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沃倫，你怎么了？

奧馬哈、亞特蘭大，1999.8~1999.12

巴菲特的300億美元財產(chǎn)幾乎全部（99%）投資于伯克希爾–哈撒韋的股票。他在太陽谷曾談到過，市場稱重器比投票器更重要。但正是投票器決定了他演講之后的股票價格。人們之所以關(guān)注他，是因為他富有。因此，當他預期市場可能令投資者失望上17年的時候，他是站在懸崖邊上，他很清楚這點。如果他錯了，他不僅會成為太陽谷的笑柄，而且在全球富豪榜上，他的排名也會下降。巴菲特可是很關(guān)注這個排名的。

整個20世紀90年代末期，BRK（伯克希爾–哈撒韋的股票代碼）令他名聲大噪，因為BRK的表現(xiàn)遠遠超過市場，到1998年6月，每股已達80 900美元。伯克希爾–哈撒韋的一股股票就可以買一套產(chǎn)權(quán)獨立的小型公寓，這在美國公司中是絕無僅有的。對巴菲特而言，公司股價是衡量其成功的簡易標志。從巴菲特以7.5美元每股的價格買下BRK的那天起，BRK就一路上升。即使股票市場在20世紀90年代末震蕩不已，但是購買BRK并堅持持有的投資人獲利不菲，一直到1999年。

但是現(xiàn)在，巴菲特發(fā)現(xiàn)他自己站在一類不受歡迎的股票的下沉平臺上，看著“T&T”類（信息技術(shù)和電信行業(yè)）股票上漲。1999年8月，BRK跌到65 000美元一股。對一家成熟、每年為投資者賺4億美元的大型企業(yè)而言，應該支付多少錢呢？對一家新生、虧錢的小型企業(yè)，又應該支付什么價格呢？

? 玩具反斗城公司（Toys“R”Us）每年賺4億美元，年銷售額110億美元。

? eToys公司每年虧1.23億美元，銷售額只有1億美元。

市場投票器顯示eToys公司價值49億美元，而玩具反斗城價值10億美元，低于前者。這其中的假設(shè)是eToys公司將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沖擊玩具反斗城。

懸于市場上空的疑云是個時間問題。專家們都預期災難可能在1999年12月31日午夜發(fā)生，因為全球的計算機程序不能解決“2”開頭的日期問題。害怕市場產(chǎn)生恐慌，美聯(lián)儲開始迅速增加貨幣供應量以解決現(xiàn)金短缺問題，以防全美的ATM機（自動柜員機）被凍結(jié)。因此，經(jīng)過美聯(lián)儲的增壓推動，太陽谷年會之后不久，市場急速上升，就像7月4日美國國慶節(jié)的煙花。如果你1月份在納斯達克市場投資了1美元，那你下的賭注現(xiàn)在就是1.25美元，而投在BRK上的只值0.8美元。到12月，道瓊斯工業(yè)平均指數(shù)年底收盤時上漲了25%，而納斯達克則突破了4 000點大關(guān)，不可思議地上漲了86%，BRK下跌到56 100美元每股。僅僅幾個月時間，BRK過去幾年的領(lǐng)先地位就被大大動搖了。

在一年多的時間里，金融評論嘲笑巴菲特已經(jīng)是明日黃花，是過去完成時。如今，在新千年即將來臨之時，巴菲特成為《巴倫周刊》的封面人物，配的大標題是：“沃倫，你怎么了？”封面文章寫道，巴菲特狠狠地摔了一個跟頭。他面臨著從未曾遭遇的負面新聞報道。他反復重述：“我知道市場會變化，我只是不知道變化的時間?！?img alt=". Interview with Sharon Osberg." class="qqreader-footnote" src="https://epubservercos.yuewen.com/7FBFBE/7997539404638801/epubprivate/OEBPS/Images/6.png?sign=1749699300-MXSfSp6sLp4V9Oou9TXwVBE1vQT0zreo-0-855cef86f901e74b34c7eb3cc1e9eba4">巴菲特大受刺激的神經(jīng)讓他迫切地想要反擊，不過最終，他只字未提，未作任何回應。

到1999年年底的時候，眾多追隨巴菲特風格的長期價值投資者要么結(jié)束了自己的公司或業(yè)務，要么放棄了“價值投資”，買了IT類股票。但是，巴菲特沒有這么做。被他稱為“內(nèi)部記分卡”的東西——在進行金融投資決策時，他骨子里具有的堅韌——讓他避免了搖擺不定。

我覺得我處境不妙。西斯廷教堂就在那里，我在遠處作畫。我喜歡人們說：“哇，那幅畫真是好看極了！”不過，這是我的畫，如果有人問我，“為什么你不多用點兒紅色代替藍色”，那么再見，這是我的畫。我不在乎畫的賣價。畫本身不會受賣價影響，這是它最了不起的一點。

人們行事的一大問題在于，他們是擁有“內(nèi)部記分卡”還是“外部記分卡”。如果內(nèi)部記分卡能令你感到滿意，它將非常有用。我經(jīng)常這么做。我想說：“聽著，你想做世間最偉大的情人，卻令大家認為你是世上最差勁的情人?；蛘?，你想做世上最差勁的情人，但卻讓人們認為你是世間最偉大的情人。這兩者之間，你作何選擇？”這是個有趣的問題。

還有另外一件有趣的事。如果全世界的人無視你的成果，那么，你是想被當作世間最偉大，但實際上卻是全世界最糟糕的投資者，還是愿意被認為是全世界最無能，而實際上卻是最優(yōu)秀的投資者？

我認為，這取決于人們年幼的時候父母的關(guān)注重點。如果父母忽視、抹殺你真實的行為，重視的是全世界怎么看待你，那么，你最終將使用“外部記分卡”。而我的父親——他是個百分之百的“內(nèi)部記分卡”使用者。

他是一位真正不隨大流的獨行者，但是，他并不是刻意為之。他只是不在乎他人的評價。我的父親教會我應該怎樣生活。我從未見過任何人能像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