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最喜歡出我的洋相了,一出我的洋相就會說:“小獅子啊,論及你小時候的糊涂,實在是沒有人可以比擬的呀。”
講老實話,在我九歲以前,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是朦朦朧朧的,整天就生活在云霧當中。鞋子反穿,襪子穿錯都不是稀奇的事了。這一天是星期五,按照慣例媽媽都會到我們學校來做義工。正巧我要到廁所去,看到媽媽站在失物招領處的玻璃櫥柜的前面看來看去,滿面孔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她一回頭看到我,立刻就把我叫到跟前,她說:“這是什么東西啊,怎么會高高地掛在這里啊?”
我一看,嚇得連忙逃到老老遠。那里面竟然掛著一條我的內褲。內褲是媽媽親手縫制的,正當中還繡了一只小獅子,不可能搞錯。可是我想來想去想不通,內褲怎么可能掉在操場上又被掛到失物招領的櫥柜里了呢?媽媽把爸爸叫過來,他站到媽媽的身邊和媽媽一起,看著玻璃櫥柜里面的內褲,一副抓耳摸腮的樣子。
只聽到媽媽在那里喃喃自語:“這種事情怎么可能發生?”
突然,爸爸一拍腦袋說:“一定是換上了新的內褲,忘記了把舊的內褲從長褲里拿出來,這樣到外面跑來跑去,舊的內褲就從褲腳里掉出來了。”
爸爸剛剛說完,媽媽就大笑了起來,一直笑到周圍的過路人都停下了腳步,莫名其妙地看著媽媽,最后大家因為媽媽的笑,而一起笑翻。只有我,一個人躲到教室的角落里去了。
媽媽還告訴我,那時候為了我的糊涂實在是傷透了腦筋。她每天下班回家,第一眼看到我,都會問出一個同樣的問題:“今天中午吃什么?”
我永遠都是認真地眨巴著眼睛,想了半天,吐出來一個同樣的回答:“想不起來了。”媽媽把我拉到身邊,摸著我的左腦勺,眼淚也要流下來了。媽媽說:“我的小獅子啊,你真的被夾壞了嗎?”
我一點也聽不懂媽媽在說什么話,只有好婆在旁邊氣不過了,她說:“不要把我們的小獅子當戇大,他只不過是還沒有開竅。”
什么叫“開竅”啊?突然,就好像是從天上掉落下來的聲音,這是一個會翻白眼的巫婆,巫婆對媽媽說:“為了這個小獅子,你有得操心了。一直要操心到他入命!……”
媽媽記住了“入命”這兩個字,于是一遍又一遍地追問:“小獅子什么時候可以入命了呀?”
巫婆沒有回答,我蹲下身體,趴在泥土地上挖土。這是在上海一幢洋房的后花園里,我被接生婆從另一個世界夾出來以后,又在一間放滿了嬰兒的房間里待了幾天,我想說這間房間有點像火車站,我只是其中等待轉車的旅客,馬上就被好婆抱到這幢洋房里來了。從此,我的生命就從這里開始了。
巫婆總歸喜歡說我的根在這里,可是到底在哪里呢?巫婆沒有說,我猜想在土地里,就好像窗子前面的那棵無花果樹一樣。我想看看我的根到底是怎么樣的,所以一逮到大人不注意的機會,我就在那里挖土。正在這當兒,巫婆穿著一件紅色線緹被面改制的小褂,一閃身就從籬笆門外鉆了進來,她從我的鏟子底下抓起一把土說:“帶上這把土,這就是你的土,你的命,你的根!好自為之。”
我更加聽不懂了,幸虧媽媽來了。
我從巫婆的手里抓過那把土,那是在我離開故土的前一天。和巫婆最后說“再見”的情景。
我笑道:“不要這么一本正經好不好,我又不是不回來了,等我有問題的時候,一定會來找你的。”
巫婆翻了翻眼珠子說:“你我之間,緣分已盡,今生今世不再見面。”
我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冷笑,表示了不予相信。而巫婆對我的冷笑回敬了一個白眼,然后把我手中的泥土裝進一個和她的衣服同樣面料的口袋,塞回我的手里,接著就從籬笆的門洞里消失了,從此我和巫婆再也沒有見面。
我曾經撥打越洋長途,發送航空郵件,巫婆都沒有回答,差使姐姐前往尋找,回答是:“那片農村的土地,早已變成了高樓,過去的景象一去不返,面目全非了。”
我大叫:“巫婆在哪兒?我忘記問她小獅子什么時候可以入命了呀!”此刻我是多么希望巫婆出現,可是看起來無緣,再也沒有人可以告訴我你的前路,只好聽天由命了。
啊喲!不好了,我怎么忘記了那把土放到哪里去了呢?于是翻箱倒柜地把個壁櫥弄得好像慘遭搶劫一般。還好,在皮箱的夾縫里,找到了那只紅口袋。我小心翼翼地拿起來,捧到了陽光底下,先把院子里褐色的山土挖掘開來,再把我的土撒在當中,我要把我的土和這異鄉的土融合到一起,變成一片滋養你的土地,假如我真的可以變成一片滋養你的土地,奉獻我的全部也在所不惜。
正在我專心致志地完成這一切的時候,你拿著一只折得歪歪斜斜的紙飛機從房間里跑了出來。你開開心心地來到了我的身邊說:“媽媽,儂看我折的飛機。”說著一甩手,就把手里的紙片飛了出去,紙片直別別地飛到二樓陽臺上。
“啊喲,這是什么東西打到我了呀?”二樓的陳太太細聲細氣地叫了起來。我連忙抬起頭來對她說:“對不起,對不起。”陳太太也是上海來的,當年老三屆的高中生,因為逃避插隊落戶,長期待在家里“生病”,后來嫁給了一個老大學生,“文革”以后,老大學生通過他父親大學里的同學擔保,自費出國讀博士,陳太太就帶著兒子出來陪讀了。陳家的兒子比你大幾歲,功課很好,文文靜靜的,是大家公認的好孩子,可惜和你玩不到一起。
有一次我到學校里去接你,回家的路上,看見陳太太的兒子被幾個白孩子打到水溝里,正想過去把他拉出來,你對我說:“別人欺負我的時候,他最最喜歡夾在當中幫腔,有時候踢我一腳,有時候打我一拳。他的朋友都是學校里高年級的大亨,其實別人并不把他當朋友,他不過是那些人的跟屁蟲。好婆講,這叫欺善怕惡。”
“以欺負自己的同胞,換來一時安全,這是最不好的了。”從此,我對這個孩子不看好。但是后來這個孩子也很成功,當年的行為大概是應對這個社會必須要的一種方式吧。不過他的母親陳太太,實在是一個非常客氣的上海女人。講起話來慢條斯理,走起路來腳尖腳跟一條線。這天正在打掃陽臺,你的紙飛機落到了她的身上。她彎腰拾起已經散了架的紙飛機,用手抹平了紙張看了看說:“小獅子啊,這好像是儂的回家作業啊,快拿下去,明天要交的呢。”
什么?我還會有回家作業的呀?這是我第一次知道“回家作業”這四個字,自從我上學以來,老師從來也沒有要我們做過回家作業,也許她說了,只是我沒有注意。有時候她會丟一些紅顏綠色的紙頭在我們的桌子上,我順手一塞,就塞進了書包里。這些紙很牢,撕不開,做紙飛機最好了,可以飛得很遠很遠。
媽媽在一開始倒是天天要詢問回家作業,也會查看我的書包,里面除了幾張亂七八糟的破紙頭之外,什么也沒有。久而久之,媽媽便以為美國學校是沒有回家作業的呢!聽到陳太太的話語,才知道那些破紙頭就是我的回家作業。于是還沒有等到我回過神來,她已經“噔噔噔”地躥上樓梯,從陳太太的手里接過了那張皺皺巴巴的紙頭。
媽媽拿下來的是一張淡綠顏色的打印紙,上面印著幾只大大的氣球,每個氣球里都有一道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算術題:1+2=?3+4=?……這種題目就是回家作業嗎?簡單,太簡單了。用不了幾分鐘就可以完成的。但這畢竟是我第一次做回家作業,媽媽對此非常慎重,她先是幫我把鉛筆削好,再把我抓到水池前面,把手清洗干凈,最后才讓我坐到寫字桌前面,一本正經地做功課。
半個小時以后,媽媽走過來檢查,發現我正對著那張紙發呆。湊到近處仔細一看,她說:“算術題倒沒有做錯,只是那幾個阿拉伯數字寫得橫七豎八,好像蟹爬。咦,最后一題怎么沒有做啊?”
氣球外面的有道題目是:“假如全部都做對了,加在一起就可以是一個5!”
“我因為做不來,才停在這里的。”我說。
“這是什么意思啊?”媽媽想了想,拖了把椅子坐到我的旁邊,和我一起把紙上的算術題做了一遍又一遍,加減乘除都用上了,那個答案就是沒有辦法變成一個5。看看天色已黑,快到做飯的時間了,趁著爸爸還沒有回來,讓我先到樓上去問問陳太太的兒子。
陳太太出來開門,問清緣由就把她的兒子叫了出來,這個剛剛才被幾個白孩子打到水溝里的小人,現在已經清洗得干干凈凈地坐在那里做功課。聽了我的求助,便趾高氣揚地快速閱讀了一遍題目,然后不屑一顧地回答:“意思就是加在一起是一個5!”
我還是聽不懂,站在一邊的陳太太也急了,她沖著兒子說:“儂好好回答好不好,不要講外國話,儂的話不要講小獅子聽不懂,就連儂的媽媽我也聽不懂呢!”
“我已經講得很清楚了,意思就是加在一起是一個5嘛!”那個男孩子直起了脖子。媽媽看見他們母子開始爭執,便找了個借口灰溜溜地叫我下樓了。她說:“以后就是天塌下來,也不去求助了。”
回到家里的時候伊也回來了,這個我們全家學歷最高的人,看了半天也看不懂你的作業。于是我決定第二天請兩個小時的假,陪你去問問你的老師。第二天的早上,我們一起步行到了你的學校,老遠就看見你的班主任站在教室門口,你舉著那張把我們全家都逼迫到了死角里的回家作業,朝著老師奔跑過去,我看到女教師笑著向你伸出了一個巴掌,讓你也張開你的五指,然后對擊了一下,我突然明白了,這就是拿到了一個“5”,表示鼓勵,表示成功。
啊喲,這算是什么名堂啊?如此簡單的一個“5”,差點讓我發瘋。這不是算術題,而是美國人的文化,不了解這種文化,我們這些新移民便常常會弄出笑話。回到家里和伊談及這件事,伊說:“老早就告訴過你了,不要老是限制小獅子看電視,看錄像帶,這些都會幫助他了解美國文化的呢。”
那以后,我允許你每天都可以看電視了,不過先要看新聞,而且還要記下來,復述給我聽,一開始是復述五條新聞,后來是十條,以后發展到報紙和廣播,這實在是幫助你開闊眼界的好方法。后來習慣了,一直到現在,你還時不時地會在長途電話里告訴我新聞消息。
至于錄像帶,則是周末的節目,每到那時候,我們就帶你到附近的超市去租錄像帶。那時候在美國的中部地區,每個賣小菜的超市門口,都會有一排出租錄像帶的柜臺。到了那里,伊就和你一頭鉆進去,各尋各的,很快就抱出來一大堆的錄像帶。后來我發現,這是你最開心的了。于是每到星期五,把你從學校里接回來,就拉著你的小手直接到那里去挑錄像帶了。
這一天,我們又過來借錄像帶了。已經有些熟識的收銀員看了看你手中的動畫片THE LAND BEFORE TIME說:“這盤帶子,你已經來借了九次了,租借費早就超過買一盤錄像帶的價格,很不劃算,要不要換一盤?”
我嚇了一跳,查看你以往的租借記錄,真的是一次又一次重復租借了九次。我說:“儂這是有毛病啊?今天換一盤,兩盤好了。”
你搖了搖頭,固執地捧著同樣的錄像帶回家,看了第十遍。
THE LAND BEFORE TIME講的是一只名叫“小腳板”的雷龍,因為地震而失去了家園,不得不長途跋涉地走上了尋找新的家園的道路。那里面的千辛萬苦和不屈不撓,讓你被撼動。只看到你筆筆挺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一遍又一遍地觀看這部錄像。我覺得你簡直就變成了“小腳板”同舟共濟的伙伴,在艱難困苦當中行進。這不就是現實當中的你嗎?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你后來對我說:“我小時候真的有點木訥,一盤帶子重重復復看十遍還要看,儂小時候有沒有同樣的經歷?”
我想了想說:“有是有的,但那是最痛苦的經歷。完全不是自己的選擇,而是強迫性的規定。小學剛剛讀了三年,撞進了那場‘文化大革命’。反反復復一遍又一遍地閱讀毛語錄,一直讀到閉著眼睛也會讀出來啦,還要讀。”
說著我就閉上眼睛給你背了一段“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還配上手舞足蹈的動作,不料你聽了笑得前仰后合。你說:“蠻有意思的。儂要感謝這本毛語錄呢,儂的認字讀書都是從這本小書開始的,怪不得儂會被譽為‘寫情老手’呢,毛語錄很煽情的,儂都學到骨頭里去了呢。”
“不要亂講,媽媽為此吃了多少苦啊?”我剛剛想重復那些老故事,你噔噔噔跑上樓,從你的書架里抽出一本紅顏色英文版的《共產黨宣言》。
你說:“看,我也有你們那個時候的紅寶書的呢。”
我一看就說:“哦喲,這不是儂姨媽結婚時候,別人送來的‘最珍貴’的禮物嗎?那時候結婚,最多的禮物就是這種東西了,因為儂的姨媽是英語專業畢業,送她一本英文版的馬克思著作算是高級的呢,還記得她捧在手里哭不出笑不出。這種東西丟又丟不出去,放又沒有地方放,現在怎么會到儂手里來的?”
你說:“這是姨媽專門送給我,特別告訴我來之不易,要我好好學習的呢。”
我聽了,笑到差一點岔氣。
你說:“不要笑,不要笑,還是蠻有意思的,特別是里面的翻譯,大概只有那個時代的中國人才會讀懂呢。”
“那個時代”,我一聽到這四個字就立刻有一股說不出的感傷涌了上來,就是那個時代耽擱了媽媽多少美好的時光。先是讀毛語錄,后來又“學工、學農、學軍”,最后在應該讀大學的年齡沒有大學可以上,這讓我更加渴望讀書。其實我并不知道讀書是為了什么,只是因為自己沒有,我就一遍又一遍地說:“我要讀書。”
巫婆翻了翻白眼說:“做夢。”
這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后,坐在巫婆的客堂里的一張條凳上,打開手掌讓巫婆給我看手相,我剛剛講出我的愿望,巫婆就把一口剛剛吞進去的茶水噴了出來。之后,她又抓著我的手掌仔細看了看說:“你是個無命拿‘士’的人啊。”
看到我的沮喪,她又把在一邊跳來跳去的你拉了過來,掰開你的小手說:“你的小獅子有‘士’,這是一個很大的眼睛,是你們兩家祖上仕途交織積累的……”
不等巫婆說完,我就趕快把你的小手合上,這個“眼睛”是你的寶貝啊。我開心地把你抱到懷里。可是在你九歲之前,一想到巫婆的話,我就生氣,一定是巫婆看花了眼。最簡單的算術題,也要掰著小手數來數去,常常還會數錯。因此,我實在沒有辦法把你和“士”聯系在一起。
早上走出去上班,正巧遇到你的小朋友凱文的媽媽,她對我說:“我們家的凱文聰明是聰明的,就是粗心,這次大考又沒有考好。”
旁邊琳達的媽媽說:“琳達也是啊,聰明絕頂,卻是粗心大意,成績一塌糊涂。”
又來了,我好像聽到蘋果在飛機上也講過類似的話。無論是中國人還是美國人,全世界統一。每一個當媽媽的,都會毫無理由地為自己孩子成績不好找出借口。我是一個學過教育的人,我很清楚,聰明和粗心不可能完全搭到一起。從來就沒有“粗心”這一說,在我的眼睛里“粗心”多數來自不熟練。永遠也不要為孩子的錯誤找出安慰自己的理由,這是自己騙自己。
可是你除了不熟練不會讀書以外,好像還有其他的問題,我又想起了你的左腦勺。我已經軟硬兼施,竭盡全力了。記起來你最小的時候,我在上海的《為了孩子》雜志上寫過:“我只希望我的兒子是一個愉快健康的人……”我想我只好認了。
但是媽媽你知道嗎?那時候我是最愉快的,盡管學校里拿回來的考試成績,多數是3分,偶爾得到一個4分,媽媽就會高興到了好像撿了個金元寶,走路也要唱山歌了。
這一天,學校的老師又帶了一張條子過來,要媽媽火速前往去見她。這種事情在美國是非常罕見的,一定是嚴重到了要失火的地步。媽媽嚇到膽戰心驚,一個人不敢開車,一定把爸爸抓上墊背。到了學校,憂心忡忡地推開教室的玻璃門,女教師正坐在她寬大的辦公桌后面等待著媽媽。
在美國,中小學老師的辦公桌都設置在各自的教室里,黑板旁邊的一個角落,算是老師的辦公室了。老師們上課不用走來走去換教室,他們永遠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不同班級的學生過來上課。看上去老師好像省略了許多行走的辛苦,但實際上卻是沒完沒了的工作,整天和學生們綁定在一起。用好婆的話就是“渾身上下都是小孩子的鴨子臭”。媽媽的朋友苗姨就是一名小學老師,她打電話過來說:“那簡直就是要人命的工作,連放個屁也不敢放松。你們看看,我的面孔都憋得蠟蠟黃啦。”
此刻,一個面孔蠟蠟黃的白人女教師正坐在她寬大的辦公桌后面等待著媽媽。那時候,我的班主任已經從老處女調換成這個年輕的矮女人了。她一看到媽媽就站起身來,繞過了桌子走到媽媽的面前,她說:“按照我們學校的教學進程,這個學期開始,我們要讓學生掌握‘偶數和奇數’,不料大半個學期過去了,小獅子的成績還是‘0’,這是我們學校里從來也沒有發生過的,起碼要做對一題吧?怎么一題也做不出來呢?”
女教師一說完,媽媽就從她的手里接過那份0分的考卷,滿臉通紅地退了出去。媽媽對爸爸說:“美國的算術教學有點奇怪,一年級數到100,二年級數到1000,簡單到了閉上眼睛也能完成。‘偶數和奇數’在中國這個數學大國,也要到四年級以后才接觸,五年級的‘奧數’練習題里才會出現類似的題目,小獅子只有二年級,剛剛學會數到1000,怎么就要做這種題目了呢?”
后來媽媽告訴我,當時她臉紅的緣由,并不是我的0分,而是她自己也講不清楚什么是“偶數和奇數”。回到家里尋找所有的數學資料,又到城市圖書館查看,那里不是“哥德巴赫猜想”,就是高深的數學定義,弄得一向和文字打交道的媽媽滿頭霧水,她說:“我整個人的心情都低落到了地板上,黯然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