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遺址遺跡
- 史前再現:半坡遺址(文化之美)
- 乾坤魚 竇巖編著
- 9532字
- 2016-07-07 16:41:32
半坡遺址中的房屋、地窖、灶坑、男女分葬的集體墓地、各種生產及生活用品等遺跡遺物,向我們生動地展現了6000多年前處于母系氏族社會繁榮時期的先民生產與生活情況。
(一)居住
半坡聚落的居住區,面積大約有30000平方米,以一條小溝為界,區分為兩部分。居住區內集中地分布著各式房屋、儲藏東西的窖穴、飼養家畜的圈欄以及小孩甕棺葬群。
半坡聚落的衣食住行,是生活的基本要素。人類首先解決了住所的問題,自然界中天然的山洞、樹洞就是人類最早的住所。
從北京人堆積很厚的文化層判斷,他們為了與野獸爭奪遮風避雨的洞穴,曾經激烈搏斗,終于以自然界的使者占據了周口店龍骨山的那塊寶地,開拓了一條艱難但又是通向文明的路途。
天然住所的利用,是人類征服自然能力極其有限的結果,它受到諸多客觀條件的限制。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人類從舊石器時代晚期開始營建人工住所房屋。
房屋是人類創造的、為自身服務的建筑形式,它基于實用目的遮風擋雨、防寒避暑,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生產力水平,凝聚著每一個時代人們的智慧、思想和意志。
半坡人的房屋分為大中小3種類型。其布局是以一座大型房屋為中心,中小型房屋窯穴等散布周圍,其外圍環繞一條大型壕溝。遺址發掘出房屋46座,可分為圓形和方形兩種,每種又各有半地穴和地面上木架建筑兩類。
中小房屋的面積一般在10平方米至20平方米左右,是氏族分配給成年女子的住所,她們在這里接待前來走訪的外氏族男子并與之結為一段時期的偶居夫妻。
聚落中心是一座160平方米左右的大房子,這是氏族中最大的建筑,面積相當于其它小房屋的10倍。大房子是氏族舉行集體聚會、商討事務和決定事務的權力中心,也是舉行宗教禮儀、祭祀祖先、推舉首領、歡慶豐收等公共活動的場所,同時,氏族中備受尊重的“老祖母”以及被撫養人口,如兒童、傷殘人員也居住在這里。
大房子是整個半坡聚落的核心建筑,周圍中小型房屋的門都朝向大房子,體現了半坡氏族是一個以濃濃的血緣關系為紐帶組成的團結向心的整體,正是因為具有這種樸素的團結奮斗精神,半坡人團結一致,披荊斬棘,歷盡艱辛,開墾神州荒原,創造了燦爛的華夏文明。
半坡聚落的房屋建筑,有早有晚,清晰地反映出半穴居建筑向地面建筑過渡這一階段的發展過程。與房子相關的遺跡還有柱洞和灶坑,半坡遺址發現柱洞200余個,都屬于泥圈柱洞。
灶坑共發現89個,其中42個保存較好,在灶坑附近或里面,往往有大量完整的陶器,多為炊煮用的粗陶罐或飲食用的細陶缽。
半穴居式房屋的特點是房基凹入地下,以坑壁為墻。這種建筑樣式還帶有人類遠古洞穴居住時代的遺痕。其內部的使用空間,一半挖掘,一半構筑,已經孕育了建筑學上空間與體形兩個方面。
以挖出的坑壁作為墻壁,利用樹木枝干作為骨架,植物莖葉或敷泥土作為面層,構成遮蔭避雨、防風御寒的圍護結構,這是半坡人的一項重大發明。
著名建筑學家楊鴻勛先生認為,在結構學上,這種情況說明半坡人已經開始掌握木構桿件架設空間結構的技術,出現了柱和椽。以此為基礎,人們又采用交叉的長椽提供頂部支點,這正是建筑學上屋架的啟蒙。可以說半穴居式房屋,是土木合構的我國古典建筑的始祖。
房屋延伸到地面以下,潮濕而陰暗,長久居住,必然損害健康。穴居生活的教訓,迫使人們不斷探求防潮的辦法。
半坡人在前人鋪墊一些較厚的茅草和皮毛以及涂抹墻壁方法的基礎上,進一步發明了燒烤防潮工藝。在半坡聚落的一處房屋遺址中,人們看到其居住面為多層平滑的“紅燒土”重疊而成,這可以說是當時燒烤防潮處理的確鑿證據。
除此之外,房屋建筑也逐漸由地下上升至地面,這不僅是建筑形式的變化,更為重要的是防水、防潮問題得以切實解決,大大改善了半坡人的居住條件。
當房屋上升到地面之上,外圍結構就出現了構筑起來的墻。建筑學上,把承重直立的木骨泥墻的出現,作為地面建筑大發展的一項關鍵技術。
直立的墻體,傾斜的屋蓋,奠定了后世建筑的基本體形。墻體進一步發展,支柱木骨分化轉為承重和填充兩部分功能。半坡聚落中最先進的“人字形兩面坡房屋”,由12根大木柱支撐,柱子插人地內達半米之深,列為整齊的3排,每排4根,形成比較規整的柱網。
由兩旁向中間一行搭設柱子就會形成一個人字形兩面坡的房子,由此打下了我國古典建筑木框架結構體系的基礎,形成了中華民族傳統建筑風格的雛型。
6000年前半坡人早期房屋所設的門道雨篷,能夠減小雨雪對內部空間的襲擊以及彌補居寢暴露的不足,從而使內部空間較為隱蔽和安全,這原始的門廳,恰似堂室的雛形。它向縱深發展,形成了后世的明間,隔墻左右形成兩間,就是一明兩暗的形式。
由此看來,我國傳統的前堂后室、一明兩暗的建筑風格,應當從半坡聚落追根溯源。
半坡聚落的圓形房屋內部大都有兩道隔墻,形成我們現代居室建筑最為強調的“隱奧”空間。對于居住建筑而言,在沒有安裝門扇封閉臥室之前,隔墻背后的隱奧,實際上初步具備了臥室的功能,這標志著建筑空間設計觀念的啟蒙。
僅利用兩道隔墻的經濟方法就滿足了居室隱蔽的實用要求,確實是原始建筑的杰作,也充分反映了半坡人的聰明才智。
在半坡聚落一座晚期半穴居方形房屋內,地面分成高差約0.8米至1米的兩個平面,高起的部分堅硬光潔,類似于土炕,是人們臥寢的所在;低處多置放炊具雜物,當是日常炊事操作的地方。
房屋的內部,一般都有一個用來取暖照明、燒烤食物的灶坑。為了便于通風、采光、排煙,半坡人在屋頂設有一個天窗,即“囪”,減少室內的煙熏,改善了自身的居住環境。
窯穴主要用來儲藏食物和用具的窯穴,共發現200多個,多密集分布在居住地區內和房屋交錯在一起。
可分為早晚兩期,早期較小,有多種形狀;晚期的較大,壁和底部均加工平整。早期窖穴形制多樣,晚期則趨向單一化,多為口小底大的圓形袋狀坑。
其制作也比較講究,內壁一般涂以草泥土,經過火燒烤,堅硬干燥,光滑平整,是儲藏食物的理想場所。晚期地窖的容積普遍加大,可見,隨著生產力水平的不斷提高,生活資料的公共積累也逐漸增加。
同一時期的窯穴,一般密集成群。窯穴中往往發現有吃剩的食物或各種工具和用具,有一個堆積著0.18米厚的腐朽谷殼,有的則發現有人骨架。
半坡人為了適應長期的定居生活,除了滿足當時的生活需要,還常常把農耕的糧食、采集的果子、獵獲的野獸等儲藏在窖穴里,以備不時之需。
這些窖穴一般都位于房屋的外面,體現著原始公有制觀念。人們共同勞動,共同消費,生活資料不足時,自覺從公共窖穴中取用。《尉線子》中記載的“天下為一家,而無私耕私織,共寒其寒,共饑其饑”,正是對原始公有制生活的生動寫照。
人類同動物的斗爭,已經有300多萬年的歷史。直至新石器時代,由于狩獵技術的發展以及農業的出現,人類開始了定居生活,為動物的馴養提供了必要的條件。
半坡時期,家畜種類已是豬、狗、牛、羊、馬、雞六畜俱全。考古工作者在半坡聚落遺址中發現了兩座飼養家畜的圍欄遺跡,復原起來為柵欄式建筑。
根據動物馴養史研究,人類較早馴養的動物是豬和狗。狗可能是在狩獵生產基礎上被飼養的,因為狗具有易馴養、靈敏、快速的特點,所以很早就成為人們狩獵的助手和生活的伙伴。
圈欄中發現大量的豬骨,多為幼豬骨骼,這在當時,或是由于飼養之初方式不當幼豬難以養大,或是因為生活條件艱苦,人們只能宰殺幼豬來充饑。
家畜飼養的產生,有賴于農業的出現,同時,農業又為家畜飼養提供了大量飼料,促進了它的發展。
(二)溝道
在居住地區的外圍,環繞一條大型防御性壕溝,平面呈南北向不規則圓形。
壕溝,規模宏大,現存長度約300米,各部分形制基本一致,上寬下窄,北部一段口寬6米至8米,深5米至6米,靠居住區的一邊溝壁坡度較大,并且溝口比另一壁高出約1米。
據粗略估算,完成這一工程需出土近10000立方米。如果用3噸位的卡車來運載這些土方,可載滿3300多輛。巨大的防御工程壕溝完成于石器時代,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在溝底發現10根炭化木柱,間隔各有4米。可能是用于汲水的平臺支撐立柱。
壕溝是我國工程史上的一個奇跡。它的完工,離不開半坡人創造性的勞動,體現了他們非凡的聰明才智和艱苦卓絕的團結奮斗精神。壕溝的存在,向我們昭示著遠占人類那種不屈不撓、頑強不息的精神。
(三)陶窯
半坡人有了專門的制陶區,說明陶器已經被廣泛地應用,成為生產和生活的必需品,并且制陶工藝在當時也發展到一個較高水平。
燒制陶器是新石器時代的重要標志。半坡聚落居住區的東面是集體的制陶區。在這里,半坡人借助土與火創造出大量式樣繁多的陶制器具,不僅滿足了日常生活的需要,也為絢麗多彩的原始藝術提供了物質準備。
“民以食為天”,在原始社會,人們對于食物的需求是生存的第一需要。人類最初的吃法被稱為“茹毛飲血”,即直接生吃食物,無需任何工具。這種吃法既不文明也不衛生,對人類的身體發育也非常不利。那時的人類相貌丑陋,而且壽命極短。
人類的第二種吃法叫作“熏烤”,即用火將食物燒熟或烤熟,這使人類首次吃到熟食。但是,這種方法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因為它只適應處于采集、狩獵階段的生活方式。
第三種方法叫“石煮法”,即先在地上挖一個坑,再往坑內輔以獸皮,然后往里面放入水和食物,把石塊燒熱后投入水中,使之沸騰,這樣就吃到熟食。這種方法的缺點很明顯,也就是耗費時間較長。
進入農業社會,人們開始過穩定的定居生活。人們的飲食習慣也發生了質的飛躍。在長期與泥土打交道的過程中,先民們發現泥土不但是蓋房子的最佳材料,而且也可以用來做成堅固的容器、炊具和食具。陶器可能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誕生的。
在我國流傳著寧封制陶的古老傳說。在遠古的時候,一次洪水泛濫,洪水漫地,濁浪滔天,大河兩岸的平原變成一片汪洋。幸存的人們紛紛搬到山嶺洞穴中居住,每到山下取水,極為不便,沒有盛水之物,只好選用山下濕潤的泥土制作盛水用具,盡管這樣仍然容易破碎。
聰明的寧封偶然從火燒野獸的現象中得到啟發,從火燒過的泥土十分堅硬得到啟示。悟得了制陶器的原理,后來做了黃帝的陶正,即主管制陶生產的官員。
至于說“寧封子為黃帝陶正”的故事,只能一是說明古人的理解有局限性;二是說明寧封這個人制陶的水平很高,并且在制陶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就。
應當說,陶器的誕生和勞動生產是分不開的。由于勞動,人們經常與泥土打交道,發現泥土和水以后有可塑性,經太陽曬干后可以成型。
一個偶然的機會,人們在藤條編的籃筐上涂滿泥土,用這樣的籃筐打來水并且放在火上燒,經火燒烤后藤條脫落,只留下一個堅硬的外殼。這個從偶然到成型的過程就是陶器誕生的過程。
人們通過辛勤勞動在實踐中不斷總結,不斷革新,從而發明創造了許多器物,可以說,勞動創造了人,也創造了適用的生產方法和生活工具。
半坡人中有一批技藝嫻熟的陶工,制作的器物精致美觀,但由于當時生產力水平的限制,半坡人的制陶水平還處在手制階段。當時一般采用兩種方法:一種是泥條盤筑法;一種是捏塑法。
泥條盤筑法又分為兩種:第一種是旋筑法,這種方法是用泥條盤旋成器;第二種是疊筑法,是將泥條一圈一圈地加上去或一片片地疊筑起來。
半坡聚落遺址中出土了6座我國最古老的陶窯,有橫穴窯和堅穴窯兩種形式,每座陶窯均由火膛、火道、窯算和窯室幾部分組成。半坡人的制陶工序主要有初步成型、修飾、人窯燒制。
橫穴窯是半坡人早期使用的陶窯,陶窯的最下面是一個火膛,呈長而傾斜的筒狀,長約兩米左右;最上面是窯室,在火膛傾斜方向的后方,直徑一米左右,呈圓筒狀;火膛與窯室之間,是放置陶坯的窯算,窯算中心及兩側,有三條大火道,窯算周圍有一圈等距離的十二三個圓形或方形的火眼,這些火眼距火膛近的較小,距火膛遠的則較大,以調節窯內溫度,使陶坯受熱均勻。
堅穴窯是半坡后期出現的,構造較橫穴窯先進。最大特點是火膛在窯室的下方,火膛通過窯室的距離近,呈圓形袋狀;窯算中間有個粗而圓的洞作為火道。這種窯比橫穴窯體積略大。
半坡陶窯每窯每次只能燒制3件至5件器物,是以木柴作為主要燃料的,窯內溫度能達到800度至1000度左右,火候好時,燒出的陶器硬度高,彩陶顏色純正,彩繪美觀。
這些半坡古窯,結構簡單而完整合理,將半坡人的探索精神和聰明才智融為一體,既滿足了當時的生活用陶,又燒制出色彩絢麗、至今光彩依然的彩陶藝術品。
陶器的產生和石器的制造比較,后者是一種改造,而前者卻是一個新的創造。從粘土至陶器,經歷了一個質變,即是人類依靠火、水把粘土變成新的物質,它既控制了火,又改變了粘土的性質,改變了自然物。這是人類與大自然斗爭的一項發明創造。
陶器的出現是人類第一次以自然物為原料,借助于火將一種物質變成另一種物質。這一重大發明,不但為人類提供了極佳的烹煮器皿,使人類吃到了熟食,更重要的是它使人類從根本上改變了飲食方式,提高了飲食質量,對人類體質的提高和思維能力的改善有著舉足輕重的意義。
考古專家對半坡人的測試也證明了這一點。西安半坡先民平均腦量1376毫升,與現代人僅相差4毫升,平均身高1.69米,平均壽命40歲。這與猿人時代的我國先民的相關概念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四)墓葬
半坡聚落的大圍溝劃分出了生者與死者的世界,圍溝以外,居住區以北就是氏族的公共墓葬區,半坡人把自己對自然、對生死的理解,把悲哀與祝福連同他們的先祖一起埋葬在這里。
半坡人有一套嚴格復雜的喪葬習俗,成年人和兒童分開埋葬。半坡氏族的墓葬分為兩種。一種是成人墓,一種是小孩墓。
成人墓多位于大圍溝外北部的氏族公共墓地中,一小部分在溝外的東南部和西南部,還有兩具屈肢人骨架埋在居住區的窯穴中。小孩墓有73座是甕棺葬,兩座無葬具,另一座是按成人葬法埋葬的。小孩和成人基本上是異地埋葬的,小孩埋在居住區房屋近旁,成人則埋在部落居址之外。
墓葬坑位的排列,在北部是相當整齊的。墓葬集聚在西部,幾乎是縱橫排成整齊的行列,間距約1米,也有近0.5米的。東部和南部比較零亂,但上下疊壓情況并不多。
埋葬的頭向較一致,絕大部分是頭向西的,其余頭向東的一個,向北的9個,向南的7個。向西的方位,大部分在北偏西80度至90度之間。
公共墓地中埋葬的是成年人,氏族中的每一個成員在這里都有一處歸宿。發掘的半坡墓葬區共有174座墓葬,其中保存較好的有118座,無棺無槨,一坯黃土,幾件簡單的生活用具,半坡人用最樸素的愛心和祝福送走死者。
這些墓葬排列整齊,大體在一條直線上,各墓之間的間隔距離也大致相等,每一個死者都有3件至4件陪葬品,均為人們日常習用的生活用品,例如打水的尖底瓶,吃飯的缽、炊煮的罐等。
有隨葬品的墓葬共71座,共出土隨葬品308件,其類別有工具、用具和裝飾品,其中以陶制的容器為最多,共277件,裝飾品次之,隨葬工具的是極個別的現象。
生前人人平等,死后也一視同仁,盡管生產力水平低下,原始公有制的觀念卻不可動搖。活著的人們懷著一份虔誠:讓死者帶著他們熟悉的生活用具在另一個世界生活得更好。
半坡時期,尚未產生堪輿之術,埋葬死者不講“風水”,樸素的原始信仰支配著人們的行為。埋葬時死者的頭部都向西或西北方向。
“頭向”問題是基于人們3種不同的信仰。
一種認為人死后,靈魂要回到氏族原來的或傳說中的故土,蘇丹東尼爾蘭人、新幾內亞土人是這種觀點的信奉者。
第二種信仰認為世界上有一個特殊的界域,人死后,就要到那里生活,因此埋葬死者時頭就朝向天國的方向。這一信仰,相當廣泛地流行于亞洲南北部及西部一些民族之間,而且他們大部分相信這個世界在西方,如印度尼西亞、婆羅洲、馬來半島人。
第三種信仰,如尼爾蘭人,他們把人從生至死比作太陽東升西落,人死后就隨著太陽落下,因此,在埋葬時,背朝東,面向西。
半坡遺址墓葬有4種不同的葬式:最多的是仰身直肢,有94座。其次是俯身葬,有15座,二次葬5座,屈肢葬只有4座。
半坡氏族墓葬中數量最多的是仰身直肢葬,這是當時最為普遍的葬式。采用人們普通的睡眠姿態安置尸體,陪葬品一般出在這類墓葬中,體現了遠古人類靈魂不死的觀念。
隨葬品中,裝飾品的位置都放在佩戴的部位,如耳下、腰間或手上,陶器大多數在下肢和腳骨的上面,放得很規整,只有很少幾座墓例外。
隨葬陶器的數目多少不一,少的1個,多至10個,一般以5個至6個的最常見,7個以上的為數較少。
二次埋葬制,在半坡氏族中比較少,但它突出反映了人死后進入靈魂世界的信念。其葬法是將尸體放在特定的地方,讓尸體腐爛,然后將骨骼收集起來,另行埋葬,舉行第二次葬儀。
之所以這樣做,考古專家夏鼐先生在《臨洮寺洼山發掘記》中寫道:“他們有一種信仰,以為血肉是屬于人世間的,必須等到血肉腐爛后,才能做正式的最后埋葬,這時候死者才能進人鬼魂世界。”
這種處理尸體的習俗,在今天的許多民族中還存在著。二次埋葬制是仰韶文化流行的葬俗,也是當時頗受重視的一種葬俗。
半坡的屈肢葬墓,僅有4座,一般推測為是恢復人在胎兒時的狀態。現在還有些原始部落認為,人死后埋在大地母親腹內應當和生前在生母腹內一樣躺著。
另一種看法認為,死者靈魂不滅,能夠作用于生者,為防止死者靈魂危害生者而加以捆綁,呈屈肢狀。
俯身葬墓,在半坡墓葬區共有7座,尸體面向黃士,爬伏著埋葬,手臂平直放在腰的兩側,絕大多數沒有陪葬品。
俯身葬從石器時代一直延續至殷周時代,在美洲、中亞、印度和日本北海道都曾廣泛流行。但各地采用這種葬俗的意義并不完全相同,如日本北海道的蝦夷人,對因病死亡者采用俯身葬;西伯利亞的楚克契族,對于不同尋常的死亡采用俯身葬。
至于半坡人因何采用這種葬法,難以推定,但這是對非正常死亡者的特殊葬俗已成公論。
在半坡的墓葬中,還有斷肢、斷指的現象。其一可能是死者生前犯有某種罪行或由于其它原因,被人將肢體某一部分砍掉后埋在一起;其二可能是死者患有惡疾或特殊原因暴死,將其腿砍掉,斷其行走以免危害生者。
這批墓葬在時間上的先后順序,從平面布局、墓坑深淺、頭向葬式等方面還不易得出結論,而且很少有隨葬品。與居住區出土器物的比較研究,大體可以看出晚期的方向不一致,而且多分布在公共墓地的東部和靠近居住區。
印第安人的克洛部落中有類似葬俗,他們將殘肢視為對親友饋贈的報答或是祭祀中的奉獻。
半坡墓葬中不僅有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單人獨葬,還有多人合葬。
其中一座是兩個壯年男子合葬墓,另一座是4個青年女子的合葬墓。這是母系氏族實行族外婚的反映:本氏族的兄弟、妹妹已不許通婚,男嫁女娶。
兩個氏族的男女在或長或短的時間里有比較固定的偶居,婚姻關系不穩定,經濟上也不獨立,生產、消費、甚至于死后也歸葬于各自的出生氏族。
據此,不難理解為什么半坡人只有成年同性合葬而未見異性合葬。
兩座合葬墓的死者年齡相近,應屬于同一輩分的兄弟姐妹。過去在侗族有過這種情況。就是成人死后不立即埋葬,待本寨中與死者同一年出生或同一輩分的人在死后再擇定吉日一同埋葬。
可能在古代的氏族部落中,人們認為同一家族中的同輩兄弟姐妹既然同時由陰世投生陽世,那他們也應當同時結伴回到另一個世界,這些同性合葬或許就是活著的人們讓他們結伴同歸靈魂的天國。
由于生產力水平的低下,生活條件的艱苦,幼童的夭折就是經常發生的事了。半坡人為了安置這些不幸的孩子,往往將孩子的尸體放于陶甕、陶罐中,上面蓋上陶盆或陶缽,葬在居住區內房屋的附近。
合葬墓隨葬陶器較多,在4人合葬的一個墓中有17件,2人合葬的一個墓中有8件。但好像仍然是以單人來計算的,如2個男人合葬在一起,隨葬2個罐、2個壺、4個缽,平均每人2缽、1壺、1罐。
隨葬陶器的組合也有一定規律,是按生活習慣和用途配置的,有作為炊器或者貯藏用的粗陶罐,作為水器用的尖底瓶和各種壺類,還有覆蓋東西和盛物的缽,器物共有21種。隨葬品的組合有缽、罐、尖底器;兩種缽、尖底器;兩種罐、壺;缽、罐、壺等幾種。
這樣做一方面是由于氏族制度的制約,如云南納西族有一種成年禮式,即男孩和女孩長至13歲時分別舉行穿褲子禮和穿裙子禮。經此之后,他們取得家族正式成員的資格,死后才能葬到家族的公共墓地。
半坡尚未成年就夭折的孩子,在活著的時候不算是氏族的成員,死亡之后也就沒必要葬入氏族墓葬區。這正是半坡人將成年人和兒童分開埋葬的理由,另一方面這種葬俗體現了母親對幼童的體貼和愛護。
死者年幼,仍需要大人們無微不至的關愛與呵護,人們不忍心自己的骨肉被野獸傷害?把孩子安葬在房屋附近、自己身邊,便于經常照看。蓋在甕棺上的陶盆或陶缽上都有一個圓形的小孔,這寄托著每一位母親無言的祝福和祈禱。
小孩墓葬絕大多數是以陶甕作為葬具的甕棺,其中有6座在居住區的外面,其它67座全部埋葬于當時住宅的房邊或其附近。
當時人們埋葬甕棺時,是在地面上挖一坑穴而下葬的。這種坑穴有兩種:一種是圓形而深的豎穴,另一種是呈傾斜的淺洼坑。其中以前一種為多。
甕棺葬所用葬具,以甕為主,另用盆或缽作為甕棺的蓋子,有極少是3種器物共用的。共發現各種葬具129件,其中甕74件,缽39件,盆12件,小缽4件。
半坡遺址出土的各類陶器中,保存最好而紋飾最美的是從這些甕棺葬中出土的。如人面魚紋、人面紋和鹿紋的彩陶盆等,同時在缽口沿的寬帶紋上,還刻有符號。這些器物與遺址中出土的相同,說明都是日常使用的東西,非為死者特制的葬具。
由遺存的幾個遺骸來看,每個甕棺只埋葬一個小孩,骨架的頭向與甕棺口部的方向大體是一致的。從骨架保存較好的幾個甕棺來看,其甕棺的葬式和方向,與成年人埋葬的頭向多向西的習俗基本上是相同的。
絕大部分作為甕棺蓋子的盆或缽的底部中間都有一個小孔,這與當時人們對靈魂的信仰有關。這些甕棺并不是同時期埋葬下去的,根據層位關系和葬具的組合分類,全部甕棺大致可分早晚兩期。
在小孩墓葬中,有3座不用甕棺。在半坡聚落遺址中一個女孩十分特殊。這座墓位置在第二甕棺群的東邊,從層位關系看是屬于晚期的。墓室是一個東西向的長方形土穴,長1.46米至1.6米,寬0.7米至0.8米,墓底距地表1.12米至1.32米。
墓主是一位三四歲的小女孩,墓中發現用木板做的葬具。女孩的骨架長0.82米,仰身直肢,頭向西。以木槨為葬具,仰身直肢埋葬,隨葬品有陶器6件,骨珠69顆,糧食1缽、玉石耳墜1枚,石球3顆。
這個小女孩的夭折正是母系氏族社會的繁榮階段。一個氏族中女孩的多寡、壽夭,都直接關系著本氏族的繁榮、興旺。姑娘的夭折,就是氏族最大的損失,氏族成員們往往會傾盡微薄之力為她們安排后事,舉行葬禮。
人們挑選出精美的陶器和玩具為姑娘陪葬,拿出珍貴的糧食,唯恐她受到饑餓的威脅,這一切寄托著氏族成員們共同的愿望,他們希望不要再有女孩夭折悲劇發生了。
當然,這個厚葬的女孩可能是女酋長的女兒或是氏族未來的繼承人。
(五)祭祀
西安半坡遺址是黃河流域一處典型的新石器時代仰韶文化母系氏族聚落遺址,此間考古工作者歷時4年時間,又在遺址上清理發掘出一批重要的遺跡和遺物。其中,距今6000年的大型祭祀遺跡在陜西地區同時代文化遺存考古中是首次發現。
此次發掘地點基本位于半坡遺址原前廳的東側和中廳的南側,發掘面積約340平方米,是繼20世紀50年代大規模發掘以來的又一次大面積發掘,發掘了一些灰坑、灶坑、墓葬等。
其中,一個直立栽于土內的石柱引起了考古工作者的關注。該石柱水平截面大致為橢圓形,高約0.8米,柱身加工痕跡明顯。石柱北側還發現5組陶器坑,陶器坑擺布規整,有一定規律。
坑內陶器數量不等,一個坑內有49個陶器,基本上為帶蓋陶罐和倒扣陶缽。石柱周圍土層顯示出4處烘燒土圓形硬面,分布在石柱和陶器坑之間,應為當時原始人在此燒火的遺跡。
有關專家認為,此次發掘的遺跡應為當時原始人進行精神文化活動所留下來的痕跡。該石柱遺跡周圍為部落中心廣場,是原始先民進行聚會、祭祀等大型活動的場所。
這種祭祀遺跡在陜西同時代文化遺存考古中是首次發現,為了解和認識距今6000年前的原始社會增添了新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