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夕巖手中的金簪掉落到地上，她無助的大哭起來，斷斷續續道：“我真的……沒有想到會有今天……為什么……”
穆子瑜緊皺眉頭，她瘦小的臉上全是淚水，越擦拭就越多，他一把將她抱入懷中，緊緊地擁著她：“一切都會過去的……”
她在他懷里肆意地哭著，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衫，她明白，再也沒有辦法感受到那個結實溫暖的懷抱了，再也沒有人溫柔輕喚她一聲“阿巖”，那個家再也沒有了。
穆子瑜說得對，她不能讓他白白犧牲。
總有一天，要讓那些人，加倍償還……
風雪肆意地席卷著大月的土地，宣告著寒冬正式來臨。
而此時此刻，穆子卿坐在太子殿之上，悠閑地喝著剛泡好的茶。
幾個時辰之后，天漸漸的黑了，穆子卿顯得有些不耐煩，便見阿能跑了進來：“殿下。”
不由得嘴角上揚，他揮揮手：“說。”
“韓柏當場斃命，但是佟小姐逃了，不知是誰出手相助，那些人武功高強，追上去的士兵們回來的時候都傷痕累累，而且記憶模糊不清。外面雪下的很大，掩蓋了她們逃跑的路線。”
“哦？一個小小的佟夕巖，竟然有專人去救她？”挑挑眉，穆子卿思考著，“繼續追蹤，順便借鄭丞相的名義，派人去調查一下她的身份。”
“是。”
“慢著，三皇弟呢？”
“三皇子受到了驚嚇，外加受了風寒，突然得了病，陛下已經派人將其送到天山圣地靜養。”
“嗯，本殿知道了。”穆子卿點點頭，“一定要查出來那些人是誰。”
“是，等士兵醒來，奴才一定派人去細細詢問。”
自信一笑，穆子卿搖了搖頭：“沒有用的，那些士兵定是被下了藥或者被擊中腦部，記憶均不會清晰，說明對方早有準備。去找另一個方向突破調查。”
“是。”
待阿能退下，穆子卿靠在長椅上，閉上雙眼。
該不會……是你背叛了我吧？
那還真是有趣，沒想到那老頭子還真的說服了你，但是，你可要做好被五馬分尸的準備。
此時，蜜湖邊的國師府里，善念坐在客廳正位之上。
從穆子瑜帶著佟夕巖安全離開瑞雪到現在，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跪在那里的人依然跪著。
嘆了口氣，他皺眉緩緩道：“明念，你可知錯？”
“師傅，是徒兒對不起你，對不起太師和大皇子，對不起圣女和韓府。”墨明念跪在那里，他的身上濺上了士兵們的血。
“幾年前，你來找我拜師的時候，我便知道你是太子派來的眼線。”善念搖搖頭，“我嘗試著感化你，把信件給你，是給你最后的測試，沒有想到……你還是沒有回頭。”他緩緩站起：“星相已經告訴我韓柏大限已到，韓府必滅，命數無法改變，我才借此來測試你，你太讓老朽失望了。”
“請師傅責罰，徒兒愿以命抵命。”
“那么，你就用命來保護圣女吧，至少履行之前你所發的誓。”善念摸摸長長的白胡子，踱步道
“是。”墨明念連磕三個響頭。
“但是，”善念又一次搖搖頭，“太子聰明絕頂，定會知道是你背叛他。從現在開始，你就到天山上，去我初次帶你修行的荒屋處，抄寫經書，閉門思過吧。沒有我的命令，你絕不可以下山。否則，你性命不保。”
“是，”明念緩緩抬起頭，臉上還流著淚痕，顫抖道“徒兒謝師傅，謹遵師傅教誨。”
這場大雪來的兇猛，也去的快速。
第二日清晨，這場雪便停了。但是經過一天一夜的覆蓋，整個大地都白皚皚一片。積雪有著一定的厚度，讓馬兒奔跑的速度減慢了不少。
二人穿著黑色的袍子，帽子遮住了他們的頭發。穆子瑜騎著馬，摟著坐在前面的佟夕巖，看了眼荒蕪的白雪。從她們自小屋離開到現在，已經半個時辰了，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朝前方走個一天，應該就能到達大月的交通要道，一個旅游業與商業都很繁華的城市——清溪城。
在那里，他們可以在國師安排好的客棧歇息整頓，但是也要提防太子他們派來的士兵追查。
“馬上就到清溪了，我們去那邊換一身衣服，購買一些必需品，稍微整頓一下就繼續上路。”
“我們要去哪？”
“去夏國。”
點點頭，佟夕巖的聲音顯得有些冷淡：“到了夏國，你便走吧。”
“為何？”
“柏哥哥臨終所托你已經做到了，到了夏國我便安全了。之后的事情，你也不必再管了，你畢竟是大月的三皇子，待在外面時間長了會惹人懷疑。”
“你還是不準備……”
“不，我會復仇的，但不是現在。”
穆子瑜點點頭：“好。”
“但是，”他話鋒一轉，“我走或不走，是我的自由。”
佟夕巖沒有轉頭看他，她的手抓著馬鞍，臉被寒風吹的通紅，將頭縮了縮。似乎感受到她的寒冷，穆子瑜便摟得緊了些。
“吶，穆子瑜。”
“嗯？”
“你為什么還要偷偷學習武功呢？”
聽她突然這么問，穆子瑜愣了愣。
“你其實并不是一開始就想要加入這場混戰的吧，你本就與大皇子二皇子都很交好，作為中間人，如果你要明哲保身很容易，那你為什么還要攪這趟渾水？其實從你母妃去世開始，你就一直心懷仇恨吧。”
“你又看穿了我一次。”低下頭，他笑了笑。
她說得對，所以他無法反駁。這么多年來，他一直都是自欺欺人。但是即使胸懷仇恨，如果沒有她，他就真的準備那么隱忍的過下去了。
“也不是......也不是什么看穿......你這個人，其實很好懂的吧……吶，穆子瑜，和我說說圣女吧。”
穆子瑜看了眼身前的女子，點頭緩緩道：“好……在前周朝，圣女是一國繁榮昌盛的象征，年齡適合的圣女向來是太子妃或皇后的不二人選，只有圣女才可以在天山迷宮中生存下來，拔起迷宮深處的天劍。而天劍可以號令天山之外的傳說中的三個神族的戰士們，擁有天劍之人，才是真正的天子。”
“其實我只是個普通人，只要是個能得到天劍的人，都是圣女。”佟夕巖冷冷道。
穆子瑜搖了搖頭：“不，天山迷宮只有一把鑰匙，需要圣女方能打開。”
可笑，說什么一定需要圣女才能打開，又不是現代科技的指紋認證，全都是傳說騙人的罷了。
沉默著，佟夕巖看著前方茫茫白雪。
這之后，她又將歸向何方呢……
二人到達清溪城時，已經是傍晚了。
穆子瑜在一家名叫“多客來”的客棧門口停下，準備在此處暫住。
走進客棧，只見店小二笑臉相迎：“兩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
小二機靈的走到前臺：“掌柜的，住店。”
掌柜的看了一眼來人，便認了出來，他笑著將早已準備好的兩個客房鑰匙遞到穆子瑜手上：“原來是預約過的客人，客房早已備好，請隨我上樓。”
佟夕巖環顧一眼四周，這客棧看起來生意平淡，而且平凡至極，的確有利于掩人耳目。
突然，對上一雙探視的眼睛，只見對面樓梯處，桌子邊坐著一個男子，他身上布袍襤褸，頭發臟亂，帶著一個藥箱，坐在那里盯著她。喝著酒，他玩味地笑，頗像一個地痞無賴。
沒心情理會他，佟夕巖轉身跟著穆子瑜走了過去。
猛地一下，經過時，那男子突然抓住佟夕巖的胳膊，喝醉了似的大笑：“哈哈哈，小娘子，怎么不認識我了？家兄還欠我不少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