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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烹香茶一期一會當珍惜(2)

一旁的太監小雙子道:“奴才也不懂,不就是吃盞茶嗎?”

“哼,依奴才說,那瑾嬪活該,這下可好了——”小呂子笑得歡暢。

……

是啊,其實不就是吃盞茶么。在與如意學茶以前,璇璣不懂茶道,但在現代,圖書館的日月,她什么書也看,茶經什么的,到現在學茶了,細想起來,倒有番想法。

她與他相處不多,但儲秀殿的事后,她知道他不容易。

拿麒園前的事來說,她被他哥哥欺侮,即使他不愛她,但總該有怒意。

侮辱皇帝的女人,龍立煜是公然挑戰一個王的權威。

他卻沒有當場撕臉,還有,他對小狼的態度和做法……

他其實是個很懂隱忍的人。

懂隱忍的人通常都……苦。

再說,他是懂茶的人,茶澀茶也香。茶道,到最后講的本便是平常心,無嗔無怒,一切空明,那末,即使是大苦,也能泰然。

他又怎會為一盞茶動氣?真怒還是假嗔,誰知道。

只是,這政局紊亂,戰爭在即,他又不是神佛,怎能無垢無慮。

是藉此宣泄么,還是……他心里還另有郁結,和這煮茶的人有關?

笑了笑,璇璣道:“蝶風,與我去秋螢軒走一趟。”

秋螢軒。

安瑾冷笑,“年嬪娘娘來我這兒,不知有何指教?”

蝶風便站在璇璣身側,暗暗咬牙,但她也不明白為什么璇璣上這兒……這瑾嬪近日拂了圣意,莫不是為折辱她而來?只是,璇璣的性子,卻又不是這般的人——璇璣笑道:“瑾姐姐,閉宮門吧,只留你我。”

……

秋螢軒三進門全合。

屋內光線幽暗,流空中輕塵翩躚。

凝著滿屋古色古香,璇璣有片刻失神……穿越千年的西涼,似不似一場夢?

“你到底要說什么?”安瑾在她背后冷冷道。

她一身白裙羅,倒有幾分出塵之感,璇璣看看自己,紅衣鮮艷,不知原來的璇璣為何就偏愛這紅色紫色,衣物配的竟多是這濃稠之色,現在看上去,人家幾分似仙,自己倒像只鬼——還是挺生猛的那種。

聽得她聲音冷冽慍怒,璇璣笑了笑,道:“你還敢不敢再為皇上獻一盞茶?”

……

宮門,一進進再次打開。

安瑾凝著那抹殷紅的背影攜著婢子,踏出里屋,出了院門,最后消失在秋螢軒的大門。

腦里輾轉過兩人的話——她們之間其實也沒說多少話。

年嬪說,愿意為她煮茶,只看她有沒有膽量再把這茶呈給皇帝一次。

她冷笑,若敗了,是我的罪,若成了,豈非你年嬪的功?你難道不會去邀功?

年嬪說,正好調換,若敗了,只說是年嬪所做,若成了,便是瑾嬪的功。

她驚疑,問為什么。

年嬪笑道,只盼日后姐姐能美言幾句,讓妹妹也占一點雨露。

回鳳鷲宮路上,兩人一邊走,蝶風不解問道,“娘娘,你找這瑾嬪到底——”

璇璣輕笑,“你只需要知道,明兒咱們得更早起一點去爬樹。”

“啊——”

蝶風他們說,她的性子似乎有點哪兒不同了。璇璣不知道。但儲秀殿那天以后,她心里有一部分寂了。

也許,不是那一天之故,是慢慢沉積下來。本來,這有著最美麗墻瓦的地方就是這世間最容易更改人心的地方。

權,寵,欲,還有年年歲歲禁錮歲月的絕望。

在他把安瑾領回來之前,也許安瑾也是個玲瓏剔透的女子吧,不然他怎會喜愛?安瑾也在不知覺間改變吧……

只是,不管怎樣,她還想每天為他煮一盞茶,最起碼在呷茶片刻,他能少點憂思也是好的。既然,他愛茶,又或者該說,他真正愛的是那最先煮茶的人。

吉祥?是她嗎?不知道。

跟安瑾說,若成了,讓她跟皇帝美言,好讓皇帝也來鳳鷲宮走動一下,不過是一個借口。因為,在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肯相信,一個人付出,但愿意不問回報。

儲秀殿。

“皇上,臣妾先行告退了,這湯膳你趁熱喝,別涼了。”

“好。”龍非離站了起來,褪了肩上披風,披到皇后身上。

皇后心里喜悅,又低聲道:“臣妾的鸞秀殿又不遠,你身子還沒好……下次臣妾得把自己穿得密不透風過來才好。”

龍非離輕輕笑道:“朕的身子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這話帶了揶揄之意,郁彌秀想起這些天夜里的纏綿,不由得兩頰緋紅……飛快環了旁邊夏桑一眼,又向皇帝福了福,羞聲道:“不管皇上來不來,臣妾今晚總歸在鸞秀殿等你便是。”

淡淡望著眾宮婢擁皇后離去,龍非離道:“夏桑,把門關上。”

夏桑應了,又踱回書桌旁,道:“皇上,奴才侍候你把湯喝了吧。”

龍非離隨手把剛閱了的一本奏折放到一邊,眉眼沒抬,溫聲道:“今兒個沒見秋螢軒的人過來?”

夏桑一怔,省悟出皇帝指的是什么事——這瑾嬪倒也是個有韌性的人,那天以后,皇帝便沒有到秋螢軒過夜,翌日她卻遣太監過來送茶。

夏桑揣摩君心,以為皇帝必定不喝,沒想到他看了眼那茶盤,卻把茶用了。

朝臣待漏五更寒。五更天上的朝,天初曉,還有微寒。

龍非離染了風寒。夏桑私下聽得一些朝官說,這倒好,可免了幾天早朝。

但龍非離卻是個甚為嚴律的人,即使這些天身子不爽,朝還是照上。若無他事,他早朝后一般會回儲秀殿繼續批閱各郡府送來的奏章。

這段日子以來,秋螢軒的內侍必在龍非離下朝后把茶送到儲秀殿。到中午時分,又有小太監來畢恭畢敬把茶具收走。

夏桑是個心細的人,他發現了龍非離這些天養成了個小習慣,進門前,會朝書桌的方向瞥一眼,那是小侍放茶盤的位置。

他趕緊道:“皇上,您上朝去了,今兒個那邊的小太監很早就過來說了,瑾嬪娘娘身子有點不爽利,今天沒有煮茶。”

龍非離輕輕“嗯”了一聲,目光隨之落到書案上。

夏桑看去,皇帝卻并不是在看奏折,而是在看一些小紙條。

他見龍非離神色竟甚是專注,便不敢再多說什么,譬如小太監懇求他轉告皇帝的那些弦外之音——讓皇帝去秋螢軒看看鳳體抱恙的瑾嬪娘娘……

那紙條約摸有十數張,切口不甚整齊,可以想象撕下它的人當時那微微的漫不經心。但字條上的字,卻寫得很是認真,一筆一劃,字字均勻。

——四大皆空,坐片刻不分你我,兩頭是路,吃一盞各走東西——一飲滌昏寐,情思朗爽滿天地;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輕塵;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萬古長空,一朝風月……

每張紙條上都寫了些東西,或長或短……或深或淺,卻都是禪。每天茶盤里都藏有這樣一張小箋,位置日日不同,他有時還得找上一找。

龍非離舒眉輕笑。

兩指挾起其中一張,那是昨天最新的。

上面寫了:一期一會。

“夏桑,你去問問,鳳鷲宮今日可有傳醫女?”他把紙條放下,淡淡道。

夏桑愣住,躬身道:“主子,您問的是秋螢軒吧?”

龍非離目光微沉,“這話你不會聽嗎?”

“奴才遵旨。”

夏桑一凜,趕緊出了門——摸不準這主子的心思,但少說多做總歸沒錯。

龍非離微微闔上眼睛。

安瑾才學了兩天的茶,怎會有這手藝?

而安瑾也再非昔日秋榕縣所見雖有心機卻尚算傲氣的安瑾。會帶她回來,不過是看她眉眼神韻和那人幾分相似,一時興致。

可惜,這日夜消長,人心善變。

她雖是才女,但這些無欲無求的話她再也寫不出來。在這個權欲的中心,她想要更多,只是,她也有她的用處,她要他便給,冷眼旁觀。

今天沒有煮茶,年璇璣……她病了嗎?

夜,鸞秀殿。

皇后坐起身子,秀美的眉輕蹙。

身旁的男子在穿衣。

錦被從她身上滑下,露出大片肌膚。

“皇上,現在才三更不到,你——”郁彌秀低聲道。

燈影微昏,她看不清他的眉眼。

他把被子覆上她的身,淡淡道:“秀兒,你睡吧。朕回儲秀殿。”

“皇上可是嫌臣妾服侍不好?”郁彌秀咬了唇瓣。

龍非離道:“朕沒甚睡意,不想擾了皇后。”

“皇上,今晚別走成嗎?”

鳳鷲宮。

璇璣微微睜開眼。

估摸是衣服穿少了,昨日去采完露珠回來,便一直不舒服,勉強煮了茶,讓蝶風悄悄送到秋螢軒。回來就開始挺尸。今天頭昏腳輕,也起不來去干那苦活兒了,蝶風傳了醫女,熬點藥喝下,稍稍舒服了,卻還是頭重腳輕。

醫女說是抑郁在心,又感染了風寒,這病便來得兇。

她昏昏沉沉也睡得不好,小狼卻不安份,明明蜷在她旁邊睡的,突然往她肚子踹了腳,跳下床去了。

不對……這別的是有人進了來才好!

她啞聲道:“小狼——”

黑暗里,似乎聽得有人淡淡應了一聲。

她不該出這個聲的。

這不是把自己賣了嗎?燒糊涂了。

苦笑,只是她還沒有糊涂到把這人當做皇帝……

“如果你是刺客的話,跑錯門了。皇帝在儲秀殿。”她有氣無力道。

“你很想朕死么?”來人問。

是他!

他怎么來了?怎么會?

璇璣一怔,她聽得聲響,他在對面的軟塌上坐下,似乎有好整以暇和她說話的興味。

那天,那盞茶潑落在手,也在心。

只是,生病了的時候,誰不想那個自己最牽念的人在身邊?

心跳得有絲亂,竟然說不清自己此刻的情緒。

她想了想,笑道:“他的武功很高,而且,左徐熹,右夏桑,還有清風在中間……”

聲音又沙又啞,璇璣自己也吃了一驚,好一會,不見他說話,她只好道:“你來這里做什么?”

“朕想問你,一期一會是什么意思。”

龍非離的目力極好,看到她一半身子都掛到了床沿外面,嘴角不覺一勾。

璇璣嚇得差點掉下床。

他知道了!可是,瑾嬪絕不會告訴他……他怎會知道?

她驚疑著,心肝亂跳,正琢磨著該怎么說,門口卻一陣聲音傳來。

是……小狼?

它自剛才踹了她一腳以后就不知所蹤了。現在聽起來,那嗷嗷亂叫的聲音似乎甚是氣憤。

“要去看看嗎?”男子的聲音在對面淡淡傳來。

“你把它怎么樣了?”她趕緊下了床。

腳一軟,卻跌在……他的懷里。

“算是朕還你一個人情。”

懷里她的身子有點滾燙,卻在低低笑著。

她似乎很容易自得其樂,龍非離不覺皺了皺眉。

“笑什么?”

璇璣瞇了瞇眼,看著在腳下閃過的屋檐,花葉。

星月籠罩黑夜里的皇宮。

他把攬在懷里,施展輕功,凈揀幽靜的小路過去。

耳邊掠過溫潤的風,有點寒意,卻更加清晰……那種飛翔的感覺。

“一期一會。”璇璣輕聲道,“我想,我以后記住的。”

沒有自稱臣妾,也許是他把他的喜惡也與她說了,在只有兩人的時候,她便不用忌憚這稱呼。

她微微頓住了……他似乎看了她一眼。這時,他抱她停在一個小亭的頂上。

這里是——麒園前的柳林?

她正想跟他說一期一會的意思,卻葛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

湖畔那只上下飛撲折騰的物體不是小狼是什么?

自從從麒園脫險回來,小狼便沒有再飛過。

她和蝶風閑著無事的時候,也會逗它飛,這小東西卻高傲得很,一點面子也不給,不飛就是不飛。

這時卻見它追著一個人,那人的輕功極好,在柳枝上點躍翻騰,小狼不得不飛起來追他,但每次剛碰到那人的衣衫,那人便如泥鰍一樣滑了去。

小狼初時只是追著他跑,后來變得憤怒,嗷嗷叫著,出爪去攻擊,那人的身法卻越發輕盈,剛才似乎并未盡全力。

璇璣看得目瞪口呆,道:“龍非離——”

這皇上的貴稱也省掉了。

“這是怎么回事?”

這時,那人一個翻身落地,璇璣看清了,“夏桑?”

她話口未畢,突然,柳林斜飛出一抹黑影朝小狼攻了過去,她大驚,夜色里翻第過寒光,那人有兵刃。

小狼厲叫一聲,它剛才飛得歡快,現在情勢換了過來,它一邊叫著一邊手忙腳落去躲,眼看那人的劍刺上它的前胸,璇璣驚得便要站了起來,卻教男人挽住了身子。

到再看時,小狼似乎已經避過了攻擊,呼的一下,它振翅往柳林飛去,那速度竟比當日在麒園所見更快捷數倍,夏桑和黑衣人相視一眼,也不怠慢,立刻施展輕功,往柳林深處追去。

璇璣驚魂甫定,卻有點明白龍非離的用意,問道:“還有一個是誰?”

“清風。”看她坐穩,龍非離放開了手。

璇璣微微奇怪,“夏桑是用什么引它過來的?”

“紫蘇。”

她心里一暖,“謝謝,小狼這段時間過得太安逸了,忘了憂患。”

“你謝朕作甚?如果它躲不開清風的攻擊,它會被請風殺死。”龍非離道。

他語氣閑適涼淡,好似那是最自然不過的事。

璇璣分不出他話里的真偽,心里一震,那亭頂本就溜滑,她的身子竟往下滑去。她大驚,腰身卻旋即給人扶住。

溫熱的掌心……驚魂一瞬,她被擁進男人的懷里。

她的唇,斜斜刷過他的臉。

她慌亂,抬眸瞬間,看到了他幽深的眸里的自己,那徜徉的流光,有點銳利,有點冷,卻又似乎含了點莫名的炙熱。

天邊是彎彎的一叢銀月,湖子上疏影斑駁。

他瞳中的她,只著輕薄單衣,衣襟微開,長發未挽,披散了一身。

也許是月色撩人……不知道是誰最先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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