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微風徐徐，涼爽宜人。
葉蔚然核實完王慧欣口述內容后，就坐在馬路邊連夜思考。
雖然獲得的信息都指明：王老實在說謊。但他總覺得漏掉了什么。在沒解決這個疑惑前，他打算繼續調查下去，直到查無可查，掌握所有情況！
“葉律師，我有個問題。”身旁的楚瑤媛舉手提問。
葉蔚然眸了眼她，不置可否。
楚瑤媛壯著膽子問：“葉律師，我有點想不通，為什么你要如此執著調查案情？調查不是警方的工作嗎？為什么你要浪費這么多精力在這種事上？
我們是律師，只要引用法律法規完成委托內容不就行了嘛？如果勝訴渺茫，有正當理由的，我們可以終止委托。為什么你如此糾結…執著？”
葉蔚然轉頭看著她，聲音聽不出喜怒，反問：“你覺得律師調查案情不重要？你覺得我執著調查案情是在浪費時間？”
“難道不是？”楚瑤媛爭辯：“王慧欣疑點重重的口述，以及周圍鄰居提供的信息，兩者都表明王老實有嚴重說謊嫌疑。
既然知道了這點，我們就應該思考如何應對：或終止委托合同，或想辦法幫他打贏這場不正義的官司。怎么你還揪著調查不放？”
葉蔚然眼神清冷的看著她，聲音冷漠無比：“人云亦云！
他們說的就是真相？如果是謠言怎么辦？難道我們就按這個錯誤觀點進行下去？甚至讓王老實這輩子都無法抬頭見人？！”
此刻王老實面臨的情況是那么熟悉！
如果王老實沒說謊，是冤枉的，那王老實跟他父親當年的處境極像！
當年，他沒能查清真相破解謠言，最終使得父親背負惡名去世。
他對此耿耿于懷并愧疚不已，他不想類似的悲劇再次上演。
葉蔚然開口解釋，更像似闡明心志和處事原則：“不做詳實的調查，就張口亂說，那是極大的不負責！是謠言！今后是要付出代價的……一定！
而查明真相、呈現真相，進而還人清白。是我，是律師應該做的！也是很多律師忽略的！不了解真相和詳情就制定策略打官司，根本是不負責的表現！
了解真相和案情詳細情況，可以幫助律師弄清自己的底牌，可以憑此制定最佳策略，甚至可以反向推導出對方律師掌握的底牌，難道這不重要？
很多律師敗訴就找各種借口忽悠委托人：什么證據不足，不能怪我；什么法律如此規定，我也沒辦法。借口，統統都是借口！
那些律師難道就沒拍胸脯問問自己，努力調查了嗎？四處奔波盡心取證了嗎？敗訴真的是因證據不足？敗訴真的是因法律不站在他們那邊？
聽著菜鳥！想成為優秀的律師，必須舍得付出，付出全部的精力和體力，竭盡所能的查清真相和詳細情況！這是律師的基本素養，最基本的素養！
我執著調查，是因我不想錯過真相，冤枉王老實。
我執著調查，是因我不想含糊其辭的糊弄，最終造成敗訴，影響自己。”
聽完葉蔚然對律師調查的解讀，楚瑤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好像有點道理，也好像強詞奪理…….好難理解啊！”
楚瑤媛經歷有限，未能理解這堂課的真諦，含糊其辭的帶過了。
消化片刻，楚瑤媛雙手拄著下巴，好奇的問：“葉律師，那我們接下來如何調查？明天還繼續走訪周圍鄰居，問他們有沒有見過那個老學者？”
葉蔚然搖了搖頭：“不！走訪效果不大，且人手不足，走訪效率太低。我得換個調查方向。明天去《魔都日報》報社，我要見見那個記者。”
楚瑤媛眨了眨長長的睫毛，眼神大亮：“對啊！我怎么沒想到！那個記者當時在場，肯定見過那個被欺騙的顧客。也許記者知道那個顧客的信息！”
葉蔚然卻沒有太高興，如果有其它辦法，他是不想這么早跟對方接觸的。
——
兩人幾乎在馬路邊蹲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兩人便來到青云路。
青云路是魔都的文化娛樂中心，報社、娛樂公司、藝術館等云集于此。
來到這里時，楚瑤媛顯得有些興奮，低聲祈禱希望到某某明星。
葉蔚然嗤之以鼻：“明星有什么好見得，還不是一個鼻子兩只眼！”
楚瑤媛無語，心想兩人除了工作，真的沒任何共同語言。
兩人沒什么交談，無聊的在《魔都日報》報社大廳等待好久，臨近中午才見到目標記者。
“我是王志斌記者。”30多歲的中年男人步履匆匆的走來，審視葉蔚然兩眼，高高在上道：“你找我？”
王志斌是報導《常見騙局》新聞的記者，正是葉蔚然要找的人！
葉蔚然簡單介紹身份并說明來意：“請問你是否知曉受騙者信息，知不知道他住哪？我當事人目前受到行政處罰，他想當面向對方道歉，爭取從寬處理。”
他故意編謊話蒙騙王志斌，主要是不想引起對方警惕、抗拒心里。
某些特定場合下，葉蔚然不介意動用些小手段。
王志斌警惕性很高，反復詢問多次，最后直言不諱：“我們這行有規矩，必須保護受訪者個人隱私。因此，我不能告訴你關于他的信息。
還有，你也不要再來找我。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他住哪，你找我也沒用。”
葉蔚然知道自己很可能白跑了。
因為受騙者并非重點采訪對象，王志斌不知道對方住哪，完全說得過去。
臨別前，葉蔚然隨口問道：“對了，聽說那個受騙的老奶奶眼神不好？”
王志斌先是愣神，接著冷笑出來：“呵呵，在我面前玩這種小手段？
你的目的并非之前介紹的那么簡單吧？其實跟你明說也沒什么，受騙的人根本不是老奶奶，而是老爺爺。”
記者反應靈敏，嗅覺敏銳，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被王志斌當場拆穿小把戲，葉蔚然一點都不意外。
“呵呵，記錯了。”葉蔚然撓著腦袋笑道：“聽聞那位老爺爺穿著很名貴的西裝。那種有錢人怎么會去弄堂里吃湯包。不應該去高檔餐館嗎？挺奇怪的。”
王志斌嘲諷鄙視道：“西裝？你在哪見過60多歲的老人穿西裝？開什么玩笑！別玩這種小把戲了，沒用。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
說完，王志斌便帶著高傲的神情離開了，留下葉蔚然蹴在原地尷尬不已。
看葉蔚然出師不利，被對方奚落，楚瑤媛好心上前安慰。
“葉律師，你沒事吧？沒套到話不要緊，我們還可以…….”
說著說著，楚瑤媛的安慰嘎然而止。
錯愕間，葉蔚然臉上的尷尬和失落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清雋的眼眸里透著濃濃桀驁，嘴角勾起弧度，露出冷酷迷人的笑容。
“呵呵，小把戲被看穿？我葉蔚然使出的小把戲，也是你能看穿的？！”
葉蔚然挑眉冷笑，對菜鳥勾了勾手指：“走吧，情報收集完畢了。”
看他變戲法似得變換表情，楚瑤媛傻眼：“收集完了？可他什么都…….”
話到一半，她忽然想到了重點。
王慧欣介紹：老者每次來穿著都非常體面，歷來都是西裝革履。
可王志斌記者卻說：老者根本沒穿西服，是尋常老爺爺。
兩套說辭截然不同！
鑒于王志斌是目擊者，無意識說出的內容更為真實可信；而相反，王慧欣介紹的內容是轉述的，且動機不好判斷，不可信。真假已經不言而喻了！
雖然王志斌全程都不怎么配合，但葉蔚然真的獲得了想要的信息。
楚瑤媛滿眼佩服的看向葉蔚然：“葉律師，你是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
葉蔚然眉頭微蹙：“難么？很簡單！無非是利用人的驕傲心里罷了！
我第一次故意說錯受騙者信息，目的顯而易見，就是套話。王志斌反應敏捷，瞬間識破。而揭穿小把戲后，他定會洋洋自得，至少也會得意片刻。
奠定基礎后，我立即使出連環計。老人穿西裝很罕見，如此穿著的老人到弄堂吃飯更罕見。我說出這個真實信息試探他，他反而誤以為我又耍小手段。
在驕傲得意的心里作用下，他下意識的說出實情，反駁我、揭穿我，以此體現他眼光毒辣以及驕傲的心里。
整個過程就是這么簡單！”
聽完這段解釋，楚瑤媛恍然大悟，心中嘆服：“厲害啊！”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王志斌被玩得北都找不到了！
——
回到車內，葉蔚然斂起得意和輕松的表情，臉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此案，越來越復雜了！
滿霞里的居民都說沒見過穿西裝且帶著學者氣質的老人。沒目擊證人。
記者王志斌無意識下說出真相：當時被騙的人是老人，但沒穿西裝。
結合兩條線索可以證明——老學者根本不存在！
竟然…查無此人！
可問題來了，王老實為什么要在這么關鍵的問題上要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