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 清季申報臺灣紀事輯錄
- 佚名
- 4977字
- 2015-12-29 09:28:31
此書復后,約經兩月,中朝欽使以彼此往來文書寄回京師,中國朝廷恭親王及總理衙門大臣囗論列其事,而仍移文與駐日欽使,使之再達日廷;時一千八百七十九年二月二十六日也。其略云:『琉球一事,前曾接到來函,內稱曾以其情節及實事實理,幾經詳察,不憚勞苦,以書轉達日本外務大臣矣。茲接到日本外務大臣回音,公同披閱。夫琉球原屬中國,自前明迄今,依期入貢;歷代以來,盡忠愛戴于中朝,未嘗有怠。琉球遣公使來京,為述其受困之狀;聞此情形,令人深為可憫!不得不為之拯救,所謂「義不容辭」者也。日本嘗與中國立約,其約本為通商而設,又為兩國保太平、敦輯睦起見;則酌乎人情、準乎天理,亦不宜遽絕中國藩服之入貢。接此書后,仍愿與日本外務大臣再行定奪,使復琉球舊政,以保兩國交情而敦兩國和好;務為留意,即使照行』。中國公使既接恭邸來書,乃以其書轉呈日本外務大臣;且云:『讀此,則某等身為公使,義不容辭、責無旁貸,謹將此札轉達臺端;伏維顧念交情,酌量是事,俾得定奪,是所切禱焉』。
日本外務大臣既接是書,見其言詞懇切;乃于西歷三月十五日回文云:『拜讀來函,內有由貴國外務大臣寄來公文所論琉球情節,領悉一切。讀之,乃知我于去歲(一千八百七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所呈復函內中云云,貴國外務大臣見之,深為不悅。惟我與公等親相接見,已將琉球之事委曲詳細以言,毋庸多贅。且我國家近欲設立人員派往琉球,俾司其事;雖公等請以刻下不可遣往,而我國家特為保全琉球太平之局起見,此著斷不容緩。今所請,似難允行。數日后,與公等相見,自當言明;伏維鑒諒』!
此書復后,中國朝廷急欲為之剖白,乃于一千八百七十九年五月二十日,再行敦促欽使;欽使復致書于日本外務大臣曰:『某等今又接到我國外務大臣移文,其言曰:日本朝廷何故廢斥琉球而夷之為縣?夫自兩國和好以來,立有成言,恪相遵守,未嘗衍盟背約。琉球見廢,我國家不明其故,故復命某等身為公使,再行詢問詳明。既接此文,不敢不敬達左右;務祈早賜玉音,是所切禱』!
日本既接此書,見其和平溫厚,不得不答;而又不欲徑答,乃托詞以辭之,謂中國公使于一千八百七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來文,言詞多不順理,是以置之不答也。自五月二十日后,數月之間,本國或移文、或致詞,皆和平入聽;即公使相見,言語亦復溫和。惟每問及琉球一事,日本則每言作答而終未之答也。至其卒不肯答之故,其辭如下。日本外務大臣書復云:『接一千八百七十九年五月二十日來函,問我日本何故廢琉球之政而夷為沖繩一縣?夫此乃國家主意,欲自行其便耳。讀公等于一千八百七十八年十月十七日來函,言詞逆耳,殊令人氣不能平。旋于是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曾已回音,請將此意上達中國朝廷。惟后讀公等一千八百七十九年三月十五來函,始知公等所以回告中朝者,未能如我所請也;請于此留意焉。肅此敬復』。
中國公使既接日本外部覆音,乃再致函辨論;時一千八百七十九年六月十四日也。其略云:『接讀五月二十七日復函,言琉球見廢為沖繩縣,乃出自日本國家主意,自行其便。所言情節,均經領悉。夫琉球自數百年以來,至于今日。溯自前明早已入隸中國,世代忠貞,列為藩侯;貢獻不絕,受冊、受封。普天之下,何國不知。今讀吾子來書,忽曰「琉球縣」、又曰「我國家」,我不知何年月日琉球入隸于日本也?豈在兩國未立約之先乎!抑在既立約之后乎!披覽日本地圖,日本國所有疆土,乃得稱之曰「我國家」。惟琉球居于海洋之中,從古至今自成一國;雖其受中國冊封、世守共球之分,而中國亦未嘗改其政治、更其國制而奪其發號施令之權也。若論其臣服之心、貢獻之儀,某等可得而稱之為屬于中國;若論其政治,實則自成一國者也。今吾子遽曰「我國家」,是謂琉球為日本所固有也,夫豈充于道之言哉!前者,回函謂貴國之待琉球如此,別自有故。然則既言有故,敢請將此一節詳細言之,某等將以之布告天下。且吾子謂某等于前一千八百七十八年十月七日所呈之函,言詞不遜;夫此函中所言曰「不信日本堂堂大國而肯為此」,又曰「于理未順」。此種字句,其意蓋度日本未必為此也。然則某等之視日本,可謂出之以鄭重,而未敢忽焉者矣。以中國文字言之,其意固毫無悖妄;而閣下仍以是為言,至于再、至于三,則是閣下于中國文字錯會其意耳。惟琉球之事,我國必須吾子詳言。某等前書,系仰體中國朝廷之心;乃今者中國朝廷既已知日本廢琉球之政而夷琉球為縣,特命某等敬達閣下,請即收回成命,斷勿出此。再者,一千八百七十九年五月十日,我國總理衙門曾行文于日本駐京公使施詩度,令其敬達閣下;想閣下亦必有所聞矣。據施詩度公使則謂未獲日本朝廷成命,是以此事不能在京師調停;某等身膺公使之任,望閣下將此事澈底詳思、細力酌奪,速賜好音,是所切禱』!此書既發,嗣后兩國于琉球之事,未有提及。至美國前任總統赫蘭至時,恭王乃再及此事;且云:「已行文于日本駐京公使施詩度」。文牘則書五月十日,蓋總統未到之前一月也。其略云:『恭王及總理衙門大臣致書于日本駐京公使施詩度閣下:琉球一國,世受中國冊封;數百年來,至于今日;皆用中國法以紀年、貢獻于中國,天下萬邦無不知之。中國自受其納款歸誠之外,發號施令,中國皆聽其自為,初無一毫干涉。諸國之曾與中國、日本、琉球三國立約者,無不知琉球自為一國,昭然共見。琉球既輸誠于中國、又納款于日本,中國亦知之;而中國未嘗以此責琉球而罪之也。何也?則以琉球為自成一國者也。夫琉球之入貢中國,中國非以其貢物為重;惟琉球何罪于日本,而日本乃遽廢其國政而夷之為縣耶?此則顯與成約首款相背矣。首款乃論兩國保存親鄰之道者也;其曰「兩國所有疆宇,兩國相待之以禮」云云。況琉球既為中國稱之為國、又為他國稱之為國,日本無甚故而廢其國政、絕其貢使,其無乃失禮于中國并失禮于他國乎!琉球小國,乃能輸誠于我兩邦,且鄰于日本為尤近;則其奉日本為保護,何非在情理之內者。惟至廢其政而夷其國,此等所為實傷日本之盛名;而揆之公義之邦,殊有相違者也。閣下為國家簡命前來,原為輯睦鄰封起見;若夫廢琉球之政,甚有干礙于兩國和好太平之局。某等意此書所言,實為保全升平之常局,永敦輯洽于鄰邦,而實二國之利也。用是請于閣下轉致國家,琉球之政速止勿廢,則我兩國從此愈加親昵;而閣下來使于此,意圖和好,不愈見其經濟之才耶!謹將鄙見奉達,伏請揆度而行,不勝企望』!
中、日兩國官員往來文牘辨論琉球之事已畢,兩國以為分內之職盡矣。忽美國總統游歷亞洲至中國京師,中國知總統行旌必到日本,乃以琉球之事為言;而總統又甚歡悅,直以身任之,謂必盡其力之所能,至以保兩國太平之局。于時總統至日本,最先與冰銜相見;晤談之際,即以在中國得見恭王及李相二人,謂『彼二人曾以琉球一事相浼轉致日廷;而余甚欲知其底蘊,以盡心調停,使兩國言歸于好。如此事專系公使之職,外人不得干預;則亦不敢越俎以代。如日本朝廷甚不悅論及此事,則亦不敢交淺言深,有失游人之雅意。惟中國既以禮相浼,如日本亦以禮相求,將略分言情,不曰「事關兩國」,止如事出兩人。且兩人皆作知交觀,今茲之事祗作知交之間稍有齟齬;則余幸為兩家所寵信,將掉三寸不爛之舌,俾兩國復修舊好,固所愿也。如兩國再有需求于余,余亦將不惜勞瘁,盡其頂踵發膚之力,不敢推諉,亦不敢旁貸。何也?兩國既以余為親信之人,則以朋情而論,正為義不容辭矣』。冰銜聞是言,答曰:『總統既以義為己任,則或有所須于冰銜,冰銜亦甚愿助之』。于是使人達于日本朝廷,日本朝廷即行回音,愿將此事交總統調停,請總統先覽其事之詳悉;且謂琉球之事,若有所酌商,則請總統于身至日光之時,然后論及——蓋日光,一山也;為日本名勝之所。山巒秀媚,泉水瀠洄;總統至此將有一番觀覽,而作數日盤桓。且國中主政大臣依度及總督軍務大臣西高,皆將與總統相見于日光。斯時論及琉球之事,甚為詳悉。遂于七月二十二日,與總統論及是事。其與于論事之列者,一為主政兼兵部大臣若詩特、一為駐扎美國公使、一為總統赫蘭、一為都統赫蘭及新聞記事之人。酌商三、四點鐘時,言論甚繁。茲僅將其要旨錄出,而日本之待琉球為是、為非,可得而見矣。自始至此,已將中國所問日本何故廢琉球之情節,詳明列出。以下,乃日本對總統自解其所以待琉球之情節也。
日本與總統談論琉球之事,先將琉球歷代史傳一一備陳,謂琉球原屬日本之土地。琉球諸島,其名目隨時不同;然所最通行而為人所知者,則美南美詩馬及阿干那華二名。日本舊史言:琉球之民入貢于日本,其君主且行臣下之禮。自耶穌降生七百零七年始,其時日本皇摩馬天那冊封琉球國君,且賜之禮物。耶穌七百一十五年,琉球歸誠于日本貞順天那。耶穌七百三十五年,日本王出令將琉球地方名囗、廣袤里數、船艦可以灣泊之處、食物清泉可以取給之處,臚列詳明,勒之碑記。日本古史有云:美南美詩馬,歸特沙府管轄。其入貢之物,以紅木板受之;此美若高國家之制也。據此,則日本得有琉球而管轄之,已一千一百余年于斯矣。且琉球君長系出自日本,蓋美南摩多之裔也。美南摩多,原為日本之族;其得與琉球相屬者,蓋在耶穌一千一百五十六年始。昔美南摩多、擔美多摩因與朝臣不協,逃于海島。其名曰阿詩馬,在依沙濱美南摩地,由依沙海濱駛船巡游,尋得群島,即據為己有。其后乃至于琉球,琉球酋長以妹妻之,生一子而為琉球之主,自稱為神天澳。自是,神天澳之子孫為琉球主者,凡三傳而失其位。惟二百年后,神天澳之裔復為琉球主。今琉球君尚泰,即神天澳王之子孫也。據此,則琉球之于日本,本屬一家矣。且琉球至日本,其地形本屬毗連,亦如日本諸島之相接續者也。琉球大小各島,合而計之,為數三十有七;以群島廣遠合而計之,即薩囗〈山司〉摩島十分之一也。琉球民籍共十六萬人,其群島連環如煉,由薩馬西南逶迤而過,其地形有似于薩囗〈山司〉摩,即其琉球度數亦然。琉球所用字母,亦根于日本所用者也。琉球文字,以四十八字為祖,即日本之字音相連而成之法,所謂「伊羅夏」也。于此,可見擔美多摩用日本文字教琉球民;所有公文及往來書牘,琉球人皆用中國字而以日本伊羅夏串音之法合而成聲,其法恰與日本人無異。至口音,則與日本各處土音相近;雖不能辨其為出自日本何省,然與日本南方諸省相近。其不同處,不過囗北音之與南音耳。琉球國人自稱其島為阿干那華,又自稱為鴉摩覓加之后裔;鴉摩覓加,謂從天而降者也。阿干那華、鴉摩覓加,皆日本字音;而以之稱名,則其原出自日本無疑也。琉球所尚教門,其名曰「神道」。夫「神道」之稱,為日本所獨;今琉球所奉之神,皆神道教中之神。其人民風俗,皆與日本相近者為多。至如禮文一節,若飲酒、宴會,琉球人所行之禮節,其名曰「阿加沙華喇」之規,蓋制禮者之名也。日本行禮名目,亦同琉球人,無椅、棹,席地而坐。此則與中國人有別矣。其食物,則安置矮幾,每人自為一席而不相雜;此則日本通國之俗尚也。然則琉球國之實原于日本,不亦彰彰可證哉!……(選錄香港「循環日報」。按此文分日刊報,全稿未完;因二月至五月已無存報,故缺下文)。
六月初八日(公歷七月十四日——禮拜三)
臺灣近事
臺灣彰化縣屬,前有林大王者,把持武斷,無所不為。凡有械斗,必其作主;即有人命重案,得彼出而調停,無敢控官。附近小民有娶妻者,必須送至其家,聽其若何發遣,然后敢領回成婚。若見貌美,則留為己妾;莫奈之何。后為當道訪悉,立置之法,輿情大快。茲聞近又出一林大王,比前大王更為兇暴,現因爭水與他姓械斗,終日炮火轟天;地方官不能禁止,已稟請大吏特調飛虎后營弁兵五百名于五月初九日由山后大港口乘「琛航」兵船前往彈壓。而嘉義縣亦以械斗報,聞不日將撥澎湖駐防之兵馳往勸和云。
六月初九日(公歷七月十五日——禮拜四)
臺灣郵報
臺灣自五月初一日起,狂風驟雨,經旬不輟。居民多疾,而以痢癥為最多;平安一隅,患者尤眾。小孩緣此而喪命者,不下百人。瓜果收成頗熟,價亦甚賤;然多食,必復痛而患脾泄,以致街道穢氣不可觸鼻,蛇鼠蚊蟻充塞溝渠。西人因該筑新路、疏渠道、建橋梁、去積潦,以便行人而資調攝也。初十日,臺灣道張觀察偕吳鎮軍至安平閱視洋式炮臺兼看洋鎗隊操演,步武整齊,可與洋兵相頡頏;惟所以坐作而進退之者,號令皆用西語,兩軍相值,似易淆亂,擬改用中國語言。現因雨水過多,恐臺基不固,未敢操演大炮云。
六月十二日(公歷七月十八日——禮拜日)
閩浙督何(璟)奏為遵旨覆陳折(六月初二日京報)
閩浙總督臣何璟、福建巡撫臣勒方锜跪奏:為遵旨覆陳,仰祈圣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