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5章 絕世高手

金針銀線婁巧衣將自己的功力已提運至極限!

在今夜行動之前,她已知道在今夜下手的人并不止她一個,但同時她也相信合她與易傳的武功,今夜之舉,幾乎可以說是萬無一失的。

孰料已銷聲匿跡數十年的幽求會在今夜突然出現?更出乎她意料的是幽求十指皆斷之后,仍有驚世駭俗的武功!

不消片刻,她已在小鎮之外!

但幽求與她之間的距離已越來越近!

當她剛剛掠過一片蘆葦叢之后,突然聽得身后有尖銳的破空之聲響起!

而且不僅是一處!似乎在她的身后已同時有千百柄利劍向她刺來!

劍勢漫天!

婁巧衣神色大變!

未等她反應過來,漫天劍勢已如天羅地網般當頭罩下,她身軀的每一寸空間都已為這可怕劍勢所籠罩!

婁巧衣的身形頓止!與此同時,她已發現向他襲殺而至的并非利劍,而是無數的蘆葦桿子!

只是每一根蘆葦桿子都挾有銳利勁風,它們的殺傷力絕不亞于尋常人手中的利劍!

無數蘆葦桿子便如同一張劍網,以各種速度、角度、力度向她罩下!

婁巧衣雙手倏揚!

數十道銀色的光芒同時暴射出手!銀色的絲線在瞬息之間已交織成一張銀色的光網!

劍網與銀色光網倏然相接!

隨后便聽得一連串的碎響聲,無數蘆葦桿眨眼之間已在銀色絲線織成的光網中被絞得粉碎!

一股青草般的氣息頓時彌漫開來!

金針銀線婁巧衣的一式“天衣無縫”,已把對方攻勢化為烏有!

但一道白色的人影已如流星劃空般閃掠而至!

幽求飄落于婁巧衣身前!他能在瞬息之間,以自己的劍削斷蘆葦叢中的蘆葦,并化作一張獨特的“劍網”,所有的動作,幾乎是在他掠過蘆葦叢上空的瞬息間完成,其身手之快,駭人聽聞!

他露的這一手絕學并未指望憑它便一擊得手,他的目的不過是為了阻擋婁巧衣的去勢。現在,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婁巧衣心中一沉,心知今夜與幽求之間惟有一戰了!

心中主意拿定,她反而鎮定下來,與幽求直面正對,暗中則凝神戒備,隨時準備與幽求一拼!

幽求聲冷如冰地道:“你師父害我斷了十指,我要讓她為此付出百倍代價!我要讓她明白沒有十指的幽求一樣可怕!”他的眼中有了一種瘋狂光芒:“而你的死,便是她要承受的第一份痛苦!”

話音甫落,右腿倏然掃出!

沒有光芒閃現!

但卻有漫天劍勢!

因為,他的腿本身便如同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劍一般!

婁巧衣頓時花容失色!

她已見識了幽求以腿御劍之劍法,知道他失去十指之后,武功仍是高得不可思議!

而現在,她才明白事實上幽求的武功,比她在笛風客棧中所見到的還要高出許多!

在那一剎間,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她師父曾說過的那句話,其師說當年沒有設法殺了幽求,而只是斷他十指,也許這是一個很大的錯誤!

當時她頗不以為然,因為她師父的武功已至通神之境,又何需擔憂一個十指已斷的劍客?

現在她才相信師父的擔憂并非全無道理。

幽求以右腿的攻擊化作驚人劍勢,直取婁巧衣!婁巧衣一怔之下,兩袖間已有無數的金針銀絲暴射而出!

她的身上似乎隱有無窮無盡的針,無窮無盡的線!

數以百計的金針銀線結成錐狀,而這“錐子”的“錐尖”便是數百枚金光閃爍的細針!

聲勢驚人,破空之聲如裂帛!“錐尖”徑直迎向了幽求的右腿!

但她的金針銀線終是輕巧之物,又如何能攻破對方堅如氣墻的無形勁氣?

就在金針與對方右腿迅疾接近的時候,婁巧衣一聲清嘯,雙腕一震之下,數百枚金針突然與銀絲相分離,暴散開來,由各個角度直取幽求周身大穴!

這才是她的真正殺著!

幽求本是迅如奔雷般的右腿突然疾收,身軀以自己左腿為中心,疾然旋走!

他的身形之變化,已完全超越了正常人所能及的動作!

他的滿頭白發隨著他的動作飄飛而起!

在婁巧衣看來,此時他的白發赫然已成一柄白色的利劍!

白發飄揚飛灑!

漫天金針突然化為烏有!

婁巧衣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這一刻,幽求頭上白發倏張!

金芒乍現!卻已是向婁巧衣那邊倒射而回!

但婁巧衣手中還有銀絲!金針反射之時,婁巧衣的身軀已暴旋而起!

那數以百計的銀絲頓時隨著她的身軀飛旋,因凝有她驚人內力,銀絲赫然又在她身側組成了一團光幕!

所有的金針悉數被擋住!

但與此同時,幽求的身形已如鬼魅般長軀而進!

他身上的劍似乎無處不在,但又不能看見任何一柄劍!而他身子的每一部分似乎都可以使出凌厲劍法!

所以,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會是怎樣揮出他致命一劍!

婁巧衣也不知道!她所做的只能是把自己的武功發揮得淋漓盡致!

身形未落,婁巧衣清嘯一聲,瞬息之間已將自己體內真力提運至最高境界!

幽求只聽得“沙”的一聲響,那聲音很像是一件衣物被生生劃開時的聲響!

隨后便見無數絲線由婁巧衣身上射出!

而她的外衫在那一瞬間已化為烏有!

原來,她的整件衣衫便是由無數“金針銀線”組成!只不過因為做工極其精巧,外人根本看不出它其實便是數以千計的“兵器”組成!

化衣成招,不愧有“金針銀線婁巧衣”之稱!

數以千計的金針銀線如同無數飛蝗般飛舞穿射,組成了一幅綺麗而詭異景象!

此時,婁巧衣已只剩貼身衣物,美艷逼人!她順勢側飛!

一聲長笑,幽求冷聲道:“老妖婆為何不把她的劍法傳給你?”

笑聲中,一道銀色光弧劃空而出!

所有的銀線頓時斷開!

變幻無窮的金針銀線在一劍之下,竟悉數告破!

劍氣破空之聲未止,而是直取本欲借這最后一招的掩護抽身而走的婁巧衣!

婁巧衣知道幽求必定能化開她最后一招,只是她沒有料到對方幾乎是在舉手投足之間便已破去了她的最后一擊!

所以,當一縷冰冷的寒勁穿胸而過時,她心中的寒意比劍鋒所帶給她的寒意更甚!

幽求靜靜地站在她的面前,不見劍在何方!

仿佛方才一劍穿透婁巧衣身軀的人并不是他!

恰好在這時,蒙敏、麻嫂、血火老怪匆匆趕至!

他們第一眼看到的是幽求與婁巧衣相對靜立著,極靜極靜。讓他們無法明白的是婁巧衣為什么會只身著貼身衣物?

遠遠地他們便已聽到了這邊的勁氣破空之聲,但此時他們為何默然相對?

麻嫂最關注的自是小木,眼見小木雖仍是被制,但暫無性命之憂,懸著的心這才稍稍落定!

這時,蒙敏輕輕地“啊”了一聲,因為她突然發現在婁巧衣的胸前有鮮血不斷地涌出,而婁巧衣的臉色則越來越蒼白!

終于,她的身軀如同折了翅的鳥兒一般,向后打著旋倒了下去!香消玉殞!

幽求幽幽地道:“你師父終是對我心存顧忌,所以她不敢把她最自詡的劍法傳給你,她擔心我會由你身上找到擊敗她的方法!”

頓了一頓,又道:“可即使她如此做了,我仍是能殺了她!”

他背向三人,好像是對婁巧衣說,其實卻是在喃喃自語!說完這些話,他突然伸出一只腳來,向地上的婁巧衣掃去!

眾人大吃一驚,還以為他生性殘忍,連一個已死去的人也不放過!

不料他的腳尖只在婁巧衣身上一碰一勾,那支笛子便已飛起,正好插在他的腰間!

血火老怪厲聲道:“你是被逐出風宮之人,不配擁有風宮法器!”

“找死!”幽求的身軀倏然閃進!

血火老怪的武功已可躋身絕頂高手之列,但對方倏然發難,血火老怪堪堪反應過來,已覺胸口奇痛無比,沉悶一聲,已不由自主倒跌出去,鮮血狂噴!

他竟無法應付幽求倏然一招!幽求的武功果然是深不可測!

身形再晃,幽求回到原地,冷冷地道:“我沒有殺你,是因為我已說過會饒你一死!何況你的忠心也讓我很欣賞!”

血火老怪吃力地直起身來,嘴角猶自掛著血跡,他有些含糊不清地道:“幽求,你沒有資格擁有風宮……風宮法器!”

好一個倔強的老頭!自知自己的武功根本不是對方之敵,卻仍是死不改口!

幽求仰首狂笑道:“休說區區一件法器,便是整個風宮,我幽求也不曾放在眼里!這破笛子我本毫不在意,既然你如此說,我就偏要占有它,我倒要看看有誰能奈何得了我!”

言罷,又是一陣狂笑!

蒙敏忽然冷笑道:“閣下自認為憑自己的武功,可以睥睨萬物,其實我卻知道閣下心中也是頗為畏怯!”

語出驚人!

笑聲倏止!

幽求的目光冷冷地掃向蒙敏,道:“天下有何物何人可以讓我畏懼?”

蒙敏道:“你造訪笛風客棧,自然是有備而來的,你知道我夫君的劍法、武功都在你之上,所以你選擇了他不在的時候來此地,這是其一;其二,你來笛風客棧定有目的,但你卻說本無意于這骨笛,敢想而不敢說,自然也是畏怯;其三,你雖身手不錯,但卻始終不敢松開十歲稚兒,因為你希望他能夠成為你的護身符,讓我們投鼠忌器!由此可知,雖然你有不俗的武功,但你并非強者,因為你的心并不強大!”

幽求的神色一變再變,最后終于冷聲道:“這不過是激將法而已!但我仍是愿讓你看個明白,沒有什么事可以讓我畏懼!”

言罷,他竟真的放下小木!動作頗為細心溫柔,似乎是在放置一件易碎的瓷器般!

難道小木對他而言真的有不同尋常的意義?

蒙敏見他已識破自己的激將法,卻仍把小木放下,心中很是吃驚!

沒有任何的猶豫,她與麻嫂兩人幾乎是不分先后地疾掠而出!

自始至終,小木沒有哭喊,也沒有說一句話,他的穴道雖然被制,但卻還是能開口的!一個年幼的孩子,在面對如此驚人的血腥場面,在自己的生命系于一線之間的時候,竟能不聲不響,這著實有些不可思議!

當幽求將他放下之時他的目光投向了麻嫂那邊!

在他的眼神中,找不到一絲驚恐!

這是一種讓人心痛的冷靜!一個太冷靜的孩子,總是讓人不由自主地萌生憐惜之感,總感覺到他幼小的心靈一定是承受了太多太多的不幸!

他看著麻嫂與蒙敏向幽求攻來,同時,他也明白她們的目的其實只是為了救出自己!

可他的神情中并沒有多少興奮激動之色,反而有一種擔憂與不安!

難道,他也已看出蒙敏與麻嫂二人根本不是幽求的對手?難道他已明白她們非但救不出自己,反而會為她們自己帶來危險?

其實這一點并不是很難看出,但小木畢竟只是一個孩子,何況他自己還身處險境之中,隨時都可能有性命之憂!

果然!他看到麻嫂、蒙敏兩人與幽求迅速地接近!

隨后便見一道炫目之劍芒閃現!

沒有人能夠形容那一劍的風采!仿佛一劍之間,已蘊含了劍中至理!

那一劍本是攻向麻嫂的——幽求早已說過他必定會殺了麻嫂!但蒙敏卻不顧一切地要為麻嫂擋下那驚世一劍!

于是,二道血光同時拋灑!

麻嫂與蒙敏同時身受重創,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倒飛而出!

這一切,小木全看在眼中!

他仍是未出一聲!

但,淚已流!

小木并非一個沒有感情的孩子,也許因為他對情感的領悟已遠遠超越了同齡人,所以,他才不會輕易地笑,更不會輕易地流淚!

但如今,他卻已流淚了。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透過淚水所看到的一切都已是有些模糊。

所以,他只能隱隱約約地看到幽求如同一個白色的幽靈般向蒙敏、麻嫂那邊射去!

她們未受傷的時候尚且擋不住幽求一劍,更何況受了重傷之后?

一團紅光由斜刺里向幽求那白色的人影疾迎而上!自是血火老怪挺身而出,要救下被他稱作“主母”的蒙敏!

可本已受了傷的血火老怪又如何攔得住幽求的去勢?

紅色的人影與白色的人影一接近立即倒跌而出,紅色更紅!因為他已鮮血狂噴!

破空之聲倏然響起!

本已絕望的小木猛地一震!因為,他已感覺到這破空之聲是那般的不平凡!

一道黑影自遠處疾射而來,迅如流星趕月!

破空之聲便由此黑影發出!

沒有人能夠忽視這個自遠處奔襲而來的黑影!

甚至,連幽求也不能!那黑影本就是射向他這邊的!

幽求勢在必得的一擊不得不強行收住!他的雙足一點,身形暴起,兩腿已交替疾出!

光芒暴閃!

“噗噗”之聲不絕于耳,隨后便有朽木之腐爛氣息彌漫開來!

長泄而至的黑影赫然是一根已腐爛的木槳!

幽求又驚又怒!

他知道一個絕世高手已至!

清嘯之聲劃空而出!十丈之外一個矯健的人影電射而來,不及眨眼間,人影已飄然落在眾人面前。

衣袂飄揚,卓然不群!

他,赫然便是蒙敏之夫:牧野靜風!

蒙敏乍見牧野靜風,幾疑是在夢中,待她清醒過來,只叫了一聲:“穆大哥……”一口逆血上涌,再也說不下去了!

當見到牧野靜風時,麻嫂的眼中閃過一種極為復雜的光芒,但這種光芒僅是一閃而逝,仿佛它并不曾出現過!

牧野靜風急步上前,扶著難以站立的蒙敏,關切地道:“敏兒,你……傷得怎么樣?”

惶然不安之情溢于言表!

蒙敏自牧野靜風出現后,所有的緊張擔憂頓時已消散得無影無蹤!對她來說,牧野靜風便是一座不倒的高山!

其實幽求的武功已高至通神之境,牧野靜風與其相比,也未必能占到上風,但牧野靜風一出現,確實讓蒙敏安心許多!

而對牧野靜風的詢問,蒙敏搖了搖頭,緩緩地道:“不礙事。”

牧野靜風松了一口氣,又道:“棲兒與葉姑娘她們……”

蒙敏輕輕地點了點頭,無需言語,她與他之間已有默契,只要一個眼神,便是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牧野靜風頓時明白葉飛飛與牧野棲定是已由自己精心布置的退路退走了,心中稍安。原來他先是回到客棧,見客棧內一片狼籍,蒙敏、葉飛飛、牧野棲都不知所蹤,驚愕之時,一直隱于房中不敢出聲的兩個伙計此時見自己的老板出現,才敢出來,為牧野靜風大致指了蒙敏、幽求他們所去的方向。

牧野靜風心急如焚,根本無暇細聽伙計如何描述方才驚心動魄的一幕,立即沿著他們所指引的方向疾追!

兩名伙計見自己的老板竟然也有一身出神入化的輕身功夫,不由又是目瞪口呆!

此時牧野靜風知道蒙敏、葉飛飛、兒子牧野棲安然無恙,頓時放心不少,這才注意到麻嫂與血火老怪、小木、幽求!

他一時難以明白麻嫂與小木怎么也會在這兒出現。麻嫂發現牧野靜風在注意她時,當即微微地側過臉去——她是幽求的重要攻擊目標,所以比蒙敏傷得更重,身上赤血淋漓,讓人觸目心驚!

幽求那冷漠、肅殺的聲音響起:

“牧野靜風?”

牧野靜風緩緩地轉過身去,他的目光與幽求冷漠的目光撞在一起,仿若在黑暗中相撞的兩道閃電!

心靈中火星四濺!

兩個人心中同時有了異樣的感覺!

而最為震駭的是蒙敏!她自己一直覺得幽求很像一個人,如今,她才突然明白幽求所像的人赫然就是與她朝夕相伴十年的牧野靜風!

無怪乎當她見到幽求時,感覺是那般的奇異!

可是,幽求與牧野靜風為何會如此相像?蒙敏心中閃過一片疑云,不由想起“血火老怪”一直稱她為“主母”之事,更是滿腹疑云!

牧野靜風也發現自己與幽求頗有幾分相像:一樣高大偉岸的身軀,鼻梁高挺,雙目微陷!

他沉聲道:“不錯,我便是牧野靜風!”雖然這么多年來他一直追求隱名埋姓,但他已知道這十年平靜的生活從今夜起將不復存在!

幽求的臉上忽然有了一種古怪的笑意,他沉聲道:“不愧是體內流著戰族之血的人!與生俱來便有一股無形戰意!”

牧野靜風目光一閃,道:“閣下究竟是什么人?你所說的又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要傷我妻子?”

幽求又是一聲長笑!仿佛覺得牧野靜風所問之話十分可笑!牧野靜風見此人神色倨傲張狂,心中甚為不悅。

笑罷,幽求緩聲道:“你是否知道你應該稱我為伯父?”

牧野靜風一怔,忽然也笑了:“閣下難道很喜歡占些口頭便宜么?”

幽求一字一字地道:“我沒有騙你,我是你父親的大哥,我不知道他在中原武林是什么名字,但我知道他真正的名字應該叫幽過!”

他的神情是那么的鄭重其事,讓人無法懷疑他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

但,這一切又怎會是事實?父親牧野笛又怎會是他的兄弟?牧野靜風根本無法相信幽求所說的話。

幽求繼續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你應該看得出你我之間有許多相像之處!因為我們體內流的血是相同的,都是戰族的血!你父親身邊的骨笛,其實是戰族風宮的法器!”

牧野靜風身不由己地退了一步,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但他仍是有些吃力地道:“不!這不可能!我父親是一個孤兒!”

他越說越快,像是擔心說慢了會被幽求趁機打斷他的話語一般:“世間又何來什么戰族?至于風宮,只不過是武林神話而已!我絕不會相信你所說的話!”

這時,身受重傷的血火老怪忽然撲了過來,跪伏于牧野靜風的腳下,老淚縱橫地嘶聲道:“少主!老仆終于見到你了!蒼天有眼!風宮光復有望了!”

血火老怪顯得極其的激動與喜悅!已是涕淚齊下,又是哭又是笑!

牧野靜風驚愕至極!他感到今夜所發生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議!這身穿火紅色衣衫的老人更如瘋子無二!

當下,他皺眉道:“老人家,我與你素味平生,你何需如此?快起來吧!”

不料血火老怪卻恭敬地叩了一個響頭,道了一聲:“是,少主。”方站起身來。

牧野靜風頓時哭笑不得!

幽求沉哼道:“血火老怪,我是風宮長子,你不敬我,卻對我的小輩如此恭敬,分明是目中無我!”

血火老怪道:“幽求,你應該知道風宮的規矩,一旦被逐出風宮,便永遠不再是風宮中人。我雖僅是風宮一老仆,但對一個不是風宮中的人,縱是武功再高明,我也……咳咳……也不會放在眼里!我的眼中只有少主、幼主!”

他傷得著實不輕,加上乍見牧野靜風之激動,使他的呼吸都變得極為急促了,一張老臉亦漲得通紅!

幽求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怨恨的光芒,半晌,方望著牧野靜風,沉聲道:“當年老妖婆——也就是今日風宮宮主惑亂風宮,使我父親——亦即你祖父聽信謠言,斷我十指,將我逐出風宮,隨后又將你祖母逐出宮,使你父親成了孤兒。所以,你應與我聯手,對付那老妖婆!”

牧野靜風對他所說的一切根本無法理解,同時,他也不愿去理睬對方所說的話,只是道:“對于你所說的,我一無所知,我也不想去了解,我與你更無合作的必要與可能!”說到這兒,他手指小木道:“無論你有什么樣的理由,都不應該為難一個孩子!”

幽求目光一滯,道:“如果你不愿與我聯手,便必須與我為敵!因為我知道有一群迂腐不化的人一定會奉你為主!而我才是風宮長子,是你的前輩,是戰族的最強者!我絕不會錯過消滅我潛在的敵手之機會!”

頓了一頓,他指著小木道:“如果你肯奉我為主,助我成為風宮的主人,那么這個小娃娃我可以放過他,否則,一切免談!”

當他指著小木的時候,牧野靜風駭然發現幽求的雙手只有手掌,沒有手指!

他心中的吃驚程度難以言喻!因為在十數丈之外,他已看到了幽求所發出的劍芒!那炫目劍芒預示著使劍者必定會是絕世劍客!

沒想到使出這等劍法的人居然是一個十指皆無的人!

巨大的吃驚使牧野靜風呆立良久方回過神來!在此之前,幽求已對他說過自己十指被斷之事,但當時牧野靜風根本沒有在意,直到親眼看見他那只光禿禿的手時,牧野靜風才被深深地觸動了。

牧野靜風鄭重地道:“即使風宮真的存在,即使我父親真的與風宮之間存在著某種關系,我也無意再去追究,至于誰成為風宮之主,我更不會去關心!”他逼視著幽求,緩緩地接著道:“我只想讓你明白一件事:你必須留下這個孩子,除非,你能擊倒我!”

幽求沉聲道:“絕世劍才可遇而不可求,我不會放棄他的!據說你是武林中公認的后起之秀,武功之高已不在中原武林七圣之下。十年過去,你的武功更會精進不少!如此難覓的對手,我身為戰族之人,又怎會輕易放過?”

他的身上突然有了一種凌然的劍勢!牧野靜風身為絕世劍客,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這一點!

幽求傲然又道:“我絕不會以一個娃娃做自己的擋箭牌,你若能擊敗我,自然可以領回這個娃娃!”

“好!”牧野靜風沉喝一聲,手腕倏翻!

“錚”地一聲,一道奪目幽光乍現于夜空,絕世神兵“伊人刀”已赫然在手!

似刀似劍……非刀非劍!

幽求的目光一閃,忽又輕嘆一聲:“真是絕世神兵!可惜,卻并不是一把真正意義上的劍!”

牧野靜風明白他的意思,他們的立場雖然相對立,但對劍的領悟、感受卻有異曲同工之妙,有心靈相通之處!

于是,他道:“至少劍法是真正意義上的劍法!”

“但愿如此!”

幽求緩緩地向前踏進一步。

牧野靜風的神色越來越凝重!

一個十指盡斷的劍客,不容他不鄭重對待!

他的“伊人刀”緩緩上揚,鋒刃與星光相映,便有一種夢幻般的光芒!

以劍法駕馭刀,世間恐怕只有牧野靜風一人吧!

無形劍氣頓時由牧野靜風及幽求身上彌漫開來!

枯枝落葉打著旋四散而飛!而他們的衣袂則獵獵飛揚!

星光下,兩個人的身影都是那般的傲世不群!仿若他們天生便是凌駕萬物之人!

自從牧野靜風領悟出“有情劍法”之后,只與霸天城城主范書一戰,那驚天動地的場面蒙敏并沒能夠親眼目睹。

而此時,蒙敏可謂是第一次見到牧野靜風劍法精進后出手應敵!她驚訝地發現牧野靜風的武功已高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雖然沒有出手,但他們的氣勢已昭示了這將是一場驚世之戰——甚至不亞于當年牧野靜風擊殺霸天城城主范書的那一戰!

血火老怪本是伺立于牧野靜風身后,因為離得太近,此時頓覺胸沉氣悶,本已受了傷的身子更是難以承受那種無形壓力,氣血翻涌之際,不由自主地退出了數步!

眼見牧野靜風武功如此之高,血火老怪不由又驚又喜!

“嘎嘎嘎……”

一只夜鳥似乎受了驚嚇一般,從遠處一棵老樹叢中突然飛出,飛快地射入夜空之中!它的叫聲中似乎也有驚惶不安之意!

幽求的神色中有一種奇怪的興奮之色,以及奔涌不息的戰意!

血火老怪看著他,眼中有了緊張復雜的神情!

驀地,天空中有一顆流星劃空而過!

據說,天空每一顆星都與地上一個不平凡的人相應,當一個不平凡的人生命消失時,他所對應的那顆星便會化為流星,在天空中劃出生命的最后軌跡,然后墜落于天涯……

不知這顆流星是為誰而逝的?

就在流星掠空而過的那一瞬間,幽求的身形以可與飛逝的流星相匹比的速度飄射而出!

那般的飄逸、從容!這是一個絕世劍客才能有的絕世風范!無論他的靈魂正與邪,其動作卻是絕對的卓絕不群!

牧野靜風凝然未動!仿佛他對幽求那種可以追回流逝的時光之速視而不見,更不會為之所震撼!

他在等待!因為他無法知道一個十指已斷的劍客,會用什么樣的方式戰勝對手!

但又有幾人能夠在這種生死存亡系于一瞬之間保持這份可貴的冷靜?

若非親眼所見,只怕牧野靜風根本無法相信以腿御劍的劍法也可以如此超然不凡!

劍是否以機括固定于腿上?

或者根本不是如此,而是憑借對劍近乎“心劍相通”的感悟,讓劍與自己的腿法融為一體,驚世腿法便是驚世劍法?

沒有人能夠弄懂這一個個的疑問,因為幽求劍出之時,就不會給任何對手思索這種問題的機會!

對手所能夠看到的只能是勾魂奪魄的劍勢!

以及劍氣!

牧野靜風本來尚有些類似于“尷尬”的想法,他覺得對一個失去十指的人出手,無論基于什么樣的理由,都有些別扭;倘若對他施以至高劍法,那更是有一種不忍的感覺!

現在,他已明白面對幽求,沒有人可以這么想!若誰敢心存絲毫的輕視之心,那么等待他的必是——死亡!

對方施展出的驚世劍法激起了牧野靜風的戰意——

一種屬于不凡劍客的戰意!

他的目光一沉,“伊人刀”的光芒已傾灑而出!

銀芒閃掣于身側的每一寸空間!奪目光弧盤旋疾飛,如夢如幻,而牧野靜風的身形步伐更是灑脫飄逸至極!

正是牧野靜風成名絕學“平天六術”中的“平天劍術”一招:逍遙容與!

劍式極其瀟灑!

兩招相接,不分伯仲!

幽求冷哼一聲:“如此花招……”

牧野靜風不由心中一動:的確,平天劍術中以“逍遙容與”最為灑脫飄逸,但也是殺傷力最小的一招。這十年來,牧野靜風雖然已從未與絕頂高手交手,但對武功的領悟卻并沒有因此而停頓,漸漸地他已感覺到當年師祖所創下的這招“逍遙容與”雖然已是卓絕不凡,但同時它的變化卻是太過于繁雜,幾乎已不再像是殺人的招式,而成了一種劍的藝術!

換而言之,對敵之時,這樣的劍式其攻擊力無疑會相對薄弱一些!

其實,這并不奇怪。當年,牧野靜風的師祖為了光大天下武學,以五十年的時間創出《平天六術》,其中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卓爾不凡!

同時它也隱有自身的缺陷,譬如平天劍術,共有四招,每一招或辛辣快捷,或詭異多變,或灑脫從容,各有特征。

但物極而必反,“亢龍有悔,盈不可久矣”,平天劍術中每一招,都是集天下諸般劍法的某一特征千錘百煉而成,在這一特征上它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高度,但在其它方面就勢必有所欠缺!

空靈子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曾說過他相信必定有一式劍招,將劍法諸種特征再融為一體,成為至高無上的一劍!

這一劍,牧野靜風曾經見識過,那便是與范書決戰之時!

但范書的那一劍顯然已因為他的心靈充滿了邪惡,而使其至高無上的威力沒有發揮出來!

今日,幽求的話雖然有些刻薄,但也可以說是一語道中!

能夠看出“平天劍術”這樣的絕世劍法的不足之處的人,世所罕有!尋常人一見這等劍法,早已心生頂禮膜拜之感!

兩人的身形一觸即分,身形閃幻之下,牧野靜風的“伊人刀”已奔涌而出,有雷霆萬鈞、開天辟地之勢!

這是“平天劍法”中最為剛猛的一式:大智若愚!

幽求冷笑道:“剛而易折,不過如此!”

說話間,他的右足點地,左腳微曲,身形斗然暴旋,他的身形赫然如同一柄白色之巨劍般破空而起!挾起漫天勁勢,聲勢駭人!

牧野靜風剛猛無匹的一劍在與對方身軀接近時,突然如同撞上無形氣墻,倏然彈回!

牧野靜風心中一震,暗忖:“好驚人的內力!”

一聲長嘯,已將自己的內家真力提至九成,雙足一點,破空而起!

快捷辛辣至極的“道長魔消”,伊人刀與空氣劇烈摩擦,竟有火星迸現!

麻嫂此時見幽求與小木相距已頗遠,立即不顧一切地向小木那邊撲去!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幽求身如巨劍,長射而下,與牧野靜風的“道長魔消”倏然相接,兩股凌厲無匹的勁氣暴然相擊之下,頓時有氣浪如驚濤駭浪般席卷而出!

麻嫂猝不及防,本已受了傷的她腳步虛浮,經氣浪一撞,頓時身不由己地倒跌出去!

幽求飄然落地,營救小木的計劃頓時成了泡影,麻嫂受氣浪一撞,如今又是驚惶交加,胸口一痛,竟噴出一口熱血!

牧野靜風見此情景,心中甚急,眼見“平天劍術”三招用過,卻并不能占得上風,不由又驚又怒!

幽求的臉上似乎有了一種失望之色,仿佛覺得牧野靜風這樣的對手仍有些不如他意!

牧野靜風暗一咬牙,決定棄“平天劍法”不用,改以“有情劍法”攻擊幽求!

“伊人刀”斜斜上揚!

一股清朗的風頓時悄然而起!

星光似乎也變得亮了不少!本已銷匿的秋蟲“嗽嗽”之聲此時竟又清晰可聞!

血火老怪驚愕欲絕地看著牧野靜風,他發現牧野靜風的武功修為已高至令人難以想象的境界!

幽求神色一變,有些驚喜地道:“好劍法!劍法未出,劍意已在!”

忽又道:“可我心中只有戰意,沒有情意,這樣的劍法能奈我何?”

“何”字甫出,牧野靜風目光一閃,手中“伊人刀”已如漫天光芒般傾灑而出!

他的動作似乎并不快,但光芒卻已充斥了天地之間,那般的奪目、輝煌,乃至于——感人!

牧野靜風急于解救小木,所以一出手便是“有情劍法”中的“劍若有情天亦老”,這是“有情劍法”中最為玄絕驚人的一式!

“有情劍法”乃數十年前中原大俠谷風所創。當年邪惡至極的“九魔圣教”橫行江湖,其中“斬天魔”絕心武功已至驚神泣鬼之境,雄霸江湖數十年之久!最后,是谷風與之相戰十數年后,終不惜以自己性命為代價,將絕心誘入青城山絕谷,以巧奪天工的“地鎖”將其鎖住!

三十七年后牧野靜風被數名高手逼入此谷,陰差陽錯得到谷風遺留下來的“有情劍”,并最終悟出留于劍中之劍“伊人刀”上的有情劍訣!

此“有情劍法”之玄絕處便在于它的“有情!”

當“劍若有情天亦老”此招使出時,竟可讓人覺得天高云淡,風和日麗……對手的殺氣頓時化為烏有!

此刻,牧野靜風甫用“有情劍法”,且使出其中最具威力的“劍若有情天亦老”,顯然可見牧野靜風急欲求勝!

幽求脫口道了一聲:“好!”

斷了十指的雙掌倏然暴揚!

如利刃劃空般的聲音扣人心弦!

牧野靜風心中一震:“他竟然能化氣為劍?”

四周的蒙敏、麻嫂、血火老怪更是心驚不已!

正如幽求所言,他心中只有戰意,沒有情意!

所以,他并不會因為“有情劍法”的“有情”而殺意消減!相反,因為遇上牧野靜風這般難求的對手,他心中戰意已被激發到巔峰之境!

無形氣劍狂掃而出!

兩大絕世劍客以驚人之速接近、絞殺!

一聲悶哼,牧野靜風的身軀倒飄而出,身形過處,有血箭標射!

蒙敏的呼吸頓時凝滯!

幽求一聲狂笑,身形暴進,右腿倏然劃空而出!

一道炫目之光芒直取已身受創傷的牧野靜風!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麻嫂突然如同怒矢一般標射而出!

不!更像一把驚世之劍!“劍”挾絕世劍勢,直取幽求!

這是麻嫂么?她怎會有如此驚世駭俗的功力?

所以的人都驚呆了!

小木的眼中閃過了一種絕望之色!

因為,只有他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只有他明白,他的姨娘已必死無疑!

麻嫂為了解救牧野靜風,竟不可思議地激發了自己所有的潛能,在最后一劍,以自己的身軀為代價,使出了她一直沒能發揮出一半威力的至高一劍!

只有具備至高無上的心靈之人,才能使出這至高無上的一劍!在這一劍中,麻嫂已完全忽視了、淡漠了自己的生命,心中只知要救下牧野靜風!

所以,她能夠突然悟出自己一直沒能悟透的一招!

她的身軀如同一支震古鑠今的劍般直取幽求!

面對麻嫂突如其來的可怕一擊,幽求只略略一怔,立即奮然迎上!

此時,麻嫂的攻擊才是最能激發他戰意的,所以,他舍牧野靜風而直取麻嫂!

“轟”地一聲暴響!

兩個人的身軀同時倒飛而出!

幽求在倒飛之時,突然右手疾伸,恰好挾著了一旁的小木!

兩人便一起倒飛出去!落于數丈之外后,幽求雙足一點,身形再起,便如一道白色的驚電般飛速掠走!

其疾其快,無與倫比,轉瞬之間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麻嫂如同折了翅的鳥兒一般重重地墜落于地上!落地之時,竟聽不到她的痛哼之聲!

蒙敏先是因牧野靜風危在旦夕而震愕,緊接著麻嫂的突然出擊讓她再一次呆若木雞!直到麻嫂已墜落,幽求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才反應過來!

她與牧野靜風幾乎是不分先后地向麻嫂撲去!

麻嫂的胸前已是一片赤血,殷紅的鮮血不斷地由傷口處汩汩流出,帶走了她的生命……

蒙敏伏下身來,聽到麻嫂在以微弱的聲音呼喚著:“小木……小木……”她的嘴唇因失血而變得干枯,眼中也沒有多少神采了。

蒙敏心中有些酸楚,以前對麻嫂的少許不滿此時都煙消云散。她憑著一個女人的本性,一個母親的直覺,知道這個奇丑的女人雖然經常喝斥小木,其實她是真心疼愛小木的!

于是,蒙敏握住了她的手,道:“我們……會設法找到小木的。”

其實,對于這一點,她自己心中并沒有譜,但對于一個生命垂危的人來說,太真實,便太殘忍了。

牧野靜風也彎下身來,欲將自己的真力輸入麻嫂的體內。

麻嫂極吃力地搖了搖頭,輕輕地叫了一聲:“穆……大……哥……”

牧野靜風身子一震,心如被重錘一擊!

在見到麻嫂突然向幽求進襲時,牧野靜風心中便升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因為麻嫂的招式在他看來是那般的熟悉,這是足以讓他牢記一生一世的招式!

因為,這很像十年前與范書決戰時,范書所用的驚世一劍!當年范書就是憑著這一劍,使牧野靜風一度危在旦夕!

而麻嫂突然開口稱呼他為“穆大哥”,更是讓他震驚不已!

難道……

念頭方起,他便暗忖:不,不可能!這怎么可能?

他強壓心中震驚,道:“麻嫂,你……究竟是誰?”

麻嫂很吃力地笑了一下,笑得很苦,她喘息著道:“人……世間稱你……稱你為穆……穆大哥的……有幾人?難道……你還不知我……我是誰么?”

牧野靜風大震,他極度吃驚地望著麻嫂,難以置信地道:“你是……水姑娘?這……怎么可能?”

麻嫂的眼中頓時有淚水涌出!她輕輕地道:“穆大哥,我……現在是不是太……太丑了?以……以至于你……都不敢相信?”

牧野靜風心中之驚愕難以言喻!難道,麻嫂真的就是那愛說愛笑、敢恨敢愛、俊俏可人的水紅袖么?可二者之間的容貌卻又如此天差地別!

但麻嫂所說的話卻明白無誤地告訴他:她的確便是水紅袖!

頓時,十年前的一幕幕又在牧野靜風的腦海閃過,他仿佛又看到了在他一出江湖,便與他結下了不解之緣、精靈古怪的水紅袖,記起了她曾在決戰‘死亡大道’時,在眾人面前大聲地問他是否愛她……

他記得當時說過他是喜歡她的,因為那時他以為當時局勢危急萬分,她與他都不可能再幸存下來!

后來,蒙敏與他患難與共,他與她之間已無法再容下第三個人!在內心深處,他對水紅袖有一種深深的內疚,但與范書決戰之后,水紅袖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任憑他找遍天涯海角,也無法找到。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內疚之感便慢慢地變成了一種遺憾……

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與水紅袖會以這種方式相見!他從未想到過自己苦苦尋覓了十年之久的人,其實與他可謂相隔咫尺!他若在家中,幾乎每一天都可以在街上見到她,但牧野靜風每次與她擦肩而過時,至多只與她點頭致意而已!因為麻嫂在華埠鎮上本來就是一個性情古怪的人!

當她面對他的淡漠時,她的心中會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她為什么要這樣做?十年隔街相對,她不可能不知道牧野靜風一直在尋找二個人,她不可能不知道牧野靜風所找的二個人中,有一個人便是她!

面對水紅袖的苦澀相問,牧野靜風還能再說什么?

他只能道:“水姑娘,你什么也別說,你傷得太重了。”

言罷,他不顧男女之嫌,出手飛快地封住了水紅袖的幾處穴道,以免她失血太多!

當蒙敏知道麻嫂便是水紅袖的時候,心中之震愕不亞于牧野靜風。忽然間,她明白了為什么“麻嫂”對自己似乎總有隱隱敵意,原來她便是水紅袖!水紅袖對牧野靜風一直情真意切,她見自己與牧野靜風生活在一起,而她只能默默地看著別人的幸福,這種痛苦,又有幾人能夠忍受?

雖然被封了幾處穴道后胸前的血流得慢了些,但水紅袖的情景仍是不容樂觀。不知什么時候,血火老怪走到了他們身邊,遞上來一只小瓷瓶,道:“少主,這藥效果頗為不錯。”

牧野靜風看著這個古古怪怪的老人,一時不知該不該接下他的藥。

蒙敏卻已代他接下來了。她見血火老怪為了救護她與牧野靜風,幾乎是不惜性命,她沒有理由再懷疑他。何況水紅袖被傷的部位是心臟處,已不可能再活下來,既然如此,血火老怪又何須再去毒害她?

此時救她,不過是為了盡一份心意而已!而水紅袖在失了這么多血之后,思維仍是比較清醒,也許是因為有一種精神力量在支持著她,這份力量無疑來自于牧野靜風。

蒙敏小心地為水紅袖敷上藥物。

這兩個與牧野靜風都可謂息息相關的女人,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水紅袖看了蒙敏一眼,她的目光極其復雜!

誰能明白此時此刻她的心情?

牧野靜風道:“水姑娘,你……為何不肯與我們相見?你的臉是被誰毀壞的?”

他想很可能是因為水紅袖容貌被毀,她才不愿與自己相認的。

水紅袖微弱地道:“是……是我自己……自己毀去的……”

牧野靜風呆住了!

他吃力地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

這時蒙敏已在暗中向他遞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問對水紅袖來說也許是個殘酷的問題,但牧野靜風并沒有留意到,他也并非是有意要勾起水紅袖痛苦的回憶,只是因為他無法理解水紅袖的這種舉止——根本無法理解!

水紅袖緩緩地別過臉去,她的眼睛輕輕地閉上,但晶瑩的淚水仍是不可抑止地奔涌而出!

她的眼睛仍是極其美麗!

看著水紅袖傷心欲絕的神情,牧野靜風心中一震,倏地,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顫聲道:“小木他……他是否便是范書之子范離憎?”

此言一出,蒙敏亦是大震!同時,她立即意識到牧野靜風所說的極可能是一個事實!

水紅袖的唇在輕輕地翕動著。

牧野靜風忙湊上前去,他聽到了水紅袖若斷若續地道:“他……他是一個……一個好……好孩子……”

牧野靜風用力地點了點頭,有些沙啞地道:“我知道。其實父輩的恩怨我們又怎會將它轉移到孩子身上?你是否因為顧忌這一點,才不愿與我們相見?”

水紅袖幾乎不易察覺地搖了搖頭,她一字一字地道:“我……是……擔……心……小木……他……會……恨你……”

牧野靜風心中一痛,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只能握著水紅袖的手。

水紅袖的手在慢慢地變冷、變冷,任憑牧野靜風如何緊握著,也無法挽回……

水紅袖拼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說出了她最后的一句話:“為……什……么……”

最后一個字微弱到終不可聞,她那仍是美麗的眸子終于永遠地閉上了,卻仍噙著淚水!

牧野靜風怔怔地望著她,心中似乎有千萬思緒,卻又像是什么也沒有想,一片空洞!

為什么?

她是在問為什么她會愛上牧野靜風么?她是在問為什么相愛卻無法成真么?

她是在問為什么她是如霜的師妹,而如霜又是霸天城城主夫人么?

為什么世間常有那么多癡情的人兒為了一份真情癡癡苦苦地守望?守望的時候,她或者他也許已是肝腸寸斷……

為什么美麗的總是難以永恒,而傷心與悲痛為什么總是揮之不去?

為什么……為什么……

眼中有一種熱熱的東西溢出——那,是淚么?是男兒的淚么?牧野靜風沒有去擦,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若是人在傷心之時,人在傷心之地呢?

蒙敏的心情也是極其復雜。此時,她才真正地明白水紅袖對牧野靜風的愛不在自己之下!

一個自毀了容顏的女子,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與自己心儀的男人隔街相望,卻始終無法相認——這情景,僅是想一想,也是那般的酸楚!

水紅袖不愿與牧野靜風相見,是因為不愿有一天上輩的恩怨在小木身上得到延續,范書自然是罪有應得,但小木——亦即范離憎長大后卻未必會如此想,武林中怨怨相報之事太多太多……

一邊是師姐臨終托付的孩子,一邊是自己心中的男人,夾于其間的水紅袖之困擾可想而知!她不愿讓牧野靜風找到她及小木,卻又希望能夠常常看到牧野靜風的身影。

于是,她便選擇了如今她所走的路,整整十年之久!在這十年之中,她所承受的壓力該是何其沉重!在牧野靜風一家有難時,她毅然挺身相助……

牧野靜風終于站起身來,對蒙敏道:“敏兒,你在這兒照看著水姑娘,我去看看葉姑娘與棲兒。”

血火老怪忽然插話道:“少主,萬萬不可,倘若幽求去而復返,那主母便有危險了。”

蒙敏道:“其實幽求也已受了傷,否則他也不會甘心退去!”

牧野靜風點了點頭,道:“不錯,他所經過的地方有血跡。但要追上他只怕已不可能了。”

說到這兒,他看了血火老怪一眼,道:“難道你真的把我當作你所謂的‘少主’了?”

血火老怪恭聲道:“少主就是少主,不是老仆將你當作少主。”

牧野靜風皺了皺眉,道:“因為我與你的少主長得很像?”

血火老怪道:“不,老仆看到少主的第一眼,便可以斷定我已找到我所要找的人了。”頓了一頓,又道:“其實笛風客棧我已留意多時,而且我知道對笛風客棧有興趣的人遠不止我一個。只是沒想到連已消失了五十年的幽求也會在今夜出現。”

牧野靜風必須救出小木,而他對幽求一無所知,所以,他必須從血火老怪口中打聽出與幽求有關的事。

當下,牧野靜風道:“幽求究竟是什么來頭?他的武功如此高強,為何在此之前,我從未聽說過他的名字?”

蒙敏心中也有這樣的疑問。

血火老怪道:“少主可知五十年前有一件被稱為武林四大奇謎的洛陽劍會之事?”

牧野靜風見他始終稱自己為少主不肯改口,當下也不再執拗,任他稱呼,口中道:“這我倒聽說過,據說當年洛陽劍會上百名劍手無一生還,而這一切全是因為一個神秘出現的年輕劍客所致!”

血火老怪道:“不錯,百多名劍客全部被殺!而幽求便是當年做下這樁名震天下之事的年輕劍客!”

牧野靜風與蒙敏同時輕“啊”了一聲,顯然吃驚不小!

主站蜘蛛池模板: 大宁县| 兰坪| 乌拉特前旗| 宜兰县| 久治县| 浠水县| 青铜峡市| 黑水县| 宁城县| 兰州市| 天水市| 闸北区| 河南省| 什邡市| 太保市| 河东区| 密山市| 双城市| 尼勒克县| 塘沽区| 攀枝花市| 郓城县| 如皋市| 泸州市| 上虞市| 镇沅| 上饶市| 杭州市| 黄陵县| 二连浩特市| 康平县| 新和县| 苏州市| 阳西县| 马边| 沈阳市| 文登市| 黑龙江省| 石渠县| 任丘市| 扶沟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