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毫不起眼的花朵
- 維以不永傷
- 不呢呢唯
- 2925字
- 2017-05-25 10:15:32
我像中了邪一樣滿腦子都是她的影子,她的話。我從來不認(rèn)為她會變得這么刻骨銘心,她只是我的過客,我們相互背叛,相互廝殺,相互依靠。
她說:“楊沫,我放心不下你。”我的心狠狠抽痛,我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刀槍不入。我的心臟在跳動,我還是能感覺到感動,還是能明白什么是愛。帶給我這一切的是誰,我的腦袋很沉,身上很冷。然后我彎曲僵硬的似乎脫離我控制的膝蓋,身體前傾,用手環(huán)上,形成一個自我保護的姿態(tài)。
那盆憔悴的水仙現(xiàn)在就在我面前,垂著頭,或者它快要死了吧。我伸手觸碰它,涼涼的,沒有溫度。這應(yīng)該就是植物的體溫吧。我看見白色的陶瓷淺底盆里水已經(jīng)干了,幾顆丑陋的鵝卵石就這樣暴露著干燥的皮膚。現(xiàn)在我實在提不起興趣給它倒水,盡管我很想讓它活下來。所以我想再等一會兒,你應(yīng)該不會脆弱到現(xiàn)在立馬死掉吧。對自己這樣可笑的想法感到無奈。
我微微斜著身體倒在地上,瓷磚鋪滿的地面沒有夏天的溫度。當(dāng)我觸碰到那陣寒冷時突然而來的回憶就涌進我的腦海。
那是小時候的我,楊城,我的爸爸知道我喜歡水仙花。這種毫不起眼的花朵,在風(fēng)中輕輕搖曳。那是我買的第一棵水仙,它安心地站立在爸爸專門買的白瓷盆里。我就趴在它的旁邊靜靜看著它,它的味道很好聞,我用力吸了吸鼻子。
一只大手輕輕撫上我的頭發(fā),“沫沫,在看什么呢?”
我轉(zhuǎn)頭,“爸爸,這是什么花?很好看。”
“嗯,它叫水仙。”他一面說,一面贊同地點點頭,是在肯定我說的好看。那時我根本沒有想過他是否像我一樣喜歡水仙。
“為什么它會長在水里?不是應(yīng)該長在土里么?”我問。
他說:“有很多花都是長在水里的,因為它們都很愛干凈。”對,就是因為下一句,我認(rèn)真地記了整個童年,甚至更長時間。他說:“所以沫沫也要像它們一樣愛干凈,做一個愛衛(wèi)生的小孩。”
我認(rèn)真點點頭,“爸爸,那沫沫愛干凈的話,以后也會像它們一樣漂亮么?”
他點點頭,“是的,我的沫沫一直都是最漂亮的小女孩。”他總是毫不吝嗇地夸獎我,這點跟爺爺很像。
他說我要做一個愛干凈的小孩。我做到了,但那是小時候。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把自己弄臟,你看,現(xiàn)在就是。我抬起自己的手,陽光從窗戶里照了進來,照在我的手上。或者說我的手沐浴在陽光下,很白、很小。
沈洛陽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手里,很溫暖。然后他說:“楊沫,你的手怎么這么小呢?”
我抬頭看著他,嘟嘴說道:“你不喜歡?”
他搖搖頭,認(rèn)真說道:“我喜歡小手的女孩子好么?”
“好。”我響亮地回答他。那是怎么樣的感覺,他說,他喜歡小手的女孩。但是四年,不長不短,他還是把我丟了,丟得那么徹底。我的愛情臟了,我的安全感丟了。就因為這樣,我可以無理地要求被人做到我理想中的那樣。比如楊浩。
現(xiàn)在我沒有一點勇氣想楊浩,我知道如果我想著他那么不可遏制地我就會想到那個我們決定永遠不分開的骯臟的傍晚。連帶地也會想到那個對我說“漂亮的女人都沒有好下場”可憐的老女人——我的奶奶。昨天晚上,我像瘋子一樣刺激著他們的痛楚,我媽、楊浩。
只是因為她有了我渴望的東西,或者說她有我可能一輩子都不能碰的東西。所以我急切地想要找到一樣足夠讓我安心的東西。即使是片刻安心都可以。即使最后所有的安心都會隨著時間的改變消失,像爺爺。所以我要一直找,不能停止,片刻的停頓或者就此錯過。
但是我忽略了,我是那么自私,我只知道自己沒有那么偉大,我沒有想到他們都沒有那么偉大。他們會厭倦,在時間的推移中漸漸漠視我,看淡我,直到看不見我。不管是兩年、四年、還是十四年,我們總是在改變,我總是在依靠別人。看著對方付出——不管是楊城、爺爺、楊浩還是楊于超——那樣我才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但,他們的存在都不是為了我,每個人都要靠著自己的力量走自己的路。這不是什么壯烈的事跡,不是什么可以歌頌、流傳的神話,這只是一種本能。就像微笑或者哭泣。
然后那一刻我聽到一聲開門聲,急促但是熟悉。
我?guī)缀跏呛鹬鴽_她說最后的那些話的,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說些什么。看著她有些呆滯的表情,我徑直走出門,那聲震耳欲聾的關(guān)門聲徹底驚醒了我。我來到樓下,打開車門就坐了進去,其實這一刻我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去哪里。但是那間讓人窒息的屋子我是無論如何也呆不下去了。我摸出口袋里的手機,打給了胖子。
響了數(shù)聲之后才接通,“喂,浩,怎么了?”
“出來陪我一下吧。”我沉著聲說道。
“怎么了?”他問。“但是現(xiàn)在有點事情呢。”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直接說道:“三年的同學(xué),怎么?這點忙都不肯幫么?不就是想要你陪我一下么?”
他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么老地方見,在那里等我。”
我點點頭,掛斷電話,才發(fā)現(xiàn)他根本不可能看到我的動作。然后我無奈地?fù)u搖頭。車子滑出車庫的那一瞬,我抬頭看見客廳的燈依舊亮著。皺了皺眉,不去理會那么多。徑直開著車上了馬路。
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胖子會出賣我把白曉雪也叫來了。我坐在包廂里抬頭看到她的時候,有一瞬想要離開,但在確定自己沒有什么地方好去之后也只能狠狠瞪了胖子一眼。
“浩,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走過來,坐在我的身邊,問道。
我沒有回答她的話,拿起跟前的啤酒輕輕喝了一口。我是不喜歡啤酒那澀澀苦苦的味道的,以前是因為面子,不得不喝,現(xiàn)在倒是沒有那么反感。她見我沒有回答她的話,有些悶悶地說道:“你就這么不想看到我了么?我只是想要關(guān)心你,胖子說你心情不好我就立刻趕了過來,現(xiàn)在倒好,我這算自討沒趣了。”
我轉(zhuǎn)頭看著她,輕輕笑了,“知道自討沒趣那你現(xiàn)在在這里干什么?”
“楊浩。”胖子在那頭狠狠叫我,“你心情不好也不應(yīng)該把氣撒在曉雪身上,你算不算男人?”
白曉雪看了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然后轉(zhuǎn)過頭看著我,“好,我不煩你,你想喝,那么我陪你。”
腳邊堆著幾個空蕩蕩的啤酒瓶,是我剛進來的時候喝的,我輕輕活動了一下腿,一個啤酒瓶就這樣滾進了桌底。微微側(cè)頭就看見白曉雪微仰頭往自己胃里灌酒的姿勢。我還是發(fā)現(xiàn)了,她一邊灌著酒,一邊輕輕抽泣,單薄的肩膀顫抖著。我放下手里的啤酒瓶,站起身的時候有點微微的搖晃。她驚訝地看著我,電視機的亮光打在她雪白的臉上。我一把奪過她手里的啤酒瓶,扔在地上,然后另一只手輕而易舉把她拉起拽進懷里。說道;“曉雪,我們回家。”
“楊浩?”她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怎么了?”
“我不想呆在這里。”我誠實地說道。
然后胖子就在旁邊附和道:“是啊,早點回家。你姐姐要擔(dān)心你的。”
“誰說我要回那里?”我沖他吼道。然后轉(zhuǎn)頭擁住懷里的她,把下巴靠在她的肩上,輕聲說道:“白曉雪,我不要回那個家,那個不是我的家。你懂么?”
我感覺到她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好的,我們不回那里。”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離開這里的,總之我很累,頭很漲。但是意識卻越來越清醒。我剛才對她說什么來著,好像是,“從小到大,你都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了?高興的時候就可以無理地胡亂要求我做什么都可以,不高興的時候就可以四年沒有音訊。你考慮我的感受了沒有?知道我想要什么嗎?”天哪,真是好樣的。那樣的語氣,正好可以用委屈來形容。我看到她一臉呆滯的表情,一陣心煩意亂。
楊沫,你不能怪我的,誰叫你四年來都舍不得打一個電話給我。你根本不會明白我有多想你。你這個沒心沒肺的爛女人。但是為什么我忘不了呢?連喝醉的時候還是想得到你。
她永遠不會知道當(dāng)我收到她的短信,她說:“楊浩,我回家了。”
那個時候我有多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