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斷她的腿
艾冬梅打定了主意,絕不讓她的孩子長大了去搞體育,否則就打斷她的腿。艾冬梅很清楚,像她這樣拿上馬拉松世界冠軍的人,倘斷了腿子的話,是不可能拿上這樣的榮譽的;艾冬梅更清楚,過著她現在這樣的生活,拿上那樣的榮譽,實在沒有什么意義。沒有意義的事,正常人是不會去干的。
其實,在艾冬梅之前,那個全國的舉重冠軍鄒春蘭,就因為搓澡謀生而引來一片嘩然。當然,嘩然歸嘩然,鄒春蘭該怎么活還得怎么活,曾經擁有并不能夠代表永遠擁有。艾冬梅迫于生計,還生發了另外一個想法,就是把獎牌賣掉,一塊金牌賣1000塊錢。在涂鴉看來,艾冬梅有這樣的打算,實在是高明之舉。因為錢與金牌相比,更具有現實意義的是錢而不是金牌。
艾冬梅的兩個打算,即孩子要搞體育就打斷她的腿和把金牌賣掉,對于一個曾經把體育視為生命的人來講,說明了什么?任何指責艾冬梅的言辭,拿到現實面前,都會千瘡百孔都會蒼白無力。錯的不是艾冬梅,錯的是我們的社會和制度。這里就出現了一個悖論,一面是發展體育運動,舉全國之力舉辦奧林匹克運動會,一面卻又是艾冬梅這樣處于生活窘境的世界冠軍。當然,體育的目的不是冠軍,甚至比賽都應該把友誼放在第一。但是榮譽的力量和其昭示意義,卻是我們無法回避的。其實這方面我們一直拔得很高,什么民族精神啦大國風范啦等等,賽場上每每伴隨著國歌升起五星紅旗的時候,我們都會眼淚汪汪。艾冬梅拿過十枚世界級比賽的獎牌,十次站在領獎臺上,十次面對冉冉升起的國旗,恐怕也十次眼淚汪汪——那是激動、幸福和驕傲的淚水。現在的艾冬梅已經不會眼淚汪汪,她顧不上,她要擺攤掙錢,要養活那個不可能去搞體育的孩子。
無疑,艾冬梅是我們社會的個例,但也是我們社會的悲劇。涂鴉不愿意往深刻里想,倒更愿意為艾冬梅設計一些假如,因為這樣的假如看似荒唐,卻讓人有一種興奮。譬如你艾冬梅假如腿腳好著的話,當個教練再忽悠出個秘方,養家糊口總還是不成問題;或者更好一點兒,多做幾個廣告,獅子大張口,先在荷包里揣上它幾百萬元,吃香喝辣,孩子不搞體育就打斷她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