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陶侃鎮武昌,議者以武昌北岸有邾城,宜分兵鎮之,侃每不答,而言者不已。侃乃渡水獵,引將佐語之曰:“我所以設險而御寇,正以長江耳。邾城隔在江北,內無所倚,外接群夷。夷中利深,晉人貪利,夷不堪命,必引寇虜,乃致禍之由,非御寇也。今縱以兵守之,亦無益于江南。若羯虜有可乘之勢,此又非所資也。”后庾亮城之,果大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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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漢,耿恭為戊己校尉,擊匈奴。恭以疏勒城傍有澗水可固,乃引兵據之。匈奴復來攻,恭募先登數十人直馳之,胡騎散走。匈奴遂圍城下,擁絕澗水。恭于城中穿井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渴之,笮馬糞汁而飲之。恭仰嘆曰:“聞二師將軍拔佩刀刺山飛泉涌出,今漢德神明,豈有窮哉!”乃整衣服向井再拜,為吏士禱。有頃,水泉奔出,眾皆稱萬歲。乃令吏士揚水以示虜。虜出不意,以為神明,遂引去。
唐裴行儉討吐蕃,且作安撫大食使,途經莫賀延積屬,風沙晦暝,道者益迷。行儉命不營,虔誠致祭,令告將吏井泉非遙。俄而雪收風靜,行數百步,水草甚豐。后來之人莫知其處。眾皆悅服,比之二師將軍。
開元初,突厥降者復判,刺史王晙帥并州兵西濟河以討之。晙乃間行倍道,以夜繼晝,卷甲舍幕而趨之。夜于山中,或遇風雪甚盛,晙恐失期,仰天誓曰:“晙若事君不忠,不討有罪,明靈所殛,固自當之。今士眾何辜,令其艱苦?若誠心忠烈,天監孔明,當止雪回風,以濟戎事。”言訖風回而雪止。時叛者分為兩道,其在東者晙追及之,殺一千五百馀人,生獲一千四百馀人,駝馬牛羊甚眾。
建中十三年,楊朝晟筑木波以捍吐蕃。初,軍次方渠,無水,師徒囂然。遽有青蛇乘高而下,視其跡,水隨而流。朝晟命筑防,還之,遂為渟泉。軍人仰飲,以足圖其事。上聞,詔置祠焉。
春秋時,八月甲午,晉侯圍上陽。問于卜偃曰:“吾其濟乎?”對曰:“克之。”公曰:“何時?”對曰:“童謠曰,丙之辰,龍尾伏辰,均服振振,取號之旗。鶉之賁賁,天策焞焞,火中成軍,虢公其奔。其九月十月之交乎?丙子旦,日在尾,月在策,鶉火中,必是時也。”冬,十二月丙子朔,晉滅虢,虢公丑奔京師。
城濮之戰,文公謂舅犯曰:“吾卜戰而龜熸。我迎歲,彼背歲。慧星見,彼操其柄,我操其標。吾又夢與荊王搏,彼在上,我在下。吾欲無戰,子以為何如?”舅犯對曰:“卜戰龜熸,是荊人也。我迎歲,他背歲,彼去我從之也。彗星,見彼操其柄,我操其標,以掃則彼利,以擊則我利。君夢與荊王搏,彼在上,君在下,則君見天而荊王伏其罪也。且吾以宋衛為主,齊秦輔我,我合天道,獨以人事,固將勝之矣!”文公從之。荊人大敗。
鄢陵之戰,晉呂锜夢射月中之,退入于泥。占之曰:“姬姓日也,異姓月也,必楚王也。射而中之,退入于泥,亦必死矣。”及戰,射楚王,中目。王召養由基與之兩矢,使射呂锜,中項伏弢。
城濮之戰,晉侯夢與楚子搏,楚子伏己而鹽其腦。是周武王伐紂,師至汜水牛頭山,風甚雷疾,鼓旗毀折,王之驂乘惶震而死。太公曰:“用兵者,順天之道未必吉,逆之未必兇。若失人事,則三軍敗亡。且鬼神之道,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智將不怯而愚將拘之。若乃好賢而用能,舉事而得勝,此則不拘時日而事利,不假卜筮而事吉,不禱祀而福從。”遂令驅之而前。周公曰:“今時逆太歲,龜灼吉兇,卜筮不吉,星變為災,請還師。”太公怒曰:“今紂刳比干,囚箕子,以飛廉為政,伐之有何不可?枯草朽骨安所知乎!”乃焚龜折筮,援枹而鼓,率眾先涉河,武王從之,遂伐紂。
后趙石勒伐張重華將謝艾帥兵往擊之。夜有二梟鳴于牙中。艾曰:“梟,邀也,六博得梟者勝。今梟鳴牙中,克敵之兆。”于是進戰,大破之。
后魏皇始二年,慕容寶將慕容賀驎師三萬馀人寇新市。甲子晦道武帝進軍討之。太史令晁崇奏曰:“不吉。”帝曰:“何也?”對曰:“昔紂以甲子亡,兵家忌之。”帝曰:“周武王不以甲子日兵勝乎?”崇無以對。帝遂進兵新市,賀驎退阻泒水,依漸沮澤以自固。甲戌,帝臨其營,戰于義臺塢,大破之。
后魏太武征赫連昌,師次城下,收眾偽退。昌鼓噪而以懼。子犯曰:“吉,我得天,楚伏其罪,吾且柔之矣。”
后魏議擊蠕蠕,朝臣內外盡不欲行,太后亦固止。帝皆不聽。惟崔浩勸之,尚書令劉潔等推赫運昌太史張深、徐辨說帝曰:“今年己巳三陰之歲,歲星襲月,太白在西方,不可舉兵,北伐必敗,雖克不利于上。”群臣共贊深等,云:“深少時常諫符堅不可南征,堅不從而敗。今天時人事都不利協,如何舉動?”帝意不決,乃召浩與深、辯等論之。浩難深曰:“陽為德,陰為刑,故日食修德,月食修刑。王者之用刑,大則陳之原野,小則肆之朝市。戰伐,用刑之大者也。以此言之,三陰用兵,蓋得其類,修刑之義也。歲星襲月,年饑人流,應在他國。遠期十二年,大白行蒼龍宿,于天文為東,不妨北伐。深等俗生,志意淺近,牽于術數,不遠大體,難與遠圖。臣觀天文,比年以來,月行掩昴,至今猶然。其占三年大破旄頭之國。蠕蠕高車,旄頭之象也。夫圣明御時,能行非常之事。語曰:“非常之原,黎人懼焉;及其成功,天下晏然。愿陛下勿疑。蠕蠕恃遠,謂國家力不能至,自寬來久,春夏則散眾放畜,秋肥乃聚,背寒向溫,南來寇杪。今掩其不備,大軍卒至,必驚駭,望塵奔走。牡馬護牝,牝馬戀駒,驅馳難制,不得水草,不過數日,必聚而困弊,可一舉而滅也。暫勞永逸,時不可失。”遂行,及軍將入其境,蠕蠕先不設備。于是分軍捕搜,東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所虜及獲畜產車廬數百萬。高車殺蠕蠕,種類歸降者三千馀萬,落虜散亂。帝沿弱水西至涿邪山,諸大將軍慮深入恐有伏兵,勸帝止。后有降人言:蠕蠕大檀先被疾,不知所為。乃焚穹廬,舍料車載,將百人入山南走。人畜群聚,方六十里,無人統領。相去百八千里,追軍不至而乃西遁。唯此得免。若復前行二日,賊盡滅之矣。帝恨之。
李晟以朱泚之叛,屯于渭橋。時熒惑守歲,久之方退。賓介或勸曰:“今熒惑已退,皇家之利也,可速用兵。”晟曰:“天子外次,人臣但當死節。垂象高遠,吾安知大道耶?”及平賊后,晟謂參佐曰:“前者士大夫勸晟出軍,非敢拒也。且軍可用之,不可使知之。嘗聞五星盈縮無準,懼后來守歲,則我軍不戰而自潰。”參佐皆嘆服。
齊建武中,魏將王肅攻同州刺史蕭誕甚急,明帝遣將王廣之赴救,蕭衍為偏師,隸廣之。一旦有風從西北起,陣云從之,來當肅營。尋而風回云轉,還向西北。衍曰:“此所謂歸氣,魏師遁矣。”令軍中曰:“望麾而進,聽鼓而動。”肅乃傾壁十萬陣于水北。衍揚麾鼓噪、響振山谷,敢死之士執短兵先登,長戟翼之。城中見援,因出軍攻魏柵。魏軍表里受敵,因大敗,肅單馬走。斬獲千計,血流絳野。
隋仁壽初,長孫晟在朔州,安撫新附。表奏曰:“臣夜登城望樓,見磧北有赤氣,長百馀里,皆如雨足,下垂被地。謹按兵書,此名灑血,其下之國,必且破亡。欲滅匈奴,宜在今日。”詔楊素為行軍北帥,晟為受降使者。北伐,遂敗匈奴。
魏司馬懿討公孫淵,淵保襄平,懿進軍圍之。會霖潦,大水平地數尺,三軍恐,欲移營。懿令軍中:“敢有言徙者斬。”都督令史張靜犯,斬之,軍士乃定。
唐裴行儉討突厥,軍至單于都護府之北際。曉,營壕塹既周,遽令移就崇岡。眾謂已就安堵,不可勞擾。行儉不從,促徙之。比夜,風雨暴至,前設營所水深丈余。將吏驚服,問行儉何以知之。行儉曰:“自今第如我節制,毋問我所以知也。”
前,會風雨從東南來,沙塵昏冥。宦者趙侃進曰:“今風雨從賊后來,我向彼背,天不助人,將士饑渴,愿且辟之,更待后日。”崔浩曰:“不可!千里制勝,一日之中豈得變易?賊前行不止,后已離絕,宜分軍隱山,掩擊不意,風道在人,豈有常也!”從之。分騎奮擊,昌軍大潰。
唐初,輔公祏據江東反,趙郡王孝恭為元帥討之。將發,與諸將宴集,命取水,忽變為血,在座者皆失色。孝恭舉止自若,諭之曰:“禍福無門,唯人所召。自顧無負于物,諸公何見憂之深?公祏積惡禍盈,今承朝筭以致討,碗中之血,乃公祏授首之兆。”遂盡飲而罷。時人服其識度而安眾,遂平公祏。
漢永平中,匈奴殺后部王安得,攻金滿城。戊巳,校尉耿恭乘城轉戰,會天大風雨,隨而擊戰,殺傷甚眾。匈奴震怖,相謂曰:“漢兵有神,真可畏也”遂解去。
隋將皇甫綰屯兵一萬在抱罕,薛舉選精銳二千人襲之,與綰軍遇于赤岸。陳兵未戰,俄而風雨暴至。初風逆舉陣,而綰軍偶不擊之;忽返風正逆綰陣,氣色昏昧,軍中擾亂。舉策馬先登,眾軍從之,隋軍大潰,陷抱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