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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葉氏《幼科醫案》曰:春月暴暖忽冷,先受溫邪,繼為冷束,咳嗽痰喘最多。……夫輕為咳,重為喘,喘急則鼻掀胸挺。此實麻杏甘石湯之的證,使及時投以麻杏甘石湯重劑,則藥到病除,何致有逆傳心包之危?依佐景臨床所得,本湯證以小兒患者居多,且多發在冬春之間,與夫白虎加桂枝湯證之多發于夏日及大人者,悉相反,與葉氏所言頗合,是葉氏乃明知麻杏甘石湯者也。吳氏鞠通亦知之,故雖在《條辨》上焦中焦二篇隱而不言,及在下焦篇第四十八條,即不復藏匿。曰:喘,咳,息促,吐稀涎,脈洪數,右大于左,喉啞,是為熱飲,麻杏甘石湯主之。然則溫熱諸家果能識宜施用辛涼甘潤法之麻杏甘石湯證,并即以為基礎,更從而變化之,擴充之,欲自成為廣義之溫病學說,實無疑義。

惜乎不肯道破根源耳。故余敢作公平之論,曰:溫熱家立說并非不可,時方輕方并非全不可用,但當明其與傷寒經方間之師承貫通處,然后師經方之法,不妨用時方之藥,且用之必更神驗,此為親歷之事實,所可忠告于同仁者也。

葛根黃連黃芩湯證其一(附列門人治驗)

李孩疹發未暢,下利而臭,日行二十余次,舌質絳,而苔白腐,唇干,目赤,脈數,寐不安,宜葛根芩連湯加味。

粉葛根六錢細川連一錢淮山藥五錢生甘草三錢淡黃芩二錢天花粉六錢升麻錢半

【按】李孩服后,其利漸稀,痧透有增無減,逐漸調理而安。湘人師兄亦在紅卍字會醫院屢遇小孩發麻疹時下利,必治以本湯,良佳。又有溏泄發于疹后者,亦可以推治。

麻疹之利屬于熱者,常十居七八,屬于寒者,十不過二三,故宜于葛根芩連湯者十常七八,宜于理中湯或桂枝人參湯者十不過二三。一或不慎,誤投湯藥,禍乃立至,可不畏哉!今人每以葛根芩連湯證之利為協熱利,實則葛根芩連湯證之利雖屬熱性,仲圣并未稱之為協熱利,至桂枝人參湯證之寒性利,反稱之為協熱而利。蓋協熱者,猶言挾表熱也,此不可不知。

太陽病,當解表,若不予解表,而用治陽明法以下之,則變證。但或從寒化,或從熱化,每無定局。正氣盛者多從熱化,正氣衰者則從寒化。仲圣云:太陽病,外證未除,而數下之,遂協熱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鞕,表里不解者,桂枝人參湯主之。此從寒化之例也。又曰:太陽病,桂枝證,醫反下之,利遂不止,脈促者,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者,葛根黃連黃芩湯主之。此從熱化之例也。

本條有余意,有省文,若欲知其洋,而不嫌辭贅者,可在也字下,加宜葛根湯,若利不止諸字樣,則經旨明矣。意謂桂枝湯證因下傷津,利不止亦傷津,而脈促近于浮,為表未解,故宜葛根湯,以解其表,而養其津。若表解之后,內熱甚熾,肺受熱灼而喘,汗受熱蒸而出者,當用葛根芩連湯以直折之。

余前謂桂枝湯證化熱,則為白虎湯證,麻黃湯證化熱,則為麻杏甘石湯證,今當續為之說,曰葛根湯證化熱則為葛根芩連湯證。征之于臨床,考之于經文,歷歷不爽。

曹穎甫曰:表未解者,必不汗出,蓋利不止而脈促為表未解。表未解者,宜葛根湯。利不止而喘汗,為表病入里,則宜葛根芩連湯。脈促為脈緊變文,前于傷寒發微中已略申其旨。固知葛根芩連湯惟已經化熱者宜之耳。惟其化熱者宜之,而舌苔白腐,唇干目赤,乃無乎不宜,不惟熱利為然也。

葛根黃連黃芩湯證其二(附列門人治驗)

孫寶寶住廳西路初診滿舌生瘡,環唇紋裂,不能吮飲,飲則痛哭,身熱,溲少,脈洪而數,常煩躁不安,大便自可,擬葛根芩連湯加味。

粉葛根四錢淡黃芩錢半小川連六分生甘草三錢燈心三扎活蘆根一尺

【按】孫君維翰,友人也。其小公子未二齡,甚活潑可愛,體肥碩,肖其父。每患微恙,余必愈之。顧以事繁,常無暇面診,有時僅憑孫君之陳述而疏方焉。一日,孫君又言其孩身熱,咳嗽,口渴,不安云云,當遙擬辛涼輕劑與之。服之二日,不差反劇。謂口舌生瘡矣。當請面診,允之。細察之下,乃知本為葛根湯證,今乃化熱進而為葛根芩連湯證矣。葛根湯證何以化熱變劇?蓋辛涼輕劑不勝重任故也。孫孩服此之后,將一劑而愈乎?曰:不然。次日,其病不增不減,僅維原狀而已。

二診口瘡,投葛根芩連湯,不見大效,宜進一步,合承氣法。

粉葛根四錢細川連八分生川軍二錢生甘草三錢淡黃芩錢半枳實錢半玄明粉錢半分沖

【按】又次日,孫君來告,此方之效乃無出其右,服后一小時許,能飲水而不作痛狀,夜寐甚安。越宿醒來,舌瘡大退,肯吮乳。囑減量再服,遂愈。乃知大黃內服,卻勝冰硼外搽,因此散我固曾用于二三日前也。

葛根湯證化熱,為葛根芩連湯證,葛根芩連湯證化熱,則為承氣湯證。我因失治緩治于先,故補治急治于后,不待其大便閉結,而乘其即將閉結,預用硝黃以圖之,此急治補治之說也。然設使我能及時重用葛根芩連,又何需乎硝黃?我能及時重用葛根湯,又何需乎芩連?溯本窮源,為醫者不當若是乎?昔我治一婦人,舌尖下發一白點,漸內蝕,飲食則囗,不能觸咸味,尤不可碰熱菜。我曰:此屬熱,宜師白虎湯,服石膏。婦服之數日,腐點不動,而胃納反差。聞人言,服黃連可效,竟一劑而愈。我乃恍然若聞道,知葛根芩連湯與白虎湯本屬并肩,各有主治,不容混淆,設使互易為治,必兩不奏功。

曹穎甫曰:葛根芩連湯既為化熱而設,服之不效,腸胃燥實即為熱病之結果,故佐景謂合承氣法為進一步也。

葛根黃連黃芩湯證其三

徐左美亞十廠六月十二日小便已,陰疼,此本大腸燥氣,熏灼膀朧,《傷寒論》所謂宜大承氣湯之證也。而治之不當,服某種丸藥,以致大便日滯,小便轉數,陰疼如故,足腿痠,上及背脊俱痠。而胃納不減者,陽明燥氣用事也。闕上略痛,陽明余熱為病也。右脈滑大,仍宜大承氣湯。惟虛者不可重虛,姑宜葛根芩連湯加綠豆,以清下陷之熱,而兼消丸藥之毒。

葛根一兩五錢淡芩三錢川連一錢綠豆一兩生草一錢

【按】吾師所謂小便已陰疼,立大承氣湯者,義詳《傷寒發微》。本湯之加綠豆,與葛根場之加粳米,有異曲同工之妙。

本證當用大承氣湯,以其虛,故退一步用葛根芩連湯。前案,以其實,故進一步合承氣法。能進者病以速愈,能退者疾乃無危。夫進退之法,兵家之事也,今吾于醫術亦云,且凡百證治皆然,第于本案發之。

曹穎甫曰:予用此方不過因熱利而設,初未嘗有退一步想,然亦何嘗非退一步想也。小便已陰疼,原屬當下之證,設非先經妄下,何至不用硝黃。比與佐景加硝黃于本方中者適得其反,固知治病用藥,當觀其通,墨守成方,直土木偶人耳。

大承氣湯證其一

方左病延二候,闕上痛,渴飲,大便八日不行,脈實,雖今見心痛徹背,要以大承氣湯主治。

生川軍四錢后入小枳實四錢中川樸一錢芒硝二錢后入全瓜蔞五錢拙巢注:下后胸隔頓寬,惟余邪未盡,頭尚暈,乃去硝黃,再劑投之,即愈。

【按】大論曰:問曰:陽明病外證云何?答曰:身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也。此概統白虎承氣而言之。若求大承氣湯之全部證狀,當為:一,大便不行,腹痛拒按,此以胃中有燥矢故也。二,闕上痛。《內經》以闕上屬喉間病,此概以氣色言之,若陽明燥氣上沖及腦,則闕上必痛,其不甚者則但脹耳。

三,右髀有筋牽掣,右膝外旁痛,此為吾師所獨驗而得之者。四,脈洪大而實,然亦有遲者。五,日晡潮熱。他若舌苔黃燥厚膩,大渴引冷,當在應有之例。然此不過言其常耳,若下列諸案所引,則其變也,知常知變,乃可與言大道。

吾師善用諸承氣湯,歷年治陽明實證,十九全愈。吾師之用藥也,麻桂膏黃,柴芩姜附,悉隨其證而定之,絕不似世之名家,偏涼偏熱,以執一為能事者。余敢曰:凡仲圣所稱某某湯主之云者,此皆一劑知,二劑已之方也,倘能藥量適合,則一帖愈病,原屬平淡無奇之事,安足怪者?而《傷寒論》中之陽明病占全書篇幅四之一,于承氣湯尤反復推論,其詳備明確遠出三陰諸方之上,然則硝黃之用,復有何疑者?閱者能明此旨,是為知吾師者,是為知仲圣者。

大承氣湯證其二

若華忽病頭痛,干嘔,服吳茱萸湯,痛益甚,眠則稍輕,坐則滿頭劇痛,咳嗽引腹中痛,按之,則益不可忍,身無熱,脈微弱,但惡見火光,口中燥,不類陽明腑實證狀。蓋病不專系腸中,而所重在腦,此張隱庵所謂陽明悍熱之氣上循入腦之證也。按即西醫所謂腦膜炎之類。及其身無熱,脈微弱之時,而急下之,所謂釜底抽薪也。若身有大熱,脈大而實,然后論治,晚矣。

生川軍三餞芒硝三錢枳實四錢厚樸一錢

【按】若華女士服本方后約三小時,即下,所下非燥矢,蓋水濁也,而恙乃悉除,不須再診。是時,余按日從師受課,故知之稔。

頭滿頭劇痛,病所在腦也。一下而愈,病源在腸也。合而言之,所謂上病下取,治求其本也。蓋腸中既燥,胃居其上,聲氣互通,乃亦化熱。胃有神經上通于腦,輾轉相傳。腦神經受熱熏灼,故發為滿頭劇痛。抑又腸胃燥實者,周身血液亦必隨之化熱,其敷陳血管壁間之諸神經,自受同一之影響。而腦部為全身神經之總匯,樞機重要,所系更巨,故非特滿頭劇痛,甚則神昏譫語,發狂喜妄。

考之抵當湯證有發狂之象,桃核承氣湯證有如狂之狀,此皆血熱影響于腦神經之明證。故用藥總不離乎稍黃,無非脫胎于承氣湯,深足長思也。然腸熱有易犯腦者,有不易犯腦者,則其人之神經脆弱與否殊為一大主因,要以脆弱者易被犯,如本案所載者是,其理極顯。又小兒神經脆弱,故驚闕之病特多。

曹穎甫曰:陽明證之頭痛,其始則在闕上,甚則滿頭皆痛,不獨承氣湯證有之,即白虎湯證亦有之。且陽明府實證燥氣上沖,多致腦中神經錯亂,而見譫語頭痛。或反在大便之后,無根之熱毒上冒,如大便已、頭卓然而痛、可證也。惟腸中有濕熱蘊蒸,其氣易于犯腦,為水氣易于流動,正如湯沸于下,蒸氣已騰于上,不似燥矢之凝結必待下后而氣乃上沖也。此證但下濁水,即可證明溫熱之蘊蒸陽明。不然,目中不了了,無表里證,大便難,身微熱者,何以法當急下乎?

大承氣湯證其三

予嘗診江陰街肉莊吳姓婦人,病起已六七日,壯熱,頭汗出,脈大,便閉,七日未行,身不發黃,胸不結,腹不脹滿,惟滿頭劇痛,不言語,眼張,瞳神不能瞬,人過其前,亦不能辨,證頗危重。余曰:目中不了了,睛不和,燥熱上沖,此《陽明篇》三急下證之第一證也。不速治,病不可為矣。于是遂書大承氣湯方與之。

大黃四錢枳實三錢川樸一錢芒硝三錢并囑其家人速煎服之,竟一劑而愈。蓋陽明燥氣上沖顛頂,故頭汗出,滿頭劇痛,神識不清,目不辨人,其勢危在頃刻。今一劑而下,亦如釜底抽薪,泄去胃熱,胃熱一平,則上沖燥氣因下無所繼,隨之俱下,故頭目清明,病遂霍然。非若有宿食積滯,腹脹而痛,壯熱譫語,必經數劑方能奏效,此緩急之所由分。是故無形之氣與有形之積,宜加辨別,方不至臨診茫然也。

【按】余嘗見一男子病者,神志恍惚,四肢痙厥,左手按額上,右于按其陰器,兩足相向彎曲而崛起。傍人雖用大力,不能使之直伸,目張而赤,近光則強閉,脈凌亂隱約,大便多日不行,數日來頭痛,病起僅七八日,服藥五六日,即至如此地步,據謂前曾宿娼患瘡,外治而愈。余曰:此大承氣證失治者也。顧口噤藥不能下,替者用簡便法,納甘油錠于其肛中,凡三次,毫無效驗。惜無親人作主,不能試膽導法。次日汗出、夜斃,是可憫也。又一男子病者感病數日,腹中徽痛,醫以四逆散作湯與之,痛略差,而目中之不了了更顯。與之言,半是半非,其夜即斃。

由上實驗證之,目中不了了,睛不和,確為至危至急之候,雖傷寒不過六七日,無表里證,身但微熱,大便但難而不結,即為實,當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仲圣筆之于論,同甚明了也。果能治之得法,獲效亦捷,如本案所示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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