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總論二
- 明倫匯編家范典卷家范總部
- (清)陳夢雷
- 18261字
- 2015-12-26 23:47:14
宋袁氏世范
睦親
人之至親莫過于父子兄弟而父子兄弟有不和者
父子或因于責善兄弟或因于爭財有不因責善爭
財而不和者世人見其不和或就其中分別是非而
莫明其由蓋人之性或寬緩或褊急或剛暴或柔懦
或嚴重或輕薄或持檢或放縱或喜閑靜或喜紛拿
或所見者小或所見者大所稟自是不同父必欲子
之性合于己子之性未必然兄必欲弟之性合于己
弟之性未必然其性不可得而合則其言行亦不可
得而合此父子兄弟不和之根源也況凡臨事之際
一以為是一以為非一以為當先一以為當后一以
為宜急一以為宜緩其不齊如此若互欲同于己必
致于爭論爭論不勝至于再三至于十數則不和之
情自茲而起或至于終身失歡若悉悟此理為父兄
者通情于子弟而不責子弟之同于己為子弟者仰
承于父兄而不望父兄惟己之聽則處事之際必相
和協無乖爭之患孔子曰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
敬不違勞而不怨此圣人教人和家之要術也宜熟
思之
又
慈父固多敗子子孝而父或不察蓋中人之性遇強
則避遇弱則肆父嚴而子知所畏則不敢為非父寬
則子玩易而恣其所行矣子之不肖父多優容子之
愿囗父或責備之無已惟賢智之人即無此患至于
兄友而弟或不恭弟恭而兄或不友夫正而婦或不
順婦順而夫或不正亦由此強即彼弱此弱即彼強
積漸而致為人父者能以他人之不肖子喻己子為
人子者能以他人之不賢父喻己父則父慈而子愈
孝子孝而父益慈無偏勝之患矣至如兄弟夫婦亦
各能以他人之不及者喻之則何患不友恭正順哉
自古人倫賢否相雜或父子不能皆賢或兄弟不能
皆令或夫流蕩或妻悍暴少有一家之中無此患者
雖圣賢亦無如之何譬如身有瘡痍疣贅雖甚可惡
不可決去惟當寬懷處之能知此理則胸中泰然矣
古人所以謂父子兄弟夫婦之間人所難言者如此
子之于父弟之于兄猶卒伍之于將帥胥吏之于官
曹奴婢之于雇主不可相視如朋輩事事欲論曲直
若父兄言行之失顯然不可掩子弟止可和顏幾諫
若以曲理而加之子弟尤當順受而不當辯為父兄
者又當自省
人言居家久和者本于能忍然知忍而不知處忍之
道其失尤多蓋忍或有藏蓄之意人之犯我藏蓄而
不發不過一再而已積之既多其發也如洪流之決
不可遏矣不若隨而解之不置胸次曰此其不思爾
曰此其無知爾曰此其失囗爾曰此其所見者小爾
曰此其利害寧幾何不使之入于吾心雖日犯我者
十數亦不至形于言而見于色然后見忍之功效為
甚大此所謂善處忍者
骨肉之失歡有本于至微而終至不可解者止由失
歡之后各自負氣不肯先下氣爾朝夕群居不能無
相失相失之后有一人能先下氣與之話言則彼此
酬復遂如平時矣宜深思之
興盛之家長幼多和協蓋所求皆遂無所爭也破蕩
之家妻孥未嘗有過而家長每多責罵者衣食不給
觸事不諧積忿無所發惟可施于妻孥之前而已妻
孥能知此則尤當奉承
高年之人作事有如嬰孺喜得錢財微利喜受飲食
果實小惠喜與孩童玩狎為子弟者能知此而順適
其意則盡其歡矣
人之孝行根于誠篤雖繁文末節不至亦可以動天
地感鬼神嘗見世人有事親不務誠篤乃以聲音笑
貌繆為恭敬者其不為天地鬼神所誅則幸矣況望
其世世篤孝而門戶昌隆者乎茍能知此則自此而
往應與物接皆不可不誠有識君子試以誠與不誠
者較其久遠效驗孰多
又
兄弟子侄同居至于不和本非大有所爭由其中有
一人設心不公為己稍重雖是毫末必獨取于眾或
眾有所分在己必欲多得其他心不能平遂起爭端
破蕩家產馴小得而致大患若知此理各懷公心取
于私則皆取于私取于公則皆取于公眾有所分雖
果實之屬直不數錢亦必均平則亦何爭之有
兄弟子侄同居長者或恃其長陵轢卑幼專用其財
自取溫飽因而成私簿書出入不令幼者預知幼者
至不免饑寒必啟爭端或長者處事至公幼者不能
承順盜取其財以為不肖之資尤不能和若長者總
提大綱幼者分干細務長必幼謀幼必長聽各盡公
心自然無爭
兄弟子侄貧富厚薄不同富者既懷獨善之心又多
驕傲貧者不生自勉之心又多妒嫉此所以不和若
富者時分惠其余不恤其不知恩貧者知自有定分
不望其必分惠則亦何爭之有
朝廷立法于分析一事非不委曲詳悉然有果是竊
眾營私卻于典買契中稱系妻財置到或詭名置產
官中不能盡行根究又有果是起于貧寒不因父祖
資產自能奮立營置財業或雖有祖宗財產不因于
眾別自殖立私財其同宗之人必求分析至于經縣
經州經所在官府累年爭訟各至破蕩而后已若富
者能反思果是因眾成私不分與貧者于心豈無所
歉果是自置財產分與貧者明則為高義幽則為陰
德又豈不勝于連年爭訟妨廢家務及資備裹糧資
結證佐與囑托吏胥賄賂官員之徒費耶貧者亦宜
自思彼實竊眾亦由辛苦營運以至增置豈可悉分
有之況實彼之私財而吾欲受之寧不自愧茍能知
此則所分雖微必無爭訟之費也
人有兄弟子侄同居而私財獨厚慮有分析之患者
則買金銀之屬而深藏之此為大愚若以百千金銀
計之用以買產歲收必十千十余年后所謂百千者
我已取之其分與者皆其息也況百千又有息焉用
以典質營運三年而其息一倍則所謂百千者我已
取之其分與者皆其息也況又二年再倍不知其多
少何為而藏之篋笥不假此收息以利眾也余見世
人有將私財假于眾使之營運于家久而止取其本
者其家富厚均及弟兄子侄囗囗不絕此善處心之
報也亦有竊盜眾財或寄妻家或寄內外姻親之家
終為其人用過不敢取索及取索而不得者多矣亦
有作妻家姻親之家置產為其人所掩有者多矣亦
有作妻名置產身死而妻改嫁舉以自隨者亦多矣
凡百君子幸詳鑒此止須存心
兄弟同居甲者富厚常慮為乙所擾十數年間或甲
破壞而乙乃增進或甲亡而其子不能自立乙反為
甲所擾者有矣兄弟分析有幸應分人典賣而己欲
執贖則將所分田產丘丘段段平分或以兩旁分與
應分人而己分處中往往應分人未賣而己分先賣
反為應分人執鄰取贖者多矣有諸父俱亡作諸子
均分而無兄弟者分后獨昌多兄弟者分后浸微者
有多兄弟之人不愿作諸子均分而兄弟各自昌盛
勝于獨據全分者有以兄弟累眾而己累獨少力求
分析而分后浸微反不若累眾之人昌盛如故者有
以分析不平屢經官求再分而分到財產隨即破壞
反不若被論之人昌盛如故者世人若知智術不勝
天理必不起爭訟之心
兄弟義居固世之美事然其間有一人早亡諸父與
子侄其愛稍疏其心未必均齊為長而欺瞞其幼者
有之為幼而悖慢其長者有之顧見義居而交爭者
其相疾有甚于路人前日之囗事乃甚不囗矣故兄
弟當分宜早有所定兄弟相愛雖異居異財亦不害
為孝義一有交爭則孝義何在
兄弟子侄有同門異戶而居者于眾事宜各盡心不
可令小兒婢仆有擾于眾雖是細微皆起爭之漸且
眾之庭宇一人勤于掃灑一人全不之顧勤掃灑者
已不能平況不之顧者又縱其小兒婢仆常常狼籍
且不容他人禁止則怒詈失歡多起于此
同居之人有不賢者非理以相擾若間或一再尚可
與辯至于百無一是且朝夕以此相臨極為難處同
鄉及同官亦或有此當寬其懷抱以無可奈何處之
又
凡人之家有子弟及婦女好傳遞言語則雖圣賢同
居亦不能不爭且人之作事不能皆是不能皆合他
人之意寧免其背后評議背后之言人不傳遞則彼
不聞知寧有忿爭惟此言彼聞則積成怨恨況兩遞
其言又從而增易之兩家之怨至于牢不可解惟高
明之人有言不聽則此輩自不能離間其所親
同居之人或相往來須揚聲曳履使人知之不可默
造慮其適議及我則彼此愧慚進退不可況其間有
不曉事之人好伏于幽暗之處以伺人之言話此生
事興爭之人豈可久與同居然人之居處不可謂僻
地無人而輒譏議人必慮或有聞之者俗謂墻壁有
耳又曰日不可說人夜不可說鬼
人家不和多因婦女以言激怒其夫及同氣蓋婦女
所見不廣不遠不公不平又其所謂舅姑伯叔妯娌
皆假合強為之稱呼非自然天屬故輕于割恩易于
修怨非丈夫有遠識則為其役而不自覺一家之中
乖變生矣于是有親兄弟子侄隔屋連墻至死不相
往來者有無子而不肯以猶子為后有多子而不以
與其兄弟者有不恤兄弟之貧養親必欲如一寧棄
親而不顧者有不恤兄弟之貧葬親必欲均費寧留
喪而不葬者其事多端不可概述亦嘗見有遠識之
人知婦女之不可諫誨而外與兄弟相愛常不失歡
私救其所急私赒其所乏不使婦女知之彼兄弟之
貧者雖深怨其婦女而重愛其兄弟至于當分析之
際不敢以貧故而貪愛其兄弟之財產者蓋由見識
高遠之人不聽婦女之言而先施之厚因以得兄弟
之心也
又
同居父子兄弟善惡賢否相半若頑狠刻薄不惜家
業之人先死則其家興盛未易量也若慈善長厚勤
謹之人先死則其家不可救矣諺云莫言家未成成
家子未生莫言家未破破家子未大亦此意也
貧者養他人之子當于幼時蓋貧者無田宅可養暮
年惟望其子反哺不可不自其幼時衣食撫養以結
其心富者養他人之子當于既長之時今世之富人
養他人之子多以為諱故欲及其無知之時撫養或
養所出至微之人長而不肖恐其破家方議逐去致
有爭訟若取于既長之時其賢否可以粗見茍能溫
淳守己必能事所養如所生且不致破家亦不致興
訟也
多子固為人之患不可以多子之故輕以與人須俟
其稍長見其溫淳守己舉以與人兩家獲福如在襁
褓即以與人萬一不肖既破他家必求歸宗往往興
訟又破我家則兩家受其禍矣
又
婦人不預外事者蓋謂夫與子既賢外事自不必預
若夫與子不肖掩蔽婦人之耳目何所不至今人多
有游蕩賭博至于鬻田園甚至于鬻其所居妻猶不
覺然則夫之不賢而欲求預外事何益也子之鬻產
必同其母而偽書契字者有之重息以假貸而兼并
之人不憚于論訟貸茶鹽以轉貿而官司責其必償
為母者終不能制然則子之不賢而欲求預外事何
益也此乃婦人之大不幸為之奈何茍為夫能念其
妻之可憐為子能念其母之可憐頓然悔悟豈不甚
善
婦人有以其夫蠢懦而能自理家務計算錢谷出入
人不能欺者有夫不肖而能與其子同理家務不致
破蕩家產者有夫死子幼而能教養其子敦睦內外
姻親料理家務至于興隆者皆賢婦人也而夫死子
幼居家營生最為難事托之宗族宗族未必賢托之
親戚親戚未必賢賢者又不肯預人家事惟婦人自
識書算而所托之人衣食自給稍識公義則庶幾焉
不然鮮不破家
又
父祖高年怠于營干者多將財產均給子孫若父祖
出于公心初無偏曲子孫各能戮力不事游蕩則均
給之后既無爭訟必至興隆若父祖緣有過房之子
緣有前母后母之子緣有子亡而不愛其孫又有雖
是一等子孫自有憎愛凡衣食財物所及必有厚薄
致令子孫力求均給其父祖又于其中暗有輕重安
得不起他日爭端若父祖緣其子孫內有不肖之人
慮其侵害他房不得已而均給者止可逐時均給財
谷不可均給田產若均給田產彼以為己分所有必
邀求尊長立契典賣典賣既盡窺他房從而婪取
必至興訟使賢子賢孫被其擾害同于破蕩不可不
思大抵人之子孫或十數人皆能守己其中有一不
肖則十數人均受其害至于破家者有之國家法令
百端終不能禁父祖智謀百端終不能防欲保延家
祚者他家之已往思我家之未來可不修德熟慮
以為長久之計耶
遺囑之文皆賢明之人為身后之慮然亦須公平乃
可以保家如劫于悍妻黠妾因于后妻愛子中有偏
曲厚薄或妄立嗣或妄逐子不近人情之事不可勝
數皆興訟破家之端也
父祖有慮子孫爭訟者常欲預為遺囑之文而風燭
不常因循不決至于疾病危篤雖心中尚了然而口
不能言手不能動飲恨而死者多矣況有神識昏亂
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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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己
起家之人生財富庶乃日夜憂懼慮不免于饑寒破
家之子生事日消乃軒昂自恣謂不復可慮所謂吉
人兇其吉兇人吉其兇此其效驗常見于已壯未老
已老未死之前識者當自默喻
起家之人見所作事無不如意以為智術巧妙如此
不知其命分偶然志氣洋洋貪取圖得又自以為獨
能久遠不可破壞豈不為造物者所竊笑蓋其破壞
之人或已生于其家曰子曰孫朝夕環立于其側者
皆他日為父祖破壞生事之人恨其父祖目不及見
耳前輩有建第宅宴工匠于東廡曰此造宅之人宴
子弟于西廡曰此賣宅之人后果如其言近世士大
夫有言目所可見者謾爾經營目所不及見者不須
置之謀慮此有識君子知非人力所及其胸中寬泰
與蔽迷之人如何
起家之人易于增進成立者蓋服食器用及吉兇百
費規模淺狹尚循其舊故日入之數多于日出此所
以常有余富家之子易于傾覆破蕩者蓋服食器用
及吉兇百費規模廣大不循其舊又分其財產立數
門戶則費用增倍于前日子弟有能省用速謀損節
猶慮不及況有不之悟者何以支持故古人謂由儉
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蓋謂此爾大夫貴人之家尤難
于保成方其致位通顯雖在閑冷其俸給亦厚其饋
遺亦多其使令之人滿前皆州郡廩給其服食器用
雖極于華侈而其費不出于家財逮其身后無前日
之俸給饋遺使令之人其日用百費非出家財不可
況又析一家為數家而用度仍舊豈不至于破蕩此
亦勢使之然為子弟者各宜量節
人之居世有不思父祖起家艱難思與之延其祭祀
又不思子孫無所憑借則無以脫于饑寒多生男女
視如路人耽于酒色囗奕游蕩破壞家產以取一時
之快此皆家門不幸如此冒干刑憲彼亦不恤豈教
誨勸諭責罵所能回置之無可奈何而已
人有財物慮為人所竊則必緘縢囗鐍封識之甚嚴
慮費用之無度而致耗散則必算計較量支用之甚
節然有甚嚴而有失者蓋百日之嚴無一日之疏則
無失百日嚴而一日不嚴則一日之失與百日不嚴
同也有甚節而終至于匱乏者蓋百事節而無一事
之費則不至于匱乏百事節而一事不節則一事之
費與百事不節同也所謂百事者自飲食衣服屋宅
園館輿馬仆御器用玩好蓋非一端豐儉隨其財力
則不謂之費不量財力而為之或雖財力可辦而過
于侈靡近于不急皆妄費也年少主家事者宜深知
之
中產之家凡事不可不早慮有男而為之營生教之
生業皆早慮也至于養女亦當早為儲蓄衣衾妝奩
之具及至遣嫁乃不費力若置而不問但稱臨時此
有何術不過臨時鬻田廬及不恤女子之羞見人也
至于家有老人而送終之具不為素辦亦稱臨時此
無他術亦是臨時鬻田廬及不恤后事之不如儀也
今人有生一女而種杉萬根者待女長則鬻杉以為
嫁資此其女必不至失時也有于少壯之年置壽衣
壽器壽塋者此其人必不至三日五日無衣無棺可
斂三年五年無地可葬也
居官當如居家必有顧藉居家當如居官必有綱紀
士大夫之子弟茍無世祿可守無常產可依而欲為
仰事俯育之計莫如為儒其才質之美能習進士業
者上可以取科第致富貴次可以開門教授以受束
修之奉其不能習進士業者上可以事書札代箋簡
之役次可以習點讀為童蒙之師如不能為儒則巫
醫僧道農圃商賈伎術凡可以養生而不至于辱先
者皆可為也子弟之流蕩至于為乞丐盜竊此最辱
先之甚然世之不能為儒者乃不肯為巫醫僧道農
圃商賈伎術等事而甘心為乞丐盜竊者深可誅也
凡強顏于貴人之前而求其所謂應副折腰于富人
之前而托名于假貸游食于寺觀而人指為穿云子
皆乞丐之流也居官而掩蔽眾目盜財入己居鄉而
欺凌愚弱奪其所有私販官中所禁茶鹽酒酤之屬
皆竊盜之流也人有為之而不自愧者何哉
凡人生而無業及有業而喜于安逸不肯盡力者家
富則習為下流家貧則必為乞丐凡人生而飲酒無
算食肉無度好淫濫習博奕者家富則致于破蕩家
貧則必為盜竊
又
居鄉不得已而后與人爭又大不得已而后與人訟
彼稍服其不然則已之不必費用財物交結胥吏求
以快意窮治其讎至于爭訟財產本無理而強求得
理官吏貪謬或可如志寧不有愧于神明讎者不伏
更相訴訟所費財物十數倍于其所直況遇賢明有
司安得以無理為有理耶大抵人之所訟互有短長
各言其長而掩其短有司不明則牽連不決或決而
不盡其情胥吏得以受賄而弄法蔽者之所以破家
也
治家
人之居家須令垣墻高厚藩籬周密窗壁門關堅牢
隨損隨修如有水竇之類亦須常設格子務令新固
不可輕忽雖竊盜之巧者穴墻剪籬穿壁決關俄頃
可辦比之頹墻敗籬腐壁敝門以啟盜者有間矣且
免奴婢奔竄及不肖子弟夜出之患如外有竊盜內
有奔竄及子弟生事縱官司為之受理豈不重費財
力
居止或在山谷村野僻靜之地須于周圍要害去處
置立莊屋招誘丁多之人居之或有火燭竊盜可以
即相救應
凡夜犬吠盜未必至亦是盜來探試不可以為他而
不警夜間遇物有聲亦不可以為鼠而不警
屋之周圍須令有路可以往來夜間遣人十數遍巡
之善慮事者居于城郭無甚隙地亦為夾墻使邏者
往來其間若屋之內則子弟及奴婢更迭巡警
夜間覺有盜便須直言有盜徐起逐之盜必且竄不
可乘暗擊之恐盜之急以刃傷我及誤擊自家之人
若持燭見盜擊之猶庶幾若獲盜而已受拘執自當
準法無過毆傷
多蓄之家盜所覬覦而其人又多置什物喜于矜耀
尤盜之所垂涎也富厚之家若多儲錢谷少置什物
少蓄金寶絲帛縱被盜亦不多失前輩有戒其家自
冬夏衣之外藏帛以備不虞不過百匹此亦高人之
見豈可與世俗言
劫盜有中夜炬火露刃排門而入人家者此尤不可
不防須于諸處往來路口委人為耳目或有異常則
可以先知仍預置便門遇有警急老幼婦女且從便
門走避又須子弟及仆者平時常備器械為御敵之
計可敵則敵不可敵則避切不可令盜得我之人執
以為質則鄰保及捕盜之人不敢前
劫盜雖小人之雄亦自有識見如富家平時不刻剝
又能樂施又能種種方便當兵火擾攘之際猶得保
全至不忍焚毀其屋凡盜所快意于焚掠污辱者多
是積惡之人富家宜自省
家居或有失物不可不急尋急尋則人或投之僻處
可以復收則無事矣不急則轉而出外愈不可見又
不可妄猜疑人猜疑之當則人或自疑恐生他變猜
疑不當則正竊者反自得意況疑心一生則所疑之
人揣其行坐辭色皆若竊物而實未嘗有所竊也或
已形于言或妄有所執治而所失之物偶見或正竊
者方獲則悔將若何
居宅不可無鄰家慮有火燭無人救應宅之四圍如
無溪流當為池井慮有火燭無水救應又須平時撫
恤鄰里有恩義有士大夫平時多以官勢殘虐鄰里
一日為讎人刃其家火其屋宅鄰里更相戒曰若救
火火熄之后非惟無功彼更訟我以為盜取他家財
物則獄訟未知了期若不救火不過杖一百而已鄰
里甘受杖而坐視其大廈為煨燼生生之具無遺此
其平時暴虐之效也
火之所起多從廚蓋廚屋多時不掃則埃墨易得
引火或中有留火而前有積薪接連亦引火之
端也夜間最當巡視
烘焙物色過夜多致遺火人家房戶多有覆蓋宿火
而以衣籠罩其上皆能致火須常戒約
蠶家屋宇低隘于炙簇之際不可不防火
農家儲積糞壤多為茅屋或投死灰于其間須防內
有余燼未滅能致火燭
茅屋須常防火大風須常防火積油物積石灰須常
防火此類甚多切須詢究
富人有愛其小兒者以金銀珠寶之屬飾其身小人
有貪者于僻靜處壞其性命而取其物雖聞于官而
置于法何益
市邑小兒非有壯夫攜負不可令游街巷慮有誘略
之人也
人之家居井必有干池必有欄深溪急流之處峭險
高危之地機關觸動之物必有禁防不可令小兒狎
而臨之脫有疏虞歸怨于人何及
親賓相訪不可多虐以酒或被酒夜臥須令人照管
往時括蒼有困客以酒且慮其不告而去于是臥于
空舍而鑰其門酒渴索漿不得則取花瓶水飲之次
日啟關而客死矣其家訟于官郡守汪懷忠究其一
時舍中所有之物云有花瓶浸旱蓮花試以旱蓮花
浸瓶中取罪當死者試之驗乃釋之又有置水于案
而不掩覆屋有伏囗遺毒于水客飲而死者凡事不
可不謹如此
清晨早起昏晚早睡可以杜絕婢仆奸盜等事
司馬溫公居家雜儀令仆子非有警急修葺不得入
中門婦女婢妾無故不得出中門只令鈴下小童通
傳內外治家之法此過半矣
又
族人鄰里親戚有狡獪子弟能恃強凌人損彼益此
富家多用之以為爪牙且得目前快意此曹內既奸
巧外常我順子弟責罵狎玩常能容忍為子弟者亦
愛之他日家長既沒之后誘子弟為非者皆此等人
也大抵為家長者必自老練又其智略能駕馭此曹
故得其力至于子弟須賢明如其父兄則可無慮中
材之人鮮不為其鼓惑以致敗家唐史有言妖禽孽
狐當晝則伏息自如得夜乃為之祥正謂此曹若平
昔延接淳厚剛正之人雖言語多拂人意而子弟與
之久處則有身后之益所謂快意之事常有損拂意
之事常有益凡事皆然宜廣思之
干人有管庫者須常謹其簿書審其見存干人有管
谷米者須嚴其簿書謹其管鑰兼擇謹畏之人使之
看守干人有貸財本興販者須擇其淳厚愛惜家累
方可付托蓋中產之家日費之計猶難支吾況受傭
于人其饑寒之計豈能周足中人之性目見可欲其
心必亂況下愚之人見酒食聲色之美安得不動其
心向來財不滿其意而充其欲故內則與骨肉同饑
寒外則視所見如不見今其財物盈溢于目前若日
日嚴謹此心姑寢主者事勢稍寬則亦何憚而不為
其始也移用甚微其心以為可償猶未經慮久而主
不之覺則日增焉月益焉積而至于一歲移用已多
其心雖惴惴無可奈何則求以掩覆至二年三年侵
欺已大彰露不可掩覆主人欲峻治之已近噬臍故
凡委托干人所宜警此
國家以農為重蓋以衣食之源在此然人家耕種出
于佃人之力可不以佃人為重遇其有生育婚嫁營
造死亡當厚赒之耕耘之際有所假貸少收其息水
旱之年察其所虧早為除減不可有非理之需不可
有非時之役不可令子弟及干人私有所擾不可因
其讎者告語增其歲入之租不可強其稱貸使厚供
息不可見其自有田園輒起貪圖之意視之愛之不
啻如骨肉則我衣食之源悉藉其力俯仰可以無愧
怍矣
佃仆婦女等有于人家婦女小兒處稱貸莫令家長
知而欲重息以生借錢谷及欲借質物以濟急者皆
是有心脫漏必無還意而婦女小兒不令家長知則
不敢取索終為所負為家長者宜常以此喻其家
尼姑道婆媒婆牙婆及婦人以買賣針灸為名者皆
不可令入人家凡脫漏婦女財物及引誘婦女為不
美之事皆此曹也
池塘陂湖河埭蓄水以溉田者須于每年冬月水涸
之際浚之使深筑之使固遇天時亢旱雖不至于大
稔亦不至于全損今人往往于亢旱之際常思修治
至收刈之后則忘之矣諺所謂三月思種桑六月思
筑塘蓋傷人之無遠慮如此
池塘陂湖河埭有眾享其溉田之利者田多之家當
相與率倡令田主出食佃人出力遇冬時修筑令多
蓄水及用水之際遠近高下分水必均非止利己又
且利人其利豈不博哉今人當修筑之際靳出食力
及用水之際奮臂交爭有以鋤耰相毆至死者縱不
死亦至坐獄被刑豈不可傷然至此者皆由田主慳
吝之罪也
桑果竹木之屬春時種植甚非難事十年二十年之
間即享其利今人往往于荒山閑地任其棄廢至于
兄弟析產或因一根荄之微忿爭失歡比鄰山地偶
有竹木在兩界之間則興訟連年寧不思使向來天
不產此則將何所爭若以爭訟所費傭工植木則一
二十年之間所謂材木不可勝用也其間有以果木
逼于鄰家實利有及于其童稚則怒而伐去之者尤
無所見也
人有小兒須常戒約莫令于鄰里損折果木之屬人
養牛羊須常看守莫令于鄰里踏踐山地六種之屬
人養雞鴨須常照管莫令于鄰里損啄菜茹六種之
屬有產業之家又須各自勤謹墳墓山林欲叢綠長
茂蔭映須高其墻圍令人不得逾越園圃種植菜茹
六種及有時果去處嚴其籬圍不通人往來則亦不
至臨時責怪他人也
人有田園山地界至不可不分明異居分析之初置
產典買之際尤不可不仔細人之爭訟多由此始且
如田畝有因地勢不平分一丘為兩丘者有欲便順
并兩丘為一丘者有以屋基山地為田又有以田為
屋基園地者有改移街路水圳者官中雖有經界圖
籍壞爛不存者多矣況又從而改易不經官司鄰保
驗證豈不大啟爭端人之田畝有在上丘者若常修
田畔莫令傾倒人之屋基園地若及時筑迭垣墻纔
損即修人之山林若分明挑掘溝塹纔損即修有何
爭訟惟其鹵莽田畔傾倒修治失時屋基園地只用
籬圍年深壞爛因而侵占山林或用分水猶可辯明
間有以木以石以坎為界年深不存及以坑為界而
外又有一坑相似者未嘗不啟紛紛不決之訟也至
于分析止憑鬮書典買止憑契書或有鹵莽該載不
明公私皆不能決可不戒哉間有典買山地幸其界
至有疑故令元契稱說不明因而包占者此小人之
用心遇明官司自正其罪矣
分析之家置造鬮書有各人止錄己分所得田產者
有一本互見他分者止錄己分多是內有私曲不欲
顯暴故常多爭訟若互見他分厚薄肥瘠可以畢見
在官在私易為折斷此外或有宣勞于眾眾分棄與
田產或有一分獨薄眾分棄與田產或有因妻財因
仕宦置到來歷明白或有因營運置到而眾不愿分
者并宜于鬮書后開具仍須斷約不在開具之數則
為漏鬮雖分析后許應分人別求均分可以杜絕隱
瞞之弊不至連年爭訟不決矣
人有求避役者雖私分財產甚均而鬮書砧基則妝
在一分之內令一人認役其他物力低小不須充應
而其子孫有欲執書契而掩有之者遂興訴訟官司
欲斷從實則于文有礙欲以文為斷而情則不然此
皆俗曹初無遠見規避于目前而貽爭于身后可不
鑒此
人有已分財產而欲避免差役則冒同宗有官之人
為一戶籍者皆他日爭訟之端由也
縣道貪污遇有析戶印鬮則厚有所需人戶憚于所
費皆匿而不印私自割析經年既深貧富不同恩義
頓疏或至爭訟一以為已分失去鬮書一以為分財
未盡未立鬮書官中從文則礙情從情則礙文故多
久而不決之患凡析戶之家宜即印鬮書以杜后患
人戶交易當先憑牙家索取鬮書砧基指出丘段圍
號就問見佃人有無界至交加典賣重迭次問其所
親有無應分人出外未回及在卑幼未經分析或系
棄產必問其初應與不應受棄或寡婦卑子執憑交
易必問其初曾與不曾勘會如系轉典賣則必問其
元契已未投印有無諸般違礙方可立契如有寡婦
幼子應押契人必令人親見其押字如價貫年月四
至畝角必即書填應債負貨物不可用必支見錢取
錢必有處所擔錢人必有姓名已成契后必即投印
慮有交易在后而投印在前者已印契后必即離業
慮有交易在后而管業在前者已離業后必即割稅
慮因循不割稅而為人告論以致拘沒者官中條令
惟交易一事最為詳備蓋欲以杜爭端也而人戶不
悉乃至違法交易及不印契不離業不割稅以至重
迭交易詞訟連年不決者豈非人戶自速其辜哉
凡鄰近利害欲得之產宜稍增其價不可恃其有親
有鄰及以典至買及無人敢買而扼損其價萬一他
人買之則悔且無及而爭訟由之以興也
凡田產有交關違條者雖其價廉不可與之交易他
時事發到官則所費或十倍然富人多要買此產自
謂將來拚錢與人打官司此其癖不可救然自遺患
與患及子孫者甚多
凡交易必須項項合條即無后患不可憑恃人情契
密不為之防或有失歡則皆成爭端如交易取錢未
盡及贖產不曾取契之類宜即理會去著或即聞官
以絕將來詞訴切戒切戒
貧富無定勢田宅無定主有錢則買無錢則賣買產
之家當知此理不可苦害賣產之人蓋人之賣產或
以闕食或以負債或以疾病死亡婚嫁爭訟已有百
千之費則鬻百千之產若買產之家即還其直雖轉
手無留且可以了其出產欲用之一事而為富不仁
之人知其欲用之急則陽距而陰鉤之以重扼其價
既成契則姑還其直之什一二約以數日而盡償至
數日而問焉則辭以未辦又屢問之或以數緡授之
或以米谷及他物高估而補償之出產之家必大窘
乏所得零微隨即耗散向之所擬以辦某事者不復
辦矣而往還取索夫力之費又居其中彼富家方自
竊喜以為善謀不知天道好還有及其身而獲報者
有不在其身而在其子孫者富家多不之悟豈不迷
哉
又
兼并之家見有產之家子弟昏愚不肖及有緩急多
是將錢強以借與或始借之時設酒食以媚悅其意
或既借之后歷數年不索取待其息多又設酒食招
誘使之結轉并息為本別更生息又誘勒其將田產
折還法禁雖嚴多是幸免維天網不漏諺云富兒更
替做蓋謂迭相酬報也
又
凡人之敢于舉債者必謂他日之寬余可以償也不
知今日之無寬余他日何為而有寬余譬如百里之
路分為兩日行則兩日皆辦若欲以今日之路使明
日并行雖勞苦而不可至凡無遠識之人求目前寬
余而那積在后者無不破家也切宜鑒此
凡有家產必有稅賦須是先截留輸納之資卻將贏
余分給日用歲入或薄只得省用不可侵支輸納之
資臨時為官中所迫則舉債認息或托攬戶兌納而
高價算還是皆可以耗家大抵曰貧曰儉自是賢德
又是美稱切不可以此為愧若能知此則無破家之
患矣
又
起造屋宇最人家至難事年齒長壯世事諳歷于起
造一事猶多不悉況未更事其不因此破家者幾希
蓋起造之時必先與匠者謀匠者惟恐主人憚費而
不為則必小其規模節其費用主人以為力可以辦
銳意為之匠者則漸增廣其規模至數倍其費而屋
猶未及半主人勢不可中輟則舉債鬻產匠者方喜
興作之未艾工鏹之益增余嘗勸人起造屋宇須十
數年經營以漸為之則屋成而家富自若蓋先議基
址或平高就下或增卑為高或筑墻穿池逐年漸為
之期以十余年而后成次議規模之高廣材木之若
于細至椽桷籬壁竹木之屬必藉其數逐年買取隨
即斫削期以十余年而畢備次議瓦石之多少皆預
以余力積漸而儲之雖僦雇之費亦不取辦于倉卒
故屋成而家富自若也
元陸梳山居家制用
上篇
古之為國者冢宰制國用在于歲之杪五榖皆入然
后制國用用地小大視年之豐耗三年耕必有一年
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制國用
雖有兇旱水溢民無菜色國既若是家亦宜然故凡
家之田疇足以贍給者亦當量入以為出然后用度
有準豐儉得中怨讟不生子孫可守今以田疇所收
除租稅及種溉糞治之外所有若干以十分約之留
三分為水旱不測之備
專存米谷不可變易銀鈔輕但當逐年增置倉
廩
其六分作十二月之用
閏月則分作十三月之用
取一月合用之數約為三十分日用其一
茶飯魚肉賓客酒漿子孫紙筆先生束修干事奴
仆等皆取諸其間
可余而不可盡用至七分為得中不及五分為太嗇
蓋于所余太多則家益富將至僭侈無度則入于
罪戾矣
其所余者別置簿收管以為伏臘裘葛修葺墻屋醫
藥賓客吊喪問疾時節饋送又有余則以周給鄰族
之貧弱者賢士之窮困者佃人之饑寒者過往之無
聊者毋以妄施僧道蓋僧道本是囗民況今之僧道
無不豐足施之適足以濟其嗜欲長其過惡而費農
夫血汗勤勞所得之物未必不增吾冥罪其何福之
有其田疇不多日用不能有余則一味節嗇裘葛取
諸蠶績墻屋取諸蓄養雜種蔬菜皆以助用不可侵
過次日之物若一日侵過無時可補則便有廢家之
漸當謹戒之其有田少而用廣者但當清心儉素經
營足食之路于接待賓客吊喪問疾時節饋送會合
飲食之事一切不講免致干求親舊以滋過失責望
故素有所怨尤負諱逋借以招恥辱家居如此方為
稱宜而遠吝侈之咎積是成俗豈惟一家不憂水旱
天災雖一郡一縣皆無憂矣其利豈不博哉
下篇
居家之病有七曰呼曰游曰飲食曰土木曰爭訟曰
玩好曰惰慢有一于此皆能破家其次貧薄而務周
旋豐余而尚鄙猥事雖不同其終之害或無以異但
在遲速之間耳夫豐余而不用者疑若無害也然己
既豐余則人望以周濟今乃恝然則失人之情既失
人之情則人不佑之惟恐無其隙茍有隙可乘則爭
媒孽之雖其子孫亦懷不滿之意一旦入手若決堤
破防矣前所言存留十之三者為豐余之多者制也
茍所余不能三分則存二分亦可又不能存二分則
存一分亦可又不能存一分則宜節嗇用度以存贏
余然后家可長久不然一旦有意外之事家必破矣
記曰喪用三年之阞注謂阞什一也正今所存留
三分數凡喪葬所費其豐儉之節當以此為準今
謂人家婚禮當視喪禮所費則豐儉亦似得中其
有貧者豈可復立準則所謂斂手足形還葬而無
槨人豈有非之者則婚禮宜俱無所費所謂迨其
謂之足矣
前所言一切不講者非謂絕其事也謂不能以貨財
為禮耳如吊喪則以先往后罷為助賓客則樵蘇不
爨清談而已至如奉親至急也啜菽飲水盡其歡斯
之謂孝祭祀宜嚴也蔬食菜羹足以致其敬凡事皆
然則人固不我責而我亦何慊哉如此則禮可不廢
而財不匱矣前所言以六分為十二月之用以一月
合用之數約為三十分者非為必于其日用盡但約
見每月每日之大概其間用度自為贏縮惟是不可
先次侵過恐難追悔宜先余而后用以無貽鄙吝之
譏世言皆謂用度有何窮盡蓋是未嘗立法所以豐
儉皆無準則好豐者妄用以破家好儉者多藏以斂
怨無法可依必至于此愚今考古經國之制為居家
之法隨貲產之多寡制用度之豐儉合用萬錢者用
萬錢不謂之侈合用百錢者用百錢不謂之鄙是取
中可久之計也
明方孝孺侯城雜誡
正倫
家不患乎不富而患無禮禮以正倫倫序得則眾志
一家合為一而不富者未之有也
為家以正倫理別內外為本以尊祖睦族為先以勉
學修身為教以樹藝畜牧為常守以節儉行以慈讓
足己而濟人習禮而畏法亦可以寡過矣
于鎰中說
齊家
齊家之學萬化之原吾心之所體者非止于家也莫
此為厚吾身之所教者豈獨家也莫此為切何者原
其初則一體而分形一氣而分息其隔幾何乎今則
同閭而居同井而食共朝夕而游密孰加焉第以骨
肉之間情常勝禮恩常掩義雖有政有法而難行也
然以道明德立之一身率我分形分息之眾身不過
舉此加彼耳故必身修而后家可以齊其序豈容紊
乎設或家人為氣稟俗染之所蔽而吾德不洽于一
家則吾心德為有外不足以合天命之大全豈所以
明吾明德乎必導之以正使其非僻之心自沮動之
以誠使其欺詐之意自消以吾力之有余而濟其所
不足以吾善之先得而啟其所同然父子兄弟務敦
孝友不以恩之偏溺而妨天倫所當重夫婦長幼務
修恭順不以愛之偏囗而掩人紀所當為至若事君
務守法盡忠以供其職勿傷倫敗類以違其令此則
合其類以經之然也若分其緒以綸之則父之慈存
乎擇師講學而教以修德守身為重稅產宜有而不
必盛子之孝存乎體心承意而恒以為惡辱親為恥
甘旨宜精而不必侈為昆為季皆天所敘本乎一身
遺體無二弟恭其兄兄愛其弟勿懷妒忌勿學猶似
有一于此觸處乖戾勿聽婦言勿計小利有一于此
轉眼反視兄饑父悲弟寒父慮曷體父心相親無替
夫以內外之別為重而牝晨之敗事所當戒婦以服
食之治具為職而閫外之家事不可預夫柔妻剛家
之不祥夫義婦順家之吉昌至若宗族有親疏而在
我公之以仁恩誼有隆殺而在我處之以義此教于
家者以一身率眾身自同祖同父至于無服又至于
同姓教以義塾講法講古而約之以禮養以義廩燕
會歌詩而和之以樂使親者恒親疏者不薄賢才由
此出家世由此興此族眾不能無愚不肖而教之有
政使有一人失教則心有外而仁義有虧可乎學而
至此國之本自家立矣家齊而后國可以治其序豈
容紊乎
徐三重明善全編
家則
一祠堂以奉先世神主即所居室東間為之主依世
次遞列出入必告正至朔望必參俗節薦以時物四
時祭祀儀式并遵用文公家禮以二至二分日行事
并歲除凡五祭祭畢家眾會饌尊卑長幼敘坐談論
必禮義仁讓之事不得戲及言奸利短長
又
一朔望參謁祠堂畢至中堂長幼尊卑以次相揖有
事則會議無則退
一每旦夙興干理家務凡事須父子兄弟同心商略
斷以理義務在公平子弟各盡職業分勞效力毋獨
顧己事毋自適己懷毋妒有怯無毋背親交外謀事
必悉心御變則戮力手足腹心人人一體此昌門保
祚之要道也嗚呼世道澆漓風土惡薄雍睦之事寥
寥罕睹然成敗之應毫發無爽此豈皆不讀詩書者
耶習俗所涅家世所延恬而莫悟是在父兄明理作
法于常而圣賢成訓具講于素庶幾賴天佑以共成
此風乎
一為家長最難必明禮義識時勢諳事體通人情乃
可以主持家業和合人心夫禮義須讀書時勢須明
達事體須閱歷人情須體恤兼此四者家運必大昌
矣然何可易言
一家長當謹守禮法不得妄為至公無私不得偏向
又須以至誠待下常存平恕臨事之際毋察察而明
毋昧昧而昏好惡必當體恤必周常視一家如一身
以一身整束一家則法行而情合矣
一子弟智愚賢不肖雖有天命然父兄須教以讀書
皆不可令廢棄縱癡蠢頑悍若少知理義亦不敢肆
然為非至不可理論也家貧力難延師父自教之弟
若幼小則兄教之夫使子弟知書循理則父兄亦可
免不良之累彼此俱有益矣世俗善經營者往往業
駔獪子弟狡慧則習刀筆二項皆可營生特恐相安
于奸利則詩書種子遂絕將來有不肖者禮義廉恥
蕩然更無所不至矣豈若讀書耕田以清貧勤苦立
家業布袍蔬飯世為士人令父子兄弟人人禮樂文
章所謂匹夫而縉紳畎畝而朝列顧不光隆與
又
一閨門之體最宜謹嚴況吾松廝養太眾豈得無別
且親戚之家多有交往初稍濫觴末當浸漫因俗制
節正家者何可不謹持之也凡家室之制須有中門
以老成端厚者一人守之早啟暮閉婦女無故不得
出女奴年十二不得擅出男仆年十五不得擅入違
者責之親姻問遺守者傳遞出入其在外一應非類
如所謂三姑六婆者并不許入婦女在內夜行以燭
無燭則止叔嫂不通言男女不同室居處相隔行止
相避不共圊混不共湢浴不親相授受不同席飲食
所以謹嫌厚別也凡諸婦于本家父母在則歸寧沒
則否兄弟有慶吊大事則暫往不得過宿遠則不往
本家人來惟父母與同生兄弟至親甥侄則相見余
并否相見時必子弟引入遇夜則不入其親族有為
僧道者雖至親不得往來女子年十歲以外不得從
母至外家余雖至親家亦不得往若男子往外家內
家及姊妹之家必先令人通命然后蕭入敘坐之后
言語須極敬慎語畢而退不得左右忤視蓋以禮自
處以禮處人非二事也
又
一男女之辨正在內外則婦人不當出外明甚予嘗
至宜興旅寓民舍罕見婦女形跡亦絕無往來道路
此土俗之最美者良家子女固不宜輕出行游及抵
親識至于探望姻黨輒遣婦女飄揚衢路肩摩稠人
大非雅觀必不得已第可命老幼童豎相致問信若
遠親之家吉兇禮節已有男子在外交際惡用復需
婦人哉
一婦人女子最易以佛誘不但傾財施舍浮費無益
乃有交往尼姑道姑任其出入者乃有輕至佛寺道
院燒香游矚者乃有建設佛堂于家以便焚修并招
致佛侶者緣老者惑于福罪少者喜于放蕩而主者
又無古禮正義以檢遏之身名家范蔑棄不惜最為
邪僻敗度之事何用別立家規而后曉也昔人排佛
老謂其要在明先王之道若修齊之士以先正儀禮
作法門庭安得復有茲事
又
一古者義門同居即父兄子弟猶嚴內外世俗有以
異姓親識佐理家事者出入無禁男女雜行即其人
素最謹厚寧不少防其漸耶夫禮戒嫌疑豈因實有
斯事而端明識士已操終始永懷蓋賦性難齊居常
易染昔人制度于必無者尚恐其有況或有者寧可
便策其無凡家事宜父子兄弟自為經理切勿輕納
異姓更恐將來改移反成怨釁至于孤貧收養亦不
可茍大都仁義之事當圖永終庶全盛美
一家人同居易生玩狎鮮能以禮自將此乖忤所由
生也易曰家人嗃嗃悔厲吉婦子嘻嘻終吝正言以
嚴得合因寬致戾垂訓切矣凡父子兄弟夫婦之禮
不過日夕接對語言動靜之間書記所載素所誦習
人自不體耳但以禮約飭不憚煩勞如父坐子立兄
行弟隨見長者則起應對必以名出必告反必面事
必稟命朝問安夕定省諸如此類肅而行之習而安
之上為而下效之則慢易交亢之性自然消融而和
順之風未有不成者也
徐禎稷恥言
論治家
或曰語云國政易家政難何也余齋曰疏任法親任
化遠者易飾近者難欺
余齋曰為家者毋以偷囗子弟毋以奸習僮仆蔑禮
便私所以囗偷也傷義為利所以習奸也子弟偷而
僮仆奸雖有家其享諸
余齋曰常以骨肉之合暌征人家之隆廢不失者十
九矣故有子孫莫不教以睦夫均一則不妒有定分
則不爭習之以禮讓明之以大義然后間言不入嗚
呼堅石數仞楔則裂諸金堤百丈蟻則決諸骨肉之
釁肇于微成于積慎之哉
余齋曰為家者嚴非類倍于嚴寇盜寇盜賊財非類
賊人財敗可再營人敗難為也故狎交邪客子弟之
賊三姑六婆閨中之賊于此不嚴惡乎用其嚴
余齋曰家之失親也繇婦人者十有五故女子妻妾
必令知大義則能贊仁讓和骨肉詩云之子于歸宜
其家人利用柔德調合一家婦道之正也
或問居室之道奚尊余齋曰其儉哉儉以寡營可以
立身儉以善施可以濟人
余齋曰人治家業以貽后也治家不治守家之人貽
業不貽保業之道智乎哉
余齋曰居室而不儉者有五奉先一也為逝者治棺
槨二也為子弟敦師友三也疾求醫藥四也恤親舊
周急乏五也亦稱其力焉而已矣
余齋曰故家遺風在能存禮法不在不失體勢
余齋曰吾見仕宦而室不豐者寡矣吾見豐而不侈
者寡矣顯不可常而習侈難反故世家之能保者寡
矣
余齋曰有家者莫患乎昧大體而聽小言夫釁啟于
背語而禍烈于傳構若結婦妾之口錮仆婢之唇宜
家將過半矣
余齋曰以乖和競讓征人世之德怨以勤惰奢約兆
人家之成敗以盈損慎肆卜人事之吉兇以仁刻厚
薄推人福之悠促譬如望叢求爵循穴搜鼠不獲者
蓋寡矣
余齋曰骨肉之倫無忘親厚而已矣無忘也者雖遇
橫逆猶是也弘而忍之之謂讓曲而聯之之謂仁潛
移而默成之之謂圣較則怨怨則離雖曲不自我等
之乎不祥語曰夫妻交市莫問誰益兄弟交憎莫問
誰直此之謂也
余齋曰家有大不祥嗜言利者當之利風中于家庭
賊氣入矣市道行于骨肉殘形成矣或曰然則廢治
生與曰君子之室男女上下勤生而分業食服吉兇
稱家而尊儉生可使足也烏在其言利也
余齋曰世家子弟戒四恃絕六惡四恃者財足以豪
勢足以逞門第足以矜小才足以先人緣茲四恃遂
生六惡曰奢曰淫曰懶曰傲曰剛狠曰浮薄
余齋曰先府君言持門戶有子孫者必謹于風氣之
端夫倫彝名簡家之正氣詩書淡約家之清氣保斯
二者故世而才易以成彥士世而不才也猶得謹素
存其家聲
章潢圖書編
三綱五常總序
三綱二紀人之大倫也五常之道也君為臣之綱其
有分者義也父為子之綱其有親者仁也夫為妻之
綱其有別者智也長幼之紀其序為禮朋友之紀其
任為信之二紀者亦不出乎三綱之外何也因有父
子也而有兄弟以至于宗族其先后以齒者一家之
長幼也因有君臣也而有上下以至儔侶其尊卑以
等者一國之長幼也因有兄弟也而自同室以至于
宗族其互相助益者同姓之朋友也因有上下也而
自同僚以至于儔侶其互相規正者異姓之朋友也
舉三綱而二紀在其中故總謂之綱常人之所以為
人而異于物者以其有此綱常之道雖然提其綱則
紀自理振其綱紀則天經賴以清地義賴以寧萬匯
賴以成自混元開辟以來孰能一日離此常道哉是
故陳此常道于時夏凡變此道者不待辨哉
正家論
家有夫婦焉家有父子焉家有兄弟焉人之大倫五
而家有其三必先有以厚夫婦之倫而后父能慈子
能孝兄能友弟能恭此學周南召南之功也
夫天之生物也一本故近而家遠而天下莫非同體
古之圣人其于天下也則有養老慈幼恤孤獨之政
焉其為法也詳其于家也則有愛親敬長之道焉其
為義也密夫愛親敬長與養老慈幼恤孤獨以其事
則固異矣然而其心豈二哉為天下養老慈幼恤孤
獨之心即居其家愛親敬長之心故凡為天下而天
下之老之幼之孤獨漠然視之者則固以居其家其
親其長有移其天性而天性之愛幾于泯者矣是故
君子篤其恩于家也匪以其近私之也篤其恩于家
所以普其仁于天下者固在是矣其以愛親敬長教
其子弟與其族人也匪以其為吾子弟為吾族人故
私之也仁人一體之公中國神圣之學本如是同其
風于家所以同天下之風者在是矣
五常之道家有其三而夫婦乃家庭人合之倫也中
庸論道察天地斯其至矣然造端則在乎夫婦之近
焉何哉蓋一陰一陽鼓天地之大化一夫一婦肇人
紀之大初易著乾坤乾坤即夫婦之大也夫婦即干
坤之小也觀家人卦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內男正位
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信乎道察天地而其造
端在夫婦也又曰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父父
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而家道正矣家正而天下
定矣玩其卦畫陰陽各得其正而五之王假有家上
有孚威如其象蓋可睹也已是以書首堯典堯厘降
二女于媯汭舜可禪乎吾茲試矣堯之所以為天下
得人舜之所以無為天下治其端為有自也詩首關
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文王所以刑寡妻至兄弟而
迓家邦者率是道也故大學曰宜其家人而后可以
教國人其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可見一
正家而天下定居室雖至近參贊位育之道管是也
然易大象風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大學于親愛賤惡畏敬哀矜傲惰而辟焉者則云身
不修不可以齊其家又何也蓋家之本在身而一身
之間凡言行好惡乃一家觀法所系茍好惡偏而言
行不臧則身不行道且將不行于妻子況一家尊卑
長幼欲其一循乎修道之教而莫我違也難矣哉此
所以上九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謂也然則治天下
觀于家治家觀于身周子豈無見而云然哉雖然人
情最易狎者莫居室若也于此慎言行公好惡修
身之功無斯須間焉則行遠自邇登高自卑所以迓
家邦察天地者又何事他求是故君子于家人一卦
六爻觀象玩辭并大學齊家中庸造端孟子周子之
言會而通之體而行之反身正家之道其庶幾矣
曹端夜行燭
正家
男女有別乃人倫之大體正家之大經禮之尤重者
也若或男女無別則與禽獸無異所以古之君子必
嚴內外之分以謹男女之別故自七歲以上至六十
以下不同席不共食其嚴如此
不忍事聽婦言好飲酒惡諫諍四者皆足以速禍敗
小則殞身滅性大則覆宗絕嗣所以古之君子切以
此戒焉
古人張公藝九世同居北齊隋唐皆旌表其門麟德
中高宗封泰山幸其宅召公藝問其所以睦族之道
公藝取紙筆以對乃書忍字百余以進其意以為宗
族所以不協由尊長衣食或有不均卑幼禮節或有
不備更相責望遂為乖爭茍能相與忍之則家道雍
睦矣上善之賜之縑帛吾家倘欲以雍睦傳世上為
祖宗出色下為子孫垂訓當以張氏為法毋曰我惡
人也豈敢效好人哉
呂楠語錄
治家
王獻藎問古人云治家須書百忍夫貪昧隱忍如受
爾汝之稱者孟子比之穿窬何也先生曰我嘗為山
西五世同居者作同心堂記言張公藝九世同居只
是一忍宋花樹韋家有會族約皆是難得但忍猶見
人有不是處中心不能受故忍會約因有不合故會
皆其心不同故也心同便不見人有不是處亦無離
異何必忍又何必會故治家之道亦不在忍書曰有
容德乃大彼婦人小子不曾讀書不知道理安可一
一責他故君子居家須是能容
顧炎武日知錄
家事
孔子曰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子木問范武子之德
于趙孟對曰夫子之家事治言于晉國無隱情其祝
史陳信于鬼神無愧辭子木歸以語王王曰宜其光
輔五君以為盟主也夫以一人家事之理而致晉國
之霸士大夫之居家豈細行乎
史記之載宣曲任氏曰富人爭奢侈而任氏折節為
儉力田畜田畜人爭取錢賈任氏獨取貴善富者數
世然任公家約非田畜所出弗衣食公事不畢則身
不得飲酒食肉以此為閭里率故富而主上重之漢
書載張安世曰安世尊為公侯食邑萬戶然身衣弋
綈夫人自紡績家僮七百人皆有手技作事內治產
業累積纖微是以能殖其貨富于大將軍光后漢書
載樊宏父重曰世善農稼好貨殖性溫厚有法度三
世共財子孫朝夕禮敬常若公家其營理產業物無
所棄課役童隸各得其宜故能上下戮力財利歲倍
今之士大夫知此者鮮故富貴不三四傳而衰替也
兩家奴爭道霍氏奴入御史府欲大夫門此霍氏
之所以亡也奴從賓客漿酒藿肉此董賢之所以敗
也然則今日之官評其先考之僮約乎
田宅
舊唐書張嘉貞在定州所親有勸立田業者嘉貞曰
吾忝歷官滎曾任國相未死之際豈憂饑餒若負譴
責雖富田莊何用比見朝士廣占良田及身歿后皆
為無賴子弟作酒色之資甚無謂也聞者嘆服此可
謂得二疏之遺意者若夫世變日新人情彌險有以
富厚之名而反使其后人無立錐之地者亦不可不
慮也書又言馬燧貲貨甲天下既卒子暢承舊業屢
為豪幸邀取貞元末中尉曹志廉諷暢令獻田園第
宅順宗復賜暢中貴人逼取仍指使施于佛寺暢不
敢晚年財產并盡身歿之后諸子無室可居以至
凍餒今奉誠園亭館暢舊第也王鍔家財富于公藏
及薨有二奴告其子稷改父遺表匿所獻家財憲宗
欲遣中使詣東都簡括以裴度諫而止稷后為德州
刺史廣赍金寶仆妾以行節度使李全略利其貨而
圖之教本州軍作亂殺稷納其室女以伎媵處之吾
見今之大家以酒色費者居其一以爭鬩破者居其
一意外之侮奪又居其一而三桓之子孫微矣
士大夫容僧尼
冊府元龜唐元宗開元二年七月戊申制曰如聞百
姓家多以僧尼道士為門徒往還妻子無所避忌或
詭托禪觀妄陳禍福爭涉左道深斁大猷自今以后
百官不得輒容僧尼道士等至家緣吉兇要須設齋
皆于州縣陳牒寺觀然后依數聽去仍令御史金吾
明加捉搦
分居
宋孝建中中軍府錄事參軍周殷啟曰今士大夫父
母在而兄弟異居計十家而七庶人父子殊產八家
而五其甚者乃危亡不相知饑寒不相恤忌疾讒害
其間不可稱數宜明其禁以易其風當日江左之風
便已如此魏書裴植傳云植雖自州送祿奉母及贍
諸弟而各別資財同居異爨一門數蓋亦染江南
之俗也隋盧思道聘陳嘲南人詩曰共甑分炊飯同
鐺各煮魚而地理志言蜀人敏慧輕急尤足意錢之
戲小人薄于情禮父子率多異居冊府元龜唐肅宗
干元元年四月詔百姓中有事親不孝別籍異財玷
污風俗虧敗名教先決六十配隸磧西有官品者禁
身聞奏宋史太祖開寶元年六月癸亥詔荊蜀民祖
父母父母在者子孫不得別財異居二年八月丁亥
詔川峽諸州察民有父母在而別籍異財者論死太
宗淳化元年九月辛巳禁川峽民父母在出為贅婿
真宗大中祥符二年正月戊辰詔誘人子弟析家產
者令所在擒捕流配其于教民厚俗之意可謂深且
篤矣遼史圣宗統和元年十一月詔民有父母在別
籍異居者坐罪若劉安世劾章惇父在別籍異財絕
滅義禮則史傳書之以為正論馬亮為御史中丞上
言父祖未葬不得別財異居乃今之江南猶多此俗
人家兒子娶婦輒求分異而老成之士有謂二女同
居易生嫌競式好之道莫如分爨者豈君子之言與
史記言商君治秦令民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
賦又言秦人家富子壯則出分家貧子壯則出贅以
為國俗之敝而陸賈家于好畤有五男出所使越得
橐中裝賣千金分其子子二百金令其生產陸生常
安駟馬從歌舞琴瑟侍者十人寶劍直百金謂其子
曰與汝約過汝汝給吾人馬酒食極欲十日而更所
死家得寶劍車騎侍從者后人或謂之為達至唐姚
崇遺令以達官身后子孫失蔭多至貧寒斗尺之間
參商是競欲仿陸生之意預為分定將以絕其后爭
嗚呼此衰世之意也
漢桓帝之世更相濫舉時人為之語曰舉秀才不知
書察孝廉父別居當世之俗猶以分居為恥若吳之
陳表世為將督兄修亡后表母不肯事修母表謂其
母曰兄不幸早世表統家事當奉嫡母母若能為表
屈情承順嫡母者是至愿也母若不能直當出別居
耳由是二母感悟雍睦可以見東漢之流風矣
陳氏禮書言周之盛時宗族之法行故得以此系民
而民不散及秦用商君之法富民有子則分居貧民
有子則出贅由是其流及上雖王公大人亦莫知有
敬宗之道寖淫后世習以為俗而時君所以統馭之
者特服紀之律而已間有糾合宗族一再傳而不散
者則人異之以為義門豈非名生于不足歟
應劭風俗通曰凡兄弟同居上也通有無次也讓其
下耳豈非中庸之行而今人以為難能者哉
張公藝九世同居高宗問之書忍字百余以進其意
美矣而未盡善也居家御眾當令紀綱法度截然有
章乃可行之永久若使姑婦勃溪奴仆放縱而為家
長者僅含默隱忍而已此不可一朝居而況九世乎
善乎浦江鄭氏對太祖之言曰臣同居無他惟不聽
婦人言耳此格論也雖百世可也
唐元宗天寶元年正月敕如聞百姓有戶高丁多茍
為規避父母見在乃別籍異居宜令州縣勘會其一
家之中有十丁已上者放兩丁征行賦役五丁已上
放一丁即令同籍共居以敦風教其賦丁孝假與免
差科可謂得化民之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