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遭遇“提審”

“《暑假七天樂》，青春也快樂”，這是央視《夢想劇場》2006年暑期推出的特別節目“我的大學”的口號。《夢想劇場》是綜藝頻道的名牌欄目，以搞笑娛樂見長，觀眾緣很好。我之前參加過幾次。

這一回，他們要做我的專場，顯得比往常嚴肅了許多，也重視了許多，不像前幾次，打個招呼確定一下時間和內容完事兒。這回，他們專門把我約到劇組，讓我回憶大學里的種種趣事，15年前的往昔歲月，一頁頁重又翻起……

因為前一天晚上在北京錄像，我是節目錄制當天趕回母校的。到了保定才知道，老畢帶著《暑期七天樂》劇組三天前就來了。見到老畢的“高參”李國營和張凱等人，看著他們“躊躇滿志”的樣兒，我有點兒發慌。一來不知他們在節目里會搞什么鬼，因為他們經常不按常規出牌，來參加這個節目一不小心就被老畢忽悠；二來畢竟是在我的家鄉我的母校，近鄉情怯在所難免。

這期節目策劃得很周密，很用心，節目做得真實感人，收視率位居當年暑假“七天樂”系列之首。當周綜藝頻道收視排名第二，僅次于《同一首歌》。

那天回到母校河北大學，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畢業15年了，只回去過有限的幾次，當年的教室、圖書館、籃球場，還有食堂……一進校園，我便沉浸在回憶中。

錄制現場，面對坐滿了也站滿了階梯教室的400多名學弟學妹，我再度背誦起魯迅的散文詩《立論》。這是我1987年剛進校園時，在新生聯歡會上表演的節目。同學們顯然被我精準的記憶，未曾更改的情懷所打動，靜靜地聽著，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笑聲。

那天，我回憶起每天清晨去校園東側的池塘邊喊嗓的細節：冬季校園雪地里的第一行腳印一定是我留下的。言語間不乏感慨——晨露冬雪自是無法為我作證，但那歷經沉淀的氣韻卻無不出自時時刻刻、點點滴滴的積累。

來到河北大學拍攝，《暑假七天樂》欄目組做足了案頭工作，每當主持人老畢一本正經地講到“據史料記載”，就有一位神秘嘉賓出現。這是我事先不知道的。歡聲笑語間，我的良師、“損友”紛紛登場了。

先是慧眼識才的原廣播站指導老師張立紅。當年，是她把我招收進了學校廣播臺。她帶來了當年我們在一起的發黃的照片，講述著我的趣事；之后上場的是亦師亦友的演講賽帶隊老師代表谷峰，回憶了當年我們經歷的難忘歲月。如果說，前面兩位老師帶給我的是感動，接下來，我的兩位學兄劉焱和張東升則拉開了“調戲”我的序幕，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配合默契，學生時代的意氣風發，平常生活的不拘小節，被他倆描繪得有聲有色，逗得臺下的學弟學妹們笑翻了天。

最不可“饒恕”的是我同窗室友周志山。我知道，他身體不好，加上之前他親口告我錄制當天他要參加重要會議，我原以為他不會來了。結果老畢提到他時，他竟然悄悄地出現在我身后。我驚喜又慌亂。驚喜于我們久別的重逢，慌亂于他知道我最多的“秘密”。既然已被劇組“收買”，誰知道他會講些什么玩意兒？！

果然不出所料，不知道《夢想劇場》怎么“俘虜”了他，那天他不光不配合我的描述，還主動揭露了我不少“丑事”：什么吃飯時，搶他碗里的肉丸子護住自己的飯盒，什么我用朗誦或唱戲討好食堂的戲迷小師傅，以便打飯時多放些菜……總之，那天他把我的“光輝形象”完全“顛覆”了。

那天，我也讓志山激動了一下，我拿出珍藏了15年的一封信，是他1991年畢業分配后上班前寫給我的。那時我已留保定上班，他去了省會石家莊，信里滿是勸慰和鼓舞！

眼前已經發福的周志山，和當年籃球場上的矯健身影相比，已是面目全非了。別看他談笑風生，幾年來，他經歷了婚變和重病的打擊，依然故我。我挺佩服他的堅強。他來自新疆喀什，外號“羊肉串兒”。

隨后我唱了一首歌《保重朋友》，臺下不少人眼圈都紅了。

風雨中一個人默默地淚流

長夜里一個人不眠不休

電話里你的聲音帶給我溫暖問候

讓我一步步地走出生命的缺口

保重朋友讓我握緊你的手

為你祈禱為你祝福到永久

人生知己最難求真情似酒

揮手之間讓淚水證明什么叫天長地久

最后出場的，是我大學畢業后15年既沒見過也無音信的曾經有過芥蒂的班主任張朋召老師。

毋庸諱言，大學畢業前夕，因工作分配和張朋召老師有些不愉快。十幾年來，成為回憶校園生活的一個痛。實話說，當時我不想在節目里提起此事。節目組后來告訴我，他們跟張老師最早聯系時，張老師也有顧慮，擔心我不愿見他。15年來，每次和老班長石巖通話或是見面，他總是提起張朋召老師，說他變化很大，很想念大家，當然也包括我。

15年過去了，沒有什么恩怨不能沖淡；沒有什么過節不能化解。

但提起15年前的“事故”，我至今仍不愿意提起！

那天我見到張老師，什么也沒說，一直手托下巴，試圖忍住眼淚。

張老師也很激動，竟和我說起了家鄉話——我們都是滄州人。

那天，我把15年來一切的過往都化為歌聲《問候》：

把你的幸福攥在手中

看一看生活是否變得輕松

那人生的路別在乎有雨有風

經歷常會讓人變得從容

最美的故事讓歲月講給你聽

真摯的話語讓你感動

最好的結局就是成全每一個夢

最豐盛的禮物就是再多去問候幾聲

感謝《暑假七天樂》！那天晚上錄像后和張老師喝酒到很晚。真誠的回顧與交流，我們重溫了那些記憶猶新的瞬間和難忘的情誼，談到動情處，不禁流下眼淚。

一張珍貴的合照，一封十多年前的書信，還有一首首傾情演唱的歌曲，把當天的氣氛一次次推向高潮。最大的“意外”，出現在最后幾分鐘，是我有意炮制的。

在開場時我就表示“要給大家一個驚喜”。等老畢的“提審”全部結束，我把身份證拿出來，讓他看。平日詭計多端的老畢，此刻顯然被三個半小時的超長錄制累蒙了。他看著我的身份證一時沒反應過來，我提醒他看看日期，他恍然大悟，宣布了一個十分有意思的巧合：今天是燕升的生日！

全場嘩然！誰都沒有想到我會留這么一手兒，母校師生的掌聲和呼喊聲在祝福我的生日歌中沸騰到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