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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同一條道路(4)

革命,革命,革故鼎新者是也,這是很多革命者都經歷過的心路。其實當初劉伯承選擇加入以同盟會員居多的第一軍,其價值取向就已顯露無遺,正如楊闇公所言,他們走向同一條道路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與中共中央建立聯系后,楊闇公回到四川籌建中共地方組織,他給劉伯承寫了一封信,再次探詢其志向。已經下定決心的劉伯承在回信中表示:“從此脫離軍閥的羈絆,投身新的革命。”

1926年,經楊闇公和吳玉章介紹,劉伯承正式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改旗易幟

劉伯承離川之前,正值第一次國共合作的黃金階段,楊闇公鼓勵他到黃埔軍校當教官,以便發揮他的軍事特長。在吳玉章的引薦下,劉伯承在廣州見到了時任黃埔軍校校長的蔣介石,但他覺得從事革命實踐活動更適合自己,于是又隨吳玉章回到了四川。

劉伯承回川不久,轟轟烈烈的北伐戰爭就揭開了序幕。北伐軍出師之后連戰連捷,陸續攻下了漢口、漢陽、武昌。吳佩孚不僅主力被殲滅,就連老巢都丟失了。武漢逐漸成為中共和國民黨左派的活動中心。

四川大小諸侯,除了已失敗的第一軍屬國民黨體系外,其余打的都是北洋旗號,他們所擁有的軍隊番號也都是從北洋政府那里得來的。政治立場上,基本上是哪一個北洋派系當政,他們就投靠誰。皖系段祺瑞執政,他們便站在段祺瑞一邊,直系吳佩孚上臺,他們又依附于吳佩孚。

北伐戰爭開始后,這些諸侯本準備東下援吳,側擊北伐軍,同時乘機擴展自己的勢力,但是沒想到吳佩孚會敗得那么快那么慘。懾于北伐軍的聲威,他們只得暫時以“保境安民”、“地方自治”為號令,以便根據時局變化重新進行站隊。

四川軍閥這種不明朗的政治態度,對北伐軍具有一定的威脅,尤其是楊森,仍同吳佩孚藕斷絲連,如果他從所駐防的萬縣、宜昌一帶側擊武漢,后果將不堪設想。

中共中央指示四川黨組織配合北伐,解除楊森等人對武漢的威脅。國民黨左派領袖鄧演達也對楊闇公說:“將來北伐一定成功,但是駐在萬縣的川軍楊森對湖北宜昌、武漢威脅太大,四川同志要負責這一方面的工作。”

為推動軍閥們傾向革命,四川黨組織做了大量的宣傳工作。他們還以國民黨中央黨部聯席會議的名義,向川軍各師、旅長發出了要求響應北伐的函件。

眼看時局已不可逆轉,善觀風色的四川諸侯們開始認識到如不改旗易幟,立即就會有跟吳佩孚垮臺的危險。于是他們紛紛派出代表與國民政府接洽,要求參加國民革命,其部隊改為國民革命軍,所屬地方政權也改屬國民政府。

一度最為大家所擔心的楊森率先在萬縣就任國民革命軍第二十軍軍長。楊森做過劉湘的部下,也曾入據成都,做過統一四川的夢,但不僅又被劉湘給趕下來,只能占領萬縣一帶。他第一個改旗易幟,并不是急匆匆地要參加國民革命,而是實實在在想打著革命的招牌,恢復他原有的勢力。

楊森一就職,劉湘也趕緊在重慶就任國民革命軍第二十一軍軍長,以免楊森扛著革命的旗號來打他。

楊森、劉湘做了榜樣,其余的人也競相模仿,由國民政府授予的各個番號都相繼出現于川西北。

軍頭們搖身一變,儼然成了一個個“革命軍人”,但所做的不過是投機生意,他們對此都是“瞎子吃餛飩,心里有數”。劉湘就任第二十一軍軍長后,在重慶召集軍官們講話。第一師師長唐式遵腰間掛著一把從前的長長的指揮刀,第二師師長羅儀三和他開玩笑說:“你還舍不得那把軍閥刀嗎?”

要想改造這些舊軍隊,就只能加強兵運工作。過去楊森在云南帶兵打仗時,朱德曾經搭救過他,基于這層關系,中共中央派朱德出任楊森部隊的政治部主任,以推動他進一步向國民政府靠攏。

識時務者為俊杰的是絕大多數,不過川軍中仍有三支隊伍無動于衷,連北洋的五色旗都不肯更換。首先是順慶的何光烈。他和吳玉章有舊,起初曾向吳玉章表示愿意參加國民革命,并打算聘請對方在即將開辦的嘉陵高中任校長。

可是不久順慶絲廠爆發了罷工工潮,當地資本家和士紳便向何光烈請愿,對他說:“你還要請吳玉章做校長,他才來了一下就發生罷工,以后怎么辦?”

何光烈因此反悔,不再言及國民革命。吳玉章派人來辦理嘉陵高中的開學事宜,也被他一口回絕:“我的嘉陵高中緩辦了,請你先生回去!”

第二個是劉存厚。劉存厚早期輝煌過,一度甚至有統一四川的趨勢,曾被北洋政府任命為四川督軍。后來沒落了,這反倒使他對過去那段時光更為留戀,他在綏定防區所掛的招牌仍然是“四川督軍行署”。

第三個是賴心輝。他的地盤在瀘州,但常駐重慶。賴心輝的情況與劉存厚有相似之處,北洋政府曾委任他為四川省長,賴心輝就把“四川省長署”的招牌掛在他的重慶公館門口。

何光烈也罷了,四川老百姓覺得賴心輝、劉存厚既可憐又可笑,就送他們兩人一副對聯:“賴心輝灰容宛在,劉存厚厚臉猶存。”

四川黨組織多方做過這三名軍頭的工作,但都歸于無效,尤其對順慶的何光烈,可以說本來離成功只剩一步之遙,最后卻因急于求成而失敗了。楊闇公感到甚為可惜,不由說了一句:“唉,順慶、瀘州的一些人太著急了!”

前抵后拉

此路不通,必須另辟蹊徑。經過研究,大家認為應該采取“前抵后拉”的辦法來對付剩下的頑固分子。前抵,是指策動傾向革命的駐軍起義;后拉,是指利用各地方軍閥相互間的矛盾,使之彼此牽制。

這時楊闇公已在重慶組建國民黨四川黨部。這是一個由共產黨領導的國民黨左派的指揮機關,因駐于蓮花池,所以又稱蓮花池省黨部。1926年秋,楊闇公在蓮花池省黨部內召集會議,提出了“響應北伐,會師武漢”的口號,并正式決定在順慶、瀘州發動起義(簡稱順瀘起義)。

順慶的何光烈雖然拒絕參加國民革命,但他手下的兩個旅長常邀請吳玉章去給官兵講課,這兩人都同情革命,暗中亦主張加入國民革命軍,只是受到何光烈的抑制,不敢公開提出來而已。

瀘州也有比較好的起義基礎。賴心輝的部隊以劉伯承所指揮過的第二混成旅為核心,旅長袁品文等軍官都是劉伯承的老部屬,袁品文本人也表示愿意投向革命。

如果把朱德在楊森部隊中所做的工作歸類到“后拉”,發動順瀘起義就是“前抵”,它同時也是在國共合作條件下,中共幫助國民黨組建左派軍隊的一次重大行動。

以楊闇公為首的重慶地委認為:“在川中如果我們要扶起朱德、劉伯承,造成一系列軍隊是可能的。”他們設想,一俟起義成功,即可用起義軍拖住駐防萬縣的楊森,同時抵制對國民革命態度較為消極的劉湘。必要時,還可以把起義軍拉到川陜鄂邊,北出西安,以接應與北伐軍目標一致的馮玉祥部隊。

楊闇公在會上宣布成立國民革命軍川軍各路總指揮部,由劉伯承任總指揮。開會時,劉伯承尚在廣州,并未出席這次會議。到11月,他才以廣東國民黨中央黨部特派員的身份返回四川。

起義籌備期間,劉伯承、楊闇公等人經常在重慶地委所在地,也是楊闇公的居所重慶二府衙開會,而且一開就開到深更半夜。楊闇公的父親住在樓上,下樓催促他們:“你們這大半夜的還不睡,有什么話說不完哪?”

這群年輕人就騙老爺子,說是在搞文娛活動。其實老人家并不糊涂:“我知道你們在開會,不過也要注意身體健康才對呀。”

楊闇公正患痔瘡,大便流血很厲害。他父親懂得醫理,很心疼自己的兒子和這群干事業不顧一切的小伙子。

總體來說,劉伯承、楊闇公等人對發動起義有熱情,有決心,有沖勁,但唯獨缺乏經驗,這讓他們在之后的行動中吃了不少虧。

由于賴心輝本人居于重慶,在瀘州駐守的是他的師長李章甫。李章甫綽號“李毛牛”,此人不僅反對任何革命,而且對部下的態度非常蠻橫粗暴。袁品文等旅長恨之入骨,就自己動手把李章甫給殺了,隨即宣布起義。

瀘州起義時,劉伯承等人正在合川。按照原定的起義計劃,他們準備把合川、瀘州的武裝力量集中到順慶后再宣布起義,然后以順慶為根據地,肅清占據綏定的劉存厚。接到楊闇公的電報,得知瀘州已提前發動起義,劉伯承只得改變計劃,倉促奔赴順慶。

還沒等他到達順慶,何光烈的兩個旅長因為計劃泄密,也被迫提前宣布起義,把何光烈給趕跑了。

順瀘起義震動了全川。軍頭們首先顧慮的倒不是革命不革命,而是這次起頭“造反”的都是旅長。各軍旅長尤其是那些平時與蓮花池省黨部接近的人便因此受到了格外注意,光是劉湘就用明升暗降的辦法,一下子奪去了手下好幾個旅長的軍權。

不過防范歸防范,害怕歸害怕,在尚摸不準武漢國民政府態度的前提下,劉湘等人表面上卻還不敢對順瀘起義表示反對,因為他們早已改稱國民革命軍,又怎么能夠反對別人在“北洋余孽”的防區里發動起義呢?

從順慶逃出的何光烈向劉湘求援,劉湘不僅不肯派兵,還把何光烈給大罵了一通。

劉湘能夠瞻前顧后地裝蒜,更大的原因是他的地盤離順慶較遠,火暫時燒不到他那里。離順慶較近一些的軍頭感受就完全兩樣了,駐廣安的羅澤洲和駐遂寧的鄧家鈺均屬鄧錫侯節制,鄧錫侯電令二人對順慶起義“克日戡定,以免蔓延”。

羅澤洲、鄧家鈺想借機擴張自己的地盤,所以積極性也挺高,他們的部隊很快就將順慶團團圍住。面對占有優勢的敵軍,劉伯承審時度勢,主張放棄順慶,全力解決綏定的劉存厚部,待瀘州起義軍北上會合,予以整編后再轉入陜西接應馮玉祥。

劉伯承提出的這個方案應該說是可行的。當時劉存厚人槍不多,實力比較薄弱,羅澤洲、鄧家鈺圍攻順慶也僅僅是為了搶奪地盤,而絕不會替劉存厚賣命。

可是順慶的團營軍官們眷戀自己的老婆孩子,不愿離開老窩,他們找出種種理由,要求堅守順慶。劉伯承難以說服他們,只得另外制訂了集中兵力、破敵一路的方案,一個本能扭轉乾坤的機會就此喪失。

厲兵秣馬

12月16日,劉伯承親臨前線,指揮起義軍向李家鈺部展開進攻。進攻部隊一度取得進展,李部多處陣地被突破,已被迫后撤。

出問題的是另一側的防守部隊。這些部隊的士兵多數是本地人,素質不高,一心牽掛著家小和私人財物。當羅澤洲向他們發起進攻時,士兵們無心應戰,紛紛攜槍逃跑。

進攻部隊聞訊,軍心動搖,李家鈺趁機率部反攻。劉伯承只得率部退入城內,等待瀘州起義軍前來救援。

因為沒有經過改造,在軍官一層,瀘州起義軍比順慶起義軍更麻煩,兩個旅長陳蘭亭、皮光澤貪戀瀘州城每月十萬元的鹽稅,天天說鹽稅,橫豎就是不肯帶兵來順慶。

見援軍遲遲不至,劉伯承召開緊急會議,決定撤出順慶,將部隊轉移到開江整頓。部隊轉移時要渡河,幾千人只有一只渡船,加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起義軍遭到了嚴重損失。

順瀘起義遭受挫折后,武漢國民政府為保護起義軍,特地致電劉湘、賴心輝、李家鈺等人,責令他們“尊重和平,立即停止軍事行動”,同時派吳玉章入川調解。

劉湘這時在四川諸侯中實力最強,就好像是黑社會的老大一樣,說話最有分量。他不敢跟武漢政府對著干,不得不在復電中申明:“湘為維護革命實力計,前經設法維護,已將兩方軍事停止,靜候和平解決。”

劉湘假積極,作為他的對頭,楊森也不能落后。他給楊闇公、劉伯承發去電報,邀請二人到萬縣會商事務。在萬縣,劉伯承見到了朱德,朱德說楊森其實一直口是心非,對他的話聽不進去。

有人建議道,要是楊森不聽話,就讓他把印交出來。朱德說得很實在:“楊森哪能這么痛快交印呢。”

劉伯承跟楊森打過交道,了解楊森的為人和底細,他叮囑朱德:“你住在萬縣是很危險的。”

兵運工作困難重重,起義軍便被賦予了更多更重的責任。這時瀘州起義軍內部卻出現了不穩的跡象:陳蘭亭只知四處伸手撈錢,皮光澤原系袁品文部的團長,但卻自恃起義有功,目中無人,而袁品文對此一籌莫展,毫無辦法。

楊闇公、朱德、劉伯承共同在萬縣商定,決定讓劉伯承去瀘州進行指揮,駐開江的起義軍改由副總指揮黃慕顏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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