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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講三豐翁:“知我內丹成,不講筑基業。賜我外丹功,可憐諄告切”。師曰:內丹就是煉性,是性功,是靜功根柢。心既空,神既靜,意既定,則內丹已成,所以不必耳,不講筑基之業。“賜我外丹功”者,乃是外面虛空一著,采取配合,烹煉歸爐等事。“可憐諄告切”者,口口相傳,外面火候變化之細微也。諄諄告誡,細細叮嚀,故曰諄告切。下即曰:“煉己忘世情,采藥按時節”。你看他著書,句句不空泛,多好。煉己要忘世情,忘字很重要,必要將塵念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為。《清凈經》云:“內觀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遠觀其物,物無其物。三者既悟,惟見于空。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無亦無。無無既無,湛然常寂。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靜。真常應物,真常得性。常應常靜,常清靜矣”。非忘己忘物而忘忘者乎?“采藥按時節“,工夫熟巧,恰恰合法也。夫時者,活子時也。節者符節也。此二字最要緊。陽一生,心里一曉得,仍然絲毫不動而心已在外面定住,即是按時節也。總之,先天大道皆在恍惚杳冥之中,得其至靈至妙者,方是先天之先天。若心里起大明覺,即是落后天,即非“恍惚里相逢,杳冥中有變”之旨矣。故不能明白,最要是糊涂。余問:何謂筑基?師曰:心空了,即是筑基成。煉己則外面一著,心息相依也。筑基有限,煉己無窮。煉己須至脫胎,然后用不著。全始全終,盡是煉己也。

南五祖書較北七真高。北七真馬丹陽之書最好,其師王重陽所不能及。

好丹書自唐宋以下,不過十余家,歷歷可數也。鐘呂二祖是好的,白玉蟾是好的,張虛靖真人是好的,劉海蟾是好的,馬丹陽是好的,張三豐是好的,陸潛虛、李涵虛二家是好的,鄭和陽是好的。再張紫陽、魏伯陽、許旌陽,亦不過數家而已。

《性命圭旨》云:“父母生前一點靈,不靈只為結成形。成形罩卻光明種,放下依然徹底清”。師曰:惟其世人不能放下,所以不能徹底清耳。

玉蟾翁云:“一言半句便通玄,何用丹書千萬篇。人若不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羅天”。師曰:惟其世人不能忘形,所以不能到大羅天耳。此種詩真好,多少直捷爽快,一超直入。奈何爾等以為平常而忽之。

有人來信講太極圈之歷史,洋洋數千語。有弟子愈問,師愈不肯答。是否“朽木不可雕,糞土之墻不可圬”等語,并附郵票三分,必欲師復。師已撰成回信,因出以示余。有一掃光即是回足下之信等語。又曰:呂翁言:“真經原來無一字”。和陽翁言:“紙上經文皆糟粕”。陳上陽注《悟真篇》言:“九流百家以應世等術,皆可流傳紙上,惟獨金丹一事,紙上傳寫不出”。《參同契》言:“三五與一,天地之精,可以口訣,難以書傳”。又曰:“天地甚浩蕩,太玄無形容,虛寂不可睹,匡廓以消亡”。又曰:“元精不可睹”。老子曰:“視之不可見,聽之不可聞,搏之不可得”。古來成道的,都言紙上不能傳寫,而足下強我傳寫出來。試思仆得罪足下乎?抑足下得罪仆乎?若言太極圖注解,明刻《性理大全》內足有十余家。講到歸根,盡是銅人身上鉆血,盡是泥象執文,試讀一千部,亦有何用云云。師曰:所以太極圖這么長這么短,盡是從《通監》上去抄來的。弄這些來有何用?又曰:古來求師,要求人家得道,你自己搬出來做甚么?現在求道的,都是說自己學問這么長這么短,與真正求道者,路還差得幾萬里。又曰:我處天天來的信多,又無人替我寫復信,故非要到了二三封信,我總不回他。到了這種地步,真正無法,也不得不奉陪了。你看他還要附一個三分郵票,我要你的做甚么事,我又不是為了三分郵票不回你。師嘆曰:現在總是這樣求道的。余此時頗為感動。有隨師二三十年尚不聞一言者。辦道貴專注,古今人類皆戲弄,無怪師不滿意也。

余八時起身洗面吃粥,到了九時即臥在藤榻上做工。約做二點半鐘,到了十一點半起身。有信來就看看信,無信就把《金丹玄要》修改修改。十二點半用中飯,一點鐘至四點應酬外客,四時之后,即睡在床上下功,至七時起身。如四時不能,則四時半起。五點鐘必要下功,我同你們亦老實不客氣了。

凡做功一有主宰,即落后天。一著效驗,即落后天。又曰:世事惟怕不精明,學道惟怕不糊涂。世事最怕無主宰,學道最怕有主宰。又曰:說到與色身毫不相干涉,還是皮毛。究到實際,須與心知意識一概毫無干涉,方是真正先天之先天。此種言語,要功夫做出來的,深奧得了不得。奈何人不肯信。所以知音者少耳。

問歸隱。師曰:此在人之心,不在人之境。古云:“大道大隱市廛”,還要講什么歸隱。我要下功,這里就可。師曰:外邊有亂,我這里安然無事,吃飯睡覺,不掛心事,還要到何處去?外邊未必有如此安靜也。

問何時返童體?師曰:此須待家事了后,到懷經那里去。在家里是不成功的,總有掛念。如我做功時,小孫女爬到桌子上去了。我既看見,心總恐怕她跌下地,不免又喚他們來抱去。種種掛念,不一而足。若是離家之后,我就可以下功,家里事隨他們去做,我可不分心念。諺云:眼不見為凈。余曰:師現年七十八歲,若家事一刻不能了去,至八九十歲返童體時,工夫還要難做些否?師曰:這不是的,總要平時功夫,不講年紀。年愈老,工夫愈深,心愈死,返童體更容易。古人多至老年方下此部工夫,正為此也。

問師在家里下功時,那兩個做護法?師曰:一個姓鐘的,一個姓王的。姓鐘的是廣東人,身干頗高,即鐘至誠是也。隨我十余年了。我在上海全賴他輔助。他曾隨我下了三次功,現在他又要來了。即從桌上抽屜內取出信一封示余。即鐘至誠預告老師,過重陽后來滬詢問之書也。余問老師曾傳他全訣否?師曰:還缺末后一步,所以這一次又要來這里下功了。余問姓王的如何?他求道直到暹羅國,那比我往時還要若。遇到旁門吃了幾次大虧,以后遇到我,片言之下,他即信我。我知他吃盡辛苦,即命其下功。他隨我三個月,下了功,見了大效驗。今年二月間,又來滬下功一次,是住在客棧內,每隔一二天來一次,工夫做得好。他講他祖父好道一生,不遇而終,所以家內有不少道書。我中了一個武舉人,派充小京官當差。我說與父親聽,我家產已不少,茍無他變,即坐吃一生都用不完。我是知足的,我實在不欲去做官。常思我祖求道一生不遇,我亦好道,到了不得,竊要繼祖之業,到四大名山及各省都會去參訪高人。或者萬一遇到,則成己成人亦是一件大功德也。我父親說,這事很好,你若能求到,亦可伸你祖之志,我就讓你去求,求到了,告訴我可也。如此情形,所以我遍游中國,直至外國暹羅。師曰:我處肯下死功的極少,前次你遇之蔡復陽,他也助我不少。我在上海全賴蔡鐘兩座大山,否則亦立足不住。你思我如何能大膽放心,住在這里?蔡復陽最喜助我刻書,即此一項,他足有助了五六百元。又當光復時,我由漢口到這里,一切搬家覓屋,盡由蔡君幫助。若沒有他,我不能如此容易遷滬。蓋上海地方,我又不熟。余有王鐘二人,若再有大有力者一人幫助,我即可離家,我是甚知足矣。

舉石杏林詩曰:“萬物生復死,元神死復生。以神歸氣內,丹道自然成”。師曰:丹法本不繁,如此者,一言吐盡也。成道與否,是有數的。如此當世成道,遇來遇去,皆是因緣,否則求之一世,遇不到一個也。余曰:話雖如此說,但有道者,皆不露圭角,夙無慧眼,將何由而識?所以真師是難求到的。師首肯之。既而又曰:你等既知外面虛空一著,以后如遇師,即胸有把握,再不為盲師所誘矣。你要知古來成道的,大半不是一個老師傳授。即如純陽翁,是施胡浮、馬自然、鐘離正陽三師所傳。當時遇到,也不過得了一個口訣,鐘離翁又未全傳他。又曰:凡是只執著色身做功夫的,盡是旁門外道。柯懷經與我同年,今年也有七十八歲,柯載書已是八十多歲,孫元博已有九十余歲,將近一百歲矣。當我第一次遇到他時,他已有七十六歲或七十七歲。后八年又遇到他,已八十多歲了。我的門人姓黎,此刻也有六十多歲了。

吳老師第二次來時,已返成童體矣。師曰:我家事已了,因思你們口訣未全,所以再來會你們。我是便路來的,將往江西九江去。臨別時我等懇師帶我們同隱。吳師曰:你們家事未了,我亦不要你們隨我,各歸各隱可也。我等問師隱何處,吳師曰:城鎮鄉市,隨地可居,只要外人不知道我們修道的即可。遂即告別。師曰:吳老師嚴厲萬分,不用你們一絲一毫客氣的。

我處這幾天來一童子,年紀十七歲,好道到了不得。曾將我以前所習的道書名目抄成一折,到各處去訪求。前天他到此地。他說,老師,我買到了一部道書,《方壺外史》,完完全全的。我說,這部書此地買不到,你恐買了一部假的,拿來讓我看看。他就拿來與我看,確是真的,可惜是鉛版,內中惟缺《悟真小序》一種,其余皆完全的。此必是藏書家拿出來排印的。你們也可買一部看看。師檢出舊買之《南華副墨》相示。其版本不及孟君所購的版子大,印刷亦差得遠。余曰:孟君言,北京還有《南華副墨》。師曰:我托你寫一封信至孟君處,將此書買得來,多少價錢,買來后寄我言明,我當還他。此書要得人頗多,我有一門生,亦托我代訪。

煉己筑基,不是清靜閉精。若言清靜是道,則何必不說煉心,而說煉己乎?若言閉精是道,則何必不說煉腎,而說筑基乎?煉己也,筑基也,一而二,二而一者也。若是先天講去,只是一個心息相依就完了。

難即難在煉己一步,以下工夫都容易,只有起首難也。言時甚懇切,若要使我等急力上進。

然我遇吳師在洋船上,當時吳師神采奕奕,固與常人不同,而且穿了紫花泥布襪子,青布大袍,外面加上一件天青緞子馬褂,我看得真古董。以后他叫我與柯懷經各出五百元賑饑。我說:吳老師,你以前曾說一個錢不要你們的,如今為何又叫我們各出五百元。吳師曰:我是以此賑饑的,我自己又不要用你一錢。我家里有錢鋪、當店、田地、房屋,是有幾十萬家當,要比你們富幾倍,我還要你們的錢做甚么事。你不信我這里一付馬褂就送了你。師談至此,不覺大笑。我說:吳老師:我出五百元賑饑,你送我這件大馬褂,又做甚么事。我信你的言語就是了。吳老師說:這不是假話。我真欲送你。我穿了紫花布襪子青布大袍,這件馬褂配不上去,穿了弄得人笑,所以我不要了,送與你留個紀念。我說:我自家也有,我還要老師的做甚么,還請老師穿了去。吳老師心中灑脫,襟懷磊落,平日嚴正,有時同你講講笑笑。為了五百元賑饑的事,反得了一件天青馬褂,這是師弟間的趣事了。

講新民親民。師曰:新民是性功,親民是命功,此祖述《易經》“云從龍,風從虎”,“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朱子不知,改作新民。新民未始不通,特朱子不知親為何者,擅自改竄,所以有罪也。豈知無上面之親民,則下屬之新民無所依據。又曰:新民即是《參同契》所謂“耘鋤宿污穢,細微得條暢”等語,是即革故鼎新,乃是性功。若親民則是外面心息相依,神氣和合也。總之是一個同類相親。《參同》、《悟真》,皆是祖述《易經》。

學道不過到無知無識地步。余目下做功時,能糊糊涂涂,不知不識。不做功時,即不能如此。要不做工時能糊糊涂涂,不知不識,就返成童體了。然則余之地步,亦甚不容易,我是下過苦功來的。

朱元育《參同契闡幽》,那是到了極頂了,可以看得。再《方壺外史·百字碑注》極好。《陰符經注》亦好,皆可以看得。你辨別先后天,則《心印經測疏》極好,務要熟讀。再看《玄要》,即大悟而有得矣。又曰:總要把先后天界限研究明白,胸中了無疑礙,則做功時無論如何不至著相也。又曰:你讀書總要到身外虛空中去尋消息,不要在后天色身上強猜瞎摸,則省矣。虛空中消息,愈研究愈深奧愈有味。又曰:天天讀無象之書,一遍一遍,積而久之,總要把心弄空,胸中灑灑,一絲不掛,萬慮皆空,一塵不染,終日洞虛,一念不起,則庶幾矣。然后到我這里同你談深奧言語,你自然能悟。古之所謂言下徹悟者,積之久,一旦蒙師點睛,則豁然矣。此之謂一面做一面悟,進步極速也。

目下無事時,余只有看《易經》。看了一遍,得了些可以駁朱子的印證。又看一遍,又多得些,故至今未刻之《金丹玄要》,較已刻的已多了兩千余字,至將來總須刻一木板。又曰:你要駁朱子是外道,總須引出《易經》來作證據。《易經》是四圣共作之書,把此一證,方能壓倒朱子的心,否則也仍是不中肯綮。我所以天天研究《易經》。

不下死工夫,終不能到家。雖說成道不易,然總是人做到的。老子曰:“九層之臺,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合抱之木,生于毫末”,是也。

學道即是一化字。

好丹書不用多言。你觀《入藥鏡》,寥寥數百字,已將道之全始全終包括無遺。開始四句,最為簡捷,已被他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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