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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 括異志
  • 張師正
  • 3392字
  • 2015-12-26 23:56:16

鐘離發運

鐘離瑾,開寶間宰江州之德化,明年將以女婦許氏。居一日,諭其胥魁俾市婢以送女,翌日,胥與老嫗引一女子來,問其何許人,嫗曰:“撫之臨川人也,幼喪其親,外氏育之。”女受嫗戒,亦不敢有他言。君視事少間歸,遇于屏,是女流涕,有戚容,且疑其家叱罵,詰,曰:“不然。某之父,昔曾令是邑,不幸與母俱喪,無親戚以為依,時方五歲,育于胥家十年矣,且將為己女,今明府欲得媵妾,胥與嫗以某應命。適見明府視事,追感吾父,不覺涕零。”君大驚,呼胥嫗以審,如女言,誡家人,易其衣食,如己所生。以書抵許氏,告緩期,姑將輟吾女之資以嫁焉。許亦惻然,復曰:“君侯獨能抑己女,而拔人之孤女,予固有季子,愿得以為婦,安事盛飾哉”卒以二女歸許氏。久之,君夢一綠衣丈夫造庭,拜而謝曰:“不圖賤息辱賜于君,然得請于帝,愿奉十任有土官,故來致命。”后果歷十郡太守,終于江淮發運使。今鐘離氏有仕籍于朝常十余,獨出君之后,故世為肥之冠族,若許之名爵,父老已失其傳。嗚呼!二君之用心非有求于世者,特發諸至仁耳。彼附貴而親,然自以為得,獨何人哉施報之事,儒者蓋鮮言,若蛟龍斷蛇、杜回結草,千古豈茍傳亦有以警勸云。

蔡侍禁

蔡侍禁者,故參知政事文忠公之近屬也,景囗中,嘗為京城西巡檢。一日,冠帶坐廳事,有綠衣蒼頭展刺云:“郎君奉謁。”旋見一少年,狀貌如十五六人,衣淺黃衫,玉帶紗帽,升階拜伏,自稱郎君,云:“前生與兄為昆弟。”固請納拜。蔡知其異,不得已受其禮。與之偶坐,凝定神思,拭目熟視之曰:“郎君必天地間貴神也,何故惠然相過”曰:“先居安上門譙三十年,今期滿,為皇城司主者所遣,故詣兄求一居止之所。”蔡曰:“某之廨宇湫隘,豈堪郎君之處也”即詣西廡下貯蒿秸之室,曰:“乞糞除之,補隙封戶,得此足矣。”乃辭去,蔡亦黽勉,令從者潔其室而扃鎖焉。少時,有虹梁自東南抵室門而止,驢駕橐、駝負載巨橐者罔知其數。復有金飾犢車,垂珠簾張青蓋者數十乘。又有衣錦袍、屬橐而騎者,執撾而趨者,左右前后亦數千人。有伶人百余,衣紫緋綠袍,奏樂前導,郎君者乘馬按轡徐行其后。又有臂鷹隼、率獵犬洎四夷之人數百偕入于室中。大抵類車駕之儀仗,他人弗之見也。俄頃,郎君復至,敘謝再三:“幸得居此,必無絲毫奉擾,茍有兇吉,謹當奉報,但勿令家人穴壁竊覘,或要相覿,宜焚香密啟即至矣。”言訖不見。蔡氏舉族大恐怖,雖白晝不敢正視其室,月余寂無他怪,間聞合樂聲,如聞囗風傳自遠而至者,自此差不懼。蔡之細君由隙窺之,見郎君者乘步輦,擁姬侍數百,皆有殊色,樓觀壯麗,池館邃袤,若宮室然。蔡有男卒已十余年,亦侍其側,因燔香,已告,郎君即至,曰:“嫂何為者”對以求見亡男。曰:“嫂子在郎君處甚樂,無用見恐,因驚而他適,則有所苦。”懇告以母子之情,呼出,母見即大慟,急就之,遂滅去,嘆曰:“果驚去矣。”又數月,遇蔡誕辰,贄紈素數匹以為壽,舉視之,若煙綃霧,又如以蛛絲組織而成,固非女工之所能杼軸也。逮半歲,來告曰:“兄已授明越巡檢,明日宣下,令先兄往彼,擇闃室而上焉。揚子江神相與素善,恐知是親戚,故起風濤相戲,不須憚也。”言訖,即不見,虹梁自室門而起,南望無際,輜重儀衛如來時。翌日,果徙明越巡檢。將至任,一日,郎君前方丈悉水陸珍品,顧蔡曰:“非敢故為異味,有吝于兄,恐不相益耳。”到任又半年,一旦來見,曰:“與兄緣數已盡,從此辭矣。”復由虹梁而去,竟不知所適,蔡族亦無他咎。

白須翁

嘉囗二年,大理寺丞常洵為荊州潛江縣尉,因徼巡至徑頭市,路次草中。有二女子年十三四裸形如丐者,傴僂出馬前,云是黃八娘家女奴,來投官乞命。詰之,一婢云:“媼怒我啖殘(土)(側里切)數臠,鞭笞百余,又以火箸遍灼我身。”一婢云:“我作勞少息,不覺媼來,怒我不起,懸我足于梁,以刀割我尻肉。悉褫去衣襦,納空中,不食已三日矣。”常問何以得來,云:“適有白須翁至前,呼某等令躍出,某云:‘饑憊而且深,不可逾。’又曰:‘但躍。’不覺隨聲而出,乃引至官道,云:‘立此,少選有邑官來,可訴以脫。’”常至縣,逮黃媼詰之,一皆承伏,即送府。時魏侍郎尹荊南,劾治具款贖金而釋之。媼今尚在,其悍戾殘忍真狼虺,然嘗適數夫,或凌虐而致死,或恐而仳亻離。前此婢媵潛被戕害者數人,每陰晦,則厲鬼呼嘯所居之前后,媼叱之,即泯然。噫!白須翁豈非神靈乎指導二婢復生,可謂明且仁矣。向之被害者茹嘆銜恨于冥漠中,翁宜白之真官,以真其冤,易為力矣。而令幽滯于黃媼之室,豈向所殺者當死耶不然兇暴之物,鬼神亦憚之也,不可致詰矣。

韓元卿

韓元卿,泗州人也,景囗五年第進士,皇囗中為陜州推官監司,俾鞠獄于武昌。事訖,歸夷陵,至荊州黃潭驛,忽持刀自剄,喉雖斷而未死。祖擇之時為荊湖北提刑,韓之同年進士也,即視之。韓不能語,但舉手如索紙筆狀,因授之,書云:贓濫分明,罪宜處斬。乃棄筆于地。祖命取桑根線縫其創,自以手褫去,翌日遂卒。先是元卿調于京師,紿稱無婦,娶富室之女,資送良厚。洎挈之到任,則故妻在焉,有男女數人矣。富人之女欲以書訴于家,則提防甚密,無由而達,歲余悒抑而卒。又不敢權厝于外,但裹以茵席,瘞于廨宇之隙地,韓既死,方具樞而斂焉。贓濫之誅,豈非此耶。

李敏

李敏嘗為兗州奉符縣主簿,會岳廟炳靈公殿歲久,再加營葺,命敏督其役。或曰:“宜先具公裳,再拜,啟其事于神。”李不應,遂徹瓦,未囗半,黑云滿殿庭,風雹大作,李始懼,披簡拜階下,仰視神座,帳上有黃龍長數丈,震霆數聲,穿屋而去,凡損稼百余里。炳靈公自后唐明宗聽醫僧之語,遂贈官立祠。余謂:龍蟄于神帳上,因徹瓦而驚,隨風雷徙去,未必神之靈變也。

樂平港鼉

潭州樂平橋港,乃湘之支流,傳有鼉能變怪食人,歲有溺死者。天圣中,市民李姓者弟溺死不得尸,以為鼉之食也。李氏痛切,無方以復其冤,因刺掌血濡墨作章,夜醮奏而焚之,祈達于帝。是夜,夢吏若道士畫天神之從官者,驅民以行。久之,至一處,深嚴虛潔,若大府廨,而屏之外。有數吏以鐵索縶一物,長數丈,如龍而一角,目光如電,甚可畏。吏指告民曰:“爾將與此共見也。”民方悟為鼉妖。已而俱入立庭下,遙視殿上若有人物往來,而不辨其詳。有頃,一人下殿,呼曰:“江鼉肆暴,枉害平人,決鐵杖一百,處死;李某不合以掌血腥穢上瀆高真,宜付王碩決脊杖十五。”遂俱驅出。民覺而歷歷志之,常惕息寅畏,懼罹罪罟,杜門不預外事。后十余年,侍御史王碩知潭州,民坐遺火延燒一坊,伏罪,竟如所夢。

遵道者

僧令遵,陜州人也,多智數,善附麗權勢。天圣中,出入劉皇城家,因而名聞宮掖。莊獻賜與巨萬,于陜州造一寺,備極壯麗,凡用錢十余萬緡。嘗自安業南街乘馬而西,呼仆取墜策,時有瞽者坐茶肆,前仰而言曰:“僧豪也。”遵異之,過百許步,下馬復來,揖之未已,即曰:“豈非墜策之僧乎”遵曰:“然。”復曰:“若之聲名嘗達天聽,有之乎”僧曰:“有之。”因問將來之事,良久曰:“自此十五年,歲在丙戌,當有大禍,宜杜門避之,不爾免死為幸。”僧不懌而起。既歸陜,具有瞽者之言告其徒,咸曰:“遵道者,戒行素嚴,礻周何由而至”以謂不然。至慶歷六年,傳巖淵馬道人將圖不軌,陜有市民亦預其謀,民將自陳于官,密詣僧謀之。僧曰:“若自首于郡,不過免死而已。我有主人在京師,地連囗囗,但持我書詣之,因其言以達朝廷,豈止免罪當獲重賞。”民從之。行至洛,黨中二卒告變,籍有民名,捕得,盡道所以然之狀。”及出遵書,時薛紳守陜郊,大怒,遂黥遵,為武昌城卒。

董中正

董中正,宿州高資戶也,邢州僧慈演者寓外宿有年矣,蓄鏹千余萬,寄于董室,其后僧病且死,錢遂沒于董氏。治平三年春,中正病亟,大呼曰:“邢州不須呵詆,待我還爾錢。”數日卒。其長男為符離衙校,既殯父,即日得病,信宿遂恍惚,云:“邢州就我父索錢,有人監督甚急,乞少緩,詎敢詆讕也”既而又死。宿有樂人張遂,自岱岳回,出徐州界張弓手店,見衙校者躍馬而來,問何之,曰:“大人有少緡錢,為券約不明,在兗州對辨,暫往省問。若今歸耶,可至我家,言我甚安,道中不暇作書也。”張至宿,詣董宅,將道其事,方知董之父子皆已死矣。

同州村民

同州馮翊村民,寶元中有牛生一兒,旋失之。民家有老翁八十余,夜則來與老翁共語,人皆聞之。忽謂公曰:“我昨日往延州與羌賊交戰,南兵失利,劉石二大將皆為賊擒。”鄰里相傳,喧然聞于邑大夫,方將逮翁詰之,后三日,敗問果至自茲州。縣屢有呼問,兒謝翁曰:“我住此,令翁家不寧。”遂去不復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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