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史凱絕對是這些校友的男朋友中最年輕、最帥氣的,可王準一次都不讓他陪著。
因為她羞于跟她們提及她和史凱還住在一間租來的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子里,她的男朋友至今也沒有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只會在酒吧里彈吉他唱歌。
“當然。”王準點點頭,“我覺得我唯一可以拿出來充場面的,是我們真的很相愛,很相愛。”她的眼皮都有些重了。
“再后來,我就認識了方石,我用史凱每天晚上唱歌唱到聲帶嘶啞的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后認識了方石。”王準的眼角有淚水溢了出來,很快滑到了耳邊。
“方石很普通,他二十七歲,比史凱大五歲,但比起校友們的那些老男人,卻年輕了太多太多。”王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笑還是哭,她越說越緩慢,“方石開車送我回去拿東西的時候,史凱破天荒扇了我一個耳光,真的很疼。”
“因為打到了你的心上吧!”郭淺淺忍不住插了句感嘆。
王準就驕傲地說:“我故意讓他看到的,我總是這么惡行昭彰,我真的是個見錢眼開的娼婦,我在有了更好的靠山之后,就要跟他分手!”她想起自己收拾好東西下樓的時候,史凱靠在房門上看著自己,他特憂郁地對王準說:“你要覺得想我了,或者過得不好,就趕快回來!”
她終于忍不住跑過去,然后捧著史凱的臉親一口,又親一口,再親一口。
最后她還是飛快地提起行李下了樓,途中沒有再回過頭。
也許是說得太多,也許是說得很累了,王準漸漸睡著了,她在郭淺淺的床上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自己和史凱一起,買了一間好大好大的房子,她在里面,在他的身旁高興地跳啊,笑啊。史凱赤裸著上身給她彈吉他、唱歌。
他的手指認真地撥弄著吉他弦,而王準的小手不老實地輕輕滑過他結實的六塊腹肌。
王準在夢里笑醒,睜開眼睛的時候,郭淺淺用手掌撐著臉在旁邊噘嘴看她,然后自然地彎了彎唇對她說:“給你放好了洗澡水,你泡個澡,我們一起去上班吧!”說完,郭淺淺又向她擠了擠眼睛,“不過,不要把洗澡水蕩漾出來啊!”
王準不好意思地坐在床上笑笑,嘴巴里很是謙和地說“謝謝”,在郭淺淺轉身后,用手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她在回想剛才的那個夢。
是不是真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七】
不管發生什么事,夫妻沒有隔夜的仇恨,當然,也許這種廝殺根本就不算一種累積仇恨的過程。反正當著別人,他們都會默契得跟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雖然有人說,女人吵架就像是放一串鞭炮,放完了發泄完了就完了,而男人更多的是隱忍,累積積分,積累到一定額度,給你兌換一個小三。更何況,顧澤諾確實非常招人。所以,林深深覺得要把他盯緊了,最起碼在交接前是不能出什么幺蛾子的。
國外的花店不開了,她回國以后就干脆來顧澤諾的公司上班。
上班的第一天,她起來的時候,顧澤諾翻身睡得跟豬一樣。誰叫人家是老板,自己是打工的!所以,林深深準時到了公司報道,上班。在人事行政部里辦完手續,自己已經進入工作狀態很久以后,顧澤諾才姍姍來遲。
他在路過林深深座位的時候,左手哈根達斯,右手……還是哈根達斯,表情欠揍,目不斜視,若有所思。隨即,他就像倒帶一般退了回來,雙手維持天平狀微微側頭,聲音不大不小,但異常輕佻:“是我給你的工資很少不夠買衣服?還是你穿了你外婆的衣服?”
雖然怒火中燒,但林深深故意傻不愣登地龜速抬頭:“顧總,您是在考慮要給全體員工漲工資?”他難道就不知道,批評一位時尚女士的著裝品位,猶如在光天化日之下剝光她的衣服般令人發指?
他目光掃過林深深漆黑的眸子,聳聳眉:“我當然很想,不過,這個要董事會做出決議。只是,現下我希望的是你能在自己可以承受的經濟范圍之內,把自己打扮得洋氣一點兒。”說完,他就瀟灑地托著兩碗哈根達斯走進了他的總經理辦公室。
“沒眼光!”林深深噼里啪啦地使勁敲著電腦鍵盤,“難道都要像你一樣,穿著一身珠光寶氣的世界名牌到處晃蕩?”她想了想,還是怎么都不能解氣,起身去把空調調到了最低,對著他辦公室的門小聲吼著,“和你的哈根達斯一起結冰吧你!”
沒過多久,她又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過,面無表情地拿合同進去找他簽字。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他:“真的很像外婆嗎?你知道,我很久沒上班,很久沒有穿職業裝了。”
“怎么?你外婆來了?”顧澤諾晃動著手中銀質的鋼筆根本就沒有抬頭。
“你才外婆來了呢!你全家外婆都來了!”辦公室只有他們兩個人,所以林深深不需要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
“你要是見到我全家的外婆那才叫恐怖呢!”顧澤諾好整以暇,似乎轉臉就忘記了剛剛的事,可憐的她到現在還在耿耿于懷。
“對了。”在轉身出門前林深深突然想起,“婆婆剛剛通知我,她親愛的牌友馬阿姨,強烈要求與你共進午餐。如果你不去的話,她就會沖到你的辦公室跟你喝整個下午的茶。”
馬阿姨身高150、噸位160的體態閃電般在顧澤諾腦海浮現,他滴著冷汗欲哭無淚:“你就不能找個正當的、合適的,又能促進友誼的方式拒絕嗎?”
“我今天穿得如此寒酸丟臉,怎么能去見婆婆和馬阿姨?”林深深眨了眨眼,一臉的委屈,“馬阿姨是行走在潮流巔峰的時尚女王,我若是就這樣去了,后果如何,你懂的!”
顧澤諾努力按捺住吞了整個馬蜂窩的表情,強作鎮定:“你穿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代表的是我。”
“哦?”林深深拖長了聲音,轉身定位,雙手抱著自己的胳膊,“我怎么不代表你去死?”
顧澤諾沉默地低下頭,苦口婆心:“我理解你的不情愿,不過,你真忍心看著我被這群以馬阿姨為首的恐龍挨個踐踏嗎?”
林深深露出鄙視的眼神:“你能不能別總說得跟自己被輪奸了一樣慘?你嚴重夸大和扭曲事實!”
“好吧。”顧澤諾抬起頭,眼內居然泛起霧氣,“我知道,很多時候我無理取鬧、自私自利還盲目自大,跟我生活在一起,你免不了吃虧和受委屈。”
林深深心虛地捏緊自己的手指:“好吧,你的虛情假意,有時候還真的是蠻引人入勝的!”
就在她的內心天人交戰的時候,顧澤諾沉不住氣露出了本來的面目:“你還在考慮什么?你只有兩個選擇!”
“竟有兩個選擇之多?”林深深諷刺地瞇起了眼睛,臉上堆滿承恩的假笑。
顧澤諾冷笑道:“一個是選擇去,那么,我就承認我會欠你一個人情,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或者幫你做一件事!另一個選擇是我們都不去,我肯定會拉著你一起,在這個辦公室里跟馬阿姨喝完整個下午的茶,并且,日后你還有穿不盡的小鞋!”他完全露出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死樣子了。
“你這是在威脅,赤裸裸的威脅!人面獸心、狼心狗肺、豬狗不如、人神共憤!”難道他覺得給自己穿的小鞋還少嗎?雖然他在公事上還沒有為難過她,難道他要逆天?
“好了,時間快到了,你可以去了。”他向她擺了擺手,道了一聲“珍重”,然后把頭埋進桌上的文件資料堆里不再看她。
林深深整個中午,獨自面對馬阿姨一臉失望、無望、絕望的寡婦表情。在接受完她長達兩個多小時的時尚品評以及冷嘲熱諷之后,林深深就像是被抽了骨架一樣,僅憑著意志,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了辦公桌前。
“讓你做我的助理真的是委屈你了。”
正當她黯然神傷之時,手機微信收到顧澤諾的消息。頭像里的他笑得花枝招展、人模人樣,不明就里的人,估計真會以為他是什么大好青年。
“沒關系的。”林深深很快堅強地回復給他一個笑臉。
“我這樣安排,除了你能力確實比較低下只能做這類事之外,也可以給我媽造成一個我想天天跟你在一起的假象,假裝恩愛嘛!”顧澤諾任何時刻都不忘記對她進行挖苦和打趣。
“當然。”林深深覺得自己閉上眼睛都可以想象到他那張忘恩負義、厚顏無恥的臉,“真相是,我見到你惡心的樣子就忍不住嘔吐,這樣可以很好地保持身材的曼妙曲線。”
“確實挺曼妙的。”顧澤諾連忙點頭同意,“你肯定是基因突變了,否則,怎么長得跟人似的?”
林深深就吸了吸氣,咬牙笑了笑:“我也是見了你才相信的,屁股和腦袋居然可以移植,不得不感嘆你過人的基因力量!”
【八】
世界上所有男人都是騙子。不管是漂亮還是不漂亮的女人都會被騙。所不同的是,幸運的女人找到了一個大騙子,騙了她一輩子。不幸的女人找到了一個小騙子,只能騙她一陣子。
林深深到公司上班還不足一個月便很快就發現,原來,顧澤諾的花花公子形象其實早已經深入人心。他漫天飛的緋聞不僅一天傳三遍,還時常花樣不斷翻新著。此時,他剛剛從自己的獨立辦公室里走出來,倚在門上對林深深笑著說:“我有很多緋聞,剛出去和同事甲喝咖啡,轉身便和路人乙漫步在微藍大道上。還有人親口指證,我和美女丙曾經熱吻于呼嘯而過的敞篷跑車里。”
林深深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語。
他抬了抬手,襯衣的袖口是卷到胳膊肘上的:“別緊張,慢慢來,還有幾分鐘才到開會。”
“嗯。”她答應一聲,趕緊低頭繼續忙碌,仔細把他吩咐要準備的材料分類打印,分裝成冊。
這個該死的臭顧澤諾倒是挺會裝模作樣的,好像忘記了是誰剛剛暴跳如雷地沖著自己和李曼大叫:“你們如果不在三十分鐘內通知到所有人,然后把會議材料準備好的話,這個月的獎金就別想要了!”
林深深恨不得把自己手中的文件夾整個丟到他那張顛倒眾生的臉上。他簡直就不把她們當人看,當著整個辦公室的同事一點兒面子都不給。
“深深,你負責打印,我去打電話通知人,請記得文件一定要分類,每份數據之間要有詳細的區分。”反倒是李曼面容平靜,坦然接受。她很快就行動起來,按著他的交代和要求,開始通知需要參與會議的各個職能部門。她是顧澤諾回國以后招的新助理,工作能力一點兒也不輸遠在美國的喬安娜。
林深深站在那里吸了吸氣,然后才打開郵箱整理應該匯總的資料。她手上忙著點擊下載、保存和傳輸,嘴上卻忍不住問:“你做他助理已經有些時候了,他總是這樣嗎?暴躁起來的時候,比鳴人九尾化了還要恐怖得不留余地?”
“嗯,差不多吧。”李曼勉強笑笑,她的手指在內部聯絡表上慢慢滑過,查找需要的分機號,她歪著頭夾住電話的聽筒,“顧總工作的時候就是這么拼命和六親不認。顧太太,您不是也覺得嫁給像他這樣上進的男人是終身有靠嗎?”
“放屁。”林深深只是輕輕做著口型,并沒有發出實質的聲音。
她和李曼同為顧澤諾的助理,座位背對而坐,所以不怕李曼看到。
李曼很快就已經撥通了一個分機號碼,語調干練:“王總監,你好,顧總剛剛通知需要在3點半開一個產品會議,就這兩天的議案討論。會議資料已經發到了你的郵箱,請您按時參加。”她掛掉電話,前腳掌用力在地上一蕩,辦公椅往后滑動到林深深身邊:“其實,你管他態度是怎樣?也不需在意他的為人,男人嘛,需要的是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