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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浮生
  • 阿冪
  • 6125字
  • 2017-05-27 16:50:37

接下來的日子倒也平常,這秋去春來,寒來暑往,一轉眼已是五六年光陰。幾個孩子都學了六七出戲在身上。他們十二三歲時但凡云卿班出了戲,都會得叫這些孩子上去插個場子,串幾出小戲,跑幾個龍套。獨獨是九兒,沈墨卿偏不叫他出去,別的師兄弟都在外頭唱戲時,沈墨卿另請了師傅來教他撫琴學文。班子里幾個老人瞧了奇怪,問他:“你莫不是要當他自家兒子養了,可惜咱們都是求不得功名入不了豪門的,只怕你這許多銀子都白扔了。”沈墨卿只笑不答。

德生年歲既長,個子又生得高壯,跟著趙飛卿學了好幾出文武生的戲文。今日唱的是《虎牢關三英戰呂布》中的一折,德生細細勾起臉,穿上紫底百花袍,已然有幾分挺拔俊秀,手持方天畫戟,上得臺一個亮相已是滿堂彩,又唱:“畫戟金冠戰馬奔,征袍鎧甲帶獅蠻,天下萬夫難敵勇,端的是英雄獨站虎牢關……”一曲唱罷,臺下銅錢雨點樣往臺上扔,德生一一作揖,將銅錢收拾了起來,下得臺來都交給了沈墨卿。

沈墨卿笑說:“德生也十四了吧,身邊總要留些錢傍身?!闭f著,將德生交來的錢一劃為二,將一半推在他面前:“這些錢,你自個兒做主了?!币幻娼虚L喜將另一半錢收拾了,自己往臺外走。福兒見沈墨卿走得遠了,方湊過來笑說:“大師兄,小弟想糖炒栗子吃。”德生看他一眼,當下數了十幾個銅錢給他,余下的依舊放好。福兒拿了錢覷了個空溜了出去,買了半包栗子,也不怕燙得慌,捂在了懷里。德生笑罵:“誰要吃你的,也值得當寶貝似的藏著?!备盒Υ穑骸拔易匀挥形业囊馑肌!庇终f:“等師父也賞了我,再還你。”德生低著頭解胸前的縛帶,邊說:“不值什么,不必放在心上?!眱扇苏f話,簾子一挑,走進來一個二十余歲的青年男子,光頭沒戴帽子,穿一領墨綠彈花錦袍,面帶微笑,一雙眼滴溜溜四處一轉,問:“墨卿呢?”

德生忙起身應答:“師傅出去了,敢問公子是哪一位?”男子不答,上下打量了德生幾眼,笑說:“好扮相,只不知聲韻如何。且唱幾句來聽聽。”一面在椅子上蹺腳坐下。德生一窒,不敢推辭,只得唱了幾句《羅成叫關》。男子點一點頭:“雖不十分剛勁噴薄,倒也有幾分意思了,以你的年紀也算難得?!彼兑欢杜劢牵瑩Q了只腳蹺著:“墨卿可跟你們說過,下個月就叫你們往天蟾樓來試上一試,若是好了,自然是大家喜歡?!庇謫枺骸坝兴嚸麤]有?”

德生等人聽了自然喜歡,梨園行里誰不知京城天蟾樓的名聲,自三十年前開鑼不知捧紅了多少角,便是沈墨卿師兄弟也是在那里起的家。眼前這人正是天蟾樓的少東家段去之。

“去之兄,原來你在這里,倒叫我好找?!鄙蚰淙宋粗谅曇训?,德生等孩子忙都站起身來,沈墨卿挑簾而進:“你見過我的孩子們了?”段去之道:“文武生不錯,那個唱老旦的我在外頭也瞧過了。只不知你的正旦如何?”沈墨卿頗為得意,笑說:“正要請你挪一挪尊步,到我家去瞧。保管你喜歡?!倍稳ブΦ溃骸叭羰遣缓?,我可是不依的。”

戲散了場子,一行人回到沈墨卿的宅子,還沒進后院,就聽得一折《寄生草》,唱的是龍女三娘在洞庭湖邊牧羊,思念父母故土之情:“妾身離鄉故到外府,繞著野塘千里紅塵步,遙隔著殘霞一縷青紗霧,望不見寒波萬頃白萍渡?!辈蝗魧こU┠前闳A麗柔媚,反倒是圓潤噴薄、沉郁頓挫,稱著笛音,更顯幽咽游離、明滅交織。段去之喝一聲:“好。”轉頭道:“快領來我瞧瞧。”沈墨卿大是得意:“如何,我可沒哄你。”一面對德生說:“去把九兒領來。”

德生領命而去,不多時果然帶了個人來,穿著青色褂子。他才得踏入廳中,段去之便覺得白光耀眼,不由自主側了側頭。沈墨卿在旁道:“這便是九兒。”段去之聞言凝神細看,不由暗自喝彩:這九兒生得體態輕盈,肌光如雪,眉目秀雅,小小年紀竟是從沒有見過的別樣風情:若說他是男孩子,男孩子哪里會有這樣的秀麗溫雅;若說他是女兒家,偏生眉目間又藏有幾分凜冽清華傲骨。段去之嘆息,這九兒現如今年齒尚稚身形未足,已是這樣動人,再過個三四年,怕不是個要命的妖精??上湓诹诉@個行當,當真是暴殄天物。

沈墨卿笑說:“九兒來見過段老板,以后在天蟾樓可是要他多照應了?!本艃簯暋笆恰?,上來見禮,段去之一把攙住笑說:“可不敢當,日后天蟾樓怕是要借這個小哥兒的光了?!鄙蚰溥B連搖頭:“可別夸壞了小孩子?!彼掚m那樣說,臉上卻滿是得意之色。段去之又問:“今年多大了,父母可在,家鄉何處?”九兒自段去之手里抽回雙手,退后幾步回道:“小子今年一十三歲,至于父母,既入了梨園,小子不愿辱及,還請段老板原諒則個。”

沈墨卿年紀要大上段去之近十歲,日常相見卻是去之兄不離口的,為的自然是段去之家的天蟾樓是慣能紅角兒的風水寶地,是以自愿居小,此刻見九兒當面頂撞,忙喝止道:“休得胡說?!币幻鎸Χ稳ブφf:“小孩子家不懂事,去之兄千萬別放在心上?!倍稳ブ膊辉谝?,反笑道:“這孩子倒有骨氣。原也是我問得冒昧了?!闭f著起了身,對沈墨卿道:“飛卿在哪里?自他傷了腿,我倒還不曾見過?!鄙蚰渚鸵I著段去之往西廂去,段去之道:“很不必,你叫個孩子陪我就好?!表樖忠稽c:“就他了?!敝傅氖歉骸I蚰涞溃骸耙埠??!备褐坏靡稳ブチ恕?

沈墨卿見人走得遠了,冷冷看了九兒好一會子,方說:“還沒怎么著呢,翅膀倒是硬了。我也不同你多說,去跑上一個時辰的圓場,德生你瞧著他,不許他偷懶。”說完拂袖而去。德生只得答應,看沈墨卿去遠了,才輕聲說:“九兒,你這又何苦呢?”九兒抿唇不答。德生又說:“你且坐一會子再練,師父不會知道的?!本艃郝勓员闾鹧蹃砜此律灰娨浑p漆黑眼眸靜靜瞧著自己,竟是看不出半點喜怒,心下一緊,慢慢轉過臉去。耳中只聽九兒淡淡道:“很不必。”說看徑自去取了繃帶來將雙膝和足踝處捆緊,便下了場子。原來這跑圓場要求極是細瑣,須得雙膝并攏,腿卻不能曲,是以練習時多有將這兩處關節捆住的。行走時先勾腳邁出,卻是要腳跟先著地而后方能滿掌著地,上身凝穩,不可扣胸撅臀,步子小且碎而快,若是練得好了,行將起來有如風拂弱柳又似水上驚鴻,分外好看。

練圓場極是耗費體力,這九月的天氣,半個時辰下來,九兒已是汗濕青衫。德生看著著急,卻不敢上去拉人。好容易熬到一個時辰滿足,九兒方停下來,默默坐在一旁解帶子。德生過來正要開口,九兒卻搶道:“我乏得很,先去歇一歇?!闭f著起了身,一手握著解下來的帶子往后面去了。

德生此時也有些著惱:九兒也未免太過冷淡,生生地拒人于千里之外,著實不近人情??汕扑秤爱惓@w細瘦弱,仿佛風吹一吹就壞了,一腔怨氣便發作不出。又想著他方才出了一身的汗,這仲秋季節可別著了風寒倒壞了嗓子,要弄些熱水擦一擦身子才好,當下轉身往廚下去了,不多時果然拎著一只銅壺到了九兒房前,青天白日的九兒房門緊閉,一旁的窗子卻沒有關緊,閃著一道細縫。德生因怕九兒已睡下了,是以放下銅壺,不敲門反倒湊在窗縫上去瞧。這是德生第一次瞧見九兒的屋子,和他們師兄弟幾個果然不同,雖也不過一床一桌一椅,收拾得纖塵不染,只不見九兒身影,只是那桌上的銅鏡卻映出叫他魂飛魄散的一景。

銅鏡清晰映出半邊雪白身子,身形纖細柔和,德生再糊涂也清晰分辨出那身子和自己的不同,同一干師弟們都不一樣。德生渾身戰抖,咽喉處卻是叫人一把掐住了一般,發不出一絲聲息,心下知道不該卻硬生生移不開目光,瞧著那人慢慢轉回頭來,臉若蓮萼眼似秋水,分分明明是九兒。德生如遭雷擊,急急退后幾步,腳下不曾留意將放在地上的銅壺踢翻,“哐啷”一聲,熱水濺了德生一腿,他也顧不得燙,拔腿便逃。

德生奔回房猶自戰抖個不休,方才在九兒窗前瞥見的一幕時時映在眼前,心下不停嚷著:九兒同我們不一樣,九兒同我們不一樣??删烤鼓睦锊灰粯拥律鷧s又說不出來,只曉得那潔白如玉的顏色竟是刺得他心痛,只是那心痛里隱約浮現著的莫名歡喜叫德生驚覺,他竟是十分喜歡那不一樣。

原來沈墨卿買來的七個孩子,除了九兒獨個兒住開了,期間因病死了個學娃娃生的,又有個學文丑的孩子因家里翻了身,父母便尋上京來贖走了。如今只剩下了四個孩子,因歲數各自大了,擠在一處不好看,因此上在年前也分了兩處。他與福兒因打過一架,感情反而比起其他師兄弟更來得親厚,依舊住在了一處。德生正坐著發呆,福兒走了進來一面說:“耽誤了這許多時候,栗子都涼了。方才我想拿去給九兒,一摸都涼了,生怕他不喜歡,到了園子門口又轉了回來?!币幻鎻膽牙锶×四前踝映鰜矸旁谧雷由?。德生正低頭想事,聽得福兒抱怨,順口道:“待會兒去廚房在灶洞里暖一暖也就好了。”福兒果然是個急驚風的性子,笑說:“果然,可是我糊涂了?!绷r拿起栗子便走。

卻說九兒聽道外面響動急急穿上褂子,喝問:“誰?”連問幾聲不見有人應聲,當下定一定神,一咬牙走到門前將門打來,門前空落落的,只扔著只銅壺,翻了一地的水,卻是不見半個人影。九兒不由得心下發慌,方才那人是誰?他可是瞧見了什么?

“九兒,你瞧瞧……”福兒興沖沖地捧著烘熱的栗子轉了過來,一眼瞧見九兒衣衫單薄,正站在門口發怔,騰出一只手來要拉他。九兒驚覺,猛地退開幾步:“你要作甚?”臉色刷白,方才可是他?福兒知他素來不喜拉扯,倒也不以為意:“你好好地站風口里作甚?咦,水怎么灑了?”福兒一腳正踏入水里,濕了鞋底,忙抽出腳來。九兒輕聲問:“方才不是你?”福兒詫異:“什么方才?方才什么事?”九兒細辯他神氣坦然,不似作偽,心頭略松了松,道:“不是你便好。”說著便要回房,福兒急急拉住他:“我給你帶了栗子回來,你瞧,還熱著?!本艃褐挥X心口堵得慌,哪里吃得下,搖一搖頭道:“白費你記掛著,我不愛吃?!边~步進房,反手將房門掩上了。福兒無奈,只得折回頭,臨去前將那只銅壺提了起來,先往廚下去交還。

到了廚房,任三娘先瞧見他,笑著過來說:“怎么是福哥兒還來的,德生小哥自己倒不來?!备赫徽?,猛地想起九兒方才神情語氣,立時將銅壺往任三娘手里一塞,轉身便走,懷中栗子撒了一地。任三娘唉唉連聲,卻哪里喊得住人。

福兒沖回房一把揪住德生衣襟問:“我且問你,你做什么把那銅壺扔九兒房前?”德生吃他一問,一張臉登時漲得通紅,甩開他的手道:“你胡說些什么!”且慢,難道是九兒告訴他了,原來九兒和他親密到這樣了。德生念及于此,不知怎的,心上忽然泛起一陣酸氣來,冷哼了一聲道:“他倒是什么都和你說。”福兒啐他一口,道:“九兒幾時在背后嚼過人舌頭。我不是把銅壺還去廚房也不會知道是你拿去的?!钡律煽跉猓磫柕溃骸熬艃嚎缮鷼饬藳]有?”福兒想一想,答:“生氣倒是瞧不出來,只是臉色青白得厲害,怕是在風口里冷著了?!钡律谥袘暎南萝P躇起來:福兒既然知道了,他又是個嘴碎的,保不齊那天就告訴了九兒知道,以九兒的性子那還了得,只怕以后連見面說話也是不可得的了。倒不如自己先去應承了,他愛怎么發落都由得他吧。主意打定,只是礙著福兒在一邊,若是此刻去了,他少不得會跟了來,有些話便不好說,少不得忍耐著到了吃晚飯的時節。

好容易看見九兒身影,德生急急上前,準備好的一番話才要開口,猛地覷見九兒神色暗沉如水,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訕訕賠笑道:“你來了?!本艃褐罆阶约悍壳暗?,除了他和福兒不會有旁人,如今瞧德生神色語氣,多半就是他了,心下羞恨,只不知道他瞧見了多少,倒不好貿然翻臉,故此也不答腔,只低了頭往里走。

進了屋,先見過了正桌上的沈墨卿師兄弟,沈墨卿瞧他一眼問:“你可是怨我下午罰了你?”九兒答:“徒兒并不敢?!鄙蚰潼c一點頭:“也原是我平日將你慣壞了,讓你如今只知道凡事由著自己性子來,卻不知道多有這樣就開罪了人的,好在段老板是寬厚人,換了旁人,還不將你恨下了。今兒算是給你一個訓教,然后斷不可再如此了?!壁w飛卿看九兒雙目中淚光閃爍,忙出頭打圓場:“罷了,罷了。他年紀還小,慢慢說也就是了。你下午罰他也罰得狠了些,難為他竟熬了下來。”沈墨卿笑出來:“你這么急著護在頭里,我倒成惡人了。好人可不能叫你一個人做了去。”轉身對九兒說:“你今兒也累了,吃完了飯也不必和他們一起讀書了,早些去歇著?!?

九兒應了聲,回到自己座位前坐下,卻見德生已然巴巴地盛好了飯要往他手上遞,九兒也不好當場叫他下不來臺,只能接過勉強吃了些,便起身告退。德生那里卻是一口也吃不下,不停拿眼偷覷,看九兒先走了,借著尿遁急急追了下去。

他雖出門得遲,但是勝在腳下靈便,不多時便已然在園子轉彎角追上了九兒,壓低了聲叫:“九兒?!本艃翰蛔髀?,只低了頭往前去。德生跟在他身后道:“下午原是我魯莽了,不該……”他才說了“不該”兩字,九兒搶聲喝?。骸笆裁丛摬辉摰?,休得胡說?!苯柚律?,德生見他頰飛紅云,柳眉帶嗔,鳳眼含怒,似羞似惱,只覺胸口一窒,臉漲得通紅,卻說不出話來。眼見得九兒扭頭要走,德生竟是一股熱血直往上涌,也顧不得許多,當下伸手去拉住九兒的手。九兒不加思索,回手便是一掌生生摑在德生面上,低聲喝道:“你放尊重些。”德生竟叫他一掌打得懵了,九兒也是呆了呆,抿一抿唇回身便走。德生怔怔站在原地,眼瞅著九兒去得遠了才回過神來,再沒有心思回去吃飯,自己折回房內和衣臥倒,將被子扯了過來蒙著頭。他倒是想睡,但是哪里睡得著,眼前一忽兒是鏡子里映出的那半邊雪白身子,一忽兒又是九兒的嗔怒神氣,一忽兒又覺著叫九兒打過的半邊臉火辣辣地發燒,竟是一夜輾轉,臨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盹著,卻叫福兒推醒:“大師兄,該去練功了,我先過去,你也快些?!?

德生聽得福兒去得遠了方才推被起身,略略梳洗了正要出門,腳下卻又凝佇起來,這一去勢必要見到九兒,可不知他氣消沒消,見了面可又說什么才好,心下惆悵,只恨不得不去才好,可每日早功是沈墨卿最是看重的,不是病得起不了床再不能不去,當下只能打起精神,來到了園子里。他這一耽擱果然去得遲了,福兒他們都到齊了。德生掛念著昨天的事,是以第一眼便去瞧九兒,只見他眼似春水,唇若含朱,白生生一張臉映在初升的日頭里,更是有如凝脂一般,驀然只覺著半邊臉又開始熱辣辣發燒,只能低了頭過來。

梨園行里是最重規矩的,幾個師弟都過來見禮,獨獨九兒過來叫了聲:“大師兄?!眳s是將眼瞅向別處,竟是瞧也不瞧他一眼。德生恨不得將他拉到一旁說個明白,礙著人多,只能耐下性子,好不容易等早功練完了,眾人向師父、師叔行了禮各自散開。德生便跟在九兒身后向外走。九兒走了段路,終于耐不住站定身問:“你跟著我做什么?”德生幾步邁到他眼前道:“九兒,我昨兒什么也沒有瞧見,便是瞧見也都忘了,你別再惱我了?!?

他果然看見了,九兒白著臉定定看著德生,眼圈兒慢慢泛紅。德生見他泫然欲泣的模樣,心中一急,也顧不得許多,單膝跪倒地,指日為誓:“我德生若是把昨日的事情泄露與人知道,便叫我黃沙蓋臉,尸不周全?!本艃毫喜坏降律鷷l如此重的毒誓,到底年紀小,生生嚇住了眼淚,只呆呆看著他,一時作聲不得,半刻才道:“你還不起來,叫人看見可沒法說。”德生看他神色轉和,心上石頭才放了下來,賠笑道:“你不生氣便好。”九兒臉紅了紅,轉過頭去,道:“可沒有以后了。”甩了手繞開德生向外走,德生起了身跟在他身后,瞧著他的纖細身影,心頭竟是一片歡喜寧和。

到了用午飯的時間,沈墨卿在席間說道:“自下月起,九兒便和你們一起往天蟾樓唱戲了,他是頭一次登臺,你們幾個多照應著些。九兒,你自家也得爭氣,可別砸了我沈墨卿的招牌?!本艃浩鹕響暎骸笆??!比缢p瞳里卻似有一抹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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