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蔚然跟楚瑤媛攤牌后，便各自陷入沉默，不再交流。雖然氣氛尷尬，但葉蔚然淡然處之，也沒覺得有什么難為情，正常到各個部門辦理事務所手續。
兩天后，葉蔚然拿到了個人律師事務所營業執照，萬事俱備。
當然能這么快辦理好手續，花費也不少，但葉蔚然認為值得。
因為對他來講，時間就是金錢，他能利用節省出來的時間獲取更大價值。
這就是葉蔚然的慣有想法，也是他桀驁的具體表現。
“魔都葉蔚然律師事務所，嗯，名字挺好聽的！”
葉蔚然上車后，朗聲念出營業執照名頭，隨即將其丟給楚瑤媛保管。
這兩天楚瑤媛像受氣包似得跟著他到處跑，沒怎么笑過。被全面否定，小丫頭賭氣似得不跟他說話。但工作態度還湊合，交代的事辦理得很妥帖。
“這么長的名字哪里好聽？我怎么沒聽出來！是夸自己名字好聽吧！真是自戀！”楚瑤媛小聲嘟囔，將執照收好，隨即問道：“現在我可以下班了？”
她現在一秒都不想多待，更不愿意面對葉蔚然那張沒表情的死魚臉。
可葉蔚然看了眼西下的夕陽，搖了搖頭：“今天不行。”
在楚瑤媛詫異注視下，葉蔚然沒解釋，直接發動汽車駛向滿霞里。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悶熱的天氣終于透出絲絲涼意。
滿霞里依舊那般喧囂、熱鬧，惟獨街口湯包店蕭瑟慘淡，鮮有人問津。
時隔兩天，葉蔚然在湯包店再次見到王老實的女兒。
“不用那么客氣，您叫我王慧欣就可以。這么晚還麻煩您跑一趟，真不好意思。”王老實的女兒給葉蔚然和楚瑤媛遞上兩瓶礦泉水，笑著說。
葉蔚然簡單道謝，隨即給楚瑤媛打了個眼色：上！
“懶死你得了！”楚瑤媛心中嘀咕，卻換上笑臉，掏出準備好的合同擺在王慧欣面前：“這是擬好的合同，你看看有沒有問題。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合同是常見的委托代理合同，規定了雙方的權利和義務等，很普通。
在楚瑤媛的詳細解釋下，王慧欣很快便審閱完全部內容，并簽好字。
楚瑤媛將王老實的授權委托書以及王慧欣身份證復印件等收好后，基本材料就算齊全了，可以正式開工。
葉蔚然重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問題，才進入下一環節：“委托合同弄好了，下面我們來談談案情。首先，我想請你介紹下家里的基本情況。”
王慧欣有些詫異：“這個跟打官司有關？”
葉蔚然點了點頭：“你可以這么理解。掌握基本信息方方便我了解案情。”
王慧欣想了想，隨即按他要求介紹家庭情況，包括去世母親的信息。
葉蔚然安靜的聆聽，卻打手勢讓楚瑤媛做記錄。這可忙壞了楚瑤媛，速記可不是輕松的活，單記錄這段內容，手就累的有些不聽使喚了。
聽完整段介紹后，葉蔚然問出幾個問題，王慧欣簡單作答。
楚瑤媛不知道這些對話有沒有用，懵懵懂懂的又開始速記起來。
“表現的很好，這樣介紹就行。”葉蔚然適當的鼓勵王慧欣：
“下面進入正題，請你詳細介紹案情，當時以及事后都發生了什么，越詳細越好。你知道什么就說什么。最好不要有所隱瞞，這對我很重要。”
聽聞這段話，反應最大的不是王慧欣，而是楚瑤媛。
“這只是開場？”楚瑤媛看看已經記錄的密密麻麻的紙張，欲哭無淚。
“這速記工作簡直不是人做的啊！”此刻，她內心極度極度崩潰。
對面，王慧欣受到鼓舞后，表現的越來越好，說話也愈發流暢。
“父親為供我讀書非常辛苦，平日里湯包店里的所有工作都是他一個人在做。他早上3點鐘就要起床準備，5點多就開始營業……
周末放假，我會來店里幫忙，打掃衛生和收款，對店里的情況比較了解。
我父親心地善良，雖然不善言辭但大方熱情，有時客人沒零錢付賬，他都不會斤斤計較，總是說下回再算。
這樣的老實人，又怎會為了幾毛錢坑騙顧客？！”
葉蔚然點頭以表認同：“說說那天發生的事。”
王慧欣回想當時的細節：“那天是周一，早上我父親正常開店營業，很忙。
有位老顧客吃了一份湯包，打包了一份湯包，總花費18快。他付了20快后就急忙走掉了，還有2快沒找零。
這事恰好被店里吃飯的記者看到，于是就在《魔都日報》報導了此事。報道稱我父親是不良商販，故意不找零、利用調包計等欺騙消費者…….”
葉蔚然忽然打斷：“你說那個人是老顧客？你認識？”
王慧欣搖了搖頭：“不認識…是聽我父親講的。
父親說那個人經常來，穿著很體面，像老學者，附近的鄰居也應該見過這人。只不過他通常是周一來吃飯，我沒見過他而已。”
葉蔚然不解：“你寒暑假在店里幫忙？也沒見過他？”
王慧欣不做思考立即回答：“寒暑假我都在店里幫忙，但真沒見過此人。”
“嗯？”葉蔚然覺得怪異，在心中重點記下這段信息，再次發問：“出事后你去找過這個人嗎？有沒有搞清楚那2塊錢零錢的事？”
王慧欣回答：“找過！可所有人都不認識他，更不知道他住哪，即便我父親也不知道。
我也問過我父親那2塊錢是怎么會事，可他就是不肯說。不過我敢保證，我父親肯定不會坑騙他，不會貪圖那2塊錢的小便宜。”
葉蔚然不做評價，隨即問道：“這里只涉及到找零的事，報道中還涉及調包計的問題，那是怎么回事？”
王慧欣解釋道：“那位顧客打包了一份湯包，可能是記者覺得我父親在打包時，故意以次充好或者缺斤少兩吧。
具體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我父親也不肯說具體經過。很愁人……”
葉蔚然在問話時，并未發現王慧欣有什么不自然的行為，沒有明顯的說謊痕跡。但她介紹的內容卻漏洞百出，問題多多。
其實想了解詳情，最好讓王老實講述。可現在他那狀態，估計夠嗆。
葉蔚然交代王慧欣回家好好做王老實工作后，便結束了這場談話。
——
“《魔都日報》報導他欺騙消費者，王老實看后很氣憤，覺得無辜，要起訴報社。可他為什么不肯講明那天的事，為自己辯解？另有隱情，還是…？”
葉蔚然回到車上后，便開始嘟嘟囔囔起來。
楚瑤媛甩著發麻的手臂，插話道：“我覺得是后者！如果是冤枉的，那么王老實為什么不肯講明具體經過？為什么不解釋2塊錢零錢和調包的誤會？
我覺得他不解釋，很可能是他的確做了不光彩的事。事情曝光，他覺得沒面子，這才故意作秀，尋死覓活，博人同情，借此表明自己無辜和清白。
葉律師，我們好像被騙了！
我們是否要終止本次委托？根據《律師法》規定，委托人隱瞞重要案情事實，代理律師有權單方面解除委托。以此借口，我們不需要付任何責任……”
葉蔚然推門下車，根本就沒聽楚瑤媛在說什么。
“…….”楚瑤媛咬著嘴唇，用頭狠狠撞了撞玻璃，隨即下車跟了上去。
“葉律師…”楚瑤媛跟著小跑，氣喘吁吁道，實在是他走的太快了。
葉蔚然忽然停下腳步，身后楚瑤媛立即撞墻。
“菜鳥，記住！沒查清事實前，不要急著下定論！這是大忌！”
葉蔚然頭也不回的說完，隨即邁步離開。
身后，楚瑤媛揉著通紅的額頭，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這家伙身體是鐵皮做的吧，這也太硬了！嗚嗚，疼死我了…”
——
葉蔚然為合適王慧欣口述內容，帶著菜鳥走訪周圍鄰居，獲得不少信息。
鄰居陳大爺：“王老實啊？那個人不錯，勤快、肯干、還挺熱心。他店里的老顧客，老學者模樣？我沒見過…但也好想見過，有些記不清了。”
鄰居張大媽：“穿著很體面的老學者，我沒見過！可能是他瞎編的吧，誰知道呢。王老實這人看上去老實巴交的，但其實不然。
有次我看見他偷偷的收拾賣剩的湯包，準備第二天重新賣。大夏天的，隔夜湯包很容易壞掉，給人吃，還不得吃壞肚子啊。這人啊，知面不知心哦！”
街對面包子店王嬸：“老學者，沒見過！人來人往的，誰會注意到這些。
我勸你最好不要管這事。王老實很可能是蒙人呢，他這是做戲給別人看！沒欺騙消費者？說出來誰信！報紙都寫的清清楚楚，這還有假？！”
……
連續走訪很多鄰居，可獲得大部分是不利信息，更派不上什么用場。
周圍鄰居對王老實的評價中，肯占據主流，但負面評價也不少。
似乎…很多人都持有楚瑤媛那種觀點，認為王老實在作秀，博人同情。
“1萬快做場秀，似乎挺便宜的。”
葉蔚然漫步在弄堂里，望著天空璀璨的星空，吃著烤串，悠悠道。
身后，楚瑤媛吞著口水，雙手拿著資料、公文包，惡狠狠的盯著葉蔚然背影：“自顧自己吃，太缺德了，也不說給我嘗嘗。可惡！”
為了報復，楚瑤媛走上前，揚起下巴得意道：“我說對了吧！王老實根本是在作秀。周圍鄰居的觀點也大多如此！現在該順著這個思路思考如何應對！”
葉蔚然沒搭理小菜鳥，吃完烤串，忽的笑了：“有意思！要是普普通通的小案子也未免太無聊了。案情這般復雜曲折，才是我的菜。用來熱身，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