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竹垞經義考引尚書考靈曜逸文春夏民欲早作故令民先日出而作是謂寅賓出日秋冬民欲早息故令民候日入而息是謂寅餞納日春迎其來秋送其去無不順矣按此深合敬授人時之旨孔沖遠疏寅賓寅餞專屬羲和此言教民賓之餞之下文東作西成俱有根矣
父為子隱堯以丹朱為嚚訟何也曰隱者一己之至情也不隱者天下之公養也
績用弗成孔疏祭法以鯀鄣洪水列諸祀典功雖不就為罪最輕按此極平允蔡傳不采昧甚
后漢書鄭興謂堯知鯀不可用而用之者屈己之明因人之心也
蔡蒙旅平錢氏時曰旅平水患既退行旅往來皆安平無險阻也荊岐既旅亦同獨言于梁雍二州者九州島惟二州山最多最險尤為利害水平而行旅可以往來所以特書也專言山則平夷之路可知梁舉蔡蒙雍舉荊岐二州可以概見非止謂四山也九山刊旅刊去林木行旅可通九山則舉九州島之山概言之也按此實勝以旅為祭之說若祭當徧及山川不當獨舉山而遺川又不當獨舉蔡蒙荊岐也詩曰彼岨矣岐有夷之行即旅平之謂也柞棫拔矣行道兌矣即刊旅之謂也
漢孔衍[安國孫]疏安國得古文科斗尚書孝經論語世人莫有能言者安國為改今文讀而訓傳其義又撰次孔子家語既畢會值巫蠱事起遂閣廢不行按衍所論則古文尚書實安國以今文改之猶言譯釋耳
以孫言祖為至親切后世何疑古文之甚耶又家語系安國所撰則以為王肅偽造者亦不然也
漢書儒林傳信都秦恭延君守小夏讀說文恭增師說至百萬言桓譚新論秦延功君說堯典篇目兩字十萬余言但說曰若稽古三萬余言按說經辭費如此得無嚴光買菜求益之譏耶
陟方乃死宋錢時融堂書解魂氣升于天之謂也謂之陟方者殆以明雖死而未嘗死也此惟覺者知之未覺不惟不知亦不信
女作士蔡傳以爾為士師之官按士為刑官之長即周之大司寇士師乃其屬官蔡氏誤以士當之其荒唐如此無怪后來時文家之沿訛也
商書曰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此足食足兵民信之說也春秋繁露曰不由其道而勝不如由其道而敗此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之說也
庸蜀羌髳見于牧誓是蜀之通中國舊矣侈者乃有秦武王五丁開山之說
微子之命不作懲創之辭信其德者深也
書文義有相屬者有不相屬者有可通者有不可通者后世不難加以穿鑿恐非其本意也
宋葛洪涉史隨筆虞書所謂肆赦者為過誤而麗于刑者設也呂刑所謂有赦者為刑罰之入于疑者設也未始有罪無輕重普赦之文也按此最深明經義
孔子曰赦小過可見大罪不赦矣蜀志諸葛武侯曰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故匡衡吳漢不愿有赦先帝亦言吾周旋陳元方鄭康成閑每見啟告治亂之道悉矣曾不語赦也若景升季玉父子歲歲赦宥何益于治唐書太宗謂侍臣曰古語有之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歲再赦善人喑啞夫養稂莠者害嘉谷赦有罪者賊良民故朕不欲數赦此論真宜補入書傳
惄如調饑楊用修曰韓詩作惄如朝饑焦氏易林{亻丙}如旦饑語意甚合按楚詞天問而快朝飽快莫如朝飽則惄莫如朝饑對觀更顯
無感我帨兮塵史婦人服飾獨言帨者按內則注云帨婦人拭物之巾也居則設于門右佩則分之于左常以自潔之用也古者女子嫁則母結帨而戒之王漁洋曰徐太室徑定野有死麇為淫詩甚有理按詩明言有女如玉明言無感我帨是乃拒淫之詞昭然揭白何反以淫誣之朱傳淫詩之說方如狂瀾而不可挽其未指為淫者復揚其波而污之誠何心哉
騶虞凡三解白虎黑文毛傳之說也淮南道應訓散宜生得騶虞雞斯之乘司馬相如封禪書囿騶虞之珍群是皆以為獸矣禮記射義云天子以騶虞為節樂官備也呂大臨曰所以歸功于二官也漢書序傳云膝公廄騶是騶乃掌御之官戴埴鼠璞引月令命仆及七騶咸駕左傳使訓群騶知禮謂騶為臨御虞為虞人是皆以為官矣賈誼新書騶者文王之囿虞虞官也是又以為囿官矣三說皆出于漢惟以騶為囿無他證據
陟彼岵兮爾雅山多草木曰岵無草木曰峐劉公嘉話拾遺施士丐云山無草木曰岵所以言陟彼岵兮無可怙也以其無草木故以譬之朱傳想從施說然未見其確也如以無草木之岵比無父何怙下明言父曰嗟予子實有父矣愈覺牽強不通何取而易歷代相傳之古訓乎新唐書曰士丐傳春秋傳文宗喜經術宰相李石因言士丐春秋可讀文宗曰朕見之矣穿鑿之學徒為異同但學者如浚井得美水而已何必勞苦旁求然后為得邪斯言真說經者之藥石也
夭夭是椓楊用修曰漢張衡傳引之云利方始萌害漸亦牙速速方谷夭夭亦加以速速對夭夭良為有理今本作天恐系誤字
吳禮部詩話[師道正傳]衛武公抑戒賓筵二詩極言荒湛之失本以刺王而引以自歸至于喪亂回遹等語皆所不諱蓋所以致其警戒之切爾舊序之言為是
奚斯所作古今黈謂作新廟經文甚明揚子云班孟堅顏魯公皆誤謂作頌太史公謂正考父作商頌亦誤
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毛傳有娀契母也將大也契生商也鄭箋禹敷下土之時有娀氏之國亦始廣大有女簡狄吞鳦卵而生契堯封之于商后湯王因以為天下號故云帝立子生商孔疏君子言人之美務欲加之因其國實廣大見簡狄為大國之女猶大明之篇言摯莘也朱傳有娀氏始大故帝立其女之子而造商室也何氏楷曰契之封商雖帝舜命之而皆本于天意故歸之于帝立焉按以上諸說子皆指契而言謂有娀氏女簡狄所生之子契也契為簡狄所生簡狄為嚳妃則契為嚳之子無疑至帝立子生商語意猶天命元鳥降而生商云爾乃陳氏兆侖[星齋]別創一說子女也有娀之國于此時而方大是以帝立其女生契而封于商也史稱有娀氏女簡狄為帝嚳妃吞燕卵而生契今此詩言禹平水土之時有娀方大通于中國則立子生商當在帝舜之時魯語展禽曰殷人禘舜而祖契郊冥而宗湯以舜為契所自出與詩言脗合則史記不足信矣陳氏直以契為舜子殊足駭人聽聞果如所說此事關系甚大不應經傳別無明文而獨見于魯語展禽一言舜有契之圣子乃不傳契而傳禹乎天下朝覲謳歌訟獄者何竟舍契而之禹也孟子于使契為司徒教以人倫津津言之而顧概斥之曰舜之子亦不肖乎大戴禮記系篇帝娶帝堯之女謂之女匽注者以娥皇女英女匽為三妃漢地理志陳倉有舜妻育冢祠山海經舜娶葵[一作登]比氏生宵明燭光夫二女之外加匽育葵比不經見者諸書猶紀之舜果立有娀女為妃且又生契而顧遺之乎陳所據者魯語一言考韋氏昭魯語注舜當作嚳祭法曰商人禘嚳嚳契父商之先故禘之是韋氏據祭法正魯語而舜字為嚳之訛已為鐵案不移豈陳氏未覩章注或故隱其說以逞奇談與此恐結千古莫解之疑故詳辨之
禹敷下土方外大國是疆幅隕既長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詩意明謂禹敷下土之時幅隕既長而有娀亦大帝乃立其所出之子契而生商將自古訓大子自古指契陳氏誤讀經文以為禹敷下土之時有娀始通于中國因以子訓有娀之女可謂顛倒陰陽矣至敘禹敷下土謂契母家有娀之國于此始大蓋契之生久矣非謂始生于禹治水之時遂臆斷其為舜子也
黃東發曰夫詩非序莫知其所自來注者去千載之下欲一旦盡去自昔相傳之說別求其說于茫冥之中誠雜可據按此譏朱子之廢序傳詩也由此推之凡宋人廢絀先儒自我作古之說果盡可信乎若黃氏者可謂不黨矣黃氏乃朱再傳之門人其言易不信邵之圖說言大學不信朱之補傳真晦翁干蠱門人
池北偶談升庵引朱白鹿洞賦有曰廣青衿之遺問樂菁莪之長育或舉以為問朱曰舊說亦不可廢然則考亭之盡去小序終有不自安于心者乎王漁洋又曰紫陽解詩多失本意其甚者如木瓜一章尤謬輔廣童子問亦知其非而不敢斥師說則欲盡抹倒小序家語尤為可笑又曰程伊川云小序是當時國史作不然雖孔子不知朱晦翁事事推尊伊川獨詩傳力反其說大不可解
春秋隱公三年經文明書尹氏卒而左傳乃作君氏則公谷作尹氏為天子之大夫者得之矣然則左傳豈可全據而詆公谷哉但胡傳即以為詩所刺之尹氏恐亦未確幽王之亂豈尹氏猶得完然于東遷之后乎或曰襄公二十六年傳左師見夫人之步馬者問之對曰君夫人氏也可為君氏屬夫人之證然君夫人氏四字連綴成文固不若君氏之簡褻也且舍經之尹從傳之君有不即人心者矣
筮短龜長楊用修曰杜氏此注最謬卜人蓋曰筮之辭所言理短龜之辭所言理長故下文遂引龜辭即立驪姬一事而言非謂筮龜有所短長也
繞朝贈之以策楊用修曰策書策也子勿謂秦無人吾謀適不用也即策文也今以為鞭策非也劉勰文心雕龍曰繞朝贈士會以策子家與趙宣以書巫臣之遺子反子產之諫范宣詳觀四書辭若對面據此豈鞭策乎李白詩臨行將贈繞朝鞭詩人趁韻之誤耳按服虔已訓策為書策
襄公二十九年吳子使札來聘胡傳以為季子讓國致亂春秋貶之夫讓美德也公子光之弒僚所不及料也奈何以致亂坐之蓋季非嫡子應得國之人則其讓屬正理孔子嘗稱之曰延陵季子之于禮其合矣乎又題其墓曰嗚呼延陵季子之墓而謂作春秋于其來聘與讓國無干之事忽斥其生平名而貶之吾不信也糓梁所謂成尊于上者是也
昭公五年左傳既載叔孫穆子因夢牛而寵之以致于禍后又載穆子之生莊叔筮之卜楚邸斷其以讒人入其名曰牛卒以餒死此兆穆子獨不聞之乎聞之而寵牛乎若穆子不聞左氏又于何聞之乎由此推之左氏之言禍福率以己意增飾不足信者多矣讀者但節取其理為戒可耳
人皆謂楚大夫僭稱公然齊有棠公見左襄二十五年傳是非大夫僭稱者乎
吳仁杰兩漢刊誤補遺魯昭二十五禘于襄公萬者二八纔十六人其眾舞于季氏則用六十四人按俗本左傳二八八字誤人字必無此理當以此正之
列子載鄧析鄭人操兩可之說設無窮之辭數難子產之政子產誅之呂氏春秋洧水大有富人溺死有人得富者尸請贖而求金甚多富人黨以告鄧析曰但安之必無買此者得尸者患其不贖又告鄧析曰但安之必無人更賣蓋所謂兩可之辭如此荀子宥坐篇說苑指武篇俱載子產誅鄧析孔子家語始誅篇載子產誅史何何即析耶抑別一人耶春秋左氏傳定公九年鄭駟歂殺鄧析而用其竹刑[杜注鄧析鄭大夫欲改鄭所鑄刑書舊制不受君命而私造刑法書之于竹簡謂之竹刑如此則鄧析宜誅矣與傳后所云云不合杜說非是]君子謂子然[即駟歂]于是不忠茍有可以加于國家者棄其邪可也靜女之三章取彤管焉竿旄何以告之取其忠也故用其道不棄其人詩云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思其人猶愛其樹況用其道而不恤其人乎子然無以勸能矣據傳則鄧析為善而駟歂攘之而殺析者歂非子產也大叔代子產為政駟歂駟乞之子又代大叔事經再傳矣漢志載鄧析子一卷論者謂其說在申韓黃老之間大旨為勢統于尊事核于實則與操兩可之說以難政者又正相反矣
無別之禍未有過于春秋者也懷嬴秦穆之女也既妻子圉復媵重耳而重耳亦甘受之獨不思其為侄婦且甥女乎[懷嬴之號必懷公被殺議謚之后國人所加不然亦必左氏取而號之重耳顧名思義能不赧然由此推之吳孟子之號陳大士謂為國人所加其說信然]鄭文羋楚子之妹也以伐宋過鄭取鄭二姬歸二姬羋所生也獨不思為甥女乎其它若齊人強昭伯通宣姜皆彰明為之近于無愧不知恥之甚者至于闇昧之奸又不可勝述矣
申包胥救楚戰國策作棼冒勃蘇
疑古文尚書者多矣而以劉歆兩言斷之曰與其過而廢之也庸過而立之疑左傳者多矣而以程子一言斷之曰信其可信
后漢書鄭元傳何休好公羊學遂著公羊墨守左氏膏肓谷梁廢疾元乃發墨守針膏肓起廢疾休見而嘆曰康成入吾室操吾戈以伐我乎按凡以后學攻前人者未有不深入其室者也亦未有不以矛刺盾者也但視心之公私理之是非耳若避此嫌甘使經義不明又豈有當乎
漢書言孔子作春秋有所襃諱貶損不可書見口授弟子弟子退而異言及口說流行故有公羊谷梁鄒夾之學
公羊傳徐彥疏引戴宏序曰子夏傳公羊高高傳其子平平傳其子地地傳其子敢敢傳其子壽至漢景帝時壽乃與齊人胡母子都著于竹帛何休之注亦同是自高四傳其元孫壽所作今觀傳中有子公羊子曰則為壽所傳無疑谷梁傳楊士勖疏謂谷梁子名俶字符始一名赤受經于子夏所自作而徐彥作公羊傳疏謂谷梁亦是著竹帛者題其親師故曰谷梁傳今觀傳中有谷梁子曰則為后人所傳但其淵源必出子夏耳或謂公谷皆漢文恐亦不然漢儒謂左氏先著竹帛為古經理或然與
鍾伯敬謂谷梁載桓公之言曰同非吾子左傳又云是其生也與吾同物因憶焦氏易林有云三夫共妻莫適為夫子無名氏翁不可知不覺失笑按同非吾子云云出公羊非谷梁也公羊謂公謫之夫人譖公于齊侯公曰同非吾子齊侯之子也正姜氏譖公之辭不得據為事實而疑同非桓子也子同生朱子辨之已詳此說歧而又歧矣
伊川春秋傳序游夏不能贊一辭不待贊也言不能與于斯耳按不能贊一詞不過謂圣人筆則筆削則削一字之嚴不可假易雖以游夏之賢不能贊助極形筆削之當耳非痛抑游夏謂其不足與于斯也不然春秋屬商夫子已明言之矣又作何說乎大抵道學家心氣過高往往卑視諸賢其論古也每失之不平其論今也每失之不允祇可籠絡耳食之人不能欺蔽心得之士也
賢者狎而敬之畏而愛之謂人于賢者當然耳蓋賢者嚴氣正性既患其不狎狎矣而又必敬敬斯畏矣而又必愛也
伯邑考他書謂文王長子據檀弓引為舍孫立子之證則系文王長孫也注家仍指為長子則與本文不順他書謂微仲為微子之弟檀弓謂為庶子亦與諸說不合此皆可備參考
曲洧舊聞王介甫初侍經筵上欲令講禮記至曾子易簣事倉卒進說曰圣人以義制禮其詳至于床笫之間君子以仁行禮其勤見于將死之際上稱善安石遂言禮記多駁雜不如講尚書按介甫深于經學卒誤天下言不可據如此其謂禮記駁雜置而不講亦非也
子張病召申詳而語之曰君子曰終小人曰死吾今日其庶幾乎即曾子得正而斃之旨
子思之哭嫂也為位然則子思為伯魚之庶子與
曾子責子夏之過三俱在疑似之間圣門規過之切如此而子夏可責祇此數事復受責不辭生平制行之高亦可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