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練膽的一件事——澆園

自幼膽子就很小，且不說鬼神，就是有人嚇唬我一下，也能心跳半天。農(nóng)村澆園的經(jīng)歷，鍛煉了自己的膽魄。

20世紀70年代，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基本上是手工勞動。從農(nóng)田平整、播種、除草、施肥到后來的收割打場，所有的農(nóng)活都靠賣傻力氣，只有澆園除外。在澆灌農(nóng)田時，老鄉(xiāng)先將渠道挖通，再把機井一開，水嘩嘩地漫灌而去。澆塊地要一個多小時，看著老鄉(xiāng)閑坐在機井旁，抽著煙，盯著水，舒舒服服，我好生羨慕。

向隊長爭取了幾次，終于同意我去澆園了。澆園這活兒，機井一開就不停，24小時連軸轉(zhuǎn)，需要日夜兩班倒。為了公平，澆園的人既要上白班又要上夜班。白班可以悠哉悠哉，東逛西逛。夜班比較辛苦，犯起困來不能睡覺，要經(jīng)常開渠堵水，否則就可能“大水沖了龍王廟，一發(fā)不可收拾”。

我們那時還年輕，哪能不貪覺。上半夜還好，除了干活，就是閑坐著。下半夜困勁一上來，擋都擋不住。我和同伴就商量，兩人輪班，一人上半夜，一人下半夜，不當班的人，先在家睡覺，1點左右交班。

農(nóng)村的晚上，八九點鐘就夜闌人靜。一人坐在機井旁，四周漆黑一片，真的是伸手不見五指。聽著嘩嘩的水聲，感覺著黑暗的神秘和周邊的未知，一種恐懼漸漸籠罩住自己。除了蟲鳴和一兩聲狗叫，周圍靜得窒息，我也不敢出聲。任何一點異響，都會讓我警惕地注視，提心吊膽地豎著兩個耳朵，生怕眼前冒出個什么東西。

交班時最緊張。從地里回宿舍，常常要摸著黑走二三十分鐘。一次半夜交班后，我往宿舍走，隱約聽到前方有沙沙的聲音，一身雞皮疙瘩頓起。不知是什么東西在前面，也不知是和自己順著走還是對著走，更不知距離自己多遠。我雙手緊握鐵鍬，站在那里，屏住氣，隨時準備掄起家伙兒。那個聲音忽然聽不到了。我試著往前走兩步，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真是毛骨悚然，頭皮發(fā)麻。我不敢走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僵持了五六分鐘，又聽到那個聲音了，這次好像是刻意躲開我，在路旁的玉米地里刷刷作響。

我明白了，我怕他，他也怕我，這條小路，寬不過3米，兩軍相遇勇者勝，既然他怕我，我就不怕他了。我用眼睛死盯著聲音的方向，心想只要有東西出現(xiàn)，我先打了再說。慢慢地，那聲音漸行漸遠，周邊又恢復了死一樣的寂靜。我扛起了鐵鍬，一溜小跑地回了宿舍。幾次鍛煉后，我的膽子漸漸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