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先客要我為她畫像

戴先客去扎針灸總要從我家前面的一條石板小路經過。一天上午，她扎完針灸后來到我家，要我給她畫一幅肖像，以及一兩張全身速寫。她說她想趁現在還能看到一些的時候，通過畫家留下自己的樣子。我雖不太明白她的用意，但也很高興地答應了。在走廊上布置好后，我注意到她穿了一件像軍裝一樣的布上衣，有些男性化，手里仍然拿了一本書，我強調了她瘦削的臉和一雙無神但很深遂的大眼睛，還有一對辮子。她并不怎么漂亮，不過神態中有一種苦澀的美麗。隨后又畫了兩三幅有姿態的全身速寫。在畫的時間中，我問她為什么總帶著一本書，她未回答反問：“你看過普希金的詩嗎？《歐根奧列金》看過嗎？”我搖搖頭。我說首裴多菲的詩：“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她不同意：“為什么兩者都可拋呢？我不喜歡這首詩。”她又說：“你看羅密歐與朱麗葉，他們為了愛情而藐視死亡，這雖是悲劇，但很悲壯，悲壯的美麗是永恒的。”我看著她那雙思考的眼睛，不知道怎樣回答才好。她很喜歡我為她畫的畫像，她說要將畫像與她的日記放在一起。

過了不久，戴先客為我送來一本精裝的藝術日記本，上面印有世界各國的文化名人的肖像和格言。她在日記本中題字寫道：“愿你在祖國的花園里留下足夠多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