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腳踏兩只船的賤人，”他吐了口唾沫。“她會付出代價的。就等著看好戲吧！”

喬治婭·戴維斯盡量不理睬這個男人惡毒的語氣，但是他貌似越說越來氣。他是喬治婭的潛在客戶，他倆約在星巴克見面，他一坐下來就開始痛罵他的妻子。喬治婭聽著，極力讓自己心平氣和。“你什么時候開始懷疑她私會別的男人？”

“大概六個月前吧。”男人說道。

“看樣子你是等了好久才采取行動。”喬治婭說。

“我還以為她是真的去上什么鬼課。但當我打電話去學校問的時候，他們壓根兒就沒有她的上課記錄。”他的臉漲得通紅，肢體僵硬，感覺馬上要爆炸一般，“她就是個賣肉的！這個該死的婊子！虧我還為她做了這么多。她在嫁給我之前，什么都不是！”他將手攥成拳頭，罵道：“他媽的什么都不是！”

喬治婭喝著咖啡。這個男人是她不太熟的一個私家偵探介紹來的客戶。介紹人在西郊做事，但客戶住在北岸，所以他覺得喬治婭是接手這單案子的最佳人選。她本來很感激地喝著咖啡，但是現在她覺得自己可能沒那么好運了。介紹人知道這個家伙是個混蛋嗎？或許在走之前，她還得多問出一些眉目來。

但是對于酬金，他還是挺大方的。當喬治婭提出每天應付的錢時，他連眼睛都沒眨，就答應了提前付款的要求，而且還說如果喬治婭能夠破案，還會得到一筆可觀的獎金。

“科利先生，這個案子就交給我吧。”她放下咖啡，“如果您說的都是真的，我會幫您找到證據的。”

“什么證據？照片？錄像帶？還是其它什么沒用的玩意兒？”

“差不多吧。”喬治婭回答道。

“那可一定要在法庭上有用。”男人說道。

“會的。”喬治婭說道。

他懷疑地打量著她：“拉蒙特說你是新來的。”

喬治婭直視著他，說：“我當了十年警察了。”

“在哪兒？”

“就在這兒。北岸。”

“每天就找找自行車，管管流浪貓吧？”男人不屑地問。

還有很多破爛家務事，她想著，但沒說出口：“還有別的事情。”

“好吧，但是這件事可不像是在哈普路上抄抄罰單那么簡單。你怎么向我證明你有能力來搞定它？”

喬治婭瞥了他一眼。“我無法證明。”她頓了頓，接著說，“但是如果你懷疑我的能力，可以去找別人。”她從椅子上拿起包，跨在肩上。“謝謝你的咖啡。”她轉身離開。

“等等。”科利揮了揮手，“我開支票給你。”

第二天晚上，喬治婭感到有事情要發生。

女人雙臂纏繞著男友，臉上洋溢著喜悅，那光彩幾乎要照亮整個停車場。她的身子緊緊貼近他，男友抬起她的下巴，親了親她的眼睛、鼻子、喉嚨。接著，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她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他抱住她，兩個人就這樣黏在一起，幾乎要融為一體。男人從口袋里掏出鑰匙，打開門。女人跟了進去。

喬治婭皺了皺眉頭，放下相機。他們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對私會的男女，而像是一對熱戀中的愛人，沉浸在愛情的滋潤之中，讓旁人看得妒忌，忍不住要挪開視線。他們并不在乎這樣秀恩愛有何不妥。喬治婭離他們所在的旅店只有50碼[1]，觀察著他倆的一舉一動，而他們完全不在乎周圍是否有人在偷看。

喬治婭彎彎手指，倒回了檢像器中的帶子，當看到男人用手撫摸情人的臉頰時，她放大了焦距，發現女人的皮膚上有一塊淤青。

喬治婭權衡了一下。她完全可以把帶子給刪了，然后撒謊說是相機壞掉了。那女人嫁給那個混蛋已經夠倒霉了，也已經得到了懲罰。但是，喬治婭想，這是自己的生計，她無法拒絕那筆豐厚的酬金。這件案子不僅僅是家務事那么簡單，還要追蹤調查，說不準還扯上保險詐騙——這些都堆在了一起。她將鏡頭從汽車旅館掃到女人的白色奔馳上，在牌照那里放大了焦距。然后將鏡頭掃到汽車的后擋風玻璃那里。車子外面有幾條狗，其中一條軟綿綿地趴在車窗上，將脖子貼在窗戶上，它白褐相間，耳朵耷拉著，是一條比格犬。

拍完后，喬治婭收起相機，準備開車離開。她原本準備回埃文斯頓，但又改變了主意，下了車向汽車旅館走去，輕輕地敲了敲門。

至少讓這對苦命鴛鴦提前準備一天吧。

第二天清晨，喬治婭洗完了澡，發現浴室里霧氣彌漫。這兒好濕，應該在窗臺那里放一盆蕨類植物。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會種植物，因為基本都養不活，所以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客廳里的電話響了。她跑過去接起：“你好，我是戴維斯。”

“請問是喬治婭·戴維斯小姐嗎？”是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但又有點怯弱。

“我是，請問你是哪位？”

女人清了清嗓子，說道：“您好，我叫露絲·喬丹，呃……我，是丹·奧馬利警官建議我給您打電話的。”

“哦，奧馬利警官呀，那老家伙最近還好吧？”喬治婭開玩笑問道。

女人沒有回答。

“哦，不好意思，他，呃……有時候，我會，呃……”喬治婭覺得挺尷尬的，又接著說：“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的嗎？”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我覺得我還是不敢相信發生了這件事兒。奧馬利警官認為您可能會幫助我。”

奧馬利向別人推薦她？這可是第一次！喬治婭想道。“沒關系，別著急，到底發生了什么？您從頭慢慢說。”她對女人說。

那女人呼了一口氣，說：“好的，我叫露絲·喬丹，住在諾斯布魯克。我想說說我弟弟的事情，他叫卡梅倫，我們都叫他小卡。”

喬治婭把毛巾掛到脖子上，走到書桌邊，拿起一支筆和一張紙，說：“您接著說。”

“小卡一直都是——唉，該怎么說呢——他和常人不大一樣。他從小就已經這樣了。”她遲疑了一下，“他并不是有暴力傾向或者其他什么毛病。他就是——唉，好像連醫生都不能確定。他自閉，這一點我們很肯定。但也還有其他問題。我們幾乎所有辦法都試過了，有時候，他好像又變得正常些，但也難說。現在我們的爸爸媽媽都去世了，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所以我——唉，生活真的很艱辛，您能理解嗎？”

喬治婭用筆在紙上敲了敲，問道：“喬丹女士，您現在遇到了什么困難？”

“小卡——唉，小卡現在麻煩大了。”她又清了清嗓子，說道，“他前幾周被拘捕了，現在在監獄里。警察說，他殺害了一個十幾歲的姑娘。”

注釋：

[1]碼：長度單位，主要用于英國、前殖民地和英聯邦國家，美國等國家也使用它。1碼=0.9144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