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藝文
- 明倫匯編皇極典勤民部
- (清)陳夢雷
- 11550字
- 2015-12-27 00:42:55
化民有道對 漢東方朔
時天下侈靡趨末百姓多離農畝上問朔吾欲化
民豈有道乎朔對云
堯舜禹湯文武成康上古之事經歷數千載尚難言
也臣不敢陳愿近述孝文皇帝之時當世耆老皆聞
見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身衣弋綈足履革舄以韋
帶劍莞蒲為席兵木無刃衣缊無文集上書囊以為
殿帷以道德為麗以仁義為準于是天下望風成俗
昭然化之今陛下以城中為小圖起建章左鳳闕右
神明號稱千門萬戶木土衣綺繡狗馬被繢罽宮人
簪囗瑁垂珠璣設戲車教馳逐飾文采叢珍怪撞萬
石之鐘擊雷霆之鼓作俳優舞鄭女上為淫侈如此
而欲使民獨不奢侈失農事之難者也陛下誠能用
臣朔之計推甲乙之帳燔之于四通之衢卻走馬示
不復用則堯舜之隆宜可與比治矣易曰正其本萬
事理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愿陛下留意察之
王澤流人心感策 唐白居易
夫欲使王澤旁流人心大感則在陛下恕己及物而
已夫恕己及物者無他以心度心以身觀身推其所
為以及天下者也故己欲安則念人之重擾也己欲
壽則念人之嘉生也己欲逸則念人之憚勞也己欲
富則念人之惡貧也己欲溫飽則念人之凍餒也己
欲聲色則念人之怨曠也今陛下念其重擾則煩暴
之吏退矣念其嘉生則苛酷之吏黜矣念其憚勞則
土木之役息矣念其惡貧則服御之費省矣念其凍
餒則布帛禾麥之稅輕矣念其怨曠則妓樂嬪嬙之
數減矣推而廣之念一知十蓋圣人之道也始則恕
己以及人終則念人而反己故恕之又恕之則王澤
不得不流矣念之又念之則人心不得不感矣澤流
心感而天下不太平者未之有也
君者以百姓為天賦 宋王禹偁
勿謂乎天之在上能覆于人勿謂乎人之在下不覆
于君政或施焉乃咈違于民意民斯叛矣同謫見于
天文在乎觀百姓之勞逸豈止仰一氣之絪缊而已
哉徒觀乎浩浩元穹蚩蚩黔首覆盂之狀何在倚杵
之刑莫有茍知乎御之以道亦類乎戴之而走悠也
久也固無杞國之憂養之育之宛其媧皇之手取彼
穹昊方茲兆民匪在蒼蒼之色勿輕蠢蠢之人雖令
不從反時之焚是比撫我則后無親之義斯陳可仰
兮匪獨高明可畏兮亦惟黎庶每慮其一夫不獲竊
比于六龍以御驗惡紂以歸周似厭秦而授楚是知
察彼哀樂同茲慘舒但人心之悅矣任天道之何如
教以文章似列星辰之際示之淳樸疑歸混沌之初
想夫君既柔懷民同剛克如寅畏兮則可茍暴殄而
安得輿人歌頌乃大舜之升聞自我聰明信惟堯之
是則大矣哉善化民者以天為則善知天者以民為
先若天人之理洞達則帝王之道敷宣寧資裨之
言斯為妄矣自取夷吾之說不亦明焉今我后子育
兆民砥平九野上惟奉于穹昊下每矜于鰥寡自然
以百姓為天萬方歸也
愛民疏 呂公著
書曰撫我則后虐我則讎人君既即尊位則為民之
父母萬方百姓皆為己子父固不可以不愛子君固
不可以不愛民若布德施恩從民所欲則民心欣戴
欣戴不已天降之福若取民之財不憂其困用民之
力不恤其勞好戰不休煩刑以逞則民必怨叛怨叛
不已則國從而危故曰民為邦本本固邦寧然自古
人君臨朝聽政皆以赤子為憂一旦用兵則不復以
生靈為念此蓋獻策之臣設奸言以導上意以開邊
拓境為大功以暫勞永逸為至計此世主所以甘心
而不悟也夫用兵不息少壯從軍旅老弱疲轉餉伏
尸流血而勝負得失猶未可知也民勞則中國先敝
夫何足以為功兵興則朝廷多事亦不得而安逸也
故凡獻用兵之策者欲生事以希寵敗公而營私耳
豈國家之利哉
君以民為體賦 范仲淹
圣人居域中之大為天下之君育黎庶而是切喻肌
體而可分正四民而似正四支每防怠惰調百姓而
如調百脈何患糾紛先哲格言明王佩服愛民則因
其根本為體則厚其養育勝殘去殺見遠害而在斯
勸農勉人戒不勤而是速善喻非遠嘉可稽謂民
之愛也莫先乎四體謂國之保也莫大乎群黎使必
以時豈有嗟于盡瘁治當未亂寧有悔于噬臍莫不
被以仁慈躋于富庶教禮讓而表其修飾立刑政而
防其逸豫蒸乂有罪諒責己之情深慶澤無私訝潤
身之德著豈不以君也者舒慘自我體也者屈伸在
予心和則其體儼若君惠則其民晏如永賀休戈攸
若息肩之際乍聞擊壤樂如鼓腹之初彼以芻狗可
方草芥為比一則強名于老氏一則見譏于孟子曷
若我如屬辭而比事終去此而取彼觀其可設猶指
掌以何疑視之如傷豈發膚而敢毀大哉一人養民
四海咸賓求瘼而膏肓曷有釆善而股肱必臻修兆
人之紀綱何如修己觀萬民之風俗豈異觀身今我
后化洽風行道光天啟每視民而如子復使臣而以
禮故能以六合而為家齊萬物于一體
民政策一 蘇轍
臣聞王道之至于民也其亦深矣賢人君子自潔于
上而民不免為小人朝廷之間揖讓如禮而民不免
為盜賊禮行于上而淫僻邪放之風起于下而不能
止此猶未免為王道之未成也王道之本始于民之
自喜而成于民之相愛而王者之所以求之于民者
其粗始于力田而其精極于孝弟廉恥之際力田者
民之最勞而孝弟廉恥者匹夫匹婦之所不悅強所
最勞而使之有自喜之心勸所不悅而使之有相愛
之意故夫王道之成而及其至于民其亦深矣古者
天下之災水旱相仍而上下不相保此其禍起于民
之不自喜于力田天下之亂盜賊放恣兵革不息而
民不樂業此其禍起于民之不相愛而棄其孝弟廉
恥之節夫自喜則雖有大勞而其事不遷相愛則雖
有強狠之心而顧其親戚之樂以不忍自棄于不義
此二者王道之大權也方今天下之人狃于工商之
利而不喜于農惟其最愚下之人自知其無能然后
安于田畝而不去山林饑餓之民皆有盜跖趄之
心而閨門之內父之交忿而不知反朝廷之上雖有
賢人而其教不逮于下是故士大夫之間莫不以王
道之遠而難成也然臣竊觀三代之遺文至于詩而
以為王道之成有所易而不難者夫人之不喜乎此
是未得為此之味也故圣人之為詩道其耕耨播種
之勤而述其歲終倉廩豐實婦子喜樂之際以感動
其意故曰畟畟良耜俶載南畝播厥百谷實函斯活
或來瞻女載筐及筥其餉伊黍其笠伊糾其镈斯趙
以薅荼蓼當此時也民既勞矣故為之言其室家來
馌而慰勞之者以勉卒其事而其終章曰荼蓼朽止
黍稷茂止獲之桎桎積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櫛
以開百室百室盈止婦子寧止殺時犉牡有救其角
以似以續續古之人當此之時歲功既畢民之勞者
得以與其婦子皆樂于此休息閑暇飲酒食肉以自
快于一歲則夫勤者有以自忘其勤盡力者有以輕
用其力而狠戾無親之人有所慕悅而自改其操此
非獨于詩云爾導之使獲其利而教之使知其樂亦
如是也且民之性固安于所樂而悅于所利此臣所
以為王道之無難者也蓋臣聞之誘民之勢遠莫如
近而近莫如其所與競今行于朝廷之中而田野之
民無遷善之心此豈非其遠而難至者哉明擇郡縣
之吏而謹法律之禁刑者布市而頑民不悛夫鄉黨
之民其視郡縣之吏自以為非其比肩之人徒能畏
其用法而袒背受笞于其前不為之愧此其勢可以
及民之明罪而不可以及其隱慝此豈非其近而無
所與競者耶惟其里巷親戚之間幼之所與同戲而
壯之所與共事此其所與競者也臣愚以為古者郡
縣有三老嗇夫今可使推擇民之孝悌無過力田不
惰為民之素所服者為之無使治事而使譏誚教誨
其民之怠惰而無良者而歲時伏臘郡縣頗置禮焉
以風天下使慕悅其事使民皆有愧恥勉強不服之
心今不從民之所與競而教之而從其所素畏夫其
所素畏者彼不自以為伍而何敢求望其萬一故教
天下自所與競者始而王道可以漸至于下矣
民政策二
臣聞三代之盛時天下之人自匹夫以上莫不務自
修潔以求為君子父子相愛兄弟相悅孝悌忠信之
美發于士大夫之間而下至于田畝朝夕從事終身
而不厭至于戰國王道衰息秦人驅其民而納之于
耕耘戰斗之中天下翕然而從之南畝之民而皆爭
為干戈旗鼓之事以首爭首以力搏力進則有死于
戰退則有死于將其患無所不至夫周秦之間其相
去不數十百年周之小民皆有好善之心而秦人獨
喜于戰攻雖其死亡而不肯以自存此二者臣竊知
其故也夫天下之人不能盡知禮義之美而亦不能
奮不自顧以陷于死傷之地其所以能至于此者上
之人實使之然也然而閭巷之民而從之則可以
與之僥幸于一時之功而不可以望其久遠而周秦
之風俗皆累世而不變此不可不察其術也蓋周之
制使天下之士孝弟忠信聞于鄉黨而達于國人者
皆得以登于有司而秦之法使其武健壯勇能斬捕
甲首者得以自復其役上者優之以爵祿而下者皆
得役屬其鄉里天下之人知其利之所在則皆爭為
之而尚安知其他然周以之興而秦以之亡天下遂
皆尤秦之不能而不知秦之所以使天下者亦無以
異于周之所以使天下何者至便之勢所以奔走天
下萬世之所不易也而特論其所以使之者何如焉
耳今者天下之患實在于民囗而不知教然臣以為
其罪不在于民而上之所以使之者或未至也且天
子之所求于天下者何也天下之人在家欲得其孝
而在國欲得其忠兄弟欲其相與為愛而朋友欲其
相與為信臨財欲其思廉而患難欲其思義此誠天
子之所欲于天下者古之圣人所欲而遂求之求之
以勢而使之自至是以天下爭為其所求以求稱其
意今有人使人為之牧其牛羊將責之以其牛羊之
肥則因其肥瘠而制其利害使夫牧者趨其所利而
從之則可以不勞而坐得其所欲今求之以牛羊之
肥瘠而乃使之盡力于樵蘇之事以其薪之多少而
制其賞罰之輕重則夫牧人將為牧耶將為樵耶為
樵則失牛羊之肥而為牧則無以得賞故其人舉皆
為樵而無事于牧吾之所欲者牧也而反樵之為得
此無足怪也今夫天下之人所以求利于上者果安
在哉士大夫為聲病剽略之文而治茍且記問之學
曳裾束帶俯仰周旋而皆有意于天子之爵祿夫天
子之所求于天下者豈在是也然天子之所以求之
者唯此而人之所由以有得者亦唯此是以若此不
可卻也嗟夫欲求天下忠信孝悌之人而求之于一
日之試天下尚誰知忠信孝悌之可喜而一日之試
之可恥而不為者詩云無言不囗無德不報臣以為
欲得其所求宜遂以其所欲而求之開之以利而作
其怠則天下必有應者今間歲而取天下之才奇人
善士固宜有起而入于其中然天下之人不能深明
天子之意而以為所為求之者止于其目之所見是
以盡力于科舉而不知自反于仁義臣欲復古者孝
悌之科使州縣得以與今之進士同舉而皆進使天
下之人時獲孝悌忠信之利而明知天子之所欲如
此則天下宜可漸化以副上之所求然臣非謂孝悌
之科必多得天下之賢才而要以使天下知上意之
所在而各趨于其利則庶乎不待教而忠信之俗可
以漸復此亦周秦之所以使人之術與
民政策三
臣聞圣人將有以奪之必有以予之將有以正之必
有以柔之納之于正而無傷其心去其邪僻而無絕
其不忍之意有所矯拂天下大變其俗而天下不知
其為變也釋然而順油然而化無所齟齬而天下遂
至于大正矣蓋天下之民邪淫不法紛亂而至于不
可告語者非今世而然也夫古者三代之民耕田而
后食其粟蠶繅而后衣其帛欲享其利而勤其力欲
獲其報而厚其施欲求父子之親則盡心于慈孝之
道欲求兄弟之和則致力于長悌之節欲求夫婦之
相安朋友之相信亦莫不務其所以致之之術故民
各致其生無望于僥幸之福而力行于可信之事凡
其所以養生求福之道如此其精也至其不幸而死
其親戚子弟又為之死喪祭祀歲時伏臘之制以報
其先祖之恩而可安恤孝子之意者甚具而有法籩
豆簠簋飲食酒醴之薦大者于廟而小者于寢薦新
時祭春秋不闕故民終三年之憂而又有終身不絕
之恩愛慘然若其父祖之居于其前而享其報也至
于后世則不然民怠于自修而其所以養生求福之
道皆歸于鬼神冥寞之間不知先王喪紀祭祀之禮
而其所以追養其先祖之意皆入于佛老虛誕之說
是以四裔之教交于中國縱橫放肆其尊貴富盛擬
于王者而其徒黨遍于天下其宮室棟宇衣服飲食
常侈于天下之民而中國之人明哲禮義之士亦未
嘗以為怪幸而其間有疑怪不信之心則又安視而
不能去此其故何也彼能執天下養生報死之權而
吾無以當之是以若此不可制也蓋天下之君子嘗
欲去之而亦既去矣去之不久而還復其故其根之
入于民者甚深而其道之悅于民者甚佞世之君子
未有以解其所以入而易其所以悅是以終不能服
天下之意天下之民以為養生報死皆出于此吾未
有以易之而遂絕其教欲納之于正而傷其心欲去
其邪僻而絕其不忍之意故民之從之也甚難聞之
曰川竭而谷虛丘夷而淵實作乎此者必有以動乎
彼也夫天下之民非有所悅乎佛老之道而悅乎養
生報死之術今能使之得其所以悅之之實而去其
所以悅之之名則天下何病而不從蓋先王之教民
養生有方而報死有禮凡國之賞罰黜陟各當其實
貧富貴賤皆出于其人之所當然力田而多收畏法
而無罪行立而名聲發德成而爵祿至天下之人皆
知其所以獲福之因故無惑于鬼神而其祭祀之禮
所以仁其祖宗而慰其子孫之意者非有鹵莽不詳
之意也故孝子慈孫有所歸心而無事于佛老臣愚
以為嚴賞罰囗官吏明好惡慎取予不赦有罪使佛
老之福不得茍且而惑其生因天下之爵秩建宗廟
嚴祭祀立尸祝有以大塞人子之意使佛老之報不
得乘隙而制其死蓋漢唐之際嘗有行此者矣而佛
老之說未去嘗有去者矣而賞罰不詳祭祀不謹是
以其道牢固而不可去既去而復反其舊今者國家
幸而欲減損其徒日朘月削將至于亡然臣愚恐天
下尚猶有不忍之心天下有不忍之心則其勢不可
以久去故臣欲奪之而有以予之正之而有以柔之
使天下無憾于見奪而日安其新此圣人所以變天
下之術歟
民政策四
臣聞管子治齊始變周法使兵民異處制國為二十
一鄉其工商之鄉六而士鄉十五制鄙以為五屬立
五大夫使各治一屬之政國中之士為兵鄙野之民
為農農不知戰而士不知稼各治其事而食其力兵
以衛農農以資兵發兵征行暴露戰囗而農夫不知
其勤深耕疾耨沾體涂足而兵卒不知其勞當是之
時桓公南征伐楚濟汝逾方城望汶山北伐山戎刜
零支斬孤竹西攘白狄逾太行渡辟耳之溪九合諸
侯筑夷儀城楚丘徜徉四方國無罷弊之民而天下
諸侯往來應接之不暇及秦孝公欲并海內商鞅為
之倡謀使秦人莫不執兵以事戰伐而不得反顧而
為農陰誘六國之民使專力以耕關中之田而無戰
攻守御之役二者更相為用而天下卒以不抗何者
我能累累出兵不息而彼不能應我能外戰而內不
乏食而彼必不戰而后食可足此二者管仲商鞅之
深謀也自管仲死其遺謀舊策后世無復能用而獨
其分兵與民之法遂至于今不廢何者其事誠有以
便天下也今夫使農夫竭力以辟天下之地醵其所
得以衣食天下之武士而免其死亡戰囗之患此人
之情誰不可者然當今天下之事與管仲商鞅之時
則已大異矣古者霸王在上倉廩豐實百姓富足地
利已盡而民未困乏當此之時謂之人有余今天下
之田疾耕不能囗而蓬蒿藜莠實盡其利人不得以
為食而禽獸之所蕃息當是之時謂之地有余古之
圣人人有余則務在于使人是以天下之人雖其甚
蕃而舉無廢功地有余則務在于辟地是以天下之
地雖其甚寬而舉無遺力今也海內之田病于有余
而上之人務在于使人不已過哉臣觀京師之兵不
下數十百萬沿邊大郡不下數萬人天下郡縣千人
為輩而江淮漕運之卒不可勝計此亦已侈于使人
矣且夫人不足而使人之制不為少減是謂逆天而
違人昔齊桓之世人力可謂有余矣而十五鄉之士
不過三萬車不過八百乘何者懼不能久也方今天
下之地所當厚兵之處不過京師與西邊北邊之郡
耳昔者太祖太宗既平天下四方遠國或數千里以
為遠人險诐未可以盡知其情也故使關中之士往
而屯焉以鎮服其亂心及天下既安四海一家而因
循久遠遂莫之變夫天下之兵莫如各居其鄉安其
水土而習其險易而特病其不知戰故今世之患患
在不教鄉兵而專任屯戍之士為抗賊之備且天下
治平非沿邊之郡則山林匹夫之盜及其未集而誅
之可以無事于大兵茍其有大盜則其為變故亦非
戍兵數百千人之所能制若其要塞之地不可無備
之處乃當厚其土兵以代之耳聞之古者良將之用
兵不求其多而求其樂戰今之為兵之人夫豈皆樂
乎為兵哉或者饑饉困躓不能以自存而或者年少
無賴既入而不能以自脫蓋其間嘗有思歸者矣故
臣欲罷其思歸之士以減屯戍之兵雖使去者大半
臣以為處者猶可以足于事也蓋古者有余則使之
以寬而不足則使之以約茍必待其有余而后能辦
天下之事則無為貴智矣
民政策五
臣聞近代以來天下之變備矣世之君子隨其破敗
而為之立法補苴缺漏疏剔棼穢其為法亦已盡矣
而后世之弊常不為之少息其法既立而旋亡其民
暫享其利而不能久因循維持至于今世承百王之
弊而獨受其責其病最為繁多而古人已行之遺策
又莫不盡廢而不舉是以為國百有余年而不至于
治平者由此之故也蓋天下之多虞其始自井田之
亡田制一敗而民事大壞紛紛而不可止其始也兼
并之民眾而貧民失職貧者無立錐之地而富者連
阡陌以勢相役收大半之稅耕者窮餓而不耕者得
食以為不便故從而為之法曰限民名田貴者無過
若干而貧者足以自養此董生之法也天下之人兼
并而有余則思以為驕奢驕奢之風行于天下則富
者至有破其貲畜而貧者恥于不若以爭為盜而不
知厭民皆有為盜之心則為之上者甚危而難安故
為之法曰立制而明等使多者不得過而少者無所
慕也以平風俗此賈生之法也民之為性豐年則食
之而無余饑年則轉死于溝壑而莫之救富商大賈
乘其不足而貴賣之以重其災因其有余而賤取之
以待其弊予奪之權歸于豪民而上不知收粒米狼
戾而不為斂藜藿不繼而不為發故為之法曰賤而
官為糴之以無傷農貴而官為發之以無傷民小饑
則發小熟之斂中饑則發中熟之斂大饑則發大熟
之斂此李悝之法也古者三代之兵出而為兵入而
為農出兵臨敵則國有資糧之儲而兵罷役休則無
復養兵之費及至后世海內多故而征伐不息以為
害農故特為設兵以辦天下之武事其始若不傷農
者而要其終衣食之奉農亦必受其困故為之法曰
不戰則耕以自養而耕之閑暇則習為擊刺以待寇
至此趙充國之法也蓋古之遺制其可以施于今者
甚多而臣不敢復以為說而此四者皆天下之所共
知而不行者也夫知之而不行此其故何歟臣聞事
固有可以無術而行者有時異事變無術而不可行
者均民以名田齊眾以立制是無術而可以直行者
也平糴以救災屯田以寬農是無術而不可行者也
古者賢君在上用度足而財不竭損其有余以備民
之所不足而不害于歲計今者歲入不足以為出國
之經費猶有所不給而何暇及于未然之備古者將
嚴而兵易使其兵安于劬勞故雖使為農而不敢辭
今者天下之兵可使執勞者皆不知戰而可與戰者
皆驕而不可使衣食豐溢而筋力疲憊且其平居自
處甚倨而安肯為農夫之事乎故屯田平糴之利舉
世以為不可復者由此之故也盍亦思其術矣臣嘗
聞之賈人之治產也將欲有為而無以為資者不以
其所以謀朝夕之利者為之也蓋取諸其不急之處
而日蓄之徐徐而為之故其業不傷而事成夫天子
之道食租衣稅其余之取于民者亦非其正矣茶鹽
酒鐵之類此近世之所設耳夫古之時未嘗有此四
物者之用也而其為國亦無所乏絕臣愚以為可于
其中擇取一焉而置之用度之外歲以為平糴之資
且其既已置之用度之余則不復有所顧惜而發之
也輕發之也輕而后民獲其利其與今之所謂常平
者亦己大異矣抑嘗聞之嘗已牧馬者不可使之畜
豚彘馬彘之相去未能幾也而猶且不可使今世之
兵以為兵募之而欲強之以為農此其不從固無足
怪者今欲以兵屯田蓋亦告之以將屯田而募焉人
固有無田以為農而愿耕者從其愿而使之則雖勞
而無怨茍屯田之兵既多而可用則夫不耕而食者
可因其死亡而勿復補以待其自衰矣嗟夫古之人
其制天下之患其亦已略盡矣而其守法者常至于
怠惰而不舉是以世之弊常若近起于今者而不求
古之遺法而依之以為治可不大悲矣哉
民政策六
臣聞三代之時無兵役之憂降及近世有養兵之困
而無興役之患至于今而養兵興役之事皆不得其
當而可為之深憂蓋古者兵出于農而役出于民有
農則不憂無兵而有民則不憂無役五口之家常有
一人之兵而二十歲之男子歲有三日之役故其兵
強而費不增役起而人素具雖有大兵大役而不憂
事之不集至于兵罷役休而無日夜不息之費其后
周衰井田破壞陵夷至于末世天下無復天子之田
皆民之所自有天下之民不食天子之田是故獨責
其稅而不任之以死傷戰囗之患天子有養兵之憂
而天下無攻守劬勞之民以為大憂故調其財以為
養兵之用而天下之役凡其所以轉輸漕運營建興
筑之事又皆出于民當此之時民之所以供上之令
者三曰租曰調曰庸租者地之所當出調者兵之所
當費庸者歲之所當役也故使之納粟于官以為田
之租又入布帛以為兵之調歲役其力不役則出其
力之所直以為役之庸此三者農夫皆兼為之而游
惰末作之民亦不免于庸調運重漕遠天子不知其
費而一出于民民歲役二旬而不役者當帛六十尺
民亦不至于太苦故隋唐之間有養兵之困而無興
役之患此其為法雖不若三代之兵不待天子之養
然天下之役猶有可待者皆民為之也及后世守乃
始變法而為兩稅以至于今天下非有田者不可得
而使而有田者之役亦不過奔走之用而不與天子
之大事天下有大興筑有大漕運則常患無以為使
故募冗兵以供力役之急不知擊刺戰陣之法而坐
食天子之俸由是國有武備之兵而又有力役之兵
其所以奉養之具皆出于農也而四海之游民無尺
寸之庸調為農者常使陰出古者游民之所入而天
子亦常兼任養兵興役之大患故夫兵役之弊當今
之世可謂極矣臣愚以為天子平日無事而養兵不
息此其事出于不得已惟其干戈旗鼓之攻而后可
使任其責至于力役之際挽車船筑宮室造城郭此
非有死亡陷敗之危天下之民誠所當任而不辭不
至以累兵革之人以重費天子之廩食然當今之所
謂可役者不過曰農也而農已甚困蓋常使盡出天
下之費矣而工商技巧之民與夫游閑無職之徒常
遍天下優游終日而無所役屬蓋周官之法民之無
職事者出夫家之征今可使盡為近世之法皆出庸
調之賦庸以養力役之兵而調以助農夫養武備之
士而力役之兵可因其老疾死亡遂勿復補而使游
民之丁代任其役如期而止以除其庸之所當入而
其不役者則亦收其庸不使一日而闕蓋圣人之于
天下不唯重乎茍廉而無所求唯其能緩天下之所
不給而節其太幸則雖有取而不害于為義今者雖
能使游民無勞苦嗟嘆之聲而常使農夫獨任其困
天下之人皆知為農之不便則相率而事于末末眾
而農衰則天子之所獨任者愈少而不足于用故臣
欲收游民之庸調使天下無僥幸茍免之人而且以
紓農夫之困茍天下之游民自知不免于庸調之勞
其勢不耕則無以供億其上此又可驅而歸之于南
畝要之十歲之后必將使農夫眾多而工商之類漸
以衰息如此而后使天下舉皆從租庸調之制而去
夫所謂兩稅者而兵役之憂可以稍緩矣
民政策七
臣聞古者天下皆天子之人由畝之利衣食之用凡
所以養生之具皆賴于天子權出于一而利不分于
強族民有奉上之憂而無役屬附麗之困是以民德
其上而舉天下皆可使奉天子之役使至于末世天
子之地轉而歸于豪民而天下之游民饑寒朝夕之
用恤天子不為而以遺天下之富賈夫天子者豈與
小民爭此尺寸之利也哉而其勢則有所不可何者
民之有田者非皆躬耕之也而無田者為之耕無田
者非有以屬于天子者而有田者拘之天子無田以
予之而欲役其力也實難有田者授之以田視之以
奴仆而可使無憾故夫今之農者非天子之農而富
人之農也至于天下之游民販夫販婦工商技巧之
族此雖無事乎田然日食其力而無以為朝夕之用
則此亦將待人而生者也而天子不恤其闕乃使富
民持其贏余貸其所急以為之父母故雖游民天子
亦不可得而使而富者獨擅其利日役其力而不償
其力之所直由此觀之則夫天下之民舉皆非天子
之人而天子徒以位使之非皆得其歡心也夫天下
之人獨有其田者乃始有以附屬于天子此其為眾
豈足以當其下之仰給之民哉此亦足以見天子之
所屬者已甚寡矣臣愚以為當今之勢宜收天下之
田而歸之于上以業無田之農夫恤小民之所急而
奪豪民假貸之利以收游手之用故因其所便而為
之計以為莫如收公田而貸民急夫陳蔡荊楚之地
地廣而人少土皆公田而患無以耕之而吳越巴蜀
之間拳肩側足以爭尋常尺寸之地安土重遷戀戀
而不能去此非官為之畫策因其兇荒饑饉之歲乘
其有愿徙之心而遂徙之于不耕之公田則終不能
以自去今欲待其已去而收其田畝籍其室廬田為
公田室為公室以授無田之民使天下雖富庶之邦
亦常有天子之田而又因其籍沒積而勿復鬻募天
下之丁男使分耕其中而無使富民端坐而欲收公
田之遺利使天下之農夫稍可以免仆囗之辱而得
上麗于天子而其新徙之民耕牛室屋飲食器皿之
類有所不備又皆得以貸于國可以無失其所夫所
謂貸者雖其為名近于商賈市井之事然其為意不
可以不察也天下之民無田以為農而又無財以為
工商禁而勿貸則其勢不免轉死于溝壑而使富民
為貸則有相君臣之心用不仁之法而收大半之息
其不然者亦不免于脫衣避屋以為質民受其困而
上不享其利徒使富民執予奪之權以豪役鄉里故
其勢莫如官貸以赒民之急周官之法使民之貸者
與其有司辨其貴賤而以國服為息今可使郡縣盡
貸而任之以其土著之民以防其逋逃竄伏之奸而
一夫之貸無過若干春貸以斂繒帛夏貸以收秋實
薄收其息而優之使之償之無難而又時免其息之
所當入以收其心使民得脫于奴隸之中而獲自屬
于天子如此則天下之游民可得而使而富民之貸
可以不禁而自息然臣以為收公田者其利遠非可
以歲月之間而待其成也要之數十百年則天下之
農夫可使大半皆天子之農若夫所謂貸民急者則
可以朝行而夕獲其利此最當今之急務也
民政策八
臣聞古者建都立邑相其丘陵原隰而利其水泉之
道通其所無而導其所有使民日取而不盡安居于
中而無慕于外利各安其土樂其業無來去遷徙之
心膏腴之鄉民不加多而貧瘠之處民不加少天下
之戶平均若一皆足以供其郡縣之役使而無所困
乏蓋今天下所謂通都大邑十里之城萬戶之郭其
陰陽向背與其山林原隰之勢陂池泉水之利皆秦
漢以來所謂創制摹畫使足以衣食其民而無乏絕
者也臣嘗讀周詩公劉之一篇其言自戎遷豳之際
登高望遠以求其可居之地與其可用之物莫不詳
悉而曲盡其詩曰篤公劉逝彼百泉瞻彼溥原乃陟
南岡乃覯于京篤公劉既溥既長既景乃岡相其陰
陽觀其流泉篤公劉于豳斯館涉渭為亂取礪取鍛
夫古之君子居于其邦其欲知民之所利與器用之
所出蓋如此其詳也及觀史記貨殖列傳郡國之所
有東方之桑麻魚鹽南方之竹木魚稻西方之五谷
畜牧北方之棗栗裘馬則凡一方之所有可以備養
生送死之具導之有方而取之有法則其民豐樂饒
足老死而無憾及行天下覽其山林藪澤之所生與
其民之所有往往與古不類夫自大江以北漢水之
側三代之時列國數十楚人都于荊州其在戰國最
為強大外抗群蠻內御秦晉常以其兵橫于天下計
其所都安肯用瘠鹵磽埆之地而當今自楚之北至
于唐鄧汝潁陳蔡許洛之間平田萬里農夫逃散不
生五谷荊棘布野而地至肥壤泉源陂澤之跡迤邐
猶在其民不知水耕之利而長吏又不以為意一遇
水旱民乏菜茹往者因其死喪流亡廢縣罷鎮者蓋
往往是矣臣聞善為政者不用甲兵不斥疆界興利
除害教民稼穡收斂倍稱而獲兼地之福今者舉千
里之地廢之為墟以養禽獸而不甚顧惜此與私割
地以予人何異嘗聞之于野人自五代以來天下喪
亂驅民為兵而唐鄧汝蔡之間故陂舊堤遂以堙廢
而不治至今百有余年其間猶未甚遠也蓋修敗補
缺或亦旬月之故耳而獨患為吏者莫以為事若夫
許州非有洪河大江之沖而每年盛夏眾水決溢無
以救御是以民常苦饑而不樂其俗夫許諸侯之故
邦魏武之所都而唐節度之所治使歲輒被水而五
谷不熟則其當時軍旅之費宗廟朝廷之用將何以
供之此豈非近世之弊因循不治以至此哉然此乃
特臣之所見而天下之廣又安能備知蓋嘗以為方
今之患生于太怯而成于牽俗太怯則見利而不敢
為牽俗則自顧而愛其身夫是以天下之事舉皆不
成而何獨在此臣欲破其牽俗之風而壯其太怯之
氣意凡天下貧窶破散之郡縣使皆擇善事能干之
人而往為之長因其去也而天子親諭以此使得稍
久于其任而察其人民多田野辟者書以為課何者
此非難辦之事是以不待非常之才而后能濟惟其
弛放怠惰是以至此今誠少嚴其事使為吏者知上
之屬意于此十歲之后臣以為此必為富壤之區而
方今天下重征之處亦可漸減而取諸此矣
佚道使民賦 林希
古者善政乎庶民上安行于佚道下無憚于勞身
教思有原得樂趨于農役人知足養胥仰戴于君仁
始也井天下之田比居民之域乃辟疆里乃營稼穡
寒則思為之衣饑則愿為之食法既歸厚利茲各得
蓋上執其道務優佚以便民眾樂其生率歡娛而竭
力春使之作熙然悅從冬使之息慶其有終趨時也
如鳥獸之至收成也如寇盜之空利而不庸自足王
民之用厚而無困本茲帝力之功蠢惟有生不能自
恤役之所以奉其己利之然后知其佚仰有以供其
祭祀俯足以寧其家室谷播其始化同豳俗之深壤
擊而歌野有堯民之質俾爾晝出于塾俾爾宵索其
绹無力役以奪其節無賦斂以為之騷曾動作之敢
息由醇醲之所陶驅于足用之原安而服業圖厥終
身之養樂以忘勞大抵強民者難使從利眾者久益
慕及充其口腹之欲由竭其手足之故汝業既畢汝
居既固為之一日之蠟怠心已忘優爾三時之農收
功有素然則于于其處囗囗其趨俾常產之各得顧
閑民之舉無治貴優游農者愿耕耘于野俗相廉遜
老而不負戴于涂噫藏其用者其政神厚其本者其
民愿化而不示其跡勞而不知其困斯道也養生送
死無憾焉何有于怨
論順民情 李綱
古之有天下國家者未嘗不因其民之情而用之記
曰人情者圣王之田也易曰說以先民民忘其勞說
以犯難民忘其死孟子曰以佚道使民雖勞不怨以
生道殺民雖死不怨殺者管子曰下令如流水之源
令順民心也夫惟令順于民之心故可以使之犯難
忘其勞且死而不以為怨則咈民之情欲以立事而
長且久者未之有也以德行之者王以力假之者霸
王霸之所以興未有不因于民者若盤庚之遷都民
不適有居而胥怨則必為之丁寧訓告使之知所以
遷之為利而后已然則圣王之所以重其民者如此
其可忽乎至秦則不然以貴為在己而不可忘以賤
為在民而不足聽一切假法度之威以臨之焚詩書
殺豪俊以愚黔首制為峻刑酷法使民皆愁苦而無
聊思為亂者十室而九故山東盜賊群起而秦遂亡
至高祖約法三章除秦苛政而百姓歸心因思歸之
士還定三秦遂破項籍其后蕭何曹參為相知民之
疾苦順流而與之更始遂安海內然則咈民之與因
民之效概可見矣后世奸諛之徒上欲投君之所好
而爭富貴必欲去己之所患而排忠良乃始建為咈
百姓以從先王之道之說以欺人主而取世資凡能
用君之欲者則謂之享上凡欲順民之情者則謂之
下比于流俗遂使其君抗然于上而輕天下之民其
民疾視于下而不敢言而敢怒其源起于熙寧元豐
之間其流盛于崇寧大觀之際其末甚于今日蓋有
不勝其弊者矣倘能因民之情而用之悅以使民犯
難而忘死則外寇雖強不難也
得民心疏 元許衡
上以誠愛下下以忠報上有感必應理固宜然然考
之往昔有不可以常情論者禹抑洪水以救天下其
功大矣啟賢能敬承繼禹之道其澤深矣然一傳而
太康才畋于洛萬姓遽仇而去之吁可怪也漢高帝
起布衣天下之士云合景從其困滎陽也紀信至捐
生以赴急人心之歸可見矣及天下已定而相聚沙
中有謀反者此又何邪竊嘗思之民之戴君本于天
命初無不順之心也特由使之失望使之不平然后
怨望生焉禹啟愛下既如赤子矣民之奉上亦如父
母矣今太康尸位以逸豫滅厥德非所以為父母也
是以失望秦楚殘暴故天下叛之漢政寬仁故天下
歸之今高帝用愛憎行誅賞非所以為寬仁也是以
不平推是二者參較古今凡有恩澤于民而民怨且
怒者莫不類乎此也大抵人君即位之始多發美言
詔告天下天下悅之冀其有實既而實不能副遂怨
心生焉一類同等無大相遠人君以己之私好獨厚
一人則其不厚者已有疾之之意況厚其有罪而薄
其有功豈得不怒于心邪失望之怨不平之怒郁而
不解雖曰愛之惡在其為愛之也必如古者大學之
道以修身為本凡一言也一動也舉可以為天下法
一賞也一罰也舉可以合天下公則億兆之心將不
求而自得又豈有失望不平之累哉奈何此道不明
為人君者不喜聞過為人臣者不敢盡言合二者之
心以求天下之心則其難得也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