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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緬甸訂約之失敗緬甸既敷衍了事后,遂定十年一貢之例。逮英人破阿瓦都城,逐其國酋,夷其宗社,而中朝尚復不知。于是有光緒十三年與英人定《緬甸條約》。茲錄之以證中朝自欺之笑柄焉:大清國大皇帝,大英國大君主、五印度太后帝,因欲固存兩國友睦,歷久不渝,并廣開振興彼此人民通商交涉事宜。茲由大清國特派管理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多羅慶郡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工部左侍郎孫,大英國特派賞佩二等邁吉利寶星、前署駐華大臣、今美京頭等參贊大臣歐,將所議條款開列于左:一、因緬甸每屆十年,向有派員呈進方物成例,英國允由緬甸最大之大臣,每屆十年派員循例舉行,其所派之人應選緬甸國人。一、中國允英國在緬甸現時所秉政權,均聽其便。一、中緬邊界應由中英兩國派員會同勘定,其邊界通商事宜,亦應另立專章,彼此保護振興。一、煙臺條約另議專條。派員入藏一事,現因中國察看情形,諸多窒礙,英國允即停止。至英國欲在藏印邊界議辦通商,應由中國體察情形,設法勸導,振興商務。如果可行,再行妥議章程。倘多窒礙難行,英國亦不催問。一、本約立定,由兩國特派大臣在中國京城將約文漢英各三分,先行畫押,蓋用印章,恭候兩國御筆批準,再于英國京城速行互換,以昭信守。光緒十三年二月初八奉旨依議。欽此。

按:第一條具見英國外交手段,以虛名與中國,第二條則實利歸己矣。第四條更見狡猾,彼已與藏番連年開釁,藏恃城險,英恃炮利,互有勝負,未得便宜,意欲使中國飭令藏番降服,而又不肯明言,恐違公法,故隱約其辭,且示退讓,則中國與藏番不得不入其玄中矣。彼總理衙門群豕烏得知之。廓爾喀貢使乾隆間征服廓爾喀事,載之《圣武記》中。逮至英倫,見使署舊日檔案,始知廓當日舉兵,實非抗中國也,乃欲伐印度也。印與廓有切齒仇,久欲得印而甘心焉,自顧力量不足,擬借上國以為助。其時譯音不通,廓之語言又為印、藏夾雜之音,愈不能解。及見兵起,邊吏倉皇入告,乃命福康安征之,故一戰即降。降后上書于福康安,詳述由廓入印山川道里甚悉,請發大兵收印度,愿為向導。福據以上聞。乾隆帝忽疑廓此舉為復仇之計,將引我重兵深入腹地聚而殲旃,不允所請。且其時正用兵西北,開辟新疆,亦無暇他顧。厥后英人之滅印度亦廓爾喀導之也。惜哉!使當日移征新疆之師而收印度,而今日富甲地球矣,即鴉片亦無由而興,何有于禁,九州鐵不能鑄此大錯也。自是廓亦定十年一貢之例。光緒元年冬,余在京候試,忽市上喧言有外國人入貢者,奇形怪服,非所常見,余亦隨眾往觀,見其由永定門大街過天橋,入正陽門,而至四譯館止焉。

貢品、行李、隨從及護送兵役約四五百人。其使臣二人皆衣滲金寬博之衣,皆紅紫色,冠皆如和尚所冠之毗盧帽,而中較高,上似有金繡之飾。各手一素珠,乘四人肩輿,無蓋無帷,如廟中神轎狀。大惑不解。明日見邸抄,始知為廓爾喀也。相傳四譯館中能廓語者,僅譯吏一人,語且不精。幸廓使能英語,遂以英語相酬答焉。至光緒三十一年,又見其入貢,絕不以中國貧弱而反顏,可謂有始有終矣。今則為英之保護國,亦漸更其政俗,然其教則仍佛教也。

哲孟雄之幸存印、藏之間又有小國名哲孟雄者,周遭僅中里七十余里耳。

本為藏番部落,每由西藏入貢之期,亦附貢微物,聊以將意而已。英人欲通商西藏,必于達吉嶺開埠為轉輸停頓之地,欲開達吉嶺,必道出哲孟雄,遂力爭哲孟雄于總理衙門,以為本系印屬小國。總署函致駐英公使爭之,于是星使命隨員各抒己見。

有湖南新化人鄒代鈞者,為鄒叔績太守漢勛之孫,輿地名家也。

援古證今,原原本本考據哲非印屬。呈星使,亦不置可否,以示總文案方培容。方字子涵,上元人,見鄒說,大聲曰:“欽差如商量此等大事,不可委之書生,彼皆據《海國圖志》及《瀛寰志略》等書,妄騰臆說耳。中國古書,萬不足恃也。既英人欲得哲孟雄,不如與之,中國何在乎此七十里小部落哉!”

星使亦不能決。方又曰:“何不與馬參贊商之?”星使以為然。

馬參贊者,英人馬格里也,自郭嵩燾奉使時,即授馬二等參贊,借以通兩國之情。馬雖英人,然忠于所事,并不助英以欺中,英人亦重之。及問馬,馬曰:“容細查之。”即登樓覓鄒曰:“君輿地專家也,請據中國古書為我考察哲孟雄究奚屬者。”

鄒曰:“已進一說于公使矣。”馬即詢星使。星使曰:“方子涵云中國古書恐靠不住。”馬曰:“是何言,中國書論中國事猶以為靠不住,豈外國書論中國事反靠得住耶!”取鄒稿去,即據以譯成英文,而復英外部焉。英外部亦無異說,乃照租借例定議而已。方在八股時代,頗有文名,不料一入仕途,頓喪其天良如此。

新加坡之紀念詔書余隨使泰西時,道出新加坡。其時中國總領事為左秉隆,字子興,廣東人,京師同文館學生也。能通英、法、德三國語言文字,研究外交,頗有心得。曾惠敏公攜之出洋,即任以新加坡總領事。時觴余等于署中,見其書室中有畫龍竹筒十余枚,皆長三尺許,兩端皆以蠟印封固,異而詢之。左嘆曰:“此皆歷年中朝所頒暹羅、緬甸等國恩詔、哀詔也。制成后,循例頒寄,亦不計人之受與不受。代寄者大都皆中國海商,一至新加坡即交與領事衙門,日積月累,遂有如此之多。使果寄至彼邦,彼亦必不承認,反生枝節,不如留此以為紀念而已。”繼又曰:“英人已屢次請求一二幅為博物院之陳列品,吾不敢也。”

盜用巡撫印同治中葉,湘南盜用巡撫印文一獄,幾搖動大局,幸知縣某精細,未釀大禍。先是,長沙有名妓廖玳梅者,色藝冠一時。

省紳某位尊而多金,昵之,欲納為妾,廖不允。有外縣紳某者亦昵之,其人家亦不貧,且年少美豐姿,廖久屬意矣。外縣紳每逢省中課書院必至,至即宿寥所,而屏省紳于門外,省紳頗銜之。一日,外縣知縣某忽奉巡撫密札一通,謂該縣紳士某某等六人勾結發逆余黨,擬在省城作亂,已偵獲同黨多人,供證鑿確,即將某某等六人密拿正法云云。令得此札大驚異,蓋此六人皆邑中清白公正之士,其中皆舉人五貢之類,且家皆殷實,文名籍甚,何致有悖逆舉動,遂商之刑幕。幕將院札閱數過,拍案曰:“此文偽也,焉有督撫印文而無監印官銜名者乎?公須親赴省垣,密商布政,取進止。”令乃行,謁布政,以情告。

布政亦細閱撫札,不能決。語令曰:“爾明日毋出面,俟我上院詢明后,再商辦法。”次早布政入見巡撫,密問曰:“如某縣某孝廉某拔貢者非公書院門生耶?”中丞曰:“然。是皆高才生,累列首選,吾甚刮目者,豈有所干求耶?”布政曰:“否。聞公欲殺此數人,何也?”中丞大驚曰:“何來此言?孰誑爾耶?”布政曰:“有據在。”乃出印文授之。中丞面色如土,顫聲答曰:“印則是也,我何嘗為此?”布政乃述其由,中丞益駭曰:“是不可不究。”因嚴鞫署中男女仆婢等。有夫人小婢曰:“某日有某賣婆來,似曾向夫人乞印文焚疏事。”

亟逮賣婆至,初不承,繼將用刑,乃哭曰:“是省紳某賄我求夫人者。”立命逮某紳,一訊而服。蓋省紳欲娶廖,廖意終不屬。省紳曰:“爾屬意者如目前暴卒,則奈何?”廖曰:“某若死,則嫁爾。”省紳乃出此毒計,思假縣令手而殺之也。彼五人亦因公事與省紳齟齬,結怨甚深,擬一并除之以為快。于是案乃大白。廖逃至外縣,追捕監禁。賣婆與省紳皆擬斬。中丞夫人吞金死,中丞告病去。布政升巡撫。某令則調署大缺以酬之。中丞劉琨,云南人。布政李恒,江西人。其余人名、地名當日告者皆詳之,今忘之矣,僅憶一妓一撫一藩耳。

巧對 曩在京師見有屬對之工者,輒記之,以資談助。“麥秋至”

對“桑春榮”,“三白瓜”對“萬青藜”,“青龍棍”對“朱鳳標”,“陶然亭”對“張之洞”,“獅子狗”對“熊伯龍”,“烏須藥”對“黃體芳”,“李象寅”對“楊猴子”,“赤奮若”對“朱囗然”,“杜鵑花”對“李鴻藻”,“老板”對“童華”,又“樹已半枯休縱斧”對“果然一點不相干”。以絕不相當之二語,集而成對,覺字字銖兩悉稱,可稱工妙絕倫。

古今事無獨有偶 二則吳翌鳳《遜志堂雜鈔》引《猗覺寮雜記》云,某縣有尉,夜半叩令門求見甚急。令請待旦,尉不可,不得已披衣起,延尉入。問曰:“事何急,豈盜賊待捕恐失時耶?”曰:“否。”

“豈有疾病倉猝耶?”曰:“無。”“然則何急?”曰:“某見春夏之交,農事方興,又使養蠶,恐民力不給。”令笑曰:“然則君有何妙策?”曰:“某見冬間農隙無事,不若移養蠶于冬為便。”令曰:“君策真非古人所及,奈冬無桑葉何!”

尉瞠目不能答,久之長揖,曰:“夜深矣,請安寢。”閱此不覺失笑。古今事真有如出一轍者:光緒中葉,金陵有需次通判甘某者,司東臺縣厘稅,每夜必戎裝持械攜兵役遍巡城市。一夜巡至縣署前,已四更矣,叩署門請見甚急。令以為火盜之警也,披衣起見之,問何事。甘曰:“無他,適已出巡遍城闉,恐君更出為勞耳,故來告,請安睡也。”今曰:“吾早寢矣,公來始起也。”甘亦惘惘而去,古今事無獨有偶也如此。

寄園《寄所寄》所載,明山西喬御中廷棟,起家進士,巡方三省。罷官家居時,每晨必具衣冠,升堂高坐,命仆役呵唱開門,以次伏謁,或作控訴狀,喬一一為之剖判訖,然后如儀掩門。每日如此,聞者無不匿笑。不意今時亦有相類者。光緒間,有皖人張傳聲者,入資為河南候補道,加花翎二品銜。其面目臃腫有癡態,腹如五石瓠,食兼數人。需次汴省無差委,每日晨起盥漱早食畢,即冠珊瑚冠、孔雀翎,數珠補服,由內室而出,中門置一云板,出則擊之,仆則高呼大人下簽押房矣。

既就坐,一仆進茗碗,一閽者持手版十余如折扇式,口稱某某等稟見,其實并無一人也。張則手舉茗碗,作官腔曰道乏罷,閽者斜步出,則又高呼曰,傳伺候,大人下來矣。張乃雅步登肩輿,出門拜客矣。亦每日如是,如演劇然。此葉孝廉士芬為予言。葉、張之同鄉也,癸卯借汴闈報罷后即館其家,初見此狀,不覺大笑,以為此公殆官癡也。張丁外艱,奔喪歸,死于中途逆旅中。

命名不可不慎士大夫命名不可不慎,或貽笑柄,或誤功名,皆由于此。

湖南游子岱方伯智開,應鄉試時名于藝。中式后,主司喬勤恪公謂之曰:“爾名當改。”游不悟,問何故。喬曰:“爾歸閱《日知錄》便知。”游閱至黃幡綽、鏡新磨故事,乃恍然,遂更名智開。江西勒少仲中丞應拔萃科時,名人璧。及選貢,學使者謂之曰:“爾名當改。勒人之璧,是何行止。且璧與逼同音,既勒人,而又人逼,非義也。”乃更名方锜應朝考焉。武進王頌平大令國均,戊辰進士,書法甚佳,殿試已列入前十本進呈矣,及臚唱,太后聞之曰:“好難聽。”蓋“王國均”之音與“亡國君”同也,遂抑置三甲,以知縣發安徽,被議改教職,為山陽教諭二十年。復以卓異選云南某縣令,未之任而卒,潦倒終身。又曾文正公中鄉舉時,榜名子城,字居武。余在京曾見是科鄉試同年錄。會試時,座師命改國藩焉。此事近三十年殆無人知之矣。若今之以“國”、“魂”、“俠”、“血”

等字命名者,更卑卑不足道矣。驗方 三則治咽嗝奇方,用老梗蘇泡水和面粉,俟日食時,在日中搓為丸,須即日曬干,丸皆中空,治咽嗝有神效,此理不可解。

光緒二十二年丙申七月朔,日有食之,余目睹武進王仲光孝廉在蘇州制此丸,中果空也。他時制之則不然。

龍眼核去黑皮,研極細末,治刀傷,立刻止血止痛。余見此方后,即手制約三四兩許,久未有用。一日在金陵見一木工誤以斧傷小童面部,血流如注,憶及此,與敷之,頃刻血止,亦不疼,且能速愈。是亦不可解也。

小兒黃水瘡,潰爛出水,甚至不能坐臥。用風菱燒灰研末涂之,一二日即愈。菱殼燒灰,愈陳愈佳,洞庭山所產尤佳。

此極不直錢之物也。昆山張敬夫、廣文芬傳余此方,愈小兒甚多也。

光餅 蘇州市上有賣一種小面餅者,大如錢,中有孔,可以索穿之,微甘而脆,名曰光餅。予童時嘗食之。咸豐間,制錢一文可購十餅。曾舉以問塾師,餅何以光名,師曰:“想系光福人所創始耳。”遂亦置之。不意越四十余年,偶閱雷琳《漁磯漫鈔》載錢唐吳中林《詠光餅》詩,始知餅為戚繼光行軍時所作也。一事一物,莫不有其原始,信乎開卷有益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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