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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教養四阿哥(1)

兩日后,皇帝親迎太皇太后回宮,浩浩蕩蕩的隊伍入宮門,恰逢鐘粹宮里戴答應產子,本該是喜事,奈何小皇子先天足有殘疾,不免叫人惋惜。

車馬勞頓,從玄燁口中的世外桃源又回到宮里,嵐琪才覺得在那里的幾個月不過是一場綿長的夢。現實終究還在這紫禁城里,如今她回來了,夢也醒了,幸是想到玄燁說將來要帶她大江南北地走一走,才多了些海闊天空的期盼。

嵐琪回永和宮后,在炕上睡了大半個時辰,聽見胤祚的哭聲才醒來,只覺得渾身疲憊,正打算勉強起身換衣服去慈寧宮伺候,環春送藥來給她喝,笑著說:“還是太皇太后體貼,派人來說這幾日您不必過去了。再有七阿哥的賞賜也有了,太皇太后說先天不足的孩子定有些來頭,戴答應有功升了常在,讓住進東配殿。”

嵐琪皺眉喝干了藥,急急忙忙在果脯盤子里撕了一塊杏脯,又聽環春繼續說:“但是太皇太后說小阿哥天生不足,后天撫養不能再有疏忽,鐘粹宮里人多又有兩個公主,只怕不能盡心,所以已經送去阿哥所了。”

“去阿哥所了?”嵐琪嘆了一聲,“如今哥哥姐姐們都在各自額娘膝下,他孤零零在那里,怪可憐的。”

之后還是穿戴整齊,不去慈寧宮,去后頭鐘粹宮瞧了瞧。彼時戴答應已經醒過來,端嬪說既然太皇太后有恩旨,不等她出月子,今天就把她直接搬進東配殿。嵐琪在自己曾經住過的地方看著戴佳氏說話,恍然覺得很不真實。

她還記得自己元宵夜后回來,在這里接受宮女太監的拜賀,之后在布貴人身邊哭得眼睛紅腫,李公公便提醒她,不能在太皇太后面前失儀。曾經的一切歷歷在目,第一晚在乾清宮的情景也仿佛是昨日之事。可什么都不同了,她已經是在嬪位的娘娘,如今這里又住了一個常在,但她必定走不得自己的路,而自己的路又要走多遠走多長,也許幾十年后往回看,還會是現在的心境。

戴常在生了個小皇子,竟惹得嵐琪思考人生,從鐘粹宮回來后便悶悶不樂,環春幾人也不敢胡亂勸說,不想夜里乾清宮就有人送話來,說皇帝夜里過來,讓德嬪娘娘準備。

夜里玄燁過來時,胤祚正在哭鬧,不知哪里不舒服,足足哭了小半個時辰。一屋子人圍著轉悠,嵐琪更是束手無策,連皇帝進門都不及接駕。結果玄燁進來把孩子接過去,小家伙立時不哭了,睜大眼睛看著父親,烏黑的眼珠子轉悠半天,就在父親懷里睡踏實了。

做父親的好生得意,玄燁素來是對奶娃娃沒法子的,平時都不太敢抱。今天是見嵐琪一臉挫敗不耐煩,才想哄她高興抱一抱兒子,誰曉得一抱就踏實,情不自禁沖著嵐琪邀功自傲,心情甚好地說:“到底是朕的兒子,知道阿瑪和額娘哪個才可靠。”

“皇上高興只管高興,做什么擠對臣妾?”嵐琪心情也好些了,兩人相依看著乳母照顧好兒子,便回寢殿。玄燁在乾清宮用的晚膳,坐下就只要一碗茶喝,喝茶時說起七阿哥的事,玄燁才皺眉:“是個可憐的孩子,朕本不想將他獨自放在阿哥所,但既然是皇祖母的意思,朕也不好違逆。嵐琪你幫朕留心些,將來若有誰輕賤七阿哥,或是朕疏忽時,要記得提醒朕幾句。”

嵐琪點頭答應,玄燁再看她時,伸手來學著她平日的模樣揉一揉她的眉頭,笑:“進門就見你愁眉苦臉,現在兒子踏踏實實睡了,怎么還不高興?”

“舍不得園子里的自在,進宮就覺得心里悶悶的。”嵐琪順勢在他懷里躺下,兩人靠在一處。玄燁順著她的胳膊輕輕撫摸,也嘆道:“過幾年朕南巡,領你去瞧瞧江南園林。我們在京城也造一座園子,距離紫禁城不必太遠,往后就能常常過去住。”

嵐琪恬然笑道:“臣妾可等著啊,您不能隨便許諾。”說著抬臉看玄燁,見他方才哄好孩子的喜悅漸漸淡了,也有愁緒爬上他的眉頭,便坐直了認真問,“皇上也有不高興的事兒?”

玄燁眼神一晃,苦笑出聲:“孩子們長大了,朕突然覺得肩上又多了一個擔子。晚膳前讓胤禔來說功課,結果朕離宮前布置的功課他都沒做好,朕很失望。這孩子騎射極有悟性,書本上的功夫卻不肯花心思,朕罵也罵過打也打過,實在為難。想想皇祖母從前教導朕,那會兒朕一門心思就只想把什么都學好,怎么朕的兒子就沒有這樣的心思?教導他們讓他們成才,比對付后宮里的事可要緊多了。他們都是大清的未來,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這句話一直懸在朕心里。沒有好的子孫后代,朕奠定再堅實的江山也遲早被敗光。”

聽見皇帝說如此嚴重的話,嵐琪不知怎么開口才好。而他絮絮叨叨一吐為快,說出來了心情倒是好些了,笑著說:“必須從嚴才好,胤禔是老大,明年太子也要正經上課,往后弟弟們都瞧著他們。孩子們越來越多,朕不可能面面俱到,必然要教出些像樣的哥哥,將來好幫著朕管教弟弟們。”

嵐琪笑道:“可不是,皇上還要有好多好多皇子公主,您顧不過來。”

玄燁卻欺身上來摟著她,笑瞇瞇說:“朕稀罕咱們的孩子,等你身體好些了,給胤祚再生個弟弟?”

嵐琪掙扎推開他,笑得滿面通紅:“這幾天累壞了,皇上今晚好好歇歇。”

兩人一言一語各自說心事,玄燁倒是一吐為快了,但嵐琪終究沒能說四阿哥的事。她不能說也不敢說,但瞧玄燁今晚的態度,心里明白皇帝不會由著佟貴妃慣壞了兒子。眼下胤禛還丁點兒大,布貴人的憂慮雖然有道理,可也憂慮早了些,再晚兩三年也不遲,到那個時候玄燁一定會干涉。他剛剛才說了,稀罕自己和他的孩子,四阿哥終究還是她烏雅嵐琪生的。

那之后幾天,圣駕都在永和宮休息,內務府里也不見記檔之事,但皇帝并不去別處,夏日里得寵的覺禪常在連聲音都沒了。眾人只嘆德嬪厲害,不動聲色間就搶回了屬于她的一切。

而今除了承乾宮和咸福宮的尊貴,宮里再無人能與德嬪相比,昔日風光的翊坤宮仿佛一蹶不振似的。秋色越濃,宮內越平靜,只有機警一些的人才在心里擔憂,眼下的寧靜,莫不是風雨將至的預兆。

中秋在即,佟貴妃請旨皇帝,念夏日江南大災,后宮欲節省用度,撥款賑災。玄燁雖喜,但言朝廷不缺后宮這筆錢,還是著后宮大擺中秋宴席。只是佟貴妃不過動動嘴皮子,宮里的事一概懶得管,這事自然又落在榮嬪和惠嬪身上。

這一日,榮嬪過來惠嬪處商議中秋宴的事。正說得高興,外頭宮女匆匆來稟告,說大阿哥在書房闖了禍,已經被皇帝叫去乾清宮,皇帝讓惠嬪此刻也過去。幾句話聽得惠嬪臉色都白了。

如此光景,榮嬪也覺尷尬,與其悶聲不響讓人猜忌她在心里看笑話,不如實實在在說出口,便勸惠嬪:“皇上教兒子,再嚴再狠我們都不能吱聲兒。不要以為我會在心里幸災樂禍,胤祉也要長大,一樣的事就在日后等著我的。”

惠嬪只嘆:“旁人或許會幸災樂禍,姐姐你的心我還不懂?也是我的福氣,生了長子,既然是福氣,就要好好擔當著了。”

兩人說罷便散了,惠嬪理了妝容坐了肩輿匆匆往乾清宮去。榮嬪來時就是用走的,便帶人原路返回,半道上吉芯卻來了。她本該在家里支應內務府分派秋冬份例的事,榮嬪便知必然有事。吉芯到了跟前,果然湊在身邊說:“娘娘,底下小宮女聽見幾句,覺禪常在似乎有身孕了。”

榮嬪皺眉:“幾時的事?”

“有一陣子了吧。皇上六月之后沒再召幸過,若是那會兒有的,都三個多月了。”吉芯說,“奴婢看她多半是自己知道了,只是瞞著不報。”

“這是天大的好事,為何不……”榮嬪話說出口,就咽下了。如今她貴在嬪位,已經不記得自己做常在貴人那會兒的事。從前的自己,也是如今覺禪氏她們的無奈,竟是全忘光了,她自嘲地冷笑道,“可不是不能報嗎,如今更不是從前的光景,不算計好了怎么成?”

便又吩咐吉芯:“派人好好瞧著,看看她算計什么。她雖不是紫禁城里最苦的人,可她吃過的苦也不是誰都能熬得住的。這樣的人一定不簡單,我多留心些總沒有錯。”

這邊榮嬪盯上了覺禪氏,乾清宮那邊惠嬪匆匆趕來。還沒喘口氣,就見納蘭容若從里頭出來,不知是不是什么要緊的事連內侍衛都驚動了。容若只是規規矩矩地行禮:“惠嬪娘娘吉祥。”

惠嬪輕聲問:“大阿哥闖什么禍了?”

容若笑:“大阿哥沒有闖禍,是從書房逃學躲在宮里玩耍,皇上讓臣找到后送來乾清宮。”

惠嬪蹙眉嘆氣,見容若還滿面笑意,怨聲說:“你怎么總是幫皇上擔外差,留在京城多好,也好教教大阿哥。”

可不等容若說話,李總管已迎出來,引著惠嬪一路進去。她都不記得上回來乾清宮是幾時,終于來了,卻是為了兒子犯錯,做額娘的也一并被拉來訓話。但李公公很客氣,一路笑悠悠說:“娘娘不必太擔心,萬歲爺就是喜歡大阿哥才管得緊,您說是不是?”

這份驕傲和自信,惠嬪還是有的,也客氣地說:“李公公在乾清宮眼觀六路,往后書房里有什么事,還請你派個小太監來告知我。我做額娘的若什么都不知道,皇上也看不慣。”

李公公自然滿口答應,往后做不做另說。走到門外頭,惠嬪就已經聽見兒子的哭聲,還有皇帝兇巴巴地說:“朕杖責你了嗎,你哭什么?不是本事大得很,都敢翻墻出去了?”

惠嬪聽得心里發顫,深深吸口氣,含笑進來。玄燁見她來了也沒再繼續責罵,惠嬪朝皇帝行了禮,便站在一旁。玄燁又生氣地責備兒子:“你額娘來了沒看見?怎么不行禮,你念書念得糊涂到禮儀規矩都忘了?”

胤禔雖是長子,但不過八歲多。玄燁幼年離宮,八歲已登基做皇帝,經歷種種,自認八歲的孩子應該十分懂事。可大阿哥生于安逸,自幼又得太皇太后寵愛,嬌生慣養,怎會及得上他父親當年的心智。剛入書房時還圖個新鮮有趣很是乖巧聰明,但漸漸就厭煩了,小小年紀坐不住多久。書房里太傅講一篇文就要一兩個時辰,而他每天只想著拉弓騎馬那些事,根本收不住心。

惠嬪見兒子抽抽搭搭地給自己磕頭行禮,心里又恨又疼,卻不敢在皇帝面前胡說什么。不論她如今什么境遇,從沒在皇帝面前有過不謹慎不端莊的時候。她穩穩當當地繃著臉上的神情,垂首只等皇帝開口。

“你的性子好,斷不會寵溺了這孩子,朕不怪你。”玄燁輕輕嘆了一聲說,“可他若再有出格的事,闖禍也好胡鬧也罷,人家就要指著你說話了。”

惠嬪屈膝在地,緊張地應著:“臣妾知罪,是臣妾沒有教導好大阿哥。”

“朕不怪你,但大阿哥不適合再在你身邊。”玄燁面色深沉,似乎也不愿狠心做這樣的事。然而子不教父之過,他不能放任長子繼續這般胡鬧對付。眼見得惠嬪的身子顫了顫,也覺得她作為母親可憐,可還是狠心說,“大阿哥即日就搬回阿哥所去,沒有額娘在身邊,自然就少些依賴。這件事朕已經問過皇祖母,皇祖母也覺得妥當,只能委屈你了。”

惠嬪的心都要碎了,耳朵里嗡嗡直響,腦袋一片空白,聽見玄燁說“只能委屈你了”,竟是含淚道一句:“臣妾不委屈,一切以大阿哥教養為重。是臣妾溺愛耽誤了大阿哥心智長成,皇上和太皇太后不怪罪,臣妾已是深感惶恐。”

可她說完這些話,胤禔就撲在親娘身邊哭,一聲聲說著:“兒臣不要離開額娘,兒臣不要去阿哥所……”

玄燁見不得兒子哭鬧,訓斥他男兒有淚不輕彈,可大阿哥卻哭著說要去找太祖母。惠嬪嚇得臉色慘白,就差伸手捂住兒子的嘴。奈何胤禔依舊糾纏不休,終究惹怒了他父親。玄燁厲聲喊來了李總管,讓傳家法,要杖責胤禔。

惠嬪半句話也不敢勸,眼睜睜看著兒子被拖出去打板子。胤禔聲嘶力竭的哭聲幾乎穿透她的耳朵,茫然不知所措時,卻被玄燁親自從地上攙扶起來,她顫顫巍巍地聽著皇帝說:“你要有所擔當,他是長子,朕對他寄予很多期望,一頓板子要不了他的性命,但能讓他記住教訓。你若軟弱他就會覺得有地方依靠,今日朕不打他,來日他就會被百姓子民唾棄,難道你希望兒子將來做個庸碌無能尸位素餐的皇家子弟?”

惠嬪眼中淚水滴溜溜轉著,一點頭就落了下來。她也曾經是侍駕在側的女人,對皇上多多少少還有情意在,長久以來被冷落疏遠,突然聽見玄燁這樣一番肺腑,完全不能自制。她哭得泣不成聲,努力擠出幾個字說:“臣妾謹記,臣妾聽皇上的。”

玄燁也沒再多說什么,讓李總管好好送惠嬪回去。大阿哥那里杖責一下都不能少,傷后也不許惠嬪去探望,直接送去阿哥所。原先住處的東西除書籍筆墨一律不必再送過去,惠嬪自行處理就好。

惠嬪在乾清宮磕頭謝恩,失魂落魄地出來。兒子不知道被帶去了什么地方,聽不見哭聲喊聲,也不曉得那些太監會不會下死手打。李公公也無可奈何,只能勸她:“皇上親自管教,也是大阿哥的福氣,別的皇子輪也輪不上呢。”

“皇上今日氣大了,李公公上敗火的茶才好。”惠嬪忍住眼淚,反過來囑咐李總管一聲,便坐了肩輿回去。可幾乎是捂著嘴一路哭到門前,回了屋子更是委屈得號啕大哭。

阿哥所的人很快就來整理大阿哥的東西,她強打精神去照看,將書籍筆墨一律送去,其他東西都留在原處。宮女跟出去想塞些銀子,那邊的人也不敢要,只好心說了幾句大阿哥被打得不輕。宮女回來再告訴她聽,惠嬪又是哭了一場。倒是不多久慈寧宮來人,請她過去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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