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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 唐語林
  • 王讜
  • 3187字
  • 2015-12-27 01:34:07

蕭功曹穎士、趙員外驊,開元中同居興敬里肄業,共有一靴。久而見東郭之跡。趙曰:“可謂疲于道路矣。”蕭曰:“無乃祿在其中。”

賀監為禮部侍郎,時祁王贈制云惠昭太子,補齋挽郎。賀大納苞苴,為豪子相率詬辱之。吏遽掩門,賀梯墻謂曰:“諸君且散,見說寧王亦甚慘澹矣!”

李白開元中謁宰相,封一板,上題曰:“海上釣鰲客李白。”宰相問曰:“先生臨滄海,釣巨鰲,以何物為鉤線?”白曰:“風波逸其情,乾坤縱其志,以虹霓為線,明月為鉤。”又曰:“何物為餌?”白曰:“以天下無義氣丈夫為餌。”宰相竦然。

宋昌藻,考功員外郎之問之子,天寶中為滏陽尉。刺史房以其名父之子,常接遇。會中使至州,使昌藻郊外接候。須臾卻還,云“被額。”房公顧左右:“何名為‘額’?”有參軍亦名家子,斂笏對曰:“查名詆訶為額。”房悵然曰:“道額者已可笑,識額者更奇。”近代流俗:呼丈夫、婦人縱放不拘禮度者為“查”。又有百數十種語,自相通解,謂之“查語”。大抵多近猥僻。

肅宗在春宮,嘗與諸王從玄宗詣太清官,有龍見于殿之東梁。上目之,問諸王“有所見乎”?皆曰“無之”。問太子,太子亻免而未對,上問;“頭在何處?”曰:“在東。”上撫之曰:“真我兒也。”

《禮記 祭法》累代祭名,不聞有戟神、節神,是知無拜祭之禮也。近代受節,置于一室,朔望必祭之,非也。凡戟:天子二十四,諸侯十;今之藩鎮,即古之諸侯。在其地,則于衙門;及罷守藩閫,雖爵位崇高,亦不許列于私第。上元元年,宰相呂立戟,有司載戟及門,方慘服,乃更吉服迎而拜之,頗為有識者所嗤,則知辱命拜賜可也。拜戟祭節,大乖于禮。

海州南有溝水,上通淮楚,公私漕運之路也。寶應中,堰破水涸,魚商絕行。州差東海令李知遠主役修復,堰將成輒壞,如此者數四,勞費頗多,知遠甚以為憂。或說:梁代筑浮山堰,頻有壞決,乃以鐵數千萬片填積其下,堰乃成。知遠聞之,即依其言,而堰果立。初,堰之將壞也,輒聞其下殷如雷聲,至是其聲移于上流數里。蓋金鐵味辛,辛能害目,蛟龍護其目,避之而去,故堰可成。

越僧靈澈,得蓮花漏于廬山,傳江西觀察使韋丹。初,惠遠以山中不知更漏,乃取銅葉制器,狀如蓮花,置盆水之上,底孔漏水,半之則沈。每一晝夜十二沈,為行道之節。冬夏短長,云陰月晦,一無所差。

嚴武少以強俊知名。蜀中坐衙,杜甫袒跣登其幾案,武愛其才,終不害。然與章彝善,再入蜀,談笑殺之。及卒,其母喜曰:“而后吾知免為宮婢矣!”

杜相鴻漸之父名鵬舉。父子而似弟兄之名,蓋有由也。鵬舉父嘗夢有所之,見一大碑,云是“宰相碑”。已作者金填其字,未作者刊名于柱上。因問有杜家兒否,曰:“有。任自看之。”記得姓下有鳥偏旁曳腳,而忘其字。乃名子為鵬舉,而謂之曰:“汝不為相,世世名鳥旁而曳腳也。”鵬舉生鴻漸,而名字且前定矣。況官與壽乎?

杜亞在淮南競渡采蓮,龍舟錦纜之戲,費金千萬。

杜鴻漸為都統并副元帥,王縉代之。鴻漸謂人曰:“一個月乞索兒一萬貫錢。”蓋計使料多,以此詰俸錢都數也。

代宗賜郭汾陽九花虬馬,子儀陳讓者久之。上曰:“此馬高大,稱卿儀質,不必讓也。”子儀身長六尺余。九花虬,即范陽節度使李懷仙所獻。額高九寸,毛拳如鱗,頭頸鬃鬣如龍;每一嘶,群馬聳耳。身被九花,故以為名。

郭汾陽雖度量廓落,然而有陶侃之僻,動無廢物。每收書皮之右嫠下者,以為逐日須,至文帖余悉卷貯。每至歲終,則散與主守吏,俾作一年之簿。所嫠處多不端直,文帖且又繁積,吏不暇翦正,隨斜曲聯糊。一日,所用嫠刀忽折,不余寸許,吏乃以應召,覺愈于全時。漸出新意,因削木如半勢,加于折刃之上,使才露鋒,其書而嫠之。汾陽嘉其用心,曰:“真郭子儀部吏也。”(原注:言不廢折刃也)時人遂效之,其制益妙。

武后已后,王侯妃主京城第宅日加崇麗。天寶中,御史大夫王钅共有罪賜死,縣官簿錄钅共太平坊宅,數日不能遍。宅內有自雨亭子,檐上飛流四注,當夏處之,凜若高秋。又有寶鈿井欄,不知其價。他物稱是。安祿山初承寵遇,敕營甲第,瑰材之美,為京城第一。太真妃諸姊妹第宅,競為宏壯,曾不十年,皆相次覆滅。肅宗時,京都第宅,屢經殘毀。代宗即位,宰輔及朝士當權,爭修第舍,頗為煩弊,議者以為土木之妖。無何,皆易其主矣。(原注:《續世說》:明皇為安祿山起第于親仁坊,敕令但窮極壯麗,不限財力。既成,具幄器皿充刃其中。布帖白檀床二,皆長一丈,闊六尺。銀平脫屏風帳一,方一丈八尺。于廚廄之物,皆飾以金銀。全飯甕一,銀淘盆二,皆受五斗。織銀絲筐及笊籬各一。他物稱是。雖禁中服御之物,殆不及也。上令中使護役,常戒之曰:“彼眼大,勿令笑我。”)中書令郭子儀勛伐蓋代,所居宅內諸院往來乘車馬,僮客于大門出入,各不相識。詞人梁嘗賦詩曰:“堂高憑上望,宅廣乘車行。”蓋此之謂。郭令曾將出,見修宅者,謂曰:“好筑此墻,勿令不牢。”筑者釋鍤而對曰:“數十年來,京城達官家墻皆是某筑。只見人改換,墻皆見在。”郭令聞之愴然。遂入奏其事,因固請老。

張曇為郭汾陽從事,家嘗有怪,問于術者,對曰:“大禍將至,唯休退可免。”曇不之信,及方宴,席上見血,有尼者聞之,勸其杜門不納賓客,屏游宴,曇怒而杖之。其后曇言語有失,汾陽銜之。又屢言同列事,或獨后見,多值方宴罷在姬所,不可白事,必抑門者令通。汾陽謂其以武臣輕忽己,益不平。后因謂公去所任吏,遂發怒,囚之以聞,竟杖死。

李太尉光弼鎮徐,北拒賊沖急,總諸道兵馬。征討之務,皆自處置。倉儲府庫,軍州差補,一切并委判官張亻參。亻參明練庶務,應接如流。欲見太尉論事,太尉輒令判官商量。將校見亻參,禮數如見太尉。由是上下清肅,東方晏然,天下皆謂太尉能任人。

代宗時,百寮立班良久,闔門不開。魚朝恩忽擁白刃十余人而出,曰:“西蕃頻犯郊圻,欲幸河中,如何?”宰臣以下,不知所對。給事劉某出班抗聲曰:“敕使反也!屯兵無數,何不捍寇?而欲脅天子去宗廟?”仗內震聳,朝恩大駭而退,因此罷議。

顏真卿為尚書左丞。代宗車駕自陜府還,真卿請先謁五陵、孔廟,而后還宮。宰相元載謂真卿曰:“公所見雖美,其如不合時宜何?”真卿怒而前曰:“用舍在相公,言者何罪?然朝廷事豈堪相公再破除耶!”載深銜之。

代宗欲相李泌,元載忌之。帝不得已。出泌,約曰:“后召當以銀為信。”忽除銀青光祿大夫,泌知載敗,己且相矣。未幾果然。

柳相初名載,后改為渾。佐江西幕,嗜酒,好入廛市,不事拘檢。時,路嗣恭初平五嶺。元載奏言:“嗣恭多取南人金寶,是欲為亂。陛下不信,試召,必不入朝。”三伏中追詔至,嗣恭不慮,請待秋涼以修覲禮。渾入,泣諫曰:“公有功,方暑而追,是為執政所中。今少遷延,必族滅矣!”嗣恭懼曰:“為之奈何?”渾曰:“健步追還表緘。公今日過江,宿石頭驛,乃可。”從之。代宗謂元載曰:“嗣恭不俟駕行矣。”載無以對。

元相載用李紓侍郎知制誥。元敗,欲出官。王相縉曰:“且留作誥。”待發遣諸人盡,始出為婺州刺史。又曰:獨孤侍郎求知制誥,試見元相,元相知其所欲,迎謂常州曰:“知制誥可難堪。”心知不我與也。乃薦李侍郎紓。時楊炎在閣下,忌常州之來,元阻之,乃二人之力也。

元伯和、李騰、騰弟淮、王縉,時人謂之“四兇”。劉宗經、執經兄弟,入“八元”數。

李紓侍郎好諧戲,又服用華鮮。嘗朝回,與同列入坊門,有負販者訶不避,李罵云:“頭錢價奴兵輒沖官長!”負者顧而言曰:“八錢價措大漫作威風。”紓樂采異語,使仆者訪“八錢”之義。答:“只是衣短七耳。”同列為言,紓甚慚。

元載擅權多年,客有為《都盧緣ㄅ歌》,欲諷其至危之勢。覽之泣下。

鄭相瑜方上堂食,王叔文至,韋執誼遽起延入閣內。瑜嘆曰:“可以歸矣!”遂命駕,不終食而出。自是罷免。

元載敗,妻王氏曰:“某四道節度使女,十八年宰相妻。今日相公犯罪,死即甘心。使妾為舂婢,不如死也。”主司上聞,俄而亦賜死。

元載于萬年縣佛堂子中,謂主者:“乞一快死也。”主者曰:“相公今日受些污泥,不怪也。”乃脫穢襪塞其口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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