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吾夫子周游天下其徒多至三千人以文學名科者唯言氏卜氏二子而已世之君子潛心乎載籍悉意乎討論于經典以求其道于史志以考其事于百家傳記以博其言固足以挈其樞要而觀其會通矣然能僴然與游夏并稱者益寡焉何哉文學之事蓋不可力而能茍得以專其名者非偶然也夫粲乎其有章者言之所由纉也皎乎其有征者事之所由敘也秩乎其有原者道之所由載也文學之所系其重如此而君子以身任之顧不亦可尚乎史稱言氏吳人今去之雖久其遺風余教在吳邦當猶有存者矣吾鄉于遵道自幼從名師嘗有志于文學吾鄉固多士獲與之齒者殆不數人蚤以學官起家今將徃職吳校遵道其能與吳之賢人君子求言氏之傳而明之乎遵道之行也士大夫皆作詩以為之道予固以文學之事望之故敘于其首
送陳子恭山長任顏魯公書院序
近世庠序徧天下郡縣而有天下者猶以為未廣徃徃因夫昔賢前哲卓然有以埀世立教者間即其鄉若所嘗至之地為樹祠列之學官置師弟子員使各推明其道其欲有禆于治化者計慮深逺矣故凡是學之主是人而立也為之師者必本其人之道以教為之徒者必宗其人之道以學于其心術之微事業之著言論操履之實其可以不之考乎祊河之上唐太師顏魯公之故居與丘墓相望比者公卿上言請立書院于費祠魯公朝廷從其請署山長一人至正四年長廣陳子恭以嘗登名于禮部得為山長蓋魯公書院之有山長至子恭才四人其一人甫至官即以故去而未嘗至官者又一人焉學于是者得其傳于師為未久于魯公之道宜或未及講求而盡其詳子恭之責亦重矣惟魯公之在唐朝厯忤大奸且能撓大盜之勢使之不能直窺潼闗終為奸相所陷以不屈于叛將而死其忠烈甚著公之道實殺身以成仁要皆出于圣人所謂仁者之勇子恭夙承名師之教用能養其直方之氣而充其正大之心于公之道其殆能知之己今將言邁于費適自升始學士大夫之在升與子恭友者二十有三人皆能詩君子凡由升而費所厯之地二十有三人者皆能即詩以道之若夫推明魯公之道以教其人則在子恭矣予誠有望于子恭也故序
送屠彥徳教諭序
至正元年復鄉舉里選之制明年大比天下多士春官上其名天子親策焉第其等而官之又明年用監察御史言取貢士下第于春官者用之為校官復以貢額未廣而天下之材或遺也始自今更定名數于貢額之外取以補校官之末等秩視下第者益讓焉著為令于是南士之額在江浙省與貢者廿有八人而以遺材取者又十有六人四年暨陽屠君彥徳在十有六人之中遂為校官于歙學知彥徳者皆為彥徳喜以為彥徳雖不獲薦名于春官而猶半得以遺材致身于校官也彥徳之在歙能于其職以故通郡中無不敬禮之于校官之名實無少媿視他涂而為校官者偃然而有以尚之嗟乎以彥徳之賢而才教一邑使天下之校官皆若而人顧不足為吾道重哉今其文藝日登譽聞日著安知其異日不能奉大對于明廷魁多士于天下然則一邑之校官不足為彥徳喜幸予獨以校官之取于此涂者為得人故因彥徳之解秩歙學序以告諸世之公卿大夫士且以明御史為知言
石履道赴浙東帥府奏差詩序
藩閫受方面之重寄非獨仗節旄籌帷幄者皆國家勲舊之臣朝廷才知之選也至于從事于其間効奔奏而充任使者亦必皆通敏于事機嫻習于威儀之人故雖一介乘傳之微而其名序不輕而重則較然矣蓋自比年來大府之用以交政于四方者得取于公卿大夫之世由是貴逰之子弟多在焉沂陽石履道舉于御史薦于憲司徃受辟于淛東帥閫人皆謂履道之先府君剔厯官途奕葉而光顯諸兄復騰奕仕路頡頏于后先況其舅氏以客卿之位贊幕南臺方赫赫有稱于時履道又其所加愛而獲館甥之盛是宜推致之者眾且有力徃其必有合乎余惟履道出乎閥閱之家長乎簮纓之門識趣之超濡染于聞見意氣之偉劘切于交游蓋世之賢能才俊而達時者也觀其于世故之膠轕官政之紛糺人情之變態叩之而無不知觸之而無不應舉動之間又無不中肯綮而合節奏則所謂通敏而嫻習者非耶爵祿之榮名譽之茂是其所宜蒙雖微所恃挾亦何適而不達全同必其徃而有合也夫從事而以乘傳為職北抵上京南窮百粵皆馬跡之所至固若勞甚然將命而行日馳數百里將可以朝吳越而夕淮楚也亦足快哉斯履道之行所以趯然于中而有不能已者異時更涉之既久聞見日登交游日廣吾見其起逸乎遐軌凌厲乎亨衢續父兄之業而似其舅氏者幾無難矣于是士大夫皆為詩以壯其行余與之游雅相善宜有以華之而適恨其不文也猥敘言于末簡焉
送趙子祥序
專門之業皆可以世守出乎是而或善之反乎是而或非之不可也宣趙子祥以刑名世其家子祥幼時乃能奮然秉志從名師推明義理為科舉進士學或涉涂數百里去家彌年其厪如一日為士者善之年余二十復幡然從事池陽郡府為掾曹頗能信其素藴而立聲聞以憂故家居三年時復理為舊學纉為時文與朋游談且日號于幼時同門者曰吏可為也盍亦轉而從我乎吏之為職既微而去就甚輕時而出則我之才可以小施退而休則猶足以從翰墨而訓蒙惟我為之而樂焉詩書之効遲固不若法律之功近也余聞而疑之然不敢非其說子祥之先世既業刑名家意其平日之所講攻而家庭之所論議者無非刑名之說矣豈子祥之所聞深者熟而熟者固未易忘歟子祥之尊府君及其諸父進為時用而出為身榮者皆以刑名振楊一時子祥之所親見也將利其道以階顯達忍而不能變歟抑亦患夫仕進之涂不廣而科舉又以有司之不明廢才今之不擇祿仕者殆所為圖免后時之悔歟在子祥則可已夫吏識時務而其失深刻少恩儒以道誼自軌而其失迂闊不切事情今子祥混而一之又無其失蓋彬彬乎通達文雅矣即以他人而子祥之從則余見其法律之不精而詩書之易忘一舉而兩失兼矣故在子祥則可非子祥而從子祥之說不能子祥若則奚可今子祥既釋憂從吉復徃池陽書以為序
楊季常送行序
四方之士羣萃于一府相與共理官政上下其論議贊畫其謀猷相資以徳相尚以義承長官攝屬治又各以其所長相濟焉出而公則案牘之相須退而私則杯酒之相屬寜不有樂乎此哉其或日積月登一日解謝而去久合者驟攜族處者即曠則亦不能無悒悒于中也余嘗泛觀于時見其能若此者未始不信夫朋友之道亙古而常存見其不若此者則亦未始不嘆其交誼之衰而人情之薄也今茲寓處錢唐而江浙會府史楊季常屬滿當去凡與之同吏是府者莫不咸惜其去而不可留又莫不咸愛其賢而不忍其去謀所以攄其悒悒之懷且以道其昔者之樂而今者之不能舎與夫異時之不能無思也遂將聲之為詩揚之為歌顯書昭揭列之祖帳以華其去而屬余為之辭余惟季常起身儒學為校官師百里會府籍其村署為曹掾斯固所優為而不難者況其質容彬彬推學以守正發才以達時是以施置措舉固不至矯焉而為迂亦莫或靡焉而深文也今其去而同事之人拳拳焉致其情若此則季常之所以處朋友者可知已不然則彼將惟逺之不暇惟嫉讎之不足惟恐其去之之不先取余蓋因季常之去而益信夫朋友之道自未嘗亡得其道則雖狡胥獪史皆可薫而洽和而謂吏獨無黨者不幾繆乎彼挾巇崄以中傷夫同列者人亦必以是報之誠何愛乎為此也然則季常之于朋友諸君子之于季常交至矣他日季常與諸君子復解后于仕途又相為頡頏而先后則朋友之樂顧不藹然而益加充然而彌厚乎余喜其然而病夫不然者詩歌之不能詳也序以道之
送袁仲實序
自世降不古有官之君子能盡其軄者多弗容于時士大夫遂相率成風而為因循茍且之政寵極乎隆耀則懐祿而保身秩綦乎微下則充位而具員彼食焉而怠其事者皆是也有天下者髙拱乎上誰與共理者哉凡今天下穹赫尊貴之人其盡職與否吾不能知竊獨恠夫仕之未獲顯融而況郁乎下僚者何其偷也其非器能庸鄙無足以自効則必悒悒焉厭夫勞且賤不屑為其所為吾寜不于袁子仲實而有感耶仲實早以風憲發身歴掾大府己而游宦不登其始與之共事與夫出其后者或騰躐于要途而仲實方且滯身州縣贊帷幄之畫然特喜自振異常僴然以其材辯見之事功確乎其不茍也故所至輙名譽籍籍其在江寜也胥史懾其巖長貳然其信民庻愛其情后之人屢數夫幕客之能者必曰仲實仲實其賢于為吏而偷者逺矣吾聞古有展禽者不卑小官見稱于孟氏是則善學栁下惠者將在仲實吾寜不于是而有感耶今仲實受調長幕于溫之平陽平陽雖介山海之間仲實之徃得賢侯而佐之其政之成不難而易然其俗尚靡靡之音亦能有以導化之使其風日變而趨于雅乎若然則殆幾于古之為吏者已嗟乎吾斯言之迂也將以徼夫為吏而偷者也故于仲實之行以告焉
送胡天祺譯史序
予居集慶鄉里中郡府之掾與予善者為予道譯曹胡天祺之賢且曰天祺饒產也而通譯言善國書始名在翰林翰林下其名饒府饒府署之為譯曹久之調池陽其來集慶則又自池陽調也初天祺之在二府同事之人與天祺皆雅相好凡吾黨之吏于集慶多自二府調來者與天祺彌相好焉雖弗及同事于昔時而始相與于今茲者亦鮮不與之翕然而相好也及其歲月既盈郡府上其書浙省天祺當受省檄為金榖典司若廵徼之任故吾黨將設祖帳以餞之子盍為之序予聞其言則慨然曰予雖不識天祺天祺之為人信賢己哉君子之處斯世也莫難乎和又莫難乎久天祺之與眾相好如此其和己乎與之相從于二府者至于今無間言其久已乎夫譯曹既處諸曹之右人所弗平使其復于同事之人傲晲而陰握其利害旁觀而竊議其是非則人之所深疾而弗貫者己況取其去之日而得于彼拳拳若此乎后之為譯曹者監于茲可也然天祺之和且乆豈惟于譯曹為宜雖為大官居要涂率是道可也是為序
送周能之郡曹序
皇慶間天子慨然欲以儒術變天下之俗詔令若曰郡縣之史諸生其有愿為者聽于是天下之愿為郡縣史者多托名諸生中矣先是歙諸生周能之佐書郡府部使者行部至郡見其精謹使為尉史食廩稍既已在詔令前不可舍去更吏郡縣則循見資日積月升久之亦為郡府掾己而調畨易復自畨易調升其文雅謙巽退然儒者也予所見郡府掾實諸生者無若能之然能之始用書佐進不得以諸生起家彼名諸生而為之者又皆庸下不必能如能之可不為之太息乎予所聞能之在歙在畨昜時任事敏給部使者多愛與之人謂其能及來升行臺貴官及御史又徃徃稱借不置其能益著居數歲移倉曹出內尤極平允凡編戸之輸賦若吏卒及鰥獨寡孤之請給者莫不合辭讃譽其所為故能聲日振異蓋偃然一名吏已烏可以諸生目能之哉其終更郡府上其名行省能之將隨牒補職與之同事者屬予為序以道其行故序之如上
送李復之郡曹調寜國序
新安郡當至大初真定李侯為之守以地弗產絲纊上言者府更其賦以鏹民便之載其徳于石既乆而父老不能忘常曰吾民猶戴李侯也后三十年余侯之孫復之用儒生推擇為其郡史又數年調寜國其行也士大夫作詩以送之予時適佐屬邑因言于眾曰我國家承平乆長天下之彯纓彈冠者繇夫仕途之壅皆不能從容進取如曩時于是乎公卿之胄黽勉焉從事乎吏曹者有之若復之是已夫復之豈固屑乎役役于簿書刀筆者哉亦圖有所就焉耳今法大府之掾多取乎列郡吏曹吏曹得為大府掾者徃徃立登顯達故凡郡史雖若暫抑乎當時必能大信于異日復之之處此亦圖有所就焉耳況復之生閥閱之家又嘗明習文法而其才足以有為今所調寜國實司憲者開府之地復之于此守之以亷慎濟之以勤敏上以承憲府之號令下以挈屬司之綱維將其聲譽奕然一日而自致于清要之階有不難者茲以徃復之之顯達蓋可指竢且其發身適在其祖之所嘗守郡中異日于其乃祖名位事業殆足以幾之而無不及乎其兆在是矣傳曰公侯之子孫必復其始予于復之乎卜焉眾以予言為然乃書以冠諸詩之送其行者
贈茅叔志序
一言之譽加于人而欲使夫聞之者莫不因其言而敬之茍非出于大賢君子許與之不輕者則其勢固未可必故惟得譽于大賢君子而后足以取敬于當時言不足以為人重則雖有所譽而或者將弗信焉然則士之聞不聞孰謂不系所托哉予所善茅叔志以篤實有行義稱于鄉予知之而不以言懼夫或者之弗信也雖然信弗信非予之責予將誠言之徃年叔志學吏于江東憲司時有為架閣主典吏者屬公委遽行弗及收藏鑰三日方憶之惶怖而返自謂所亡失必泰甚弗可逃罪罟歸而鑰故在乃叔志為守之連日夜弗去以故得無他其人感之拜且泣而叔志不自以為徳也母病且篤禱于神獲愈因舁母詣祠謝顧其棟宇將壓乃謀新之方就營表而歲大饑遂節衣食費不酒肉躬自勞苦以迄于有成既而神居煥然而叔志家弊矣其為人愿且果可稱類若是予所言一二不能悉以予所言而推予所不能悉則叔志非所謂篤實有行義者耶今來升將行四方求就其所啚顧予之微陋非可譽人者而獨為叔志拳拳言之是不以予之微陋而蔽叔志之宜聞也茲以徃士大夫有未知叔志之為人者其征諸予言有未以予言為然者其觀諸叔志噫予之言誠不足以為人重或者因叔志而信予言也夫
送曹元章之金陵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