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實曰然

君實訪問道原疑事毎卷不下數條論議甚多不能盡載載其質正舊史差謬者然道原在書局止類事跡勒成長編其是非予奪之際一出君實筆削而羲仲不及見君實不備知凡例其是非予奪所以然之故范純夫亦嘗預修通鑒乃書所疑問焉其書曰

漢之薛包茅容等舊史止附囗傳通鑒具載事跡不可不謂廣記而淮南王太史公皆稱屈原離騷與日月爭光通鑒乃削去屈原投汨羅撰離騷等事囗代儒林文苑隱逸傳直十削去七八春秋褒秋毫之善通鑒掩日月之光此羲仲所疑一事也

二京三都等賦解嘲賓戲等文通鑒皆不書而孟子與梁惠王荀卿與臨武君難疑答問通鑒不漏略一句荀孟事跡則隠沒不書太史公之于管晏猶次其傳而不論其書司馬公之于孟荀乃論其書而不次其傳此羲仲所疑二事也

通鑒囗蜀曰主曰囗南北朝曰主曰帝曰囗司馬公言地丑徳齊不能相一用列國之法庶幾不誣事實近于至公然世宗封李囗為唐國主仁宗封元昊為夏國主主與帝非列國也司馬公論正統與歐陽公略同而歐陽公天下有統以有統書之天下無統以無統書之通鑒若言有統則不當書南北朝為帝若言無統則不當書南北朝為主此羲仲所疑三事也

宋髙祖射蛇于新州明日見青衣童子杵藥曰我王為劉寄奴所傷然寄奴王者不可殺髙祖叱之皆散通鑒凡此類符讖事皆不書而秦二世元年書漢髙祖射蛇事髙祖斬蛇非符讖乎通鑒何以書此羲仲所疑四事也

陸云本無玄學夜行迷路見一少年與談老子后尋宿處乃王弼囗自此談玄殊進通鑒凡此類神怪事皆不書而梁中大通二年書寇祖仁藏金事祖仁藏金非神怪乎通鑒何以書此羲仲所疑五事也

北齊神武出征遇天寒雪使人舉囗陳元康于囗下作軍書颯颯運筆俄頃數紙神武目之曰此何如孔子通鑒凡此類過褒事皆不書而漢延光元年書荀淑比叔度為顏回不知叔度于顏回何異元康于孔子此羲仲所疑六事也

孫彥髙在定州黙啜圍州城彥髙倒囗宅門告其奴曰善守宅門勿與囗鑰凡此類過貶事皆不書而晉隆安三年書王凝之借鬼兵于大道不知凝之借鬼兵何異彥髙守囗鑰此羲仲所疑七事也

通囗及大業記稱煬帝弒文帝通鑒書曰上崩中外頗有異論唐囗及新唐書稱武后殺太子宏通鑒書曰太子宏薨時人以為武后殺之通鑒疑以示疑而宋元徽四年書馮太后鴆顯祖事唯天象志云獻文暴崩實遇鴆毒元行沖國典云馮太后伏壯士太上入謁遂崩司馬公安知鴆顯祖安得不彰然則司馬公安知鴆顯祖者是馮太后與否也此羲仲所疑八事也

純夫曰足下可謂善問祖禹安敢不答然其間所問節目曩日甞陪論議因足下之問可以解諸儒之疑此通鑒起予之助也云云

羲仲得純夫書悔難通鑒之為書君實寓局秘閣道原實預討論君實與道原皆以史自負同心協力共成此書曰光之得道原猶瞽師之得相者也范純夫劉貢甫司馬公休亦推道原功力最多君實嘗有言光修通鑒唯王勝之借一讀他人讀未盡一編已欠伸思睡矣揚子云云后世復有子云玄必不廢矣方今春秋尚廢況此書乎聊用自囗余生而已嗚呼君實所以用意遠矣非為寡聞淺見道也然君實始成通鑒以道原遺言求通鑒一定本乃囗本以付其家而告羲仲曰先君子臨終時遺言恨不見書成而此書之成先君子力居多他日須有從足下求之者若欲傳囗但傳予之非獨區區之懇亦先君子之志也然則君實期羲仲亦厚矣羲仲既痛恨先人不及見奏成書又懼后世有以小言破言以小道害道不幸而似羲仲者故纂集其往復問難使后世有考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