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杞世家第六

征舒雪恥

陳國是周代諸侯國之一，陳國的第一位國君胡公媯滿是舜帝的后代。舜帝后裔的封地在夏朝和商朝的時候一直都是時有時無，后來周武王滅掉了暴虐的商紂王朝，開始把土地分封給自己的兄弟、有功的大臣以及上古先王和名臣的后代。周武王找到了胡公媯滿，把他分封到了陳地，來供奉舜帝的祭祀，此后胡公媯滿的后代一直做陳國的國君。陳國南面和楚國相連，北面和齊國、魯國接壤，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東周初年，陳國和蔡國、鄭國、宋國同時成為中原大國。然而，后來眾多大國興起，再加上陳國國君和大臣大多荒淫無道，導致陳國面臨內憂外患。公元前598年的夏征舒之亂是陳國一次有名的內亂。

那時陳國的國君是陳靈公，他是一個懦弱無能、荒淫無道的國君。陳靈公元年，陳國的鄰國楚國的楚莊王即位。六年后，楚國出兵攻打陳國，陳國不是強大的楚國的對手，被迫和楚國講和。雖然兩國罷戰，但楚莊王絲毫沒有放棄吞并陳國的野心。

陳靈公執政的時候，陳國君臣極度荒淫無道。當時陳國有一個風流的美婦人叫做夏姬。她的丈夫是陳國大夫御叔。夏姬嫁過來不久，御叔就去世了。夏姬的兒子征舒長大成人，在陳國做官。陳靈公和他的大夫孔寧、儀行父都和夏姬有奸情，君臣三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甚至還穿著夏姬的內衣在朝廷上互相炫耀取樂。他們肆無忌憚的放蕩行為引起了忠臣良將的不滿，大夫泄治忍無可忍，直言勸誡陳靈公說：“一個國家的君主是百姓的榜樣，您這樣淫亂好色，那么陳國的大臣和百姓都去效仿誰呢？如果百姓都效仿您的話，陳國就大亂了，您還是自重一點，不要再這樣淫亂下去了。”陳靈公被說得面紅耳赤，無言以對。泄治走后，他馬上召見了孔寧和儀行父，把泄治的話告訴給這兩個奸臣。他們對泄治恨之入骨，建議陳靈公殺死他。陳靈公對此猶豫不決，兩個人見狀自告奮勇，要親自去殺泄治，陳靈公默許了。于是，忠臣泄治因為幾句直言死在奸臣之手。

陳靈公和孔寧、儀行父經常到夏姬家里飲酒作樂。征舒看在眼里，氣在心頭。但自己作為陳國的一名大夫，對方是自己的君主，也只好敢怒而不敢言。陳靈公十五年（公元前599年）的一天，陳靈公和孔寧、儀行父又來到夏姬的家里飲酒作樂，恰好征舒也在家中。君臣三人喝過酒后開始互相開玩笑，陳靈公指著征舒對孔寧和儀行父說：“你們看，征舒長得多像你們啊！”兩個人也回敬陳靈公說：“也像大王您啊！”征舒此時感覺受到莫大的恥辱，實在忍無可忍了。他出門安排了殺手，攜帶好弓箭，埋伏在馬房的門口，等待陳靈公出門的時候伏擊他。陳靈公酒氣熏天地走出夏姬家門，征舒命射手開弓放箭，射死了陳靈公。孔寧和儀行父嚇得趕快逃跑，才撿了一條性命。他們知道無法在陳國呆下去了，慌忙逃到了楚國避難。陳靈公的太子媯午知道父親被殺之后也逃到了晉國。于是，征舒自立為陳國國君，總算洗雪了自己蒙受多年的恥辱。

楚莊王聽到陳國發生內亂之后，認為這是一個吞并陳國的好機會，他借口征舒殺死國君，以幫助陳國鏟除奸臣的名義，率領軍隊前來攻打陳國。楚莊王寬慰陳國的百姓說：“請大家不要害怕。我們是來幫助你們國家鏟除奸臣的，我們只要殺死征舒，不會驚擾百姓的。”陳國在陳靈公的荒淫統治下，國力已經變得非常衰弱，剛剛又經歷了一場內亂，自然抵擋不住強大的楚國。楚國軍隊很快攻進了陳國的首都，占領了陳國，殺死了征舒。

楚國占領陳國之后，把陳國改為縣，納入楚國的版圖之中。楚國的文武大臣都為取得這樣大的勝利來祝賀楚莊王，楚莊王也感覺十分得意，唯獨只有剛剛出使齊國回來的大夫申叔沒有表示祝賀。楚莊王感覺很奇怪，詢問他原因，申叔回答說：“如果一戶農家的牛踐踏了另一戶農家的土地，這當然是牛的主人的過錯。但是如果田地的主人為此就要把牛奪到自己家的話，那他的過錯反而更大了。現在您是打著為陳國鏟除奸臣的名義，聯合諸侯的軍隊攻占陳國的，但是您貪圖陳國的土地和財產，強行占有了它。您這樣出爾反爾，以后還怎么向天下人發號施令呢？所以我認為沒有什么值得慶賀的。”楚莊王聽了申叔的話后如夢初醒，贊嘆地說“：您說的太有道理了！我怎么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他從晉國接回了陳國的太子媯午，立他為國君，這就是陳成公。后來，孔子在閱讀史書時看到關于這段史實的記載，也不禁感慨地說：“楚莊公真是賢明啊！因為大臣的一番良言，寧可失掉一個擁有上千輛戰車的大國。”這可謂是對楚莊王極高的評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