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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 顏元集
  • 顏元
  • 4973字
  • 2015-12-26 18:56:15

安定規模雖少疏,然卻廣大著實;如陳古靈文字極好,嘗見一豐碑說孔子之道,甚佳。此亦時世好,故此輩人出,有「魯一變」氣象。其后遂有二先生,若當時稍加信重,把二先生義理繼之,則可以一變;而乃為王氏所壞。

幸有王氏,若早信重伊川,久已北轅東海矣。

問:「當時如此積漸將成,而壞于王氏,莫亦是有氣數?」曰:「然。」

惟王氏未大被其害,惜救弊不勝耳。

胡安定、石守道諸人說話雖粗疏,卻盡平正;如古靈文字都好,只如諭俗一文,極為平正簡易。

為文字得此四字,可愛,為人、為治得此,更可愛。

孫、石輩忽然出來發明一個平正道理云云。孫明復惡胡安定。石守道只是粗,若其名利、嗜欲之類,直是打迭得伶俐。

連味數段,胡、石、孫大約勝周、程,大約未染禪宗,去道未遠。惜其學無人傳,不獲見其詳耳。安定之學則得孔子之正傳矣,孫先生惡之,則別是一派也。

胡安定于義理不分明,然是甚氣象。

試看孔子之門,「性與天道不可得聞」,惟以「三物」與及門「學而時習之」。宋人發明義理,正是達么義理之宗也。先生議安定于義理不分明,豈知正是安定過于周、程處乎?

「安定講論今有傳否?」曰:「并無。薛士龍嘗以書問之,回書云『并無』,如當時取湖州學法以為太學法,今此法無。今日法乃蔡京之法。」又云:「祖宗以來,學者但守注疏,其后便論道,如二蘇直是要論道;但注疏如何棄得?」

安定說得義理平正明白,無一些玄妙。近有一輩人別說一般惹邪的詳說話,禪亦不是如此。只是不曾見那禪師,便是被他笑。

方叔珪稱「本朝人物甚盛,而功業不及于漢、唐,只緣是要去小人」。先生曰:「小人如何不去得?自是不可合之物,觀仁宗用韓、范、富諸公是甚次第。只為小人所害,及韓、富再當國,前日事都忘了。富公一向畏事,只是要看經念佛,緣是小人在傍故耳。」

人物甚盛,而功業不及漢、唐,有此理乎?或其所謂人物,非真人物也。又謂「只緣要去小人」,仆更傷心矣。世有惡衣菲食,晝夜焦勞,為社稷生民辦邊疆、選兵將之小人乎?世有袖手吚唔,不習行一業,不斡旋一事,間談間著,在下在上皆茍安忍恥,歲幣媚敵之君子乎?

陳烈【字季慈。】行甚高,然古怪太甚,使其知義理之正,是如何樣有力量?惜其只一向從一邊去。

季慈行高,使朱子目為「古怪太甚」,則其為學必有異于人;若知先生輩之義理,早為無用人矣,烏能佐十五太尉起兵匡濟乎?

陳好行古禮,其妻厭之而求去。

元不才,勉行古禮四十年,妻妾無異辭,每以其無志期作女圣為憾。今見季慈之妻厭禮求去,乃覺天之福我妻妾之可幸矣。

神宗與群臣說話,往往領略不去。才與介甫說,便有「于吾言無所不說」的意思。可惜有「咸有一德」之君臣,而宋人之成習反勝。卒致大謀不就,三百年痼疾莫之或療,殆天祚遼、夏、金、元而禍時夏,非人之所能為也。

何萬著論云:王文正公當國以來,廟論主于安靜,凡有建明,便以生事歸之。英宗要改作,神宗尤欲更新天下,難得恰好卻又撞著介甫出來承當,所以作壞得如此。

看是作壞。朱子亦不解此。

「荊公遇神宗,可謂千載一時,惜渠學術不是」。曰:「渠初來要做事,到后為人所攻,便無去就,不觀荊公日錄,無以知其本末,它直是藐視一世。」

宋家一世原該藐視。只有程明道、常彝甫頗曉此中滋味,而擔當骨力又不足。

明道、橫渠初見時,皆許以峻用。

明道、橫渠在宋儒中原有可愛處,只不幸而生于宋,亦被人壞耳。

富韓公當再用時,與韓魏公在政府十余年,皆無所建明,不復如舊時;若范文正公當此,定不肯回。

弼原無本領,只是念佛人耳。看在政府十余年,一無建明,本色見矣。文正亦第文人之雄,非有為之人也,觀辦西事可見。

荊公作參政,第二日便措置理財,徧置回易庫以籠天下之利,謂周禮泉府之職正如此。卻不知周公之制只為天下之貨有不售云云,初未嘗以此求利息也。

孔明治蜀、交吳識力,人都不曉,只子敬頗略見的,孫權、周瑜皆夢昧如隔山。神宗、荊公苦心高識難為宋人道,故托周禮泉府法為之。其實一朝臣子,二百年南北史官,皆夢想不到肯綮處,皆開間囗,睜冷眼,指摘熱腸人舉動。嗚呼傷哉!

國家百年承平,其實規模不立,特幸其無事耳,若有大變,豈能支耶!

既知如此,而不以荊公為是,何也?

新法之行,雖明道不以為不是,蓋那時也是合變時節;但王氏行得來有害,若使明道為之,必不至恁地狼狽。

他處朱子皆明道、伊川為一,當時作史者亦無明文,不知大程與二程已是兩家,與朱子更兩家。但史書與宋儒書皆與荊公冰炭,吾亦謂明道亦猶伊川、朱子矣,見是編乃知明道不以新法為非。故荊公當群阻新法之時,獨與明道議,特用為條例司。朱子既抹倒荊公經濟,因明道望高,又不敢非之,故又為「使明道行之不至狼狽」之說。噫!古今是非,盡由書生之囗哉?

新法之行,荊公用明道作條例司,皆是望諸賢之助。想見其意好,后來盡背初意,所以諸賢不從。明道行狀不載條例司事。

為何不載?書生之心,蔽偏甚矣。

神宗嘗問明道云:「王安石是圣人否?」明道曰:「『公孫碩膚,赤舃幾幾』,圣人氣象如此。王安石一身尚不能治,何圣人為?」曰:此言最說得荊公著。

觀神宗一問,明道一對,吾許公為三代后第一人,殆不誤矣。

圣人之問,以其德行、經綸兼優也;「公孫」之對,以其遭闔朝撓阻,不及周公處流言之變,不失其常度也。神宗之問固推擬過分,程子之對亦止言其非圣人耳,非貶斥也。

荊公德行,學則非。

直囗許荊公德行,朱子亦有不得不服荊公處;但學術不合,遂非之耳。豈知自己學術更非耶?

介甫之心固欲救人,然其術足以殺人,正如醫者將砒霜與人吃,云云。

荊公所辦,正是宋家對癥之藥,即治瘡之砒霜,破塊之巴、黃,猶之治虛勞之參、苓也;惜為書生妄談醫理所亂耳。

因語荊公,陸子靜云:「他當時不合于法度上理會。」語之云:「法度如何不理會?只是他所理會非三代法度。」

朱子只向文字囗紙上理會,亦是不理法度的;只與象山拗,便如此說,若遇荊公,他又囗說「正心、誠意」了。

問:「荊公節儉恬退,素行亦好。」曰:「他當時作此事已不合『中』,如孔子于飲食、衣服之閑,亦豈務滅裂?它當初便只茍簡,要似一苦行然。」

當宋時,與宋君、宋臣而言「中」,便是鄉原話。一代君臣,先生輩道學,并不曾上正路頭去走,并言不得「過」、「不及」,更何從與之言「中」乎?荊公苦處只自知耳。吾友法干王氏為吾辯宋儒,明堯、孔舊道,怒叫曰:「兄真王安石也。」予曰:「然。荊公,趙家社稷生民之安石;仆,孔門道脈學宗之安石也。」如今世盈世章句、帖括,靜坐、著述,文人耳;曾無一人在「三物」道上。只與講「去囗筆,為習行」,「去禪宗,為經濟」,尚敝舌無用,又何暇言莫緊「過」,莫漫「不及」乎?

荊公學術之謬,見識之差,誤神廟委任。

若使公遇朱晦庵,必亦謂其學術謬,見識差,誤孔子學脈,誤宋朝士風。吾閱是編,敬服宋儒中兩人矣。朱子心目中一人容不下,呂東萊卻包得朱、陳兩派,俱厚交終身。程伯子雖未能直接周、孔,而能陸王、朱許兩派道學俱宗之。王荊公經濟之儒,亦識見政事同志同才,能于乾坤中包括三路,豈可與書生、文人冒儒道者,同日語哉?

介甫心術隱微處都不曾攻得,卻只是把持。

先生是另一等把持耳!

龜山長于攻王氏。

以無用學究誤經世君子,楊時之罪上通于天,朱子偏稱他「長于攻王氏」。吾人生兩間,不思習行圣道,不去經世濟民,只去囗舌攻人,孔門罪人也,不愧朝廷幣聘哉!

王氏新經盡有好處。

凡朱子稱許,皆是荊公短處。朱子樂與己合也。

陳后山說:「荊公學喚作轉般倉」云云;東坡云:「荊公之學未嘗不善,只是不合要人同己。」此皆說得未是。荊公之學自有未是處耳。

其未是處,亦是染于宋家文人、書生瘟疫也。朱子卻正憾其不盡合宋人,指其是處為未是也。

荊公作字說,解佛經二段。

作字說,解佛經,荊公大謬處也。吾不遑問其是否,只做此工夫,便謬。

唐埛力疏荊公,對神宗前叱荊公,云云。初,埛附荊公,荊公不收用,故后詆之。埛初欲言時,就曾魯公借錢三百千,后得罪逐,曾監取其錢而后放行。

埛真小人,疏荊公當朝惡數,稱快腐儒之心矣。神宗不能斬之,不及桓公之任仲父遠甚,烏能成一匡之烈哉?

荊公、坡公之學皆不正,但東坡之德行那里得似荊公。

朱子服荊公德行,亦有時服他學問,蓋荊公大半與朱子同,惟到強宋,遂千里矣。

荊公后來全不用許多儒臣,也是各家都說得沒理會。如東坡以前進說「要出來整理弊壞」,后來荊公做出,東坡又卻盡的翻轉云:「也無一事可做。」如揀汰軍兵,也說「怕人怨」,削進士恩例,也說「士人失望」云云。

文人常態也。道學人無能為,又信囗翻轉更甚。故孔子復生,亦以先變文人、書生、禪宗之習,而后人才出;亦必不聽文人、書生、偽學之言,而后事功【以下闕。】

禮文手鈔

序【顏元鈔錄家禮序作為禮文手鈔序。】

子朱子曰:「凡禮有本有文。自其施于家者言之,則名分之守、愛敬之實,其本也;冠、昏、喪、祭儀章度數者,其文也。其本者有家日用之常體,固不可一日而不修,其文又皆所以紀綱人道之始終,雖其行之有時,施之有所,然非講之素明,習之素熟,則其臨事之際,亦無以合宜而應節,是亦不可一日而不講且習焉者也。

「三代之際,禮經備矣,然其存于今者,官廬器服之制、出入起居之節,皆已不宜于世。世之君子雖或酌以古今之變,更為一時之法,然亦或詳或略,無所折衷,至或遺其本而務其末,緩于實而急于文。自有志好禮之士,猶或不能舉其要,而困于貧窶者,尤患其終不能有以及于禮也。

「熹之愚蓋兩病焉,是以嘗獨究觀古今之籍,因其大體之不可變者,而少加損益于其閑,以為一家之書,大抵謹名分、崇愛敬以為之本,至其施行之際,則又略浮文,敷本實,以竊自附于孔子從先進之遺意。誠愿得與同志之士熟講而勉行之,庶幾古人所以修身齊家之道、慎終追遠之心,猶可以復見,而于國家崇化導民之意,亦或有小補云。」康熙三年歲次甲辰八月戊寅后學顏元謹識

卷一通禮【此篇所著,皆所謂有家日用之常禮,不可一日而不修者。】

祠堂【議就四龕,當以高祖考妣居中,而曾祖考三龕以昭穆分列于側后。考古禮官師祭二世。今世王制亦云士民祭二世,品官方許祭四世。宋儒所謂雖善不尊,況并列四龕,制亦不善乎?元家祠惟祖龕南向,禰龕側設,二世而已。】

君子將營宮室,先立祠堂于正寢之東,【祠堂之制三間,外為中門,中門外為兩階,皆三級。東曰阼階,西曰西階,階下以屋覆之,令可容家眾敘立。地狹者止立一間,不立庫廚。東西壁置兩柜,藏遺書、衣物、祭器亦可。】為四龕以奉先世神主。【祠堂之內以近北一架為四龕,每龕內置一桌。大宗及繼高祖之小宗,則高祖居西,曾祖次之,祖次之,父次之;繼曾祖之小宗,則虛高龕;繼祖之小宗則虛曾龕;繼禰之小宗則虛三龕。非嫡長子不敢祭其父。】旁親之無后者,以其斑祔。【伯叔祖父母祔于高祖,伯叔父母祔于曾祖,妻若兄弟若兄弟之妻祔于祖,子侄祔于父。皆西向主櫝,并如正位。侄之婦自立祠堂,則遷而從之。程子曰:「無服之殤不祭。下殤之祭,終父母之身;中殤之祭,終兄弟之身;長殤之祭,終兄弟之子之身;成人而無后者,其祭終兄弟之孫之身。此皆以義起者也。」補注按:祔位有一祔祭,有二蓋。四龕神主,以西為上,四親以次列之。其祔位皆西向,以北為上,此合男女而言也。至于祔祭,小小祭祀只就其處,四龕神主不動,但祔祭神主則以東西分男女。祭伯叔祖考祔于高祖考,西邊,東向。祭伯叔祖母祔于高祖妣,東邊,西向。祭伯叔父祔于曾祖考,西邊,東向。祭伯叔母祔于曾祖妣,東邊,西向。祭兄弟祔于祖考,西邊,東向。祭兄弟嫂妻婦祔于祖妣,東邊,西向。若大祭祀,則出四龕神主于堂或正寢,惟高祖在西邊,南向,高祖妣在東邊,南向,曾祖考、祖考與考皆西邊,東向,曾祖妣、祖妣與妣皆東邊,西向。祔祭神主,若伯祖則祔于祖考之上,叔祖則祔于祖考之下,伯祖母則祔于祖妣之上,叔祖母則祔于祖妣之下,伯父則祔于父之上,叔父則祔于父之下,伯母則祔于母之上,叔母則祔于母之下。正位神主與祔位神主皆分男女而言也。】

【置祭田法貴多其道。近世子孫分居者,祖父母、父母有養老地,卒后可因以為祭田。富而賢愿入田為祭田者,或立家法、入學中、入會、出仕,各置祭田若干。或族人無后者,當以其產為之立后,如人不愿,或無可立,則以為祖祠祭田。】置祭田。【初立祠堂,則計見田,每龕取其二十之一以為祭田,親盡則以為墓田。后凡正位、祔位皆放此。宗子主之,以給祭用。上世礿未置田,則合墓下子孫之田計數而割之,皆立約聞官,不得典賣。】具祭器。【床席椅桌,盥盆火爐,酒食之器,隨其合用之數,皆具貯于庫中而封鎖之,不得他用。無庫貯于柜中。不可貯者,列于外門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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