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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愛情逝去

我還記得高三那個寒冷的假期結束以后,我回到學校,就在那里,我看到了王倩。她趾高氣揚地站在我面前,用那種比平時高傲百倍的姿態看著我。我知道她是在笑我狼狽,笑我自作聰明,笑我活該。是的,我找不到沈洛陽了。整整一個寒假,他像是從這個地球無故消失了一樣。他丟下了無助、狼狽不堪的我,但是我不想承認他是個沒有責任心的人,或者說我不敢承認我看錯了一個人。我用堅定不移的姿態對待他,對待他的離開,或者時間會讓我明白自己的可笑,明白其實在某年某月某一天我已經開始怨恨他,而那個某年某月某一天也恰巧是我找不到他的時候。

王倩站在我面前,帶著那種鄙夷的語氣對我說道:“楊沫,你怎么這么落魄呢?是不是這個寒假發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對了,沈洛陽轉校了,你知道么?”

她知道了,我承認那時的我很沒出息,我在害怕,害怕只有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所以我問她:“你知道他去哪里了?”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么?他是想要甩掉你的。對了,忘記告訴你了,其實他和你在一起只是因為跟我打的一個賭,他其實不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你別那么自以為是,你以為全世界只有你楊沫最優秀么,他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賤貨。聽說你在初中的時候還勾引過自己班上的男老師,是教數學的吧?原來你的口味那么獨特?好像沈洛陽的數學也挺好的!”

這個世界上的人總是這么喜歡熱鬧,所以只有那么幾句簡短的話就招來了很多看熱鬧的學生,他們總喜歡用自己的“認為”去評價一件與自己沒有任何關系的事情。這時我突然想起爺爺走的時候,也有很多人圍在池塘邊,雖然我知道他們臉上的表情算不上悲痛欲絕,但我不知道他們臉上那個可惜的表情是不是出自內心。其實我是不大喜歡人很多的地方,那樣的地方只會讓我更加冷漠,即使對待爺爺的死也是這樣。

“你只要告訴我他去了哪里,其他的我不想聽。”

她看著我,突然笑了,“你為什么急著想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自己付出得太多了,得不到回報。”然后頓了頓又說道:“你是不是已經和他~”她沒有說下去,但是意思已經很明白。

“楊沫,這樣的事情應該對你來說沒什么大不了吧?你不用這么傷心的,你那么漂亮。還愁找不到下家么?”說這句話的是王倩身邊的女生,我已經記不清她的名字了。

“你們覺得這么多人欺負一個人是一件值得光榮的事情么?”一個女聲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想起。

這時我看見江琳向我走近,人群就自然而然散開一條道。當然剛才那句話也是她說的,然后她看著我,“楊沫,你還好么?”

最后我只能說,那天,那樣的一個女孩把我解救了。我們坐在足球場觀禮臺最高的臺階上,寒冷的風就這樣赤裸裸地撲面而來。我們像是所有災難過后突然形成的同盟。她轉頭毫無保留地朝我笑了,陽光把她有些堅硬的輪廓熏染得異常柔軟,她說:“楊沫,你真堅強。”

然后我看向她。她繼續說道:“碰到這樣的事情也不會哭。”

“哭?哭能解決問題么?”我不是不會哭,只是不敢哭,我害怕別人洞察我的軟弱,可以肆無忌憚地嘲笑我。但是當我聽到她那句“楊沫,你還好么?”的時候,我想哭,這是真的。我受不了別人給予我太多關心,我會以為那只是一種人性中最平常的同情——而我最討厭同情。我總是有比別人更多的自尊心,太大的關心也會觸及到我的底線,它永遠像一條不會愈合的傷疤結在我的心口。

她突然說:“楊沫以后我們一起,我們互相保護。”她很認真地在說這句話,像是只有這樣才能讓我足夠相信。

“為什么?”至少在我認為我們沒有熟悉到可以在一起的樣子。我又補充道:“為什么幫我?為什么要在一起?”

“因為我們都看錯了一個人。”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在笑,我敢保證。

我回到S市,第一次見到沈洛陽是在江琳的生日會上。當然江琳在請我來的時候沒有對我說過他也在。我那時有懷疑過,她是不是已經忘記在那個寒冷的日子,在高高的觀禮臺上,她對我說過“因為我們都看錯了一個人”。我想笑的,我知道她有時就是可以把別人對自己的傷害寬容地那么理所當然。何況這樣的傷害并不是發生在她的身上。

他坐在黑暗里對我說道:“楊沫,你回來了?”

四年以后我再一次聽到他的聲音,依舊是那樣懶洋洋的語調,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那一刻我真想自殺,因為看到他我就會無可救藥地想到那個狹小的私人診所,一場四百塊錢的交易。四面都是蒼白的墻,我覺得四肢冰冷,我想或許是因為冬天的原故,又或許,是的,我離譜地想到可能這個包裹的異常嚴密的女人開了冷空調。我躺在那張窄窄的床上,聽到金屬器械不斷撞擊發出的清脆的聲音。然后我看著天花板上那個骯臟的吊燈,突然很冷靜地等待凌遲。

我其實想要慷慨地說“是的,好久不見”。但是,抱歉我不是圣人。所以我什么也沒說,只是僵硬地配合著鄭心諾把我拖到一邊的沙發坐下來的動作。

那天我喝了很多酒,然后自己一個人跌跌撞撞地跑到廁所大吐特吐。等我處理完這些亂七八糟的情況,出門看到沈洛陽靠著走道的墻抽煙。看到我,就把煙頭扔進垃圾桶向我走來。

“楊沫,讓我看看。嗯,好像漂亮了很多。像個女人了。”他扣著我的肩膀,低頭看著我,而我竟然沒種地不敢抬頭看他。我深吸一口氣,酒吧的空氣還是那么污濁,然后我推開他,想要離開。

他在我身后說道:“楊沫我很想你。”

我聽到我血肉里那些瘋狂的讓我害怕的因子,肆無忌憚地在我身體里亂躥。我轉過身像火箭頭一樣奮不顧身地撞進他的胸膛,把他壓在墻上,然后在他肩頭狠狠咬著。就像所有的仇恨突然爆發產生的力量,我漸漸感覺到口腔里彌漫的淡淡的血腥味。他抱緊了我,在我耳邊說道,“楊沫,你怎么長大了還是這副德行。像只母狗一樣亂咬人。”語氣中我竟然感受到了淡淡的寵溺。

我相信那個是錯覺。因為我在恨他,我在怨他,我命令自己在這種時刻只能感受到這個。“沈洛陽,你憑什么說想我?你有什么資格想我?”

然后他推開我,“楊沫,你發什么瘋?我知道當初不辭而別是我混蛋,但是我后悔了,所以我來找你,我們重新開始。”

他說得很認真,但是,“你現在就是像殺人犯一樣,你以為你捅了我一刀,再抱歉地對我你后悔了,我就會原諒你,重新相信你是個好人?你把我楊沫當成白癡么?你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我么,你沈洛陽對我一笑,我就要學會感恩戴德?”

“你打的是什么比方?你簡直就是無理取鬧。怎么現在找到好的下家了,就這么無情地對我這個前男友。楊于超就不介意我和你的事情么?包括上床?”他有些氣憤。

“楊于超?楊于超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你連他的手指頭都比不上。”然后我突然想到王倩的話,“現在你是不是可以肯定我是個不折不扣的賤貨。不,其實你很久以前就發現了。怎么,賤貨就一定要被你這樣的混蛋糟蹋么?你以為自己比我高尚得到那里去。”

“什么?”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看著我。“糟蹋么?你覺得和我做那樣的事情你委屈了?那是你自愿的,你別忘了。”

“不,不是委屈,是惡心。”我說。在我轉身離開之前,我看到他漸漸轉壞的臉色。

現在至少現在我證明了一件事情。

那天晚上我只記得我們吵完架以后,我又喝了很多酒。然后不知道被誰扶著,到了一個什么地方。我的腦袋里亂七八糟,我感覺自己被放在一張床上,昏暗的燈光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射進我的眼里。然后我就記起了很多事情。

我記得沈洛陽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的開場白,“楊沫,做我女朋友,必須。”然后正當我在思考要用怎么樣的答案來回答他這樣的問題。不,是要求,他并沒有說:“楊沫,做我女朋友好么?”我想這樣的語調,這樣的表情,需要練習多少遍,但是后來我知道對于其他人或許需要練習但是對于他——不用。

這時,楊于超的聲音適時介入,他說:“識相的就別找楊沫,她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那不管你的事。除非,你想和我搶。”

“我怕你?”

而我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們一本正經地立著可笑的誓言。

這是我經常想到的一句話,他背著陽光,棱角分明,他對我說,“楊沫,做我女朋友,必須。”其實那一刻,我已經被最后兩個字打動。我以為這兩個字是從骨子里蹦出的,具有刻骨銘心的意義。我以為它們代表了所有的海誓山盟,風花雪月。我以為我們可以用這兩個字生兒育女,白頭偕老。可是我不知道其實這兩個字背負著一個可笑的賭約,一場讓人陶醉的舞臺劇。某一天在陽光下,在所有的災難面前,它們什么作用都沒有,深深地鉆入我的血肉中讓我瘋狂。我懷疑過它們是在那場骯臟的交易進行的時候乘虛而入的。

我流了很多血,多到,讓我自己的身體承受不住,它只能無辜地用冰冷的體溫來反抗我的無理取鬧。是的,從那以后我就開始懼怕寒冷。害怕冰冷的空氣掙扎著透過我的衣衫,毛孔,刺激我的肉體。

我感覺冰冷的液體劃過我的眼角,有絲絲的寒意透過皮膚傳入我的骨髓。所以我只能像現在這樣,緊緊地抱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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