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詢出為同知,同僚餞之。令各用三字分合,以韻相協,以成句終之。陳循云:“轟字三個車,余斗字成斜。車、車、車,遠上寒山石徑斜。”高轂云:“品字三個口,水酉字成酒。口、口、口,勸君更盡一杯酒。”詢自云:“矗字三個直,黑出字成黜。直、直、直,焉往而不三黜。”
一字或去上、或去下,仍各成一字。如“章”字上去“立”,則下成“早”字,下去“十”則上成“音”字。 {八允} 克 患 晝 糞 黨 羆 {蕊木}薰 簞 笞 巢 奔 蒼。
上下無異:中、申、車。
四圍無異:田、十、回、井。
中去一字為別字:窮—穹 庥—床 閶—間 閭—問 屁—尼 癡—疾 窳—お 羈—罵 靄—。
顛倒各成一字:由—甲 干—士。
移中置上別成一字:田—古 困—杏 —沓 —否 回—呂。
移中一畫在上別成一字:目—百 曲—西 尹—戶。
一字易置為二字者:可—叮 召—叨。
兩字各異音同者:瞎—核 鏷—帕 銘—忄冥。
《水南翰記》:國子祭酒和詩,有以“周弓”作“弓周”者。監生嘲之曰:“周弓難以作弓周,似此詩才欠致標。若是此人為酒祭,算來端的負廷朝。”
天然對偶,用《經》書句者:“天維顯思”,“民亦勞止”。“維汝一德”,“于今三年”。“有能奪庸”,“爰立作相”。“行此四德”,“弼予一人”。“文王之德之純”,“周公之才之美”。“閑暇而明政刑”,“會通以行典禮”。“禮樂自天子出”,“籩豆則有司存”。“欣欣然有喜色”,“蕩蕩乎無能名”。“率百官若帝之初”,“于萬年受天之”。“發號施令罔不臧”,“陳善閉邪謂之敬”。“聞俎豆未學軍旅之事”,“聽鼓鼙則思將帥之臣”。“聰明而有作,不作聰明”,“由仁義以安行,非行仁義”。“五百里采、五百里衛,外包有截之區”,“八千歲春、八千歲秋,上祝無疆之壽”。“是為馮婦也”,“無若宋人然”。“相公公相子”,“人主主人翁”。“斷送一生惟有”,“破賒萬事無過”。“迅雷風烈風雷雨”,“絕地天通天地人”。“無可奈何花落去”(晏元獻),“似曾相識燕歸來”(王琪)。“水底月如天上月”,“眼中人是面前人”(楊大年)。“天若有情天亦老”(老長吉)。“月如無恨丹長圓”(石曼卿)。“江州司馬青衫濕”(王安石)。“梨園子弟白發新”(蔡天啟)。“人言盧杞是奸邪”,“我覺魏徵但嫵媚”(東坡)。“哀王孫而進食,豈望報乎”(湯思退)。“為長者而折枝,非不能也”(洪容齋)。“宰予晝寢,于予與何誅”,“子貢方人,夫我則不暇”(汪圣錫)。“孟孫問孝于我,我……”,“賜也何敢望回,回……”。
目字加兩點,不作員字看(賀字)。貝字欠兩點,不作目字看(資字)。
木了又一口,不作杏字猜,若作困字猜,又是呆秀才(亟字)。
莫道南風常向北,北風也有向南時。(同上)
城外俱是土饅頭,城中盡是饅頭餡。(《暖姝由筆》)
五風十雨梅黃節,二水三山李白詩。(李西涯、程篁墩在采石聯句)
祝枝山學佛語作《叉袋謎》:無佛(物)不開口,開口便成(盛)佛,盤多羅詰(結)多,羅破多剎(撒)多,佛(物)多難陀(馱)。
客少主人多,天高皇帝遠。
張文潛《宛丘集。仲夏詩》:“云間趙盾益可畏,淵底武侯方熟眠。”(武侯謂臥龍。)此謔當更云湯Ь諸葛耳。相傳有送鵝及梅子札云:“湯Ь右軍二只,醋浸曹公一瓶。”
福州仁王寺有僧喜唱《望江南》。或為言于當事,延主一剎。又不得意,作詩云:“當初只欲轉頭銜,轉了頭銜轉不堪。何似仁王高閣上,倚蘭閑唱《望江南》。”此與“匆匆不暇唱渭城”相似。
《爆孛婁詩》:“東入吳門十萬家,家家爆谷卜年華。就鍋排下黃金粟,轉手翻成白玉花。紅粉美人占喜事,白頭老叟問生涯。曉來妝飾諸兒女,數片梅花插鬢斜。”
俗語作對:燒炭用柴,必橫柴而豎炭;煎漿下飯,須熱飯而冷漿。(同上)
紙畫梅花有詩云:“羌笛有聲吹不落,膽瓶無水亦常開。”(同上)
俗語:“精”曰“鯽令”。“團”曰“突欒”。“孔”曰“窟籠”。“蓬”曰“勃籠”。“忍”曰“熬”。“足”曰“彀”。“視”曰“看”,曰“望”。“按”曰“{欽手}”。“浮”曰“吞”。(去聲。)“移”曰“捅”。“流”曰“倘”。“虹”曰“吼”。“竅”曰“洞”。“箸”曰“快”。“臥”曰“黨”。“概”曰“蕩”。
“跑”曰“波”。“立”曰“站”。“趨”曰“跑”。“躲”曰“閃”,曰“伴”。“藏物”曰“圓”。“熱酒”曰“頓”,曰“蕩”。“瀉酒”曰“篩”。“門關”曰“閃”。“非常事”曰“咤異”。“喜事”曰“利市”。“憂事”鈍“。”階磴“曰”僵察“。”自夸“曰”賣弄“。”首飾“曰”頭面“。”鞋襪“曰”腳手“。”器“曰”家伙“。”取物“曰”擔“,曰”拿“。”瘧疾“曰”打擺子“。”相助“曰”幫輔“。”小食“曰”點心“。
明太祖嘗至國子監,有廚人進茶,上悅,賞以冠帶。一貢生夜吟云:“十載寒窗下,何如一盞茶。”帝適聞之,應聲曰:“他才不如你,你命不如他。”(同上)
劉欽謨至一僧寺,僧不答。劉問:“何禮?”僧曰:“我釋教,不答是敬汝。”劉偶見一戒方,取擊僧首。僧問:“何故?”劉曰:“我圣教,打是敬汝。”(同上)
伍文定與知府出行,見墻頭露出一少艾。知府出對曰:“墻內桃花,露出一枝難入手。”伍對曰:“園中梅子,不消幾個便酸牙。”(同上)
正德三年會試,王鏊、梁儲為主考官。教坊演戲,一人問曰:“今年會試文何如?”一人答曰:“王良天下之賤工也,如何得好文章?”
金星士有《勸世詩》:“有生有死自家知,人不回頭也是癡。傀儡一場雖好看,可憐終有散場時。”
一字易置為二字者:可、叮,召、叨,古、右。字異音同者:緦、相、鈐。
僭刪朱子中庸首節章句朱子注“天命之謂性”三句,不知費幾番參究,然后落筆,固已無復可議,而愚竊尚有未安者。“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猶命令也。于是人物之生,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為健順五常之德,所謂性也。”第思孟子云“犬之性”、“牛之性”,即同是物類,已不能同性,況能與人各得所賦之理,以為健順五常之德乎?蓋物之中,清濁本不同。有與人性相通者,如蜂蟻君臣,虎狼父子,烏反哺,羔跪乳,雞司晨,犬守夜,牛負重,馬健行,是也。圣人因得而品節之,如牛穿鼻,馬絡頭,皆馴而服之,非必棲鳥于泉,蓄魚于木,而后謂之品節也。有與人性不相通者,如豺虎之暴,蜂蠆之毒,行、喙息、蠕動,甚至虺、蛇、梟、獍,亦何莫非率其所賦之自然,而所謂理者果安在乎?況又有五常之德乎?圣人于此,亦惟有如周公之驅虎豹犀象而遠之,固無所施其品節之方,物亦不受圣人之品節也,益可見人性、物性不可混而同之也。子思專就人身上指示性理,故言無弊。朱子從陰陽五行根源說下,故不得不兼人物而言,既兼人物而言,又于人所得天賦之理處不另為劃清,故語多窒礙也。今僭刪數字云:“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氣以成形,而理亦(亦應改即)。賦焉,猶命令也。于是人之生(刪一物字,專主人說)。因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為(健順二字亦可刪。五常之內自有健順也)五常之德,所謂性也。”如此注解,似覺意圓而義密。至于末節有“萬物育焉”之句,則又是人道之極功,而非謂人物初生時同得天理之全也。愚陋之見,未知然否。
○題席帽山人王逢梧溪集是集久無刻本,余從江陰葉保堂明經處借得抄本,頗完善。一再讀之,知其生長于元末明初,與楊維禎、倪瓚、袁凱輩相友善,而始終不仕,蓋自托于元之遺老,欲以隱節自完。故其為詩,大概以扶植名教、激揚風義為主。如余闕、李黼石、抹宜孫、陳友定、達識帖木兒等捐軀殉難,及他節婦、孝子、義士,無不各有小序以表彰之。嘗勸張士誠降元,授官太尉,詩中即以“張太尉”稱之,其后士誠僭偽號,則不復齒及,蓋隱援陶淵明甲子紀年之義,亦可見其用意所在矣。古體詩音節高古,時有漢、魏遺韻。近體亦老成樸實,不落纖佻,固不屑與ひ家爭工斗靡也。保堂以鄉先輩遺墨,不忍聽其湮沒,將付梓以傳,可謂能扶大雅之輪矣。
○河套河套,古朔方地,唐張仁愿筑三受降城處,地在黃河南,自寧夏至偏頭關,延袤二千余里,饒水草。明初設東勝二衛,永樂后以地遠難守,遂廢為甌脫。正統十四年有額森(舊名也先)。寇寧夏,留千余騎于其中,然尚未為所占據也。天順間有阿勒楚爾(舊名阿羅出)。潛來居之。又有伽嘉色楞竊入套,將為久居計。王越等往剿,雖屢捷而寇據套自如。伽嘉色楞又糾元裔們都將居套內,稱汗。成化四年,項忠討滿四,恐其乘冰凍與套寇合,乃急攻,獲滿四。可見是時寇久已居套矣。成化九年,王越襲寇于紅鹽池,大捷,寇始徙北去,西陲得息肩者數年。成化十一年,余子俊以延慶地平易,寇屢入套,我反居外,寇反居內,故筑邊墻千七百里,以限內外。弘治元年,小王子漸入套中,出沒為寇。弘治八年,韃靼北部伊果刺伊木王等入套駐牧。于是小王子等相倚為邊患。小王子居東方,號土默特,其分諸部在西北者曰濟農、曰諳達。二部據有河套,時入寇。濟農先入,諸達自豐州來會之,相倚為邊患。總督劉天和擊敗之,然終未逐出。后濟農死,諳達獨盛。嘉靖二十六年,諳達求封貢,詔不許。時曾銑上言:“寇居河套將百年,出套則寇寧夏、三關,入套則寇甘、固,應請水陸并進,三舉則寇不能支,當遠徙矣。”帝方向之。而帝意忽中變,故嚴嵩得以陷銑及夏言于大辟。究而論之,套地水草肥美,自永樂棄廢之后,又無漢人居之,故寇得竊據。其始猶未敢據為巢穴,中國每歲發兵搜套。其時寇常為客,而我猶為主。迨后駐牧既久,寇且視為故土,彼反為主,我反為客矣。今套地實即鄂爾多斯,守藩服惟謹,與四十八家蒙古及喀爾喀諸部落,長為不侵不叛之臣,自無庸驅之他徙。然則駕馭外藩,固在朝廷之盛德,使之不敢生心也哉。嘉慶十四年十一月初二日,因演劇有《議河套》一出,因略考套中原委于此。
○假印大案嘉慶十四年冬,有蠹吏蔡泳受、王書常、吳玉等私雕假印,憑空捏造事由,向三庫及內務府廣儲司庫共十四次,并詐傳諭旨,稱欽派辦工大臣姓名,用偽印文書咨行部院衙門,以致各堂司官被其欺蒙,給發銀兩。有商人王國棟亦以工程在廣儲司庫領銀,看出假印,事遂敗露。皇上念此案于涉大小官員甚多,惟恐稍有枉濫,默禱于天。正當節屆近年,天氣開朗,瑞雪應期,因即照軍機大臣所擬,蔡泳受、王書常、吳玉均即處斬,仍先刑夾一次,再行正法。并傳集各部院書吏環視,俾知警懼。其為從之謝典邦、商曾祺,秋后處決,余犯陶士煜等七人發黑龍江為奴。其失察之堂司官,分別黜降有差。
○海盜來降閩、粵外洋,自盜首蔡牽ㄈ擾滋事,海氛不靖,已十馀年。牽后為官兵所擊溺死,繼有朱為首,猖獗又數年。死,其弟朱渥獨不愿為匪,嘉慶十四年冬率黨夥三千三百馀人自首出投,海氛已稍熄矣。而外洋尚有郭婆帶(本名郭學顯)、張保仔二股,船數最多,剽掠亦日久。郭婆帶亦愿為良民,張保仔邀其相助,不赴,并與保仔奮勇鏖戰,殺其夥黨百十人,擒獲三百余名。自率其眾五千馀人,亦于十四年冬收入平海內港,赴官呈獻,并繳大小船七十余只、炮四百余位。閩浙總督百齡具奏其事。上喜其悔悟自新,賞給郭婆帶官把總,令其隨同捕盜。又同時有盜首東海霸陳勝等四百余人,亦帶領船只炮械來投首,地方文武官乘機剿捕,又殲賊六七百人。余初不知外洋有如許盜賊,今據邸報,投首及擒獻、殲斃者不下萬人。真天子如天之福,自此,東南數省當長享清晏之福矣。
卷六○高名衡王阮亭《居易錄》記明崇禎中,高明衡工詩畫,嘗在京畫白練衣,內有花二十五種,寄其夫人張氏,并題五七言絕句(錄中載其四首),以為風雅中人。按,名衡字平仲,以御史巡按豫省,劾熊文燦表薦孔貞會,為其所愚,專以撫流賊,遂致誤國。崇禎十四年正月,李自成來攻汴梁。名衡偕推官黃澍、祥符縣王燮、總兵陳永福等拒守七晝夜,賊退去。名衡由豫按代李仙風為豫撫。是年十二月,自成又攻汴。名衡偕陳永福及巡按任浚等,不解甲者四十晝夜。十五年二月十三日,賊放火藥攻城,為浮土所殲而退。三月賊再來攻,以必拔為期,筑長圍困之。直至九月十五日,朱家寨、馬家口黃河兩路大決,汴城全淹,始護周王以出,仍回城拒守。帝念其勞,得以乞病歸。錢謙益記其守城詩,所謂“心同石炮俱糜碎,身與金錢總棄捐”者也。則名衡實為封疆勞臣,何以《居易錄》絕無一字及之,但云守汴有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