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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 唐語林
  • 王讜
  • 4893字
  • 2015-12-27 01:34:07

初置匭有四門,其制稍大,難于往來。后遂小其制度,同為一匭,依方色辨之。漢時趙廣漢為潁川太守,設<缶后>筒,言事者投書其中,匭亦<缶后>筒之流也。梁武帝詔于謗木、肺石函旁各置一函,橫議者投謗木函,求達者投肺石函,即今之匭也。初,則天欲通知天下之事,有魚保宗者,頗機巧,上書請置匭,以受四方之書,則天悅而從之。徐敬業于廣陵作逆,保宗曾與敬業造刀車之屬,至是為人所發,伏誅。保宗父承,自御史中丞坐貶儀州司馬。明皇以“匭”字聲似“鬼”,改“匭使”為“獻納使”。乾元初,復其舊名。

洛東龍門香山寺上方,則天時名望春宮。則天御石樓坐朝,文武百執事班于水次。

國有大赦,則命衛尉樹金雞于闕下,武庫令掌其事。金雞為首,建之于高ㄅ之上,宣赦畢,則除之。凡建金雞,則先置鼓于宮城門之左。視大理及府縣囚徒至,則撾其鼓。案:金雞,魏晉以前無聞焉。或云始自后魏,亦云起自呂光。《隋 百官志》云:“北齊,尚書省有三公曹,赦日建金雞。”蓋自隋朝廢此官而為衛尉所掌。北齊每有赦宥,則于閶闔門前樹金雞柱,下取少土,云佩之利官,數日間遂成坑,所司亦不禁約。武成帝即位,其后河間王孝琬為尚書令。先時有謠言:“河南種谷河北生,白楊樹頭金雞鳴。”祖孝徵與和士開譖孝琬曰:“河南、河北,河間也;金雞,言孝琬為天子,建金雞也。”齊主信之而殺孝琬。則天封嵩岳,大赦,改元萬歲。登封壇南有大樹,樹杪置金雞,因名樹為“金雞樹”。

宋劾張昌宗等反狀,武后不應。李邕立階下,大言曰:“所陳社稷大事,陛下當聽。”后色解,即可奏。邕出,或讓曰:“子位卑,一怍旨,禍不測。”邕曰:“不如是,名亦不傳。”

蘇安恒博學,尤明《周禮》、《左氏》。長安二年,上疏請復子明辟,奏疏不納。魏元忠為張易之所構,安恒又申理之。易之大怒,將殺之,賴朱敬則、桓彥范等保護,獲免。后坐節憫太子事,下獄死。睿宗即位,下詔曰:“蘇安恒文學立身,鯁直成操,往年陳疏,忠讜可嘉。屬回邪擅權,奄從非命,興言軫悼,用惻予懷。可贈諫議大夫。”

近代言樂,衛道弼為最,天下莫能以聲欺者。曹紹夔與道弼為樂令,比監郊享,御史有怒于紹夔,欲以樂不和為之罪。雜叩鐘磐,使暗別之,無誤者,由是反嘆服其能。洛陽有僧,房中磬子夜輒自鳴,僧以為怪,懼而成疾,求術士百方禁之,終不能已。曹紹夔素與僧善,適來問疾,僧遽以告。俄頃,輕擊齋鐘,磬復作聲。紹夔笑曰:“明日盛設饌,余當為除之。”僧雖不信其言,冀其或效,乃置饌以待。紹夔食訖,出懷中錯,钅慮磬數處,其聲遂絕。僧苦問其所以,紹夔曰:“此磬與鐘律合,故擊彼應此。”僧大喜,其疾便愈。

裴知古,自中宗、武后朝以知音律直太常。路逢乘馬,聞其聲,竊曰:“此人即當墜馬。”好事者隨而觀之,行未半坊,馬忽驚墜,殆死。又嘗觀人迎婦,聞婦佩玉聲,曰:“此婦不利姑。”是日有疾,竟亡。其知音,皆此類也。又善攝衛,開元十三年終,且百歲。

曹懷舜,金鄉人。父繼叔,死王事。懷舜授游擊將軍,歷內外兩官。則天嘗云:“懷舜久歷清資,屈武職。”后轉右玉鈐衛將軍。

則天時,郎吏王上客自恃才藝,意在前行外郎,后除水部員外,頗懷憤惋。同列張敬忠以詩戲曰:“有意嫌工部,專心覓考功。誰知腳蹭蹬,幾落省墻東。”

議者戲云:“畿尉有六道:入御史為佛道,入評事為仙道,入京尉為人道,入畿丞為苦海道,入縣令為畜生道,入判司為餓鬼道。”

左史東方虬,每云:“二百年后,乞爾西門豹作對。”

蘇味道詞亞于李嶠,時稱蘇、李。崔融嘗戲蘇曰:“我詞不如公有‘銀花合’也。”蘇即答:“猶不及公‘金銅釘’。”謂“今同丁令威”也。

劉希夷詩曰:“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其舅即宋之問也,苦愛此兩句,知其未示人,懇乞此兩句,許而不與。之問怒,以土囊壓殺之。劉禹錫曰:“宋生不得死,天報之矣!”

張文之為大理,獲罪者皆曰:“為張卿所罰,不枉也。”

張柬之等既遷則天于上陽宮,中宗猶以皇太子監國,告武氏之廟。時,累日陰翳,侍御史崔渾奏曰:“方今國命初復,當正徽號稱唐,順萬姓之心,奈何告武氏廟?廟宜毀之,復唐鴻業,天下幸甚!”中宗深納之。制命既行,陰云四霽,萬里澄廓,咸謂天人之應。

中宗時,兵部尚書韋嗣立,新入三品。侍郎趙彥昭,假金紫。吏部侍郎崔,復舊官。上命燒尾,令于興慶池設食。至時,敕衛尉陳設,尚書省諸司各具彩舟游勝。飛樓結艦,光奪霞日。上與侍臣親臨焉。既而吏部船為仗所隔,兵部船先至,嗣立奉觴獻壽。上問:“吏部船何在?”崔步自北岸呼之,遇戶部雙舸,上結重樓,兼聲樂一部,即呼至岸,以紙書作“吏部”字貼牌上,引至御前。上大悅,以為兵部不逮也。俄有風吹所帖之紙,為嗣立所見,遽奏云:“非吏部船。”上令取牌,探紙見“戶”字,大笑。嗣立請科罪,上不許,但罰酒而已。

薛令之,閩之長溪人。神龍二年,趙彥昭下進士及第,后為左補闕兼太子侍講。時東宮官冷落,之次難進,令之有詩曰:“明月夜團團,照見先生盤。盤中何所有?苜蓿長闌干。飯澀匙難綰,羹稀箸易寬。只可謀朝夕,那能度歲寒?”明皇幸東宮,見之不悅,以為諷上。援筆酬曰:“啄木觜距長,鳳凰毛羽短;若嫌松桂寒,任逐桑榆暖。”令之遂謝病歸。及肅宗即位,召之。詔下,而令之已卒。

景龍初,有韓令起自細微,好以行第呼朝士。尋坐罪,為姜武略所按,以枷錮之。乃謂:“姜五公名流,何故遽行此?”姜武略應云:“且抵承曹大,無煩喚姜五。”

兵部尚書韋嗣立,景龍中中宗與韋后幸其莊,封嗣立為“逍遙公”,又改其所居“鳳凰原”為“清虛原”,“鸚鵡谷”為“幽棲谷”。

中宗崩,既除喪,吐蕃來吊。或曰:“若擇宗室最長者,素服受禮于彼,其可乎?”舉朝稱善而從之。

徐彥伯常侍,睿宗朝以相府之舊,拜羽林將軍。徐既文士,不悅武職,及遷,謂賀者曰:“不喜有遷,且喜出軍。”

和元為貞化府長史。景龍末,元獻詩十首,其詞猥陋,皆寓言嬖幸,而意及兵戍。韋氏命鞫于大理,而將戮之,月余而韋氏伏誅。其詩言若符讖。景云初,以元為千牛衛長史。

韋鏗初在憲司,邵炅、蕭嵩同升殿。神武皇帝即位,及詔出,炅、嵩俱加朝散,獨鏗不及。炅鼻高,嵩須多,并類鮮卑。鏗嘲之云:“一雙獠子著緋袍,一個須多一鼻高。相對衙前捺且立,自言身品世間毛。”鏗白肥而短,他日忽于承天門風眩踣地,炅詠曰:“飄風忽起團團回,倒地還如腳被錘。莫怪殿上空行事,直為元非五品才。”

郗昂性捷直,源乾曜嘗戲之曰:“謝安云‘郗生可謂入幕之賓矣’,豈非遠祖否?”郗曰:“猶勝以氏為禿發。若不遇后魏道武,稱曰同源,賜之源氏,豈可列《姓苑》乎?”源遂屈。后與杜黃裳同學于嵩陽,二人同中第。郗以安祿山偽官貶歙縣尉,黃裳入相后,除中書舍人。

源乾曜因奏事稱旨,上悅之,驟拔用,歷戶部侍郎、京兆尹,以至宰相。暇日,上獨與力士語曰:“汝知吾拔用乾曜之速乎?”曰:“不知也。”上曰:“吾以其言語容貌類蕭至忠,故用之。”力士對曰:“至忠豈不嘗負陛下,何念之深?”上曰:“至忠晚乃謬耳。其初立朝,得不為賢相乎?”上之愛才宥過,聞之者莫不感悅。

魏知古,性方直。景云末,為侍中。明皇初即位,獵于渭川,時知古從駕,因獻詩以諷。手詔褒美,賜物五十段,后兼知吏部尚書,典選事,深為稱職。所薦用人,咸至大官。

倪若水為汴州刺史,明皇嘗遣中官往淮南采捕及諸水禽。上疏諫。手詔答曰:“朕先使人取少雜鳥,其使不識朕意,將鳥稍多,卿具奏之,詞誠忠懇,深稱朕意。卿達識周材,義方敬直,故輟綱轄之重,委方面之權。果能閑邪存誠,守節彌固,骨鯁忠烈,遇事無隱。言念忠讜,深用喜慰。今賜物四十段,用答至言。”

汝南王,寧王長子也。姿容妍美,明皇鐘愛,授之音律,能達其旨。每隨游幸,常戴砑絹帽打曲,上摘紅槿花一朵,置于帽上笪處,二物皆極滑,久之方安。遂奏《舞山香》一曲,而花不墜。樂家云:“定頭項難在不動搖。”上大喜,賜金器一廚,因曰:“花奴(原注:小字)資質明媚,肌發光細,非人間人。”寧王謙謝,隨而短斥之。上笑曰:“大哥過慮,阿瞞自是相師(原注:上于諸親,嘗親稱此號)。夫帝王之相,且須有英特越逸之氣,不然須有深沉包育之度。若花奴,但英秀過人,悉無此狀,故無猜也。而又舉止淹雅,當更得公卿間令譽耳!”寧王又笑曰:“若如此,臣乃輸之。”上曰:“若此一條,阿瞞亦輸大哥矣。”寧王又謝。上笑曰:“阿瞞贏處多,大哥亦不用挹。”眾皆歡賀。

開元二十七年八月,詔策夫子為文宣王,改修殿宇。封夫子后為文宣公,仍長任本州長史,代不絕。先時廟,夫子在西牖之下;武德初,并祀周公。周公南面,故夫子配坐西方。貞觀中,廢祀周公,而夫子西位不改。至是移就兩楹南面正位,十哲東西侍立。又封顏子為兗公,閔子為費侯,伯牛為鄆侯,仲弓為薛侯,冉有為徐侯,子路為衛侯,宰我為齊侯,子貢為黎侯,子游為吳侯,子夏為魏侯,曾參以下并為伯。其兩京文宣廟,春秋二仲釋奠,軒懸之樂,八佾之舞,牲以太牢;州縣以少牢而無樂。

學舊六館:有國子館、太學館、四門館、書館、律館、算館,國子監都領之。每館各有博士、助教,謂之學官。國子監有祭酒、司業、丞、簿,謂之監官。太學諸生三千員,新羅、日本諸國,皆遣子入朝受業。天寶中,國學增置廣文館,在國學西北隅,與安上門相對。廊宇粗建。會十三年,秋霖一百余日,多有倒塌。主司稍稍毀撒,將充他用,而廣文寄在國子館中。尋屬邊戈內擾,館宇至今不立。

玄宗時,羽林將劉洪善騎射。嘗對御,使人于風中擲鵝毛,洪連箭射之,無有不中。

蘇味道初拜相,門人問曰:“方事之殷,相公何以燮和?”味道但以手摸床棱而已。時謂“摸床棱宰相”。

玄宗在東都,宮中有怪。明日召宰相,欲西幸。裴稷山、張曲江諫曰:“百姓場圃未畢,請待冬仲。”是時李林甫初為相,竊知上意,及旅退,佯為蹇步,上問“何故腳疾”?對曰:“非疾,愿獨奏事。”乃言:“二京,陛下東、西宮也。將欲駕幸,焉用選時?假使有妨刈獲,獨可蠲免沿路租稅。臣請宣示有司,即日西幸。”上大悅。自此車駕至長安,不復東。旬日,耀卿、九齡俱罷,而牛仙客進。

自古帝王五運之次,凡有二說:鄒衍則以五行相勝為義,劉向則以五行相生為義。漢、魏共遵劉說。唐承隋代火運,故為土德,衣服尚黃,旗幟尚赤,常服赭赤也。赭,黃色之多赤者,或謂之柘木,其義無取。高宗時,王勃著《大唐千年歷》:“國家土運,當承漢氏火德;上自曹魏,下至隋室,南北兩朝,咸非一統,不得承五運之次。”勃言迂闊,未為當時所許。天寶中,上書言事者,多為詭異,以冀進用。有崔昌,采勃舊說,遂以上聞,玄宗納焉。下詔以唐承漢,自隋以前歷代帝王皆屏黜,更以周、漢為二王后。是歲禮部試《土德惟新賦》,即其事也。及楊國忠秉政,自以為隋氏之宗,乃追貶崔昌并當時議者,而復阝、介二公焉。

扶風太守房,申當郡苗損,國忠怒以他事推之。自是天下有事,皆潛申國忠,以取可否。

楊國忠嘗會親,知吏部銓事,且欲噱以娛之。呼選人名,引入于中庭,不問資序:短小者道州參軍,胡者與湖州文學。簾中大笑。

玄宗好神仙,往往詔郡國征奇異之士。有張果者,則天時聞其名,不能致,上亟召之,乃與使俱來。其所為,變怪不測。有邢和璞者,善算術;視人投算,而究其善、惡、夭、壽。上使算果,懵然莫知其甲子。又有師夜光者,善視鬼。后召果與坐,密令夜光視之,夜光奏曰:“果今安在?臣愿見之。”而果坐于上前久矣,夜光終莫能見。上謂力士曰:“吾聞奇士至人,外物不足以敗其中。試飲以堇汁,無苦者,真奇士也。”會天寒方甚,便以汁進果,果遂引飲三卮,醺然如醉,顧侍者曰:“非佳酒也。”乃寢。頃之,引鏡視其齒,盡焦且黧。命左右取鐵如意,擊齒盡墮,藏之于帶。乃于懷中出神膏,色微紅,傅諸墮齒空中,復寢。久之,視鏡,齒皆生,粲然潔白。上方信其不誣也。

玄宗時,亢旱,禁中筑龍堂祈雨。命少監馮紹正畫西方,未畢,如覺云氣生梁棟間,俄而大雨。

羅公遠多秘異之術,最善隱形。玄宗樂隱形之術,就公遠勤求而學。公遠雖傳,不盡其妙。上海與公遠同為之,則隱沒,人莫能測;若自為之,則或遺衣帶,或露頭巾腳,宮人每知上之所在也。百萬錫賚,或臨之以死,公遠終不盡傳其術。上怒,命力士裹以油幞,置于榨下壓殺而埋棄之。不經旬,有中官從蜀使回,逢公遠乘騾于路,笑而謂曰:“上之為戲,一何虐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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