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聽那店小二唯唯喏喏地開口說:“好像……好像沒見過這個人!”
“你再給我看仔細嘍,要是知情不報我打斷你的狗腿!”那官差惡狠狠地道,左手又揪緊了一些。
“官差大哥,您別為難小的,店里向來生意紅火,商客極多,哪里記得住那么多?”那店小二哪經得住這般折騰,只得哀怨求饒。
“蠢才!你以為天下有幾個人能長得這么俊俏,把你們掌柜給我叫來!”那官差左手一放,店小二就跌坐在了地上,驚魂未定,竟是被嚇得發怵。
“還不快去?”旁邊的官差作勢就想踢他,他這才從地上趕忙爬起來,直奔客棧二樓。不一會兒,見一個圓頭圓腦的小老頭疾步下了樓來,對著官差們就是一個長揖,道:“各位官爺,借一步說話!”果真是個圓滑的生意人,處世老道極了。
“就在這兒說!你給我看清楚了,有沒有見過這個人?”那官差根本不理會掌柜的那套,同樣揪住他的衣領,高聲大氣地問話。
四周原本就很安靜。那官差幾聲叫嚷下來,整個坐滿人的大廳里靜得只剩下了呼吸聲。
“官爺,大約五天前的中午,好像是有這么一個人來過,不過他停留的時間很短,也就一盞茶光景。”那掌柜被迫將畫看了個仔細,回憶道。
“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官爺。這小的就不得而知了,他停留時間很短,像是著急趕路的樣子。”
“走!”那官差一松手,掌柜的就摔倒在地。所有的官差一眨眼間就走了個干干凈凈。
良久,掌柜的才從地上爬了起來,長吁了一口氣,對滿堂商客賠笑著道:“各位飲酒喝茶!沒事了,沒事了!”
陰云散盡,各桌商客又笑鬧起來。
我長舒了一口氣,琢磨著那畫像是誰,會不會是冬辰?
“小姐,看來我們得遲一個時辰再趕路了!撞上可不好!”方浩謹慎地道。
我點頭贊同,想起了什么,又問:“今天聽四少提起過太倉、豐倉,這是怎么回事?”
“太倉是四少的產業,豐倉是朝廷所有。”他刻意壓低聲音道。
看來四少對那個妖魔太子是傾囊相助呢!“那除此之外,漁陽還有否其他重要性的……比如……”我蘸了茶水,在暗色的木桌上寫了個‘兵’字!
“焰月營就在漁陽!”他仍是低低的話聲,卻讓我心里有了些底氣!
如果是這樣,冬辰去漁陽的目的就非常明顯了!
一個時辰后,我們摸黑起程,連夜趕路。
因是夜里,官道上寂靜得只聽得見風聲和車輪聲。
坐在黑夜籠罩的車廂里,我無法入眠,腦子里思索得比誰都快!“方護衛!”
“小姐有什么事嗎?”他在車簾外應著,聲音就像這樣的夜色里的風一樣,涼涼地讓人倍感舒適。
“焰月營有多少兵力?除了焰月營,焰國還有別的軍營嗎?分布如何?”
“焰國有兩大軍營,分別為烈日營和焰月營。烈日營屯兵十萬,就駐扎在京師西郊,是由右將軍衛健統領。焰月營駐扎在漁陽,共有十二萬兵力,由左將軍風慕喬統領。”
如果按冬辰信中所說,太子地位不保,那么烈日營很可能早已受人控制。如此一來,駐扎在離京五天路程的漁陽的焰月營這十二萬兵力對太子和冬辰就極為重要,若能得其支援,局勢尚可稍穩,否則無論如何也不能力挽狂瀾!“那這兩位將軍為人如何?”
“兩位將軍均是昔日大將軍麾下的愛將,均是得軍士所愛戴的。”
噢,這樣還好!我略微定了定神。“那還好!”
“小姐,我看你還是躺在車上睡一會兒吧,養養精神!”他在外沉聲道。
“也好!辛苦你了!”沒日沒夜地趕路,確實不能沒有精神!我和衣躺下,伴隨著車身的搖晃,漸漸閉上了眼睛。
等再睜眼,天已大亮!沒想到到古代這么久,我還是那么愛睡懶覺,在馬車上東搖西晃都能睡到日上三竿!車還在搖搖晃晃地行進著,車速竟沒有分毫變慢!我撩起車簾,見馬車行于開闊的官道上。道旁樹蔭成碧,成群的鳥兒沐浴在晨光之中歡快地叫嚷著。若不是趕路,這景色倒是別有一番風情!
感應到我的動作,方浩輕揚著馬鞭,說:“小姐醒了?”
“方浩,趕了一晚車,找處地方歇一會兒吧!”人畢竟不是鐵打的!何況我在車上睡,他一直在趕車,未曾歇息過!
“小姐,不礙事!我從八歲就習武,熬個十晚八晚也不成問題!”也許這樣的夏日清晨過于美好,他的心情也顯得十分爽朗。
不過,他這話一出,我竟感覺到了他身上的那股特有的鎮定與從容!江州四少或許正是因為這一點,才讓他送我去漁陽吧!
就這樣,我們一連趕了四天四夜。通過方浩,我將焰國各方面的情勢都作了大致了解,心緒頗多。老實說,除了熟悉焰國的國情,方浩的體力與堅持不懈的精神讓我不得不佩服!我這個坐馬車的,晚上還在車上呼呼大睡的人都熬得像熊貓似的不成樣子,他每天只睡一個時辰,卻精神極佳,沒有半分倦色,反倒還透出一種無法言喻的興奮來!
“小姐,我們還有一天路程就到漁陽了!”方浩擦了把臉上的汗水,坐進茶棚,為我的茶杯里傾了些茶水!
正午,烈日當空,我熱得汗流浹背,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地幾口便將茶杯喝了個底朝天!“今天真熱!”
“快進伏天了,所以天氣炎熱!”
我恨恨地看了看火紅的太陽,情緒又再次緊張起來!這幾天趕路,沿途都很順利,沿途的城鎮雖不時有官兵把守,卻一看是江州四少的馬車,二話不說便讓道通行,可即便是這樣,心頭的大石頭反而越來越重,壓得我快透不過氣來。原因無二,趕了四天四夜,竟還沒趕上冬辰!
“也許大人已經進城了!”方浩誠摯地看著我,被曬黑不少的臉上有些莫名的訝異,一雙眼炯炯有神。
我放了些銀錢在桌上,起身不著痕跡地避過他的目光,走回車邊,三下兩下便爬上了車,朝他叫道:“該趕路了!走吧!”
這一次,他順應著趕車,一言不發。短暫的沉默就像炎熱的天氣一樣,讓人感到沉悶。我將車廂左右兩邊的竹簾兒微微掀了些起來,以便讓風吹進來,涼快些!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馬車后響起。片刻后,一群騎著高頭大馬的錦衣華服、腰配長刀的侍衛疾速超過了我們的馬車!
是錦衣衛!我慌忙放下兩邊的竹簾兒,坐臥不安,脊背上涼嗖嗖的!
果不其然,那群侍衛攔住了馬車!“停車!”
“唷!”,車簾兒外,方浩不急不徐地駕停了馬車,極為謙和地道:“各位官爺,你們這是……”
“少廢話!我問你,你這車上坐的是什么人?”完蛋了!說話的人正是那個抓我的那個錦衣衛頭領!真不知倒了哪輩子的霉!眼見還有一天時間就進漁陽了,這倒好,又撞上這幫人渣!
“官爺,車上是女眷!”方浩仍是和氣地道。
“查的就是女眷!”
透過車簾兒,我隱約看見那家伙朝車廂靠近了幾步,心里頓時敲起了小鼓,咚咚咚地響個不停。若是被他發現,這回恐怕就不止是蹲大牢那么簡單了!
“官爺,車上的是江商家眷……”方浩很有耐心地解釋道。
我知道不到萬不得已不便強斗,萬一打起來,簡直等于提前宣布了我的死期!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錦衣衛的功夫我是見識過的,就算方浩武藝再高強,也不能以一敵眾呀!這下如何是好?
“放肆!”那人極不耐煩地伸手就要來碰竹簾兒,因被方浩阻撓而怒氣橫生。“看清楚,這是奉旨辦案的差文!再不給我滾開,休怪我不客氣!”
“恕難從命!”方浩的聲音有著神圣不可侵犯的力量,張臂橫在了車簾前!
‘唰唰’地幾聲,錦衣衛長刀出鞘!局勢一觸即發,兩方就要狠斗起來!
這幫錦衣衛明顯是沖著我來,何苦再搭進一條無辜的性命?“慢著!”我沒多想,起身用右手將車簾輕輕一掀,站出車外,以鄙夷的眼光看向那個滿臉戾氣的家伙:“既然是來抓我,何必和我的車夫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