院圖書館比起官府圖書館來說,更具有現代圖書館的基本特征。
書院是中國封建社會特有的一種相當發(fā)達的教育和學術組織。書院藏書是直接為書院教學和學術研究服務的。
中國古代有皇家和官府圖書館、私人圖書館、寺院圖書館、書院圖書館。唯有書院圖書館是緊密配合教學與學術研究的。書院圖書館這個基本特點貫穿于書院歷史的全過程,形成其學術性與服務性的傳統,影響了近代學校圖書館和公共圖書館。
書院藏書與書院同時出現。唐玄宗開元年間宮中設立麗正書院(后改為集賢殿書院)時,還沒有把書院作為教育組織。它是藏書與修書的學術機構,兼管舉薦人才,提供建議。
在地方,唐憲宗元和年間李寬創(chuàng)書院于衡州石鼓山。岳麓山也有隱居讀書之處,稱為“書院”。在地方志中也能看到許多有關記載。如《江西通志》有梧桐書院和皇寮書院,《九江府志》有義門書院。這些書院皆為“講習之所”。義門書院“聚書千卷,以資學者,子弟弱冠,皆令就學”。
到了宋代,書院及其圖書館得到很大的發(fā)展。北宋前期,政權初建,官學未起。因急需人才,政府采用官助形式,支持和資助地方已有書院。許多新書院也紛紛創(chuàng)立。如開寶九年在長沙原寺院藏書辦學基礎上開辦岳麓書院;至道三年(997)在登封后周太乙書院基礎上創(chuàng)辦太室書院(后改名篙陽書院);大中祥符二年(1009)在商丘宋初戚同文舊居講學處創(chuàng)應天府書院;天圣初年在江寧創(chuàng)茅山書院。這些著名書院連同原有的石鼓書院、白鹿洞書院的發(fā)展,促進了全國書院的興盛。到北宋后期,官學日漸發(fā)展,這些書院及其圖書館逐漸衰落,藏書大部分散失。南宋時,由于政府無力維持官學的龐大開支和懼怕官學諸生聚眾干預朝政,又轉而提倡民間書院閉門講學和靜心修養(yǎng)。朝廷分量學田,明令興辦。朱熹于淳熙年間首先興復白鹿洞書院,以書院補官學之不足,糾科舉之弊端,培養(yǎng)人才,宣揚理學。
在宋的基礎上,元代的書院有增無減,據王顳的《元代書院考略》統計,元代有名可考的書院有408所,遍及天下,書院及其圖書館的繼續(xù)發(fā)展與元代統治者出于政治目的,利用藏書提倡學術和教育密切相關。
明初,因朝廷重視官學,提倡科舉,書院受冷落。數量迅速減少。成化以后,科舉腐敗,教育廢弛,官學成了科舉的附庸。很多士大夫、學者紛紛致力興復和創(chuàng)辦書院,講會式書院得到快速發(fā)展,到嘉靖年間達到高峰。可惜的是,明代后期東林書院因與朝廷政治斗爭牽連,曾四次遭受焚毀,書院圖書館亦被殃及。
清代的乾隆朝代,書院的發(fā)展達到頂峰,共有書院1902所(其中非官辦的有182所)。這些書院的圖書館都有相當數量的藏書。如岳麓書院同治年間藏書達一萬四千多卷。清末大梁書院(包括明道書院)的藏書達34876卷。
清代末年,隨著新學的興起,許多書院圖書館轉變?yōu)榻鷪D書館。如湖南大學圖書館的前身是岳麓書院。四川大學圖書館的前身是一尊經書院。湖北省立圖書館由博文書院改建,河南省圖書館脫胎于大梁書院,安徽省圖書館的前身為敬敷書院。
由于書院藏書得之不易,所以古人對藏書的管理人員也是比較重視的。建于清乾隆十三年(1748)的荊山書院,位于小荊山奎星閣前,為東南學者士人講習之地,廢于清文宗咸豐年間。清乾隆三十年(1765) ,兩江總督李世杰在區(qū)境蔡廟巷內創(chuàng)建中江書院,直至咸豐三年(1853)毀于戰(zhàn)火;清同治二年(1863)于書院舊址建鳩江書院,清光緒元年(1875)復名為中江書院,中江書院規(guī)定尊經閣歸一人管理,負責守看書籍和抄錄古籍,還“派定正辦、副辦,事有專責,若有遺失,惟正副辦是問”;相似的還有大梁書院則設“司書吏一人,經管用;司閽役一名,典守鎖鑰”;文正書院“立齋長以專責成”。盡管名目不同,但都體現了古代書院的管理的周密性。
在分類編目制度的制訂上,文正書院有:“購既竣,以書目編諸冊。”其書一般按四部分類法分類,分至二級類目,如蓮州書院的學古堂藏書,經部下置十三經、易、書、詩、禮等十一個下位類,史部下置正史、編年、紀事本宋、別史、雜史等十三個下位類。書院目錄一般為書本式目錄,有書名和著者目錄等類型,此外還有解題目錄,如仙源書院,“因與在院之士,參酌誼例,編立書目,竊取前賢及先征君著錄遺意,謬加注語”。
古代書院還有一個必不可少的重要制度,就是財產登記制度。仙源書院始建于明嘉靖十五年(1536) ,初名“文峰書院”。嘉靖二十二年(1543)更名為“天都書院”。后經歷代重建、擴建,至清乾隆二十七年(1762) ,更名為“仙源書院”。仙源書院規(guī)定,“書院書籍,皆須蓋用學印,以昭信守。如有古刻珍秘之本,閱者不得以近刻本換出,如有更鶩,罰從奪牛”。
借閱制度是書院藏書制度中最重要也是最難以把握的部分。《大梁書院藏書序》言:“夫書院藏書一事,立法最難。太密,則閱者憚煩,必束之高閣;太疏,則散漫無紀,卒歸于烏有。是在疏密得中,與諸生協力維持,庶不至為因噎廢食者所竊笑”。
當時的書院訂有較詳盡的借閱制度,大體上包括時限、冊限、手續(xù)、攜出、賠償、抄錄等方面的內容。
(1)時限。大梁書院規(guī)定以十日為期,文正書院以半月為限,“逾限者下次不準再取”,而且年終時,“無論閱竣與否,限臘月二十一日一律歸還”,以便進行清點。
(2)冊限。大梁書院規(guī)定每次只許一種,不超過五卷;文正書院則規(guī)定“簡重準取全冊,繁者每取十本,挨次取閱”;中江書院還規(guī)定《史記》《漢書》《三國志》和類書、孤本不準借出,只準在閣中翻查。
(3)手續(xù)。生徒先閱其書目,知某書有無,然后填寫閱書簿,記下押借者和齋長(保證人)姓名,還時注銷。各書院基本上都是這種情形,只是繁簡程度有所不同而已。如大梁書院規(guī)定“肄業(yè)生欲閱書,如不邀同齋長于簿內分書名押,司書吏勿擅給”, “取出各書送還后,書吏即于閱書簿內注明某日交還”;文正書院則稍簡,“在院肄業(yè)諸生欲觀書者,須親筆書條為憑,至齋長處登簿取給”。
(4)攜出。仙源學院規(guī)定,“書籍只許來院借觀,不準借出院外,官署世家,亦不得詢情”。
(5)賠償。義正書院的賠償條文是:“藏書期垂久遠,觀書諸生,須知珍惜,倘有墨污,擅加丹黃,以及卷頁缺少破損折縐,由齋長點檢后,照原書計價賠罰。如有保人,保人亦一例議罰”“次日憑縣至院檢查,如清缺少墨污等弊,由齋長認賠”。
(6)抄錄。珍貴書籍一般不準借出院外的,生員只能在院內進行抄錄,如中江書院“尊經閣樓下置有桌椅,欲觀書或鈔書者,只準在此閱鈔,限至遲十日繳還”。
以上這些規(guī)章制度即使對于今天的圖書館來說,也堪稱細致而完備。
在世界的,另一端,從17世紀開始,西方圖書館制度進人成熟期,1676年萊布尼茨(Leibniz, 1646-1716)在任德國漢諾威圖書館館長時就堅持系統的圖書采購制度。1753年建立的大英博物館圖書館就有一套很好的收藏制度,堅持呈繳本法。帕尼齊(Anthonio Panizzis, 1797-1879)在大英博物館圖書館35年的工作期間,制定出《英國博物館91條著錄規(guī)則》,這是英美編目條例的起點;在服務方面,他改革借閱工作,制定借書程序,爭取向讀者免費開放。1850年英國議會通過《公共圖書館法》。查爾斯·A·卡特(Charle、Ammi Catter, 1837-1903)1869年任美國波士頓圖書館館長,1874-1882年編輯出版了他的《印刷字典式目錄規(guī)則》,這是一部已為大家公認的標準規(guī)則。1876年美國杜威(Melvil Dewey, 1851-1931)出版名為《圖書館圖書小冊子排架編目適用的分類法和主題索引》第一版(1951年的第15版定名為《杜威十進分類法》),在美國和世界許多國家圖書館得到廣泛使用。19世紀末葉,德國編輯的《普魯士規(guī)則》對英語區(qū)以外的歐洲以及全世界都有重大影響。1905年《國際十進分類法》初版發(fā)行。1907年《英美條例》發(fā)表。這里還要特別提到美國赫伯特·普特南(George Herbert Patnam, 1861-1955),自1899年接任美國國會圖書館館長,任職40年,為國會圖書館建立了一系列規(guī)章制度,使國會圖書館成為世界圖書館的典范。據統計,僅19世紀后半葉,美國馬薩諸塞州一州制定的有關圖書館法令大約有60條。
從1898年至1949年,中國的清政府與國民政府先后發(fā)布的圖書館規(guī)章條例達20個。從1949年至1978年,國務院及中央各部委發(fā)布的圖書館規(guī)章條例達30多個。
向圖書館服務傾斜。1892年英國布朗(James Duff Brown, 1862-1914)站在讀者的立場,主張采用借閱開架制,不久被歐美圖書館廣泛采用。一些圖書館調整開館時間,晚上和星期日開放,擴大參考咨詢范圍,為讀者廣泛提供信息。讀者提出的問題圖書館都樂于解答。20世紀20年代,館際互借制度就開始推行, 1916年英國國立中央圖書館向小館出借圖書。30年代后期,北美與歐洲的一些研究圖書館進行協商,凡是少用的資料,由館際間分工協作,予以收藏,并隨時提供方便,供需要者使用。
隨著科技的進步,縮微技術、視聽技術、信息技術、網絡技術先后引進圖書館,廣泛應用于圖書館的諸多方面。為了對新產生的微縮文獻、視聽文獻、數字文獻、網絡文獻進行采購、整理、典藏與利用,同時,隨著社會的發(fā)展,人們理念的變化,以人為本、尊重人權、個人自由、知識自由、保護個人隱私、提倡社會公正平等民主、法治等思想為社會廣泛接受。從而圖書館提出以讀者為本、以讀者為中心、服務第一、讀者至上、知識自由存取、維護讀者權益、保護個人隱私、公正平等服務于全社會、免費服務、人性化服務、便捷化服務等。為了使各個圖書館按這些思想辦事,并作為行為準則,美國圖書館協會1948年就制定了《圖書館權利法案》,1961年、1980年、1994年又三次重申;1953年美國圖書館協會又發(fā)表《關于閱讀自由的聲明》。1994年發(fā)布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公共圖書館宣言》、1999年發(fā)布的《國際圖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中小學圖書館宣言》、1999年國際圖聯發(fā)布的《圖書館與知識自由的聲明》、2002年發(fā)表的《關于圖書館、信息服務與知識自由的格拉斯哥宣言》等,所有這些都直接或間接地促進了現代圖書館制度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