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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 唐語林
  • 王讜
  • 4983字
  • 2015-12-27 01:34:07

明皇幸東都。秋宵,與一行師登天宮寺閣,臨眺久之。上四顧凄然,嘆息,謂一行曰:“吾甲子得終無患乎?”一行曰:“陛下行幸萬里,圣祚無疆。”及西巡至成都,前望大橋,上乃舉鞭問左右曰:“是何橋也?”節度使崔圓躍馬進曰:“萬里橋。”上嘆曰:“一行之言今果符合,吾無憂矣。”

或曰:一行,開元中嘗奏上云:“陛下行幸萬里,圣祚無疆。”故天寶中幸東都,庶盈萬數。及上幸蜀,至萬里橋,方悟焉。

一行和尚滅度,留一物封識,命弟子進于上。發而視之,乃“蜀當歸”也。上不諭其意。及幸蜀間,乃知其深意,方嘆異之。

玄宗嘗幸東都,天大旱,且暑。時圣善寺有竺乾僧無畏,號曰三藏,善召龍致雨之術。上遺力士疾召無畏請雨,無畏奏曰:“今旱,數當然爾。召龍興烈風雷雨,適足暴物,不可為也。”上使強之,曰:“人苦暑久矣!雖暴風疾雷,亦足快意。”無畏辭不獲已,遂奉詔。有司為陳請雨具,而幡幢像設甚備。無畏笑曰:“斯不足以致雨。”悉令撤之。獨盛一缽水,無畏以小刀于水缽中攪旋之,胡言數百咒水。須臾之間,有龍,其狀如指,赤色,首瞰水上。俄頃,沒于水缽中。無畏復以刀攪水,咒者三。有頃,白氣自缽中興,如爐煙,徑上數尺,稍引去講堂外。無畏謂力士曰:“亟去,雨至矣!”力士馳馬,去而四顧,見白氣疾旋,自講堂而西,若尺素騰上。既而昏霾,大風震雷,暴雨如瀉。力士馳及天津之南,風雨亦隨馬而至矣。街中大樹多拔。力士復奏,衣盡沾濕。孟溫禮為河南尹,目見其事。溫禮子嘗言于李棲筠,與力士同在先朝,吏部員外郎李華撰《無畏碑》,亦云前后奉詔,禳旱致雨,滅火回風,昭昭然遍諸耳目也。

玄宗紫宸殿櫻桃熟,命百官口摘之。

玄宗命射生官射鮮鹿,取血煎鹿腸食之,賜安祿山、哥舒翰。

虢國夫人就屋梁懸鹿腸,其中結之。有宴則解開,于梁上注酒,號“洞天圣酒”。

玄宗時,以林邑國進白鸚鵡,慧利之性特異常者,因暇日以金籠飾之,示于三相。上再三美之。時蘇初入相,每以忠讜厲己,因前進曰:“《記》云:‘鸚鵡能言,不離飛鳥。’臣愿陛下深以為志。”

申王有高麗赤鷹,每獵,必置之駕前,目之為“抉云兒”。

玄宗嘗三殿打球,榮王墮馬悶絕。黃幡綽奏曰:“大家年幾不為小,圣體又重,儻馬力既極,以至顛躓,天下何望!何不看女婿等與諸色人為之?如人對食盤,口眼俱飽,此為樂耳。傍觀大家馳逐忙遽,何暇知樂?”上曰:“爾言大有理,后當不復自為也。”

玄宗問黃幡綽:“是物兒得人憐?”“是物兒”者,猶“何人兒”也。對曰:“自家兒得人憐。”時楊妃號安祿山為子,肅宗在東宮,常危懼。上亻免首久之。上又嘗登北樓望渭,見一醉人臨水臥,問左右是何人。左右不對。幡綽曰:“是年滿令史。”又問曰:“爾何以知之?”對曰:“更一轉,入流。”上大笑。上又與諸王會食,寧王噴飯,直及上前。上曰:“寧哥何故錯喉?”幡綽曰:“此非錯喉,是噴帝。”

或曰:鄭滁州臚于曲江見令史醉臥池岸,云:“更一轉,入流。”

又開元中,上與內臣作《歷日令》。高力士挾大,置黃幡綽口中,曰:“塞穴吉!”幡綽遽取上前叵羅內靴中,走下,曰:“內財吉。”上歡甚,即賜之。

上好擊球。內廄所養馬,猶未甚適,與幡綽語曰:“吾欲良馬久矣,誰能通《馬經》者?”幡綽奏:“臣能知之,今丞相悉善《馬經》。”上曰:“吾與丞相言,政事外,悉究其旁學,不聞有通《馬經》者。爾焉知之?”幡綽曰:“臣每日沙堤上見丞相所乘,皆良馬。是必能通知。”上大笑。

又黃幡綽滑稽不窮,嘗為戲,上悅,假以緋衣。忽一日,佩一兔尾,上怪問,答曰:“賜緋毛魚袋。”上謂曰:“魚袋本朝官入ト合符方佩之,不為汝惜。”竟不賜。

打球,古之蹴鞠也。《漢書 藝文志》“《蹴鞠》二十五篇”,顏注云:“鞠,以韋為之,實之以物,蹴蹋為戲。鞠,陳力之事,故附于兵法。蹴音千六切。鞠音距六切,近俗聲訛,謂鞠為球,字亦從而變焉,非古也。”開元天寶中,上數御觀打球為事,能者左縈右拂,盤旋宛轉,殊有可觀,然馬或奔逸,時致傷斃。永泰中,蘇門山人劉鋼于鄴下上書于刑部尚書薛公云:“打球一則損人,二則損馬。為樂之方甚眾,何乘茲至危,以邀晷刻之歡耶?”薛公悅其言,圖鋼之形,置于左右,命掌記陸長源為贊以美之。然打球乃軍州常戲,雖不能廢,時復為之耳。今樂人又有蹋球之戲,作彩畫木球,高一二尺,女妓登躡,球轉而行,縈回去來,無不如意,蓋古蹋鞠之遺事也。

拔河,古謂之牽鉤。襄漢風俗,常以正月望日為之。相傳楚將伐吳,以為教戰。梁簡文臨雍部,禁之而不能絕。古用篾纜,今代以大麻ㄌ,長四五十丈,兩頭分系小索數百條,掛于胸前,分兩朋,兩向齊挽。當大ㄌ之中,立大旗為界,震聲叫噪,使相牽引,以卻者為勝,就者為輸。名曰“拔河”。中宗曾以清明日御梨園球場,命侍臣為拔河之戲。時七宰相、二駙馬為東朋,三宰相、五將軍為西朋。東朋貴人多,西朋奏“勝不平”,請重定,不為改。西朋竟輸。韋巨源、唐休年老,隨ㄌ而踣,久不能興。上大笑,令左右扶起。明皇數御樓設此戲,挽者至千余人,喧呼動地,蕃客庶士,觀者莫不震駭。進士河東薛勝為《拔河賦》,其詞甚美,時人競傳之。

明皇開元二十四年八月五日,御樓設繩技。技者先引長繩,兩端屬地,埋鹿盧以系之。鹿盧內數丈,立柱以起,繩之直如弦。然后技女自繩端躡足而上,往來倏忽,望若飛仙。有中路相遇,側身而過者;有著履而行,從容俯仰者;或以畫竿接脛,高六尺;或蹋肩蹋頂,至三四重;既而翻身直倒至繩,還往曾無蹉趺,皆應嚴鼓之節,真可觀也。衛士胡嘉隱作《繩技賦》獻之,詞甚宏暢,上覽之大悅,擢拜金吾衛倉曹參軍。自兵寇覆蕩,伶官分散,外方始有此技。軍州宴會,時或為之。

明皇在禁中,欲與姚元之論事。時七月十五日,苦雨不止,泥濘盈尺,上令左右以步輦召之。

宋開府雖耿介不群,亦知音樂,尤善羯鼓(原注:鼓樂部行丐亂云:“南山起云、北山起雨”者,是宋開府所為)。嘗與明皇論羯鼓事曰:“不是青州石末,即須魯山花瓷、捻小碧上,掌下須有朋(原注:去聲)肯(原注:去聲)聲。”據此,乃漢震第二鼓也。且顙用石末、花磁。固是腰鼓,掌下朋肯聲,是以手拍鼓,非羯鼓明矣(原注:第二鼓左以杖,右以指)。開府又曰:“頭如青山峰,手如白雨點。”此即羯鼓之能事。山峰取不動,雨點取碎急。上與開府兼善兩鼓,而羯鼓偏好,以其比漢震稍雅細焉。開府之家悉傳之。東都留守鄭叔則祖母,即開府之女。今尊賢里鄭氏第,有小樓,即宋夫人習鼓之所也。開府孫沈亦知音。貞元中,集《樂錄》三卷,德宗覽而善焉。又知是開府之孫,遂召對賜坐,與論音樂。又召至宣徽,張樂使觀焉,曰:“設有舛乖,悉可言之。”氵允沈吟曰:“容臣與樂官商摧條奏。”上使宣徽使就教坊與樂官參議數日,二使奏上:“樂工多言沈曾不留意,不解聲調,不審節拍,兼有聵病,不可議樂。”上頗異之。久之召對,且曰:“臣年老多病,耳實失聽,若迨于聲律,不致無業。”上又使作樂曲,問其得失,承稟舒遲,眾工多笑之。氵允顧笑者,忽忿怒作色,奏曰:“曲雖妙,其間有不可者。”上驚問之,即指一琵琶云:“此人大逆戕忍,當即去,不宜在至尊前。”又指一笙云:“此人神魂已游墟墓,不可更留供奉。”上大駭,令主司潛伺察之。既而琵琶工為人訴,稱六七年前其母自縊,不得端由;即令按鞫,遂伏罪。其笙者乃憂恐不食,旬日而卒。上益加知遇,面賜章綬,累召對。每令氵允察樂,樂工悉惴恐,不敢正視。氵允懼罹禍,辭病而退。

李龜年、彭年、鶴年弟兄三人,開元中皆有才學盛名。鶴年能歌詞,尤妙制《渭州》。彭年善舞。龜年善打羯鼓。明皇問:“卿打多少杖?”對曰:“臣打五千杖訖。”上曰:“汝殊未,我打卻三豎柜也。”后數年,又聞打一豎柜,因賜一拂枝杖羯鼓卷。后留傳至建中三年,任使君又傳一弟子,使君令取江陵漆盤底瀉水卷中,竟不散,以其至平故也。又云:“人聞鼓卷只在調豎慢。此卷一調之后,經月如初,今不如也。”

天寶中,樂章多以邊地為名,若《涼州》、《甘州》、《伊州》之類是焉。其曲遍繁聲為“破”,后其地盡為西蕃所沒;破,其兆矣。

上愛幸安祿山,呼之為兒,常于便殿與楊妃同樂之。祿山每就坐,不拜上而拜楊妃,上顧而問之:“不拜我而拜妃子,何也?”祿山奏云:“外國人不知有父,只知有母。”上笑而赦之。祿山豐肥大腹,上嘗問:“此腹中何物而大?”祿山尋聲而對:“腹中但無他物,唯赤心而已。”上以其真而益親之。

張巡將雷萬春于城上與巡語次,被賊伏弩射之,中萬春面,不動。令狐潮疑是木人,諜問之,知是萬春,乃言曰:“向見雷萬春,方知足下軍令矣。然其如天理何!”巡與潮書曰:“仆誠下材,亦天下一男子耳。今遇明君圣主,疇則屈腰;逢豺狼犬羊,今須展志”云云,“請足下多服續命之散,數加益智之丸,無令病入膏盲,坐親斧也。”

張巡之守睢陽,玄宗已幸蜀,賊氛方熾,孤城勢蹙,人困食竭,以紙布煮而食之,時以茶汁和之,而意自如。其《謝金吾將軍表》曰:“想峨眉之碧峰,豫游西蜀;追綠耳于懸圃,保壽南山。逆賊祿山,戮辱黎獻,膻臊闕庭。臣被圍四十七日,凡一千二百余陣。主辱臣死,當臣致命之時;惡稔罪盈,是賊滅亡之日。”忠勇如此。激勵將士,嘗賦詩曰:“接戰春來苦,孤城日漸危。合圍侔月暈,分守效魚麗。屢厭黃塵起,時將白羽揮。裹瘡猶出戰,飲血更登陴。忠信應難敵,堅貞諒不移。無人報天子,心計欲何施?”又《聞笛》詩曰:“試一臨,虜騎附城陰。不辨風塵色,安知天地心?營開星月近,戰苦陣云深。旦夕更樓上,遙聞橫笛吟。”時雍邱令令狐潮以書勸誘,不納。其書有曰:“宋七昆季,衛九諸子,昔斷金成契,今乃刎頸相圖”云云。時劉禹錫具知宋、衛,耳剽所得,濡毫有遺,所冀多聞補其闕也。又說:許遠亦有文,其《祭纛文》,為時所稱,所謂:“太一先鋒,蚩尤后殿。蒼龍持弓,白虎捧箭。”又《祭城隍文》云:“眢井鳩翔,危堞龍護。”皆文武雄健,士氣不衰,真忠烈之士也。劉禹錫曰:“此二公,天贊其心,俾之守死善道。向若救至身存,不過是一張仆射耳,則張巡、許遠之名,焉得以光揚于萬古哉?”巡性明達,不以簿書介意;為真源宰,縣有豪華南金,悉委之。故時人語曰:“南金口,明府手。”及巡聞之,不以為事。

吳道子訪僧,不見禮,遂于壁上畫一驢。其僧房器用無不踏踐。僧知道子所為,謝之,乃涂去。

王維畫品妙絕,工水墨平遠,昭國坊庾敬休所居室壁有之。人有畫《樂圖》,維熟視而笑,或問其故,維曰:“此是《霓裳羽衣曲》第三疊第一拍。”好事者集樂工驗之,一無差舛。

王維為大樂丞,被人嗾令舞《黃獅子》,坐是出官。《黃獅子》者,非天子不舞也,后輩慎之。

或有人報王維云:“公除右丞。”王曰:“吾畏此官,屢被人呼‘不解作詩王右丞’。”

王縉多與人作碑志。有送潤筆者,誤致王右丞院。右丞曰:“大作家在那邊!”

天寶中,天下無事。選六宮風流艷態者,名“花鳥使”,主飲宴。

杭州房為鹽官令,于縣內鑿池構亭,曰“房公亭”,后廢。(案:《唐 房傳》:,河南人,亦未為鹽官令,此疑有誤)

驪山華清宮,天寶中植松柏遍滿巖谷,望之郁然。朝元閣在北嶺之上,最為嶄絕。次南即長生殿。殿東南,湯泉凡一十八所。第一即御湯,周環數丈,悉砌白石,瑩徹如玉,石面皆隱起魚龍花鳥之狀。四面石座,階級而下,中有雙白石甕,連腹異口,甕口中復植雙白石蓮,泉眼自蓮中涌出,注白石之面。御湯西南,即妃子湯,湯稍狹,湯側有紅石盆四所,刻作菡萏于白石之面。余湯迤邐,相屬而下,鑿作暗竇走水;出東南數十步,復立一石表,涌出,灌注一石盆中,后人為也。

潞州啟圣宮,有明皇欹枕斜書壁處,并腰鼓馬槽并存。張宏靖為潞州從事,皆見之。

北邙山玄元觀,南有老君廟。殿臺高敞,下瞰伊洛。神仙塑像,皆開元中楊惠之所制,世稱奇巧。

鄴西鼓山東北,有石鼓,俗傳石鼓鳴則兵起。左思《魏都賦》云:“神鉦迢遞于高巒,靈響特驚于四表。”案《說文》:“鉦似鈴”,小者為鐃。《周禮》:“以金鐃止鼓”。然則鉦、鼓雖同類,鉦乃以金為之,直謂石鼓為神鉦,失其義矣。高齊時石鼓鳴,未幾而齊滅;隋季又鳴,無何海內崩亂;近天寶末,石鼓復鳴,俄而幽燕ㄈ擾。記傳臨海、零陵、南康、建平、天水諸處,皆有石鼓,其說多同。晉武帝時,吳郡臨平湖岸崩,出一石鼓,扣之不鳴,張華云:“取蜀郡桐木作魚形,擊之則鳴。”于是聲聞數十里。后十六國迭據,三百余年攻戰不息,是石鼓之鳴,咸非吉徵也。

費縣西漏澤者,漫數十里。每歲時雨降,即自浮溢,蒲魚之利,人實賴焉。至白露應節即如埽,一夕而乾焉。蕭穎士以年代莫詳,記載所闕,信殊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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