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悲哀的一件事——討飯
聽起來不可思議,我有過討飯的經歷。1971年因為爸爸的“歷史問題”,我沒有上成學。聽說1972年年初北京的大專院校還要來運城招生,為了爭取這次的機會,我決定春節不回去探親,自己留在村里等。
快過春節時,村里的知青都陸續返京了,只剩下自己一人。開始幾天日子還能過,白天看書,晚上彈吉他,自娛自樂。在運城公安局協助整理敵偽檔案時,我認識了兩個一起工作的女知青,她們把我當小兄弟看待,經常照顧我。有時一人待煩了,我就到縣城找她們“蹭”頓飯,聊聊天。知道村里就剩我一個人后,她們有時也來看我,每次都要給我買幾個火燒和一些熟肉。
后來她們也回京了,我開始了孤獨生活。沒幾天,我發現沒有糧食了。當時知青每人一月38斤口糧,是國家直接調撥到村里的,要吃時就去隊里領。我們村里的知青吃飯在一起,大家的口糧及生產隊分的菜和油,都是做飯的人代表知青集體一個隊一個隊去領,個人從來沒有領過。
看到身邊的糧食快吃完了,我就去隊里領,跑遍了5個隊,結果都被告知糧食已被領光。原來回京前,村里知青都私自去隊里領了自己的口糧,然后委托老鄉偷偷到自由市場上賣掉,換點錢回家。沒有燒的,還可以去小學校偷幾塊煤餅,沒有糧食,可難辦了,那時糧食是統購統銷的物資,有錢也買不到。
我用最后一點玉米面蒸一鍋窩頭,一天只吃一個。餓了,就看書,再餓,就睡覺。屋里盤了一個土灶,既做飯又取暖,沒有煙筒。每天早上起來,我都有煤氣中毒的感覺,頭昏昏沉沉的,幸虧那個破房子四處漏風,才沒死人。這樣倒是有個好處,早上惡心,不想吃東西,每天一頓飯,也能撐下來。
幾天后,蒸的窩頭也吃完了。在整整餓了一天后,迫不得已,我厚著臉皮到老鄉家去討飯吃。當然不是舊社會那種討飯,自己還留了點兒尊嚴,不能空手去別人家吃飯。我到村里小賣部,花幾角錢,買了瓶水果罐頭,帶到老鄉家換一頓飽飯,也能撐一天。那些日子,度日如年,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招生老師能早些來,結束這苦日子。
誰也不愿意自找苦吃,但吃苦常常是成功的前提。路必須去走方能到達,事必須去做才能完成,而苦必須去承受才能有希望。
每個人對成功的判斷標準不同,對我來講,靠著自己的努力,做了自己喜歡的事情,既享受了過程,也滿意了結果。這就是成功。
感 悟
看到村里幾張照片,喚起插隊情景斑斑。最玩命的淘井,最辛苦的背磚,最練膽的澆園,最難忘的割麥,最悲催的挨餓,最感恩的好人……相約著曾經的自己,回憶著過去的故事,我如此入神。人生難得幾個“最”,盡管是自拉自唱,也是永遠的談資。只有經歷了人生起伏的曲線,才能體味歲月凝結的精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