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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血腥殺戮

血火老怪絲毫不為之所動,沉聲道:“何去何從,你看著辦吧!我只想提醒你:你的先輩所傳下來的話絕非毫無道理!”

席千雨的劍越握越緊!

忽聽得接天樓眾弟子中有一人大呼道:“席千雨,你出賣兄弟茍且偷生,根本不配做我們的……”

話未了,突然戛然而止!

席千雨的臉容一陣抽搐!無需回頭,他知道方才辱罵自己的人定已為風宮中人所殺!

他的手上青筋漸漸暴現(xiàn),指關節(jié)開始泛白!

倏地,一聲如嘯般的暴喝,席千雨“錚”地一聲拔出劍來!

狂擊而上,攻擊的目標卻是血火老怪!

“老怪物,既然接天樓已在劫難逃,我席千雨又何必偷生?今日便與你拼個魚死網(wǎng)破!”

席千雨為了顧全接天樓眾弟子的安危,方違心地對血火老怪言聽計從,如今被逼得不得不奮起抗爭,壓抑已久的憤怒一下子爆發(fā)開來,頓時雙目盡赤,狀如瘋狂,與他方才恭謙卑微的形象判若兩人!

血火老怪在席千雨突然出手的那一瞬間,握著晶瑩剔透之觥的右手突然用力。

“砰”地一聲,被接天樓視作圣物的觥已粉碎!

血火老怪冷冷地道:“從今日起,江湖中將再也沒有接天樓!”

他的聲音雖然嘶啞,卻自有一股異樣的氣勢,讓人感覺到他所說的話必定會成為現(xiàn)實!

席千雨的劍法極快,但血火老怪的動作更快!右手翻揚之際,業(yè)已碎裂的觥當即向席千雨的劍迎去!

一陣密集的撞擊聲后,席千雨的凌厲一劍已被血火老怪化去!

暴進二步,血火老怪的雙掌挾狂勁之勢,向席千雨席卷過去!

仿佛他的身軀已有形無質(zhì),可以不畏對方的鋒利劍刃!

“砰”地一聲,席千雨的前胸已被擊中一掌!

緊接著他的腹部、左肋、后背又已中掌,血火老怪的武功顯然高過席千雨甚多,舉手投足之間,席千雨已被擊得飛跌出去,身在空中,已鮮血狂噴。

砰然落地之時,竟再也未曾站起!

牧野靜風心中一寒!他身形一晃,已攔在血火老怪的身前,沉聲道:“怎可如此亂殺?”

血火老怪立即垂首道:“只要少主吩咐一聲,我可以立即讓他們住手!”

牧野靜風冷哼一聲,道:“我永遠也不會是你的少主!”

血火老怪仍是垂首道:“除了少主,沒有人能夠?qū)ξ蚁氯魏沃噶睿 ?

牧野靜風頓時明白了血火老怪如此慘殺的用意!

“他一定是已看出自己不會坐視接天樓數(shù)百人的性命于不顧,所以要以此脅迫自己承認是風宮少主!”

當下牧野靜風道:“我不會為接天樓而改變我的初衷!”

血火老怪不冷不熱地道:“那么,我也不會為一個不是我主的人而改變初衷!”

牧野靜風想到他居然為逼迫自己做風宮少主而不惜殘殺接天樓屬眾,不由怒意大熾,怒極反笑:“哈哈,我不是你的少主,卻一樣可以阻擋你的胡作非為!”

他決定要懲治這視人命如草芥的人!何況這一場殺戮可謂是因牧野靜風而起,牧野靜風自認必須由他來結束!

蒙敏立時明白了牧野靜風的心意,趕緊道:“接天樓乃黑道門派,大可不必強自為他們出頭!”

牧野靜風緩緩地道:“可至少今日他們并沒有錯!”

如果牧野靜風能早一些察覺血火老怪的計劃,那么他自可以抽身而走,何必去顧及接天樓、洞庭十二塢等門派,但事到如今,他已不能再這么做了。血火老怪可以視數(shù)百人命為草芥,而他卻不能!

盡管他與接天樓并無共同的立場,但此時,他也不得不為接天樓出手。

牧野靜風逼視著血火老怪,沉聲道:“你不是我的對手,念在你曾救過我妻子的份上,我給你一個后悔的機會!”

血火老怪一字一字地道:“風宮中人永不后悔!少主,我仍要勸你一句,沒有人可以阻擋風宮要做的事。你自出生的那一天起,便注定這一輩子將與風宮結下不解之緣,即使你殺了我,風宮的人也會找到你,命運注定你必須成為風宮的主人!”

牧野靜風目光漸寒!他知道自己已說服不了血火老怪,就像血火老怪說服不了他一樣!

“只要制服血火老怪,就可以制止風宮的殺戮!”牧野靜風明白這一點后,無疑要出手了。

一出手便是“平天拳術”中的一式:拳定乾坤!威力無邊,仿若可以開天辟地,向血火老怪攻去!

誰能與如此駭世拳勢爭鋒?

血火老怪不能!——甚至他根本沒有全力應戰(zhàn),他只是信手揮出一掌,當拳掌相接時,牧野靜風猛地醒悟過來:對方的功力本就在自己之下,現(xiàn)在又未全力發(fā)揮,根本無法擋住自己一擊之力!

血火老怪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

那么,他為何要漠視自己的生命?

沒容牧野靜風有太多的考慮,“砰”地一聲,掌拳相擊之下,血火老怪悶哼一聲,已如稻草人般倒跌出去,身影過處,有鮮血噴灑!

血火老怪甫一落地,又頑強站起,他的前襟已被鮮血染紅,連頷下的長須也是一片赤紅!

但他的眼中竟沒有憤怒!

他的聲音便如一個已破了的風箱般,呼哧呼哧地響起:“少主,縱使你殺了我,也阻擋不了風宮的勇士……咳……若是你愿重歸風宮,那么……你……就根本不必殺我!”

他指著正在瘋狂殺戮的風宮中人接著道:“除了風宮中人外,沒有……沒有人能讓他們……停手,除非……把他們?nèi)珰ⅰ恕?

他古怪地笑了笑:“可是……以殺止……殺,并非少主所……所愿,對不對?”

他搖搖欲墜般地站著,臉上的表情很復雜,在這復雜的表情中,牧野靜風竟看到了對方那不可理喻的得意表情。

牧野靜風在極短的瞬間轉念無數(shù)!

終于,他長吁了一口氣,對蒙敏說了一個字:“走!”

蒙敏心中一寬。

但,牧野靜風的這個決定來得太遲了!

白宮羽在牧野靜風向血火老怪出手時,不由大吃一驚!

他不明白血火老怪為何尊稱牧野靜風為少主,而且對之恭敬有加,而牧野靜風為何還要向血火老怪出手?

當牧野靜風一招重創(chuàng)血火老怪時,白宮羽當即作出了一個重大決定:既然牧野靜風與血火老怪并不齊心,那我為何不借此機會奪回真正的“寒鐵如意!”

就在牧野靜風決定離去的時候,白宮羽已對他身后的白家人下令:“我對付紅衣老者,你們助接天樓對付風宮的人!”

白隱諸人皆是一愕!白家乃武林世家,與接天樓一向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彼此間亦素有磨擦,為何今日卻要相助接天樓?

白隱忍不住問道:“爹,此舉恐怕有些不妥吧?”

白宮羽神色凝重無比地道:“你愿不愿為一個生性殘殺邪惡的人所控制?”

白隱不解地道:“自是不愿……”

“如果今日不能將風宮中人全殲于此,那我們白家將永遠受制于人!在紅衣老者的身上還有我們白家的寒鐵如意,真正的寒鐵如意,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不在我們白家人手中了……”

白隱及白家人皆目瞪口呆!

白宮羽身形倏起,向血火老怪那邊掠去,身在空中,他大聲道:“若不與風宮一決雌雄,便需為風宮之仆,你們還猶豫什么?”

他如此毫無顧忌地大聲說話,顯然是已向血火老怪擺明了他的立場!

牧野靜風堪堪轉身之際,便聽到白宮羽這一聲高呼!

蒙敏擔心牧野靜風會因此而回頭,所以用力的拉著他的手。

她知道如果牧野靜風再回頭,那么便難以抽身而走了。

畢竟白家不是接天樓。讓牧野靜風坐視接天樓的覆亡都已不易,更何況是在江南頗有俠名的臨安白家?

但牧野靜風終于還是停下了腳步!

然后——回頭!

回首之際,他已看到白宮羽的劍已出鞘,正直取血火老怪!

與此同時,白家人已向風宮的人掩殺過去!

牧野靜風不明白為什么這些人會被血火老怪如此輕易地召喚來此,末了卻又與他反目成仇!

但血火老怪面對白宮羽的凌厲一劍,并不慌亂,反而縱聲高笑:“好!好!”

仿佛樹敵越多,越是令人興奮!

但他被牧野靜風無上拳勢擊中后,受的傷實在不輕,縱聲長笑之下,竟又噴出了一口鮮血!

他的身手卻仍是不弱,雙腳一錯之下,身形略斜,避過鋒芒,右掌疾拍!掌勢駭人!

白宮羽沒料到血火老怪重傷之下,仍有這份修為,劍一走空,立即沉肘反掃,同時強擰腰身,借力疾出雙腿,閃電般向?qū)Ψ教呷ィ?

血火老怪凄聲長嘯,雙掌驀沉,直切白宮羽的雙腿,但對白宮羽的劍卻未回避!

“噗”地一聲,白宮羽的劍頓時有大半沒入了血火老怪的腹部!

同時,有驚心動魄的骨骼碎裂之聲響起,血火老怪的雙掌已生生將白宮羽的雙腿擊碎!

誰會想到血火老怪為了擊中對手,竟不惜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

血火老怪強提體內(nèi)殘存內(nèi)力,并指直戳!

白宮羽只覺喉頭一甜,因斷腿而發(fā)的痛呼聲只發(fā)出一半,已被封死在他的喉底!

喉間鮮血如箭標射!

兩人僅在一照面之下,便已兩敗俱滅!其實以血火老怪重傷之后的武功,本不可能強過白宮羽,但他卻以這等驚人的方式殺了白宮羽,讓人觸目心驚!

雖然血火老怪已不可能再活下來,但白宮羽卻比他更早地倒下了!

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以至于親眼目睹這一幕的白隱、白智秋、白茹等四人在父親轟然后倒的時候,竟一時難以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也許,是明白了卻不愿接受這樣的事實?

牧野靜風、蒙敏、葉飛飛也一樣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

從此時起,臨安白家與風宮有了血海深仇!一場更大規(guī)模的廝殺已在所難免!

蒙敏對牧野靜風低聲道:“血火老怪與風宮中人殘忍嗜殺,罪已致死。如今合接天樓與臨安白家的力量,必可戰(zhàn)勝他們!血火老怪曾救過我,我們本就不便對他出手,所以,惟今之計,不如讓他們自己解決他們的恩怨!”

她所說不無道理!

牧野靜風正待回答,倏聞有衣袂掠空之聲響起!

西南方向那片蘆葦深處突然有幾個人影破空而出,領先者身形快得不可思議,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般向正在拼死酣戰(zhàn)的接天樓、臨安白家掠來!

身形過處,赫然有一道道血光沖天而起,組成了一條驚心動魄的血路!

接天樓、臨安白家的人如同敗革般向兩側倒去!

緊隨其后的六個人影則對被前者沖亂的人群大肆砍殺!幾乎出手便有人斃命!

好駭人的武功!

好狠辣的手法!

這已不再是武林爭戰(zhàn),而是一次屠殺!頑強而戰(zhàn)的接天樓與臨安白家的人此時已與束手待宰的羔羊無異!

牧野靜風吃驚至極地望著這可怕的一幕!

但見搶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突然暴旋而起,身形化作一團黑色的旋風,沖天而上!

由他的身子暴射出無數(shù)的黑色帶子,向四面八方標射而去!每一根黑帶都帶起接天樓或臨安白家的人!

仿佛是那黑色的旋風將二十幾個人同時卷進了虛空!

那團黑色的人影以極快的速度凌空飛旋,竟將二十多人全吞噬進去!

只有不絕于耳的慘叫由那團黑影中傳出!

一聲長嘯,黑色的人影突然凝形,然后如同一顆黑色的流星落于人群之中!

天空中卻還有無數(shù)的碎片在紛紛揚揚地飄落!

那是破碎的衣衫、破碎的軀體,再是如霧一般的鮮血!

二十幾人已蕩然無存!全化作了滿天血腥!

熱熱的、粘粘的碎肉與鮮血一同墜落,落在眾人的發(fā)間、臉上、身上……

這本應是一個秋天的滿天飄揚著蘆花的清晨!

但今日,天空中飄揚著的卻只有血腥與可怕的肅殺之氣!

整個蘆葦蕩在那一瞬間突然變得一片死寂,沉寂得讓人不由會懷疑自己是否還活著!

抑或是整個世界業(yè)已死去!

臨安白家三小姐白茹忍不住彎腰嘔吐!她無法想象世間還有如此慘絕人寰的場面,她無法忍受讓人心生窒息感的血腥之氣!

終于,她無力地跪在了地上,失聲痛哭!

此時,她已不僅僅是在為死去的父親痛哭,更為生命的脆弱而痛哭!

二十幾個人的性命,僅在彈指一揮間,便已灰飛煙滅!這對于活著的人來說,將是一種多么大的震撼!

白隱一向是兄妹間最為冷靜沉穩(wěn)的,此時也為接二連三的突變驚呆了:父親突然不顧自己的勸說向血火老怪出手,又于一瞬間同歸于盡;似乎要戮殺世間一切生靈的黑色人影的出現(xiàn)……一切都發(fā)生得那么快,那么的不可思議!這已遠遠地超越了正常人的心靈所能承受的!

白隱終是從驚愕中清醒過來,飛快地向身邊的白智秋說了一句:“照顧三妹、四弟!”

說話間,身形已起,向父親白宮羽倒下的地方電射而去!

雖然他目睹了父親與血火老怪拼殺的過程,明白父親定已是兇多吉少,但在未徹底絕望之前,他仍不能放棄!

何況,父親白宮羽說過在血火老怪的身上有真正的“寒鐵如意”,白宮羽的話讓人費解,因為白家的人一向都認為留在家中的“寒鐵如意”是真正的真品!

但白隱相信父親這么說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他是最了解父親的人,知道父親出言謹慎,行事亦頗為穩(wěn)重。今日他突然不顧一切地向血火老怪出手,一定有著重要的緣故!

而這緣故極可能與“寒鐵如意”有關!白隱自覺自己身為長子,有責任去解開這個謎團!

他已見識過牧野靜風的武功,知道倘若在自己向父親靠近的時候,對方若是出手相阻,自己必是危險萬分!

可他別無選擇!

白隱剛一接近其父白宮羽,他的心頓時直墜入無底的深淵!

白宮羽的喉間有一個血窟窿,鮮血尚未完全凝固,但他的生命顯然早已結束!

白隱悲呼一聲:“爹!”撲上前去,將父親的尸體摟在胸前,放聲大哭起來!

聽得大哥白隱的哭聲,白智秋、白茹、白辰三人完全絕望了!

惟有殺盡風宮中人,方能解他們心頭之恨!

這個愿望在半刻鐘前還不難實現(xiàn),白家的人與接天樓的人并戰(zhàn)風宮屬眾后,很快便戰(zhàn)了上風!

但自從黑色的人影出現(xiàn)后,也許這個愿望已成泡影了!

一個甫一出手,便可取敵數(shù)十人性命的人,該是何等的可怕?可怕的不僅僅是他的武功,更在于他如魔鬼般的心狠手辣!若無魔鬼一般的靈魂,是不可能以這種駭人的手法取人性命的!

當那黑影在場中站定時,眾人才看清這是一個面目陰沉至極的老人,在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屬于人的表情,有的只是可怕的殺機!

也許,他比蒼老至極的血火老怪更蒼老,因為他臉上的皺紋多得讓人難以看清他的臉容!

但他的身軀卻頗為高大雄偉,立于場中,立時有一股無形氣勢向四周彌漫開來!身上的漆黑如死亡一般的衣衫,更是給眾人以無比的壓抑感!

六個與他一樣身著黑衣的人如眾星拱月般立在他的周圍,這些人顯然要年輕許多,但他們的上半張臉皆戴著眼罩,誰也無法將他們的真面目看真切!

此七人一出現(xiàn)之后,場上局面頓時逆轉!單是他們甫一出手便斃敵數(shù)十這一點,就足以讓眾人心生駭意!

伏龍堡堡主賀烈與洞庭十二塢總舵主見接天樓與白家雙雙與血火老怪反目時,心中暗喜不已,他們亦不甘為血火老怪所驅(qū)使,但他們的先輩之囑咐卻給了他們很大的壓力,使他們一時不敢背逆血火老怪!

他們本以為可以作壁上觀,以坐收漁人之利。眼見白家與接天樓漸占上風,不由暗忖也許可以借此機會奪回自己幫中圣物,從此再也不必提心吊膽地生活在別人的陰影下!

但當那如魔鬼殺神一般的黑衣人突然出現(xiàn),并帶來驚人的殺機后,他們不由心中一涼,知道原來的如意算盤此時已完全破滅!

在此之前,他們一直心存僥幸,以為前輩留下的話也許有些夸大其辭,未必完全可信,待見識了血火老怪的武功后,這種想法更強烈。血火老怪的武功很高,但卻還不至于高到可以控制幾個幫派的生死存亡!

但黑色的人影出現(xiàn)之后,他們開始相信,相信前人的擔憂與駭怕是不無道理的!

那么,是否自己及自己的屬下從此便該任他人的驅(qū)使?

想到這一點,二人心中之失落感油然而生!在江南這片土地上,他們一直是一方霸主,一向只有他們驅(qū)使別人的份兒,如今要讓他們受他人的驅(qū)使,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但他們又都明白以他們的武功修為,根本無法與這瞬息間便取了二十多人性命的黑衣人相抗衡!

所以,他們只能靜靜地等待著命運對他們的安排!

風宮屬眾本已做好了死戰(zhàn)的準備,此時突然有黑衣人出現(xiàn),亦是一驚!

驀地,風宮屬眾中有人驚呼一聲:“是寒老!”

此言甫出,風宮屬眾先是一靜,隨后便是一片歡呼聲!

賀烈與阮十三皆心中一凜,暗忖道:“此人果然是風宮中人!看來今日白家的人及接天樓已是兇多吉少了!”

當下他們悄然傳令,讓自己屬下略略后撤,以免卷入廝殺之中。

被稱作“寒老”的黑衣人面對風宮剩下之百余人的歡呼聲,臉上仍無表情,他那陰郁的目光越過眾人,掃向牧野靜風這邊,目光一跳,然后落在了已倒在地上的血火老怪身上!

身子一震,眼中精光暴射!

也未見他如何動作,其身軀已飄然而起,仿若可以御風而行,向血火老怪這邊飄然射來!

白隱已全身心地沉浸在悲痛中,對“寒老”在他身邊出現(xiàn)的事根本未曾察覺——或是察覺了而未放在心上!

白智秋大驚失色,失聲呼道:“大哥!小心!”

其實他也知道以“寒老”的身手,自己的提醒根本于事無補!

不料“寒老”卻并沒有向白隱出手,他身形落定之后,立即扶起血火老怪!

血火老怪全身紅衣已被他自己的血所浸透,鮮血凝固后,衣袂便不再有原先那般鮮紅,而成了一種褚紅色!

血火老怪已氣如游絲,氣息脈博若有若無!

“寒老”冷哼一聲,右手駢指疾出,以快不可言的手法迅速點擊血火老怪的十數(shù)處要穴!

與此同時,他的左手已抵在血火老怪的后背,渾厚無匹的真力立即由他的左手向?qū)Ψ襟w內(nèi)涌去!

牧野靜風心知這是一個比血火老怪武功更高、更殘忍好殺的人,如果借他救治血火老怪的時機突出殺手,也許可以一擊得手!

但牧野靜風又怎會這么做?

十年前,他便不會以這種手段對付他人,何況是在十年之后的今天?

他未這么做,卻有另外一個人如此做了!

這人便是白隱!

白隱是被其二弟白智秋的喊聲驚醒過來的,他抬頭一看,看到的正是與他不過數(shù)尺之距的地方——“寒老”在救治血火老怪!

血火老怪是他殺父仇人,怎么能夠讓血火老怪活下去?

一股無邊的怒意迅速地傳遍了白隱全身,他知道自己的武功根本不及“寒老”,但他仍是倏然起身,猛地拔出劍來,向背向自己的“寒老”插去!

牧野靜風見狀,心中一沉!他知道雖然“寒老”在為血火老怪救治,但以他那驚世駭俗的修為,白隱即使采用偷襲的方式,也是無法傷及對方的!

相反,白隱還極可能因此為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牧野靜風決定必要的時候要出手救下白隱!

在牧野靜風的身側,蒙敏正有些擔憂地望著他。蒙敏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心知現(xiàn)在無論如何,牧野靜風也不會對這件事袖手旁觀的!

蒙敏并非不義之人,也并非貪生怕死,只是自從客棧驚變之日起,她便隱隱地感到這次降臨在他們一家人身上的種種變故,既非偶然,也不是普通的江湖恩仇,她相信在這些變故之后,一定隱藏著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

而這件事情極可能會打亂她與牧野靜風的生活,帶給他們可怕的東西。

而這些“可怕的東西”,也許比死亡更難以承受!

所以,她一直希望牧野靜風能夠略略地“自私”一回,避開這一場無形災難!

自“寒老”出現(xiàn)之后,她的這種感覺就更為強烈!

正如牧野靜風所料,白隱的攻襲對“寒老”根本夠不上威脅!

當他的劍在離對方的身軀尚有一尺之距時,突然感到自己的劍已觸及一股無形氣勁,劍尖再難進分毫!

白隱在萬般悲憤之下,早已抱了必死之心,但當他感受到對方如此駭人的武功時,仍是不由心驚!

在江南,白隱可算是年輕一輩中出類拔萃的高手,年未三十,已盡得其父白宮羽的“麻衣劍法”真?zhèn)鳎袢赵凇昂稀奔澳烈办o風這樣的絕頂高手面前,頓時光芒大減!

但白隱身為世家弟子,自是有一股倔傲之氣,何況又有殺父之恨在心!

當下,一聲暴喝,白隱已將體內(nèi)真力提到最高境界,全力仗劍前刺!

即使傷不了“寒老”,他也要讓“寒老”無法救治血火老怪!

一聲冷笑!

“錚”地一聲暴響,白隱的劍非但沒有再刺進分毫,反而被對方的無形內(nèi)力生生震斷!

斷劍更被對方內(nèi)力挾裹著疾然反射而回,奇快無比!

白隱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沒有機會作任何反抗!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白色的人影倏然如風般掠至!

沒等白隱反應過來,數(shù)截射向他的斷劍已無影無蹤!

定神一看,在生死系于一線之際救下他的,赫然是被血火老怪尊為“少主”的牧野靜風!

因為血火老怪的緣故,白隱對牧野靜風絕無好感,孰料這一次會是牧野靜風救下了他!

白智秋、白茹、白辰三人見大哥九死一生,僥幸脫險,在長出了一口氣之時,齊齊向白隱這邊掠來!

而這時,白家的人及接天樓弟子已再與風宮屬眾戰(zhàn)作一團!只是風宮中多了六個黑衣人相助,勢力大增,對方人數(shù)雖然占優(yōu),卻占不了任何上風,在六個黑衣人可怕的攻擊下,接天樓與白家的人皆已潰不成軍!

白宮羽的四弟——亦即白隱四叔白邊羽眼見不需多少時間,白家來到這兒的近二百余人將全部覆沒,于是高聲呼道:“阿隱,你快領出你弟妹撤走,我們會為你們斷后!”

沒等到白隱的回答,一把森寒的刀已夾勢不可擋的勁風向他席卷過來,攻擊他的正是六個黑衣人中的其中之一!

白邊羽見對方刀法精絕,不敢怠慢,忙全力應戰(zhàn)!

白隱雖已聽得四叔的呼聲,但在這種時刻他身為白家當家人的長子,又怎會先走?

他向正朝他奔來的白智秋等三人喝道:“二弟,你護著三妹、四弟離開此地!”

頓了一頓,又補充了一句:“白家的局面可能便要由你們來支撐了!”

聽得此言,白茹悲從心來,悲呼道:“不,大哥,我們絕不走!我要與你們一起對付風宮中人!”

一聲怪笑如鬼嘯,本是彎腰背向白隱的“寒老”驀然起身!

他冷冷地道:“你們不用推讓了。因為,今天你們誰也不可能活著離開這里!”

他的聲音透著無比的殺氣與冷意!讓人不寒而栗!

原來,方才白隱由背后攻擊他的時候,他正在以內(nèi)力為血火老怪護著虛弱得幾近于無的心脈,一時無暇抽身,所以只是以內(nèi)家真力震碎了白隱的劍!

而今,他感覺到血火老怪已有了微弱的心跳,可以暫保無事。于是,他便要殺了敢由背后偷襲他的人!

話畢,“寒老”倏然轉身,右手一揚,四根黑色的帶子已如四柄極長的利劍般向白家四兄妹疾射過去!

破空之聲如裂帛!

“寒老”甫一出手,便同時攻擊白家四兄妹,可見其人何等自信!

而他的武功也的確給他以自信的資本!

白隱臉色倏變!

他如此驚駭并非因為害怕攻向自己的那根黑色帶子,以他的武功,也許還可以勉強應付!

他所擔心之人是他的三妹白茹及四弟白辰!白茹的功力、劍法都不如他與白智秋,而白辰不過是一個十歲少年,如何擋得住“寒老”如此驚人的一擊?

但自己應付“寒老”的攻擊已頗困難,又如何能夠幫助白茹、白辰?

這才是白隱感到驚駭?shù)恼嬲売桑?

黑色的帶子以驚人之速向他疾射而來,已不容許他考慮得更多!

他的身形疾然飄升,凌空斗折,卻不是反向倒掠,而是向“寒老”這邊疾撲而至。

他希望能夠逼得“寒老”撤回攻擊他人的招式,而全力對付他!

但“寒老”的武功卻比他想象的更可怕!眼見白隱不退反進,“寒老”沉哼一聲:“不知死活!”

左手疾出,三根黑色的帶子再出!由三個不同的方位向白隱卷去,而他右手的攻勢卻絲毫沒有改變!

白隱身法已用老,身在空中,強自擰身避讓,卻已力不從心!

三條黑帶如毒蛇般纏在他的身上!

未等白隱有任何舉動,驚人的內(nèi)力已由三根黑色帶子疾然吐出!

白隱只覺身子倏緊,一陣骨骼爆裂聲突然響起!

未聞一聲慘叫,白隱的身軀已化為一團血霧!

鮮血四濺!三根黑帶子已生生將他絞殺得粉身碎骨!

可怖的殺人手法!

白隱為救手足而被殘殺,他卻不會想到結果他的弟妹無恙,自己卻先遭到了毒手!

白智秋三人未遇難是因為牧野靜風出手了!

牧野靜風乍見四條黑帶如四柄利劍般向四人射去,心知不好,若不出手,白茹、白辰必遭毒手!

不敢怠慢,他身形一晃,以驚世輕身功夫掠空而出,搶在黑帶子之前,雙手一帶,白茹與白辰已被扯得向后飛去!

而白智秋的功夫不在其兄白隱之下,眼見黑帶子挾銳利之勢撲面而至,立即腳步一滑,倏然反飄而出!

“哧”地一聲,黑帶子終是擊中了他的右肩,竟生生洞穿了他的右肩!

但白智秋終是保全了性命!

白茹與白辰被牧野靜風反手帶得飛起之后,因為牧野靜風的手法用得極其巧妙,所以白茹身在空中斗然折身后,便已安然落于地上。

而白辰飛出之后,蒙敏已閃身而出,恰好迎在白辰跌飛之處,堪堪接了個正著!

三人僥幸脫險之時,恰好是白隱遇難之際!

目睹此景,白茹只覺腦中“嗡”地一聲響,頓時暈厥過去了!

她再也無法承受接連兩位至親先后慘死的現(xiàn)實!

葉飛飛見狀,趕緊上前扶住要倒下的白茹!

白智秋的臉色在剎那間變得煞白如紙!

白辰瘦小的身軀竟不可抑止地顫抖著,他的小拳頭已握得極緊極緊!摟著他的蒙敏感受到了這一點,心中不由升起憐憫之意。

對于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喪兄喪父之痛可謂是不可承受的打擊!

白辰在奮力掙扎,他嘶啞著聲音喊道:“放開我!我要為父報仇!我要為大哥報仇!”

蒙敏緊緊地抱著她,無論他如何掙扎,就是不松手!

蒙敏道:“孩子,我知道你的心里不好受,可你還小,根本不可能報仇……”

突然,手腕一痛,已有些失去理智的白辰竟用力在她手腕處咬了一口!

奇痛之下,蒙敏不由手一松!

白辰立即不顧一切地向“寒老”那邊沖去!

蒙敏心中嘆息一聲,搶身上前,倏然出指!

白辰的穴道頓時被封,動彈不得!

但他眼中的悲憤光芒卻讓人觸目驚心!

誰會想到在一個十歲的孩子眼中,會有這般憤怒的眼神!

牧野靜風卓然立于“寒老”的面前!

“寒老”已由對方剛才救下白茹、白辰的身手看出牧野靜風絕對是一個絕世高手!

他的目光一寒,沉聲道:“想不到江南還有你這樣的絕世高手!”

頓了一頓,復道:“但無論是誰,與風宮作對的人,都只有一個下場,那便是死亡!”

牧野靜風沉聲道:“人之性命乃上天賜與,決非任何人可以任意踐踏!雖然我與所謂的風宮素無怨仇,但見到你如此殘忍的殺人手法,我也不得不插手此事!”

“寒老”揚聲長笑!笑畢,一指遠處,陰寒地道:“在你的身后,接天樓與臨安白家眾人即將覆滅,這便是與風宮作對的下場!聽你的口氣,似乎本是一個局外人,我要奉勸閣下一句,如果閣下是個聰明人的話,就該走開!風宮的力量強大到遠非你所能想象的地步,你又何苦自尋死路?”

牧野靜風傲然一笑,道:“我本也算是個聰明人,可惜偶爾也會不開竅!今天,我便愚蠢一回,看看風宮中究竟有多少牛鬼蛇神!”

因為血火老怪救過蒙敏,他對血火老怪尚有些下不了手,而面對其他殺戮如此重的風宮中人,牧野靜風心中除了戰(zhàn)意之外,再無其它顧慮!

他自認為這場殺戮是因為他而起的,所以他必須以自己的力量結束這場殺戮!

“寒老”寒聲道:“老夫重出江湖之始,便與絕頂高手一戰(zhàn),實是大快人心!”

說話間,倏然翻掌,銀芒一閃,他手中赫然多出了一件寒芒四射的兵器!

但見此兵器與蛾嵋刺有些相似,卻比蛾嵋刺更為狹長,兵器在手,竟有森森寒氣彌漫而出!

“寒老”道:“能讓我寒掠一出手便用‘冥寒刺’的人并不多!小子,你該因此而自豪才是!”

牧野靜風沉聲道:“何必逞口舌之利?今日我必會讓你為濫殺無辜而付出代價!”

他對“寒老”寒掠的血腥殘殺很是憤怒,當下毫不猶豫地拔出了“伊人刀”。

寒掠目光一閃,脫口贊道:“好刀!”

“好的不僅僅是刀!”

此言甫出,牧野靜風“伊人刀”虛閃倏伸,刀光直指寒掠!

雖然相距尚在近二丈遠,但寒掠卻不由一震!

牧野靜風雖未出招,但方才虛空一指,便已隱然有大家風范,給寒掠帶來一股無形的壓力!

能在未出手之際便給對手以無形壓力的人并不太多!

而能讓寒掠這樣的高手心中震愕的人則更少!

牧野靜風長身而立,神情從容不迫,一個簡簡單單的未成招的劍式,竟讓人感覺到無懈可擊!

目睹此景,一旁的白智秋心中閃念無數(shù)!他暗忖道:“紅衣老者稱這白衣漢子為‘少主’,而他卻與風宮人勢不兩立,卻不知何故?假若這位‘少主’與寒掠老兒一道對付我們,以他們的武功,我們豈不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

思忖間,倏聞一聲痛呼,十分熟悉!白智秋一震,驀然轉身,正好看到離他幾丈遠的地方,他的四叔白邊羽正向后緩緩倒下!

一桿短槍已穿透了白邊羽的身軀!

白智秋悲愴呼道:“四叔!”身如一股憤恨的旋風般向人群中沖去!

惟有讓敵人的血浸染自己的劍,或讓自己的血染紅敵人的劍,他心中的狂怒才能略略得到緩解!

此時,風宮已只剩下四五十人,但更可怕的是僅憑這四五十人,他們的人數(shù)反而占優(yōu)!

這便等于說臨安白家與接天樓已接近全軍覆滅!

一向文質(zhì)彬彬如同一介書生般的白智秋,此時如同一頭狂怒的獅子般向風宮中人沖去!其實他也明白此時大勢已去,自己此舉無異于羊投群狼!

但不親手手刃幾個風宮惡人,白智秋死不瞑目!

飽含著他滿腔憤怒的劍向二個風宮弟子狂掃過去!

此時,招已不成招!有的只是誓殺到底的怒焰!

“叮”地一聲暴響,白智秋的劍已被生生擋開!

并且一股渾厚的內(nèi)力直涌過來,把他生生逼退二步!

擋開他的劍之人卻不是風宮中人,而是伏龍堡堡主賀烈!

賀烈手持一桿長槍,與一般的槍不同之處便在于離槍尖八寸遠的地方,鑄有一只龍頭,龍頭雖小,卻逼真威嚴,八寸長的槍尖仿佛是由龍口中吐出一般!

白智秋沒想到擋開他的人會是賀烈,不由一愕,一時竟忘了出手!

一怔之下,他方醒過神來,嘶聲道:“賀烈,莫非你要落井下石?”

賀烈哈哈一笑,半晌方道:“你們白家的人常對我伏龍堡所做的事指三劃四,強加干涉,一副俠義之狀,今天天賜良機,我便要你們這些愛多管閑事的大俠、少俠們挫骨揚灰!”

白智秋本是頗為清秀的臉此時已有些扭曲,他咬牙切齒地道:“賀烈,你在江南也算是一個響當當?shù)娜宋铮瑳]想到面對風宮群魔,你竟沒有一絲男兒骨氣,只會搖尾乞憐!”

賀烈沉聲道:“小子,你的話也太多了,我賀烈做事從來只問是否對我有利,從不管是否可以做!”

他反手指著身后,道:“今日我不但要殺你,只要是你們白家的人就格殺勿論!可惜白家的人此時所剩無幾,伏龍堡的弟兄們大概有些失望了,哈哈哈……”

白智秋冷眼一掃,發(fā)現(xiàn)伏龍堡的人果然亦已出手!

這對本已所剩無幾的白家及接天樓的人來說,可謂是滅頂之災!

白智秋目欲噴火,一字一字地道:“賀烈小人,我必殺你!”

身形暴起,不顧一切地向賀烈狂攻過去!

賀烈一聲冷哼,槍影乍閃!

正是由其師“戰(zhàn)龍”武非傳他的“戰(zhàn)龍五式”之第一式:龍戰(zhàn)天涯!

槍尖泛起萬點寒星,向白智秋當頭罩到!

出手便用上生平最高修為,顯然賀烈欲借殺白智秋向風宮獻上見面禮!

寒掠的冥寒刺緩緩揚起!

冥寒刺周身竟有一團迷離得若有若無的寒氣籠罩著!

寒掠的臉上仿佛也籠罩著一層寒氣,顯得格外凝重!

因為,他明白牧野靜風的武功絕對可以躋身絕世高手之列,沒有人有資格忽視牧野靜風這樣的對手!

寒掠倏然沉喝一聲,身形如沖天之鵬掠空而起,冥寒刺挾徹骨寒意,直取牧野靜風!

好冷的殺意!

一招之下,竟連朝陽的暖意似乎也消淡不少!

牧野靜風目光一閃,“伊人刀”揚起!

用的是“平天刀術!”

“平天刀術”集天下刀法精華為一體,玄絕至極!

而“伊人刀”本是江湖兩大神兵——破日神劍與碎月刀合二為一而成,形狀似刀非刀,似劍非劍,既有刀的剛烈,又有劍的靈捷!

而牧野靜風的刀法、劍法皆已臻化境,如此別具一格的千古神兵為他所用是再合適不過了!

起手便是“平天刀法”中的“刀造浮屠!”

刀風如驚濤駭浪,席卷而出!刀影重疊縱橫,交錯變幻,儼然已在牧野靜風身側織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刀網(wǎng)!

密如驟雨般的金鐵交鳴聲響起!交擊聲驚心動魄!

一聲沉哼,寒掠倒飄而出!

他的冥寒刺亦非凡器,而他所習練的武學更是至陰至寒!

此時與牧野靜風乍接之下,頓覺對手的功力浩瀚如海,以牧野靜風如此年紀便有這番不世之修為,實在讓人心驚!

而牧野靜風的刀法亦是渾如天成,無隙可乘,無懈可擊!

寒掠與牧野靜風一個照面之下,非但沒有占得上風,自己的內(nèi)家真力襲出后反而倒震而回,寒掠只覺胸口一悶,心中竟有寒冷之感覺,心知這是因為自己陰寒內(nèi)力被震回體內(nèi)所致!

一時又驚又怒!心中忖道:“這人不過三旬左右,為何竟有這般可怕的功力?”

牧野靜風心中亦是吃驚不小!他蓄勢一擊之下,對方雖被攻退,卻沒有受傷!而普天之下,能接下牧野靜風蓄勢一擊之人,又有幾個?

風宮果然是藏龍臥虎之地!

先是幽求,以腿御劍,居然可以略勝自己一籌,這已是不可思議之事!

而現(xiàn)在寒掠的武功亦是卓絕不凡!

寒掠受挫之后,心中戰(zhàn)意反而更強!

他暴吼一聲:“好小子,果然不簡單!再接老夫一招‘冥寒封魂’!”

暴吼聲中,他疾旋而上,手中冥寒刺已幻作一團不可捉摸的淡淡光芒,向牧野靜風飄閃而至!

冥寒刺所攪起的強銳勁氣竟隱有蝕骨寒意!

寒意流泄,向人的肉體、靈魂侵襲而進,功力稍弱之人,只怕面對這樣的驚人寒意,已怯意暗生!

寒掠全力一擊的威力果然驚人!

牧野靜風不敢怠慢,清嘯一聲,招隨心出,“平天刀術”卻已改作“平天劍術!”

快至可追回流逝的時光!僅在極短的一瞬間,已由寒掠攪起的那團光芒穿射而進!

正是“平天劍術”中的一招以快捷辛辣見長的“生死由劍!”

兩件不凡兵器甫接,爆發(fā)出驚心動魄的巨響聲!

泛著寒意的光芒赫然已被牧野靜風快捷無匹的一招洞空,并且將之——

生生攪碎!

牧野靜風手下未作絲毫停滯,“生死由劍”方出,詭異萬變的“魔消道長”已隨之而起,無數(shù)光芒迸射穿掣,由四面八方向寒掠狂襲而至!

寒掠奮力疾擋!

但牧野靜風的驚世修為又豈能輕易擋得了?饒是寒掠武功已臻絕世高手之境,但在牧野靜風全力進攻之下,應付得仍頗為吃力,十數(shù)招之后,已不知不覺倒退了二三丈!

兩人身形過處,地面上的蘆葦、卵石立即蕩然無存!

倏地,寒掠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已處于下風的他為何要這般狂笑?

牧野棲意外地見到“母親”,方驚喜而又遲疑地叫了一聲:“娘……”

那女子身子一顫,眼中掠過奇異的光芒,隨即緩緩而和藹地道:“孩子,我不是你娘……”

牧野棲吃驚至極地望著她,“老二”握著他的手,清晰地感覺到了牧野棲的身子在微顫!

牧野棲終于漸漸地平靜下來。

不錯,眼前這女人的確不是母親!但牧野棲相信除了自己與父親之外,沒有人能夠看出這一點。

她與母親之相像,已不能僅以“惟妙惟肖”來形容,如果不是對方自己否認,只怕連牧野棲也識辨不出!

牧野棲所能感覺到的,是對方的眼神與母親看他的眼神不同,以及母子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通靈”之感!

盡管明白對方并不是自己的母親,但牧野棲相信她與自己的母親必有某種淵源。

當下,牧野棲道:“請姑姑勿怪小侄冒昧,姑姑與家母實在長得太相像了。”

那女子微笑道:“你叫我姑姑?”頓了頓,幽幽地輕嘆一聲,道:“你還是稱我姨娘吧,你這孩子,倒挺乖巧懂事的。”

心中卻暗道:“你來到這陌生之地,竟然并無多少驚懼之色,而且仍是彬彬有禮,殊不簡單。”

當下將眾人往屋里引。

這時,從里屋又出來幾個女子,牧野棲留意到她們雖然年齡、裝束、美丑不一,但神情舉止都有一種常人所沒有的冷靜,與鎮(zhèn)子上的女子是大不相同。她們?yōu)楸娙朔钌舷丬o牧野棲也端了一杯。牧野棲還從沒被人如此當大人對待過,感覺頗為奇特。

那女子牽著他的手,道:“你與姨娘坐在一塊吧。”

牧野棲心道:“古人云:‘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現(xiàn)在手無縛雞之力,倒不如落得大方!古書中的英雄豪杰多半是如此從容不迫的,可惜我爹不肯傳我武功……”

那女子見他肯與自己挨著坐,心中說不出的歡喜,哪知牧野棲心中已轉念無數(shù)?

那女子望著牧野棲道:“你一定奇怪我與你娘為何長得那么相像,對嗎?”

牧野棲點了點頭,不由又看了她一眼,心想:“若是我娘也見到她,不知會怎么想?”

那女子道:“許多年以前,我與你娘可以說是同一個人……”

聽到這兒,牧野棲心中“咯登”了一下,暗道:“是同一個人?難道……難道……”他不由記起許多狐仙鬼怪的故事,心中頓生寒意。

那女子輕吁一聲,道:“由你的脈象看來,你并未習練武功,想必對武林中事也不知曉。一時半刻,就難以對你說個明白。”頓了頓,又道:“以后你見到你娘,問一問她,她一定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

牧野棲似懂非懂,但見對方神情親切和藹,不由道:“我爹娘現(xiàn)在何處?他們有危險嗎?你們?yōu)槭裁匆任遥俊?

那女子沉默了片刻,道:“你爹的武功,在十年前其實就已不在武林七圣之下——哦,我忘了你也許并不知道武林七圣——總之,你爹的武功極高,放眼當今武林,能高過他的人,寥寥無幾。而你母親她……她天資聰穎,心計過人,他們二人攜手,多半是沒有人能對付得了的。”

牧野棲聽她如此評價父母,不由心馳神往,心中忖道:“爹爹的武功那么高,以后必定要讓他傳我武功,那樣我就不用如今夜這般,急如喪家之犬了!”

他雖對這些人的來歷充滿好奇,但亦知即使相問,他們多半也是不會以實相告的。當下便對眾人道:“晚輩的授業(yè)恩師說,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諸位救了晚輩,晚輩定當銘記于心!”

眾人相顧一眼,皆有錯愕之色。暗忖道:“牧野靜風十年前叱咤江湖,名動一時,沒想到他的獨生愛子卻是不諳刀劍,只知詩文,說話也是大掉書袋!”

正說話間,“老二”忽然道:“有兄弟回來了。”

牧野棲一怔,留神細聽,并無異響。再看屋內(nèi)其他人,竟都靜了下來,顯然是在等待什么,心中暗自驚訝。

過了一陣子,外面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屋內(nèi)即有一人迎了出去。腳步聲很快到了門口處,牧野棲側身一看,只見有五個勁衣漢子一齊涌入屋中,人人神情疲憊,衣衫零亂,其中兩人的身上赫然有斑斑血跡!

“老二”站起身來,急切地道:“聞大哥,你們怎么掛彩了?”

那人“哼”了一聲,抓過桌上的一杯茶,吹了兩口氣,然后“咕咕”地喝了大半,方恨恨地道:“對方高手甚多,我們只抵擋了一陣子,就被迫分頭突圍!”說到這兒,他的臉上有了痛苦之色:“與我一路的本有九人,可現(xiàn)在……現(xiàn)在只剩我們五人了!其他幾個方向的兄弟,尚不知情況如何!”

眾人皆是心中一顫。

牧野棲看出此人正是在華埠鎮(zhèn)附近布署事宜的人,當時他所帶領的,除了“老二”這些人外,尚有三四十人,沒想到此刻所能見到的已只有五人!

屋內(nèi)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快馬的長嘶聲,其聲之凄厲,在此時此刻,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老二”一躍而起,脫口道:“他們來了!”

誰都明白此時“老二”所說的“他們”是指誰——與“老二”分道而行的另外兩輛馬車上的人!

但等了良久,卻再無動靜!“老二”與“聞大哥”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掠出門外!

少頃,只聽得外面?zhèn)鱽怼奥劥蟾纭钡偷偷囊宦曮@呼,屋內(nèi)眾人頓時微微色變,一時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不多時,“老二”與“聞大哥”折返而回,卻是半抬半架著一個人!但見此人下半身泥濘不堪,胸前卻是一片殷紅,沒有被泥濘遮住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亦因失血過多而顯得干裂!

屋內(nèi)之人立時忙碌開來,他們的神情雖然緊張,但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

只聽得傷者微弱的聲音道:“我……本也無法幸免,沒想到他們……他們將我擊入……擊入蘆葦叢中后,竟也沒有……沒有再察看,就匆匆離去。正因為如此,我見到了牧野靜風與……自稱幽求的白發(fā)人之戰(zhàn)……”

牧野棲一聽此事與自己的父親牧野靜風有關,不由脫口道:“我爹怎么樣了?”

那人喘息了一陣,方道:“他……他一招落敗,為了救牧野靜風,水紅袖被幽求殺了。”

“水紅袖?”屋內(nèi)有幾個人同時失聲道。牧野棲也是吃驚不小,因為他知道父親多年來一直在尋找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祖母,另一個就是紅袖阿姨。卻一直杳無音訊,難道紅袖阿姨竟恰好在今晚出現(xiàn)呢?

傷者繼續(xù)道:“笛風客……棧對面的麻嫂就是……就是水紅袖。她雖然被殺……但卻也擊退了幽求,幽求臨退時,卻擄走了她的兒子……”

“小木?麻嫂?”牧野棲一時忘記了自己的處身之地,低聲驚呼出聲!對他來說,這一切的確太不可思議了,父親苦苦尋找多年的人,怎么會是與自己毗鄰而居、容貌奇丑、性情怪僻的麻嫂?

牧野棲未與幽求相遇,自然不知他是何人,聽說小木被幽求擄走,牧野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忖道:“難道是幽求恨麻嫂壞了他的好事,所以要擄走小木,借以泄恨?既然麻嫂救下了父親,那么父親應無性命之憂了,卻不知有沒有受傷。幽求又是什么人?娘會不會有危險?”

“聞大哥”顯得甚為焦慮地道:“牧野夫人情況如何?”

那人道:“她安然無恙。”

“聞大哥”默默地點了點頭,當下有人將傷者抬入里屋,悉心照應。

“聞大哥”輕嘆一聲,神色凝重地道:“沒想到對方來勢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兇猛!屈姑娘,你可知江湖中有誰是滿頭白發(fā)、武功比牧野靜風更高的人嗎?”

牧野棲見“聞大哥”稱與自己母親酷似的女人為“屈姑娘”,心中暗自感到詫異,但看她的服飾,的確非婦人打扮,不由忖道:“她與娘一般好看,為何至今不嫁?”

“屈姑娘”略作沉吟,搖了搖頭,道:“似乎沒有。而幽求此名,我也聞所未聞。”

“聞大哥”道:“我有一種預感,這一次‘笛風客棧’所遭遇的攻擊,絕非來自同一股勢力。否則以我們的力量,要救出牧野棲這孩子,恐怕難以得手。”

牧野棲一呆,心想:“他竟早已知道我的名字!”

他的神情沒有逃過“屈姑娘”的目光,她微笑著道:“其實這些年來,我們是看著你長大的,更不用說知曉你的名字了。”

牧野棲更是愕然。

這時,個子矮小的“老二”擔憂地道:“這一次,只怕弟兄們會傷亡頗重。”

“聞大哥”沉默了好一陣子,方緩聲道:“行事之前,我們本就想到了這一點!”

牧野棲自知道父母都無甚大礙后,緊張的心放松了不少,而這些人雖然神秘,但對他卻的確毫無惡意。牧野棲一夜奔走,這時困意難當,只覺眾人的說話聲越來越模糊。

這時,他感到有一只牽著他的手,很溫暖,就像他母親的手一樣,他猛地一下子清醒過來,只聽得“屈姑娘”道:“你隨我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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