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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誰也不需要自報身份。女經(jīng)理為客人擔(dān)保。

六位警察從餐廳奔過去。另外三位警察去到圍繞餐廳的圓形走廊。他們?nèi)ニ巡樽呃葍蛇叺目头俊V皇撬巡檫@些客房,女經(jīng)理說。會很快的。

“有人告訴我他在屋頂上。”瑪利亞再次說。

他們聽見了。她聲音很低。但他們并不感到驚奇。瑪利亞不再堅持。餐廳里一片混亂。所有的侍者都是這個村里的人,都認(rèn)識羅德里戈·帕斯特拉。警察也是本村的人。他們相互打招呼。服務(wù)停止了。女經(jīng)理進(jìn)行干預(yù)。在這里說佩雷斯的壞話可要當(dāng)心。侍者們?nèi)越活^接耳。女經(jīng)理大聲下命令但誰也聽不見。

接著,漸漸地,侍者們說夠了,客人們也逐漸恢復(fù)了平靜,要求上完菜點。侍者繼續(xù)服務(wù)。他們和客人說話。所有的客人都聚精會神地聽侍者講,盯著警察出出進(jìn)進(jìn),他們感到不安,對搜查的結(jié)果抱有希望或不抱希望,有人還覺得羅德里戈·帕斯特拉天真得可笑。幾個女人談到十九歲就被殺是多么可怕的事,羅德里戈·帕斯特拉的妻子落到這個地步,今晚獨自一人,獨自一人待在市政廳里多可怕,她只是個孩子。然而在混亂中,大家都津津有味地吃著,吃的是侍者在混亂和憤慨中端上的食物。門在砰砰作響,是走廊的門。有警察穿過餐廳,在那里交錯而過,手里端著沖鋒槍,穿著皮靴,系著武裝帶,嚴(yán)肅之極,散發(fā)出一種令人惡心的濕皮革味和汗味。總有孩子一看到他們就哭。

兩位警察朝餐廳左側(cè)的走廊走去,瑪利亞剛從那里出來。

朱迪特驚魂未定,不再吃水果。餐廳里沒有警察了。替他們端菜的侍者又來到他們桌旁,氣得發(fā)抖,一面嘟嘟囔囔地罵佩雷斯又贊揚羅德里戈·帕斯特拉真有耐性。朱迪特手里拿著幾片直滴汁的橙子,聽著,聽著。

他們肯定已經(jīng)到了圓形走廊盡頭的陽臺,瑪利亞剛離開那里。現(xiàn)在恰好不下雨,他們在順著餐廳那個走廊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瑪利亞在玻璃天棚上的流水聲中聽見了腳步聲,而此刻在餐廳里,誰也聽不見。

平靜似乎又回來了。天空的平靜。雨水在玻璃天棚上平靜的流淌聲中夾著警察在最后那個走廊——搜查完客房、廚房、庭院——里的腳步聲,能忘記這個嗎?有一天?不能。

如果他們到過最后那個走廊盡頭的陽臺,如果他們到過那里,那么,羅德里戈·帕斯特拉肯定不在城里的屋頂上。

“他為什么對我這樣說呢?”瑪利亞又低聲說。

他們聽見了。但兩人中間誰也不驚奇。

她看過這些屋頂。剛才,從陽臺看下去,屋頂還展現(xiàn)在天空下,有規(guī)律地攤開、交錯,赤裸裸的,赤裸裸的而且一律空無一人。

有呼叫聲從外面?zhèn)鱽恚瑥慕稚希繌耐ピ海繌暮芙牡胤健J陶邆兺A讼聛恚酥说戎]有人抱怨。呼叫聲仍在繼續(xù),在突然的寂靜中形成恐怖的缺口。人們聽著聽著發(fā)覺這些呼叫聲始終是一樣的。是他的名字。

“羅德里戈·帕斯特拉。”

他們在長長的、有節(jié)奏的,幾乎溫情的呼叫中請他回答,請他投降。

瑪利亞站了起來。皮埃爾伸出手臂,強迫她坐下。她乖乖地坐下。

“可他在屋頂上。”她低聲說。

朱迪特沒有聽見。

“真奇怪,”克萊爾小聲說,“我對這件事真無所謂。”

“只因為我知道這個。”瑪利亞說。

皮埃爾輕聲叫瑪利亞:

“求求你,瑪利亞。”

“這些叫聲使人心煩,沒別的。”她說。

呼叫聲停止了。又下起大雨來。警察露面了。侍者們低著頭,嘴邊帶笑地又繼續(xù)侍候客人。女經(jīng)理仍站在餐廳門口,她在監(jiān)視手下人,她也在微笑,她認(rèn)識羅德里戈·帕斯特拉。一位警察又走進(jìn)旅館辦公室打電話。他打給鄰近城市要求增援。由于玻璃天棚上的雨聲他大聲喊著。他說自從案子被發(fā)現(xiàn)全村就被認(rèn)真地包圍了起來,他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在天亮?xí)r找到羅德里戈·帕斯特拉,但必須等待,由于暴雨和停電搜索十分困難,但這場暴雨可能像往常一樣在天亮?xí)r結(jié)束,現(xiàn)在需要做的是整夜把守城市的各個出口,因此還需要人,才能在天一亮就把羅德里戈·帕斯特拉像老鼠一樣逮住。對方明白了警察的意思。他等的回答很快就來了。再過一個半小時,快十點鐘時,增援人員就會到。侍者顫抖地回到他們桌旁,對皮埃爾說:

“要是他們抓住他,要是他們能抓住他,他是不肯蹲監(jiān)獄的。”

瑪利亞喝酒。侍者走開。皮埃爾朝瑪利亞俯下頭。

“別喝這么多,瑪利亞,我請求你。”

瑪利亞舉起手臂,推開這個聲音可能構(gòu)成的障礙,一推再推。克萊爾聽見皮埃爾和瑪利亞說話。

“我喝得不多。”瑪利亞說。

“的確,”克萊爾說,“今晚瑪利亞喝得比平時少。”

“你瞧。”瑪利亞說。

克萊爾什么也不喝。皮埃爾起身說他也去看看這家旅館。

旅館里再沒有警察了。他們魚貫走下沿辦公室的樓梯出去了。不下雨了。遠(yuǎn)處仍有警笛聲。在餐廳里,人們又開始聊天,特別是抱怨西班牙菜難吃,侍者們還在給最后來的人端菜,一副熱情而得意的樣子,因為羅德里戈·帕斯特拉還沒有被抓住。朱迪特很安靜,現(xiàn)在打哈欠了。侍者回到他們桌旁時,對克萊爾,美麗的克萊爾說話,一面說,一面站住再一次看她。

“很可能還沒有抓到他。”他說。

“她愛佩雷斯嗎?”克萊爾問。

“不可能愛佩雷斯。”侍者說。

克萊爾笑了,侍者也笑起來。

“要是她愛佩雷斯呢?”克萊爾說。

“怎么能要求羅德里戈·帕斯特拉明白呢?”侍者問。

他走開。克萊爾啃起面包來。瑪利亞喝酒,克萊爾隨她去。

“皮埃爾還不回來?”瑪利亞問。

“我和你一樣,不知道。”

瑪利亞朝桌子靠過去,直起身體然后靠在克萊爾近旁。

“聽我說,克萊爾,”瑪利亞說,“你聽我說。”

克萊爾做了一個相反的動作,在椅子上仰著身子,眼光投向瑪利亞身后的遠(yuǎn)處,視而不見地瞧著餐廳深處。

“我聽著呢,瑪利亞。”她說。

瑪利亞縮回在椅子上,一言不發(fā)。時間過了一刻。克萊爾停止了啃面包。皮埃爾回來說他在旅館里為朱迪特挑選了最好的走廊,他看了天空,暴雨正逐漸平息,明天多半是個大晴天,而且,如果他們愿意,他們很快就可以去馬德里,當(dāng)然先要看看圣安德烈阿教堂里戈雅的那兩幅畫。由于暴雨又起,他說話的聲音比平時稍大。他的聲音很悅耳,總是音正腔圓,今晚有幾分演說的味道。他談到戈雅的兩幅畫,不去看就太可惜了。

“沒有這場暴雨,我們早把它們忘了。”克萊爾說。

她不經(jīng)意這樣說,然而在今晚以前,她從來不會這樣說話。剛才,在瑪利亞留給他們的暮色中,他們在哪里,在旅館的什么地方先是吃驚繼而贊嘆地發(fā)現(xiàn)此前他們相互很不熟悉,他們之間可愛的默契慢慢發(fā)展,最后在那扇窗子后面得到確認(rèn)?在陽臺上?在那條走廊中?在陰暗的天空后面,在驟雨過后從街道升上的熱氣中,克萊爾,你眼睛此刻和雨一樣的顏色。直到現(xiàn)在我怎么沒有注意到?你的眼睛是灰色的,克萊爾。

她對他說這總與光線有關(guān),他今晚大概看錯了,由于暴雨。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瑪利亞說,“離開法國以前,我們好像的確談起過戈雅的這兩幅畫。”

皮埃爾也記得。克萊爾不記得。大雨停了,他們也談妥。餐廳漸漸空了。走廊里響起喧嘩聲。人們大概在將床拆開。有人給孩子換衣服。朱迪特睡覺的時間到了。皮埃爾不作聲。瑪利亞終于說了:

“我去安排朱迪特在那個走廊里睡下。”

“我們等你。”皮埃爾說。

“我這就回。”

朱迪特沒有表示不樂意。走廊里有許多孩子,其中幾個孩子已經(jīng)睡著了。今晚瑪利亞不給朱迪特脫衣服。她用毯子將她裹起來,靠著墻,在走廊中部。

她等著朱迪特入睡。她等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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