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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 學蔀通辨
  • 陳建
  • 9252字
  • 2015-12-26 18:31:33

續編上

此卷所載著佛學變為禪學所以近理亂真能溺高明之士文飾欺誑為害吾道之深也

朱子曰佛教初入中國只是修行說話如四十二章經是也初問只有這一卷經其中有云佛問一僧汝處家為何業對曰愛彈琴佛問弦緩如何曰不嗚矣弦急如何曰聲絕矣緩急得中如何曰諸音普矣佛曰學道亦然心須調適道可得矣初間只如此說后來達磨入中國見這般說話中國人都會說了遂換了話頭專去面壁靜坐默照到后來又翻得許多禪底說話來盡掉了舊時許多話柄越弄得來闊其實只是作弄這些精神

佛入中國至晉宋間其教漸盛然當時文字亦只是將老莊之說來鋪張直至梁會通間達磨入來然后被他一切埽蕩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蓋當時儒者之學既廢絕不講老佛之說又如此淺陋被他窺見這個罅隙了故橫說豎說如是張皇沒奈他何人才聰明便被他誘引將去

佛學其初只說空后來說動靜支蔓既甚達磨遂脫然不立文字只是默然端坐遂心靜見理此說一行前面許多皆不足道老氏亦難抗衡了今日釋氏其盛極矣

佛氏初如不愛身以濟眾生之說此說最淺近未是他深處后來是達磨過來初見梁武帝不曉其說只從事于因果遂去面壁九年只說人心至善即此便是不用辛苦修行又有人取老莊之說從而附益之所以其說愈精妙然只是不是耳[并朱子語類]

按此數條著佛學變為禪學之始而實肇陸學之端矣蓋浮屠釋迦以來止謂之佛自達磨入中國而后禪學興佛之為首覺也禪之為言靜也由靜而后至于覺也其實只是作弄精神一言而盡異學之綱要矣

文獻通考晁氏曰佛書自漢明帝以來至梁武帝華林之集入中國者五千四百卷曰經曰律曰論謂之三藏傳于世盛矣厥后達磨西來以三藏皆筌蹏不得佛意故直指人心俾之見性眾尊之為祖雖曰不假文字而弟子錄其善言在在成書由是禪學興焉

神僧傳菩提達磨西天竺婆羅門種梁武帝普通初泛海至廣州武帝迎至金陵親問曰朕即位以來造寺舍經度僧不可勝數有何功德師曰并無功德帝曰何以并無功德師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隨形雖有非實帝曰如何是真功德師曰凈智妙圓體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帝不省玄旨師知機不契遂去梁渡江趨魏境止嵩山少林寺終日面壁而坐九年遂逝焉愚按凈智妙圓體自空寂此八字形容佛性之體段開萬世禪學之源

伊洛淵源錄胡文定公曰自孟子沒世無傳心之學此一片田地漸漸拋荒無人耕種佛之徒如達磨輩最為桀黠見此間隙以為無人遂入中國面壁端坐揚眉瞬目到處稱尊此土之人拱手歸降不能出其圈套愚按近世陸學一派尤拱手歸降誠不能出他圈套矣

朱子曰佛學自前也只是外面粗說到梁達磨來方說那心性然士大夫未甚理會做工夫及唐中宗時有六祖禪學專就身上做工夫直要求心見性士大夫才有向裏者無不歸他去又曰佛學當初只是說無存養底工夫至唐六祖始教人存養工夫[朱子語類]

六祖大鑒禪師盧慧能也禪家以達磨入中國為初祖六傳而為慧能故稱六砠不思善不思惡時認本來面目正六祖教人存養之工夫悟道識心之要訣也

傅燈錄僧神秀書偈云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遣有塵埃慧能于秀偈側寫云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假拂塵埃五祖因此傳法于能愚謂慧能說得高妙如此烏得不陷溺高明

又按傅燈錄五祖曰會中四百九十九人會佛法惟有盧行者一人不會佛法他則悟道謂之過量人方傳得衣缽夫不會佛法而專說心性說存養說悟道彌近理而大亂真固如此矣

朱子曰汪端明少從學于焦援先生汪既達時從宗杲問禪憐焦之老欲進之以禪因勸焦登徑山見杲杲舉寂然不動感而遂通焦曰和尚不可破句讀書不契而歸

杲老所喜皆是粗疏底人如張子韶唐立夫諸公是也汪圣錫呂居仁輩稍謹愿便被他薄[并朱子語類]

諸人皆從宗杲學禪者也杲所舉寂然不動正嘗教子韶用儒家言語說向士大夫者也杲嘗答曾天游侍郎書云今時學道之士只求速效不知錯了也卻謂無事省緣靜坐體究為空過時光不如看幾卷經念幾聲佛佛前多禮幾拜懺悔平生所作過惡要免閻家老子手中鐵棒此是愚人所為愚按宗杲不信看經念佛而惟急無事省緣靜坐體究且用儒者言語說向士大夫是蓋訶佛罵祖之機轉為改頭換面之教矣

按禪學興于達磨盛于慧能極于宗杲其傳心之要則達磨不信因果而說凈智妙圓直指人心慧能不會佛法而說本來面目教人存養宗杲不信看經念佛而務無事省緣靜坐體究近世一種辟佛粗跡而專說養神明心者其范圍不出此矣

傅燈錄古靈行腳回參受業師見師窗下看經有蜂子投窗求出靈曰世界如許闊不肯出鉆他故紙按古靈譏僧看經即與宗杲同即與達磨以三藏皆筌蹏同陸學糟粕腳注經書其機軸源此

宋僧常總嘗問一士人曰論語云默而識之識是識個甚子思言君子無入而不自得得是得個甚士人無以對河東侯希圣曰是不識吾儒之道猶以吾儒語為釋氏用在吾儒為不成說話既曰默而識與無入而不自得更理會甚識甚得之事是不成說話也朱子中庸或問曰侯氏所辯常總之說甚當近世佛者妄以吾言傳著其說而指意乖剌如此類者多矣甚可笑也愚謂宗杲舉似焦援及陸學所引儒書皆是此弊

崇正辯曰理有至真以似而亂之則可惡矣故惡莠恐其亂苗也惡紫恐其亂朱也惡楊墨恐其亂仁義也惡佛老恐其亂性理也奸僧猾釋欲主張其說恐不能勝又竊取儒書近似之說以符同之使愚夫懦士怵惑不能自解可不戒而遠之哉

朱子曰道之在天下一人說取一般禪家最說得高妙去蓋自莊老來說得道自是一般物事閴閴在天地間后來佛氏又放開說大決藩籬更無下落愈高愈妙吾儒多有折而入之世間惑人之物不特尤物為然一言一語可取亦是惑人況佛氏之說足以動人如此

因舉佛氏之學如云有物先天地無形本寂寥能為萬物主不逐四時凋又曰撲落非他物縱橫不是麈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又曰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看他是甚么樣見識今區區小儒怎生出得他手宜其為他揮下也此是法眼禪師下一派宗旨如此[并朱子語類]

佛氏說得高妙如此如何不陷溺高明

朱子曰釋老之書極有高妙處句句與自家個同但不可將來比方煞悮人事或論中庸平常之義舉釋子偈云世間萬事不如常又不驚人又久長曰便是他那道理也有極相似處只是說得來別故某于中庸序著語云至老佛之徒出則彌近理而大亂真矣須是看得他彌近理而大亂真處始得[朱子語類]

按彌近理而大亂真一語非朱子見得親切不敢如此道近世惟二程子所見與同并摘錄其言于卷

朱子答吳斗南書云佛學之與吾儒雖有略相似處然正所謂貌同心異似是而非者不可不審明道先生所謂句句同事事合然而不同者真是有味非是見得親切如何敢如此判斷耶[朱子文集]

謝顯道歷舉佛說與吾儒同處問伊川先生先生曰恁地同處雖多只是本領不是一齊差卻[程氏遺書]

或曰佛氏與吾儒相近處其詳可得聞乎曰嘗聞之矣釋氏行住坐臥無不在道與吾儒道不可須臾離相似也不解即心是佛真是騎驢覓驢與吾儒圣賢無心外之學相似也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與吾儒天然自有之中相似也不思善不思惡認本來面目與吾儒喜怒哀樂未發之中相似也青青翠竹莫匪真如總總黃花無非般若與吾儒鳶飛魚躍相似也一月普現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與吾儒月映萬川之喻相似也有物先天地無形本寂寥與吾儒無極而太極相似也千種言萬般解只要教君長不昧與吾儒明明德相似也主人翁惺惺與吾儒求放心相似也棄卻甜桃樹沿山摘醋梨與吾儒舍梧槚而養樲棘相似也一棒一條痕一摑一掌血與吾儒切實工夫相似也時時勤拂拭莫遣有塵埃與吾儒日新工夫相似也佛氏說得甚相似如此非至明誰不惑之嗚呼伊川所答謝顯道之言朱子所述明道之語學者誠不可不熟察而深省矣

問禪者云知之一字眾妙之門他也知得這知字乏妙朱子曰所以伊川說佛氏之言近理謂此類也問所謂知指此心之神明作用處否曰然

佛家所謂作用是性雖無道理然他卻一生受用快活便是他就這形而下者之中理會得似形而上者

釋氏專以作用為性問如何是佛曰見性為佛曰如何是性曰作用為性曰如何是作用曰在目曰見在耳曰聞在鼻嗅香在口談論在手執捉在足運奔遍現俱該法界收攝在一微塵識者知是佛性不識喚作精魂[并朱子語類]

草木子曰自釋迦拈青蓮花迦葉阿阿微笑自此示機直至達磨說出能作用即是佛性自此禪宗皆祖此又曰禪宗一達此旨便以為了只知能作用者便是更不論義理所以疏通者歸于恣肆固滯者歸于枯槁

問佛氏說性在目為見在耳為聞在口為議論在手能持在足運奔朱子曰如此只是個無星之秤無寸之尺若在圣門則在目雖見須是明始得在耳雖聞須是聰始得在口談論及在手足之類須是動之以禮始得天生蒸民有物有則如佛氏之說是有物無則了

佛氏原不曾識得這理一節便認知覺運動做性只認那能視能聽能言能思能動底便是性最怕人說這理字都要除掉了此正告子生之謂性之說也

龐居士云神通妙用運水搬柴佛家所謂作用是性便是如此他都不理會是和非只認得那衣食作息視聽舉履便是道說我這個會說話底會作用底叫喚便應底便是神通妙用更不問道理如何禪老云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在汝等諸人面門上出入他便是只認得這個把來作弄[并朱子語類]

此三條辯佛氏論性之非極為明白奈何近世講學之士猶墮其失拾朱子所棄以自珍哉

按象山與曾祖道言目能視耳能聽鼻能知香臭口能知味心能思手足能運動如何更要甚存誠持敬楊慈湖己易說謂目能視所以能視者何物耳能聽所以能聽者何物口能噬鼻能嗅所以能噬能嗅者何物手能運用足能步趨心能思慮所以能運用步趨思慮者何物又慈湖訓語云吾目視耳聽鼻嗅口嘗手執足運無非大道之用按象山師弟分明佛氏作用之旨

傳習錄王陽明謂門人曰所謂汝心卻是那能視聽言動底這個便是性便是天理有這個性才能生這性之生理便謂之仁這性之生理發在目便會視發在耳便會聽發在口便會言發在四肢便會動都只是那天理發生以其主宰一身故謂之心按陽明此言發明佛氏作用之旨尤明其為告子生之謂性之說尤明

陳北溪字義云今世有種杜撰等人愛高談性命大抵全用浮屠作用是性之意而文以圣人之言都不成模樣據此意其實不過只是告子生之謂性之說此等邪說向來已為孟子埽卻今又再拈起來作至珍至寶說只認得個精神魂魄而不知有個當然之理只看得個模糊影子而未嘗有的確定見枉誤了后生晚進使相從于天理人欲混雜之區為可痛嗚呼讀北溪此言不能不令人動杜牧之后人而復哀后人之感也

朱子曰佛家從頭都不識只是認知覺運動做性做玄妙說或曰如此則安能動人必更有玄妙處曰便只是這個他那妙處離這知覺運動不得無這個便說不行只是被他作弄來得精[朱子語類]

按宗杲答曾侍郎書云尋常計較安排底是識情隨生死遷流底亦是識情怕怖悼惶底亦是識情而今參學之人不知是病只管在裏許頭出頭沒教中所謂隨識而不隨智以故昧卻本地風光本來面目若或一時放下百不思量較計忽然失腳蹋著鼻孔即此識情便是真空妙智更無別智可得若別有所得有所證則又卻不是也如人迷時喚東作西及至悟時即西便是東無別有東此真空妙智與太虛空齊壽只這太虛空中還有一物礙得他否雖不受一物礙而不妨諸物于空中往來此真空妙智亦然凡圣垢染著一點不得雖著不得而不礙生死凡圣于中往來如此信得及見得徹方是個出生入死得大自在底漢愚按此說正是他妙處離這知覺運動不得正是被他作弄得來精矣

按達磨說凈智妙圓體自空寂慧能說本來無一物宗杲說真空妙智此空門授受正法眼藏

或曰佛氏以空為性又以作用為性夫作用則有物而非空矣不自枘鑿乎曰此體用之說也真空者性之體也作用者性之用也體用一原也故佛氏謂真空則能攝眾有而應變又謂即此識情便是真空妙智明體用一原也釋神會顯宗記謂湛然常寂應用無方用而常空空而常用用而不有即是真空空而不無即成妙有妙有即摩訶般若真空即清凈湼盤其言尤作弄得來精與中庸大本達道之說相似矣

朱子曰佛氏只是弄精神問彼言一切萬物皆有破壞惟有法身常住不滅所謂法身便只是這個曰然不知你如何占得這物事住天地破壞又如何被你占得這物事常不滅問彼大概欲以空為體他言天地萬物萬事皆歸于空這空便是他體曰他也不是欲以空為體他只是說這物事里面本空著一物不得

儒者以理為不生不滅釋氏以神識為不生不滅[并朱子語類]

居業錄曰釋氏是認精魂為性專一守此以為超脫輪回緣他當初只是去習靜坐屏思慮久了精神光彩其中了無一物遂以為真空這道理只有這個極玄極妙天地萬物都是這個做出來得此則天地萬物雖壞這物事不壞幻身雖亡此不亡所以其妄愈甚

朱子曰釋氏合下見得個道理空虛不實故要得超脫盡去了物累方是無漏為佛地位若吾儒合下見得個道理便實了故首尾與之不合

陸子靜從初亦學佛嘗言儒佛差處只是義利之間某應曰此猶是第二著只他根本處便不是當初釋迦為太子時出游見生老病死苦遂厭惡之入雪山修行從上一念便一切作空看惟恐割棄之不猛屏除之不盡吾儒卻不然蓋見得無一物不具此理無一理可違于物佛說萬理俱空吾儒說萬理俱實從此一差方有公私義利之不同今學佛者云識心見性不知是識何心是見何性[并朱子語類]

此儒釋不同頭腦處

問惡外物如何伊川程子曰是不知道者也物安可惡釋氏之學便如此要屏事不問這事是合有合無又曰學佛者多要忘是非是非安可忘得[程氏遺書]

朱子曰釋氏欲駆除物類至不分善惡皆欲掃盡云凡圣情盡即如如佛然后來往自由吾儒心雖虛而理則實若釋氏則一向歸空寂去了[朱子語類]

釋氏不分是非善惡皆欲埽盡一歸空寂所以害道

有言莊老禪佛之害者朱子曰禪學最害道莊老于義理滅絕猶未盡佛則人倫已壞至禪則又從頭將許多義理埽滅無余以此言之禪最為害之深者[朱子語類]

居業錄曰禪家只是默坐澄心絕滅思慮直求空寂空寂之久心能靈通殊不知空寂之中萬理滅絕那些靈通只是自己精神意見全不是道理凡所動作任意為之以為此即神通妙用不用檢察自然廣大無邊其猖狂自恣者以此按此言禪學絕滅義理之故明矣

問釋氏理障之說伊川程子曰此錯看了理字也天下只有一個理既明此理夫復何障若以理為障則是己與理為二又曰書言天敘天秩天有是理圣人循而行之所謂道也圣人本天釋氏本心[程氏遺書]

圣人本天天即理也釋氏本心心即精神知覺也儒釋之辯非程朱大儒安能剖判明白如此

朱子觀心說曰或問佛者有觀心說然乎曰夫心者人之所以主乎身者也一而不二者也為主而不為客者也命物而不命于物者也故以心觀物則物之理得今復有物以反觀乎心則是此心之外復有一心而能筦乎此心也然則所謂心者為一耶為二耶為主耶為客耶為命物者耶為命于物者耶此亦不待較而知其謬矣[朱子文集]

觀此則楊慈湖反觀之說之謬可知

朱子釋氏論曰其徒蓋有實能恍然若有所睹而樂之不厭至于遺外形骸而死生之變不足以動之者此又何耶曰是其心之用既不交于外矣而其體之分于內者乃自相同而不舍焉其志專而切其機危而迫是以精神之極而一旦惘然若有失也其所以至此之快捷方式蓋皆原于莊周承蜩削鐻之余論而又加巧密焉耳然昧于天理而特為是以自私焉則亦何足稱于君子之門哉[朱子文集]

承蜩削鐻見莊子達生篇仲尼適楚出于林中見痀僂者承蜩猶掇之也仲尼曰子巧乎有道耶曰我有道也吾處身若厥株枸吾執臂也若槁木之枝雖天地之大萬物之多而惟蜩翼之知吾不反不側不以萬物易蜩之翼何為而不得孔子顧謂弟子曰用志不紛乃凝于神其痀僂丈人之謂乎梓慶削木為鐻鐻成見者驚猶鬼神魯侯問曰子何術以為焉對曰臣工人何術之有雖然有一焉將為鐻未嘗敢以耗氣也必齋以靜心齋三日而不敢懷慶賞爵祿齋五日不敢懷非譽巧拙齋七日輒然忘吾有四肢形體也當是時也其巧專而外汨消以天合天器之所以凝神者其是歟

朱子曰禪只是個呆守法如麻三斤干屎橛他道理初不在這上只是教他麻了心只思量這一路專一積久忽有見處便是悟大要只是把定一心不令散亂久后光明自發所以不識字底人纔悟后便作得偈頌

佛者云寘之一處無事不辦只是教人如此做工夫如莊子亦云用志不紛乃凝于神也只是如此[并朱子語類]

禪學工夫只是要個專一無多術也

朱子曰宗杲云如載一車兵器逐件取出來弄弄了一件又弄一件便不是殺人手段我只有寸鐵便可殺人[朱子語類]

朱子曰釋氏有清草堂者有名叢林間其始學時苦無所入有告之者曰子不見貓之捕鼠乎四足據地手尾一直目睛不瞬心無他念惟其不動動則鼠無所逃矣清用其言乃有所入彼之所學雖與吾異然所以得之者則無彼此之殊學者宜以是而自警也[朱子文集]

寸鐵之說言要一也捕鼠之說言專一也朱子講學多借用禪語以警學者觀語類騎驢覓驢甜桃醋梨等語尤可見朱子借用禪語以勉進吾儒猶象山借用儒書以彌縫佛學意頗相類皆借彼明此之意也傳燈錄曰正人說邪說邪說亦是正邪人說正說正說亦是邪此語亦有見識愚為之轉語曰吾儒說禪說禪說亦是儒禪家說儒說儒說亦是禪識此可與論朱陸矣

朱子答吳斗南書云所云禪學悟入乃是心思路絕天理盡見此尤不然心思之正便是天理流行運用無非天理之發見豈待心思路絕而后天理乃見耶[朱子文集]

朱子答陳衛道嘗云釋氏見處只是要得六用不行則本性自見只此便是差處六用豈不是性若待其不行然后性見則是性在六用之外別為一物矣[朱子文集]

宗杲云心無所之老鼠入牛角便見倒斷也倒斷即是悟處此即心思路絕天理盡見之謂近福州烏石巖有僧書一偈末云行至水窮山盡處那時方見本來真即是此意六用出楞嚴經耳眼鼻舌身意六根之用也

朱子答廖子晦書云為佛學者自謂有見而于四端五典良知良能天理人心之實然而不可易者皆未嘗略見髣髴甚者披根拔本顛倒錯繆無所不至則夫所謂見者殆亦用心太過意慮泯絕恍惚之間瞥見心性之影象耳與圣門真知實踐之學豈可同年而語哉

朱子答胡季隨書云釋氏只是恍惚之間見得些心性影子卻不曾子細見得真實心性正使有存養之功亦只是存養得他所見影子固不可謂之無所見亦不可謂之不能養但所見所養非心性之真耳[并朱子文集]

胡敬齋曰釋氏見道只如漢武帝見李夫人非異見者也又曰禪家在空虛中見出一個假物事以為識心見性以為不生不滅其實未嘗識心未嘗見性也愚謂敬齋直道禪家所見為假物非真極是極是自朱子沒后無人見得如此端的直截

老子曰道之為物惟怳惟忽忽兮怳兮其中有像怳兮忽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釋老所見略同

朱子答陳衛道書云性命之理不必著意思想但每事尋得個是處即是此理之實不比禪家見處只在儱侗恍惚之間也又曰儒者之論每事須要真實是當不似異端便將儱侗底影象來罩占此真實地位也此等差互處舉起便是不勝其多寫不能窮說不能盡[朱子文集]

按陸學以鑒象之見為見道為知仁正是將儱侗恍惚底影象來罩占此真實地位也

朱子答陳衛道書云釋氏所見較之吾儒彼不可謂無所見但卻只是從外面見得個影子不曾見得里許真實道理所以見處則盡高明脫灑而用處七顛八倒無有是處見處行處打成兩截也[朱子文集]

所論兩截近世禪陸通病

問儒釋朱子曰據他說道明得心又不曾得心為之用說道明得性又不曾得性為之用又曰僧家所謂禪者于其所行全不相應向來見幾個好僧說得好又行得好自是其資質為人好耳非禪之力也所謂禪是僧家自舉一般見解如秀才家舉業相似與行己全不相干學得底人有許多機鋒將出來弄一上了便收拾了到其為人與俗人無異只緣禪自是禪與行不相應耳[朱子語類]

此語亦是說禪學兩截之病觀陸學正然朱子嘗謂楊敬仲簡淡誠懇自可敬愛而其議論見識自是一般可見其自是資質好非禪之力又謂子靜常有悟后來更顛倒正只緣禪自是禪與行不相應耳

因論傳燈錄禪者曰此跡也何不論其心明道程子曰心跡一也豈有跡非而心是者也正如兩腳方行指其心曰我本不欲行他兩腳自行豈有此理

明道先生不好佛語或曰佛之道是也其跡非也曰所謂跡者果不出于道乎然吾所攻者其跡耳其道則吾不知也使其道不合于先王固不愿學也如其合于先王則求之六經可矣奚必佛

伊川程子曰釋氏之說若欲窮其說而去取之則其說未必能窮已化而為佛矣只且于跡上考之其設教如是則其心果何如難為取其心不取其跡有是心則有是跡王通言心跡之判便是亂說不若且于跡上斷定不與圣人合其言有合處則吾道固已有不合者固所不取如是立定卻省易[并程氏遺書]

按近世于佛學皆是取其心取其道而不取其跡分為兩截非二程子是非何由折衷

朱子曰禪學熾則佛氏之說大壞緣他本來是大段著工夫收拾這心性今禪說只恁地容易做去佛法固是本不見大底道理只就他本法中是大段細密今禪說只一向粗暴又曰釋迦佛初間入山修行他也只是厭惡世諦為一身之計觀他修行大段用功未有后來許多禪底說話后來相傳一向說開了。西山真氏曰自禪教既分學者往往以為不階言語文字而佛可得于是脫略經教而求所謂禪者高則高矣至其身心顛倒有不堪點檢者則反不如誦經持律之徒循循規矩中猶不至大謬也今觀遺教經以端心正念為首而深言持戒為禪定智慧之本至謂制心之道如牧牛如馭馬不使縱逸去瞋止妄息欲寡求然后由遠離以至精進由禪定以造智慧具有漸次梯級非如今之談者以為一超可造如來地位也愚按佛學猶以脫略經教趨禪為非吾儒豈可糟粕六經趨禪弗察

朱子曰釋氏書初只有四十二章經所言甚鄙俚后來日添日益皆是中華文士相助撰集如晉宋間自立講師孰為釋迦孰為阿難孰為迦葉各相問難筆之于書轉相欺誑大抵多是剽竊老子列子意思變換推衍以文其說

宋景文唐書贊說佛多是華人之譎誕者攘莊列之說佐其高此說甚好如歐陽公只說個禮法程子又只說自家義理皆不見他正贓卻是宋景文捉得他正贓[并朱子語類]

愚謂唐以前中華文士攘竊莊列以文其說佐其高至宋則攘竊孔孟以文其說佐其高矣嗚呼竊莊列以文佛釋以異端而佐異端猶可言也竊孔孟以文佛釋遂以異端之教而亂吾中國圣賢之學不可言也迦葉釋迦弟子阿難又迦葉弟子也

朱子曰佛嘗多有后人添入如西天二十八祖所作偈皆有韻分明是后人增加又曰西域豈有韻諸祖相傳偈平仄押韻語皆是后來人假合[朱子語類]

此尤捉著正贓

朱子釋氏論曰凡佛之書其始來者如四十二章遺教法華金剛光明之類其所言者不過清虛緣業之論神通變現之術而已及其中間為其學者如惠遠僧肇之流乃始稍竊莊列之言以相之然尚未敢正以為出于佛之口也及其久而恥于假借則遂顯然篡取其意而文以浮屠之言如楞嚴所謂自聞即莊子之意而圓覺所謂四大各離今者妄身當在何處即列子所謂精神入其門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者也凡若此類不可勝舉至于禪者之言則其始也蓋亦出于晉宋清談議論之余習而稍務反求靜養以默證之或能頗出神怪以衒流俗而已其后傳之既久聰明才智之士或頗出于其間而自覺其陋于是更出己意益求前人之所不及者而陰佐之而盡諱其怪幻鄙俚之談于是其說一旦超然真若出乎道德性命之上而惑之者遂以為果非堯舜周孔之所能及矣[朱子文集]

何叔京曰浮屠出于西方流入中華其始也言語不通人固未之惑也晉宋而下士大夫好奇嗜怪取其侏離之言而文飾之而人始大惑矣非浮屠之能惑人也導之者之罪也愚按前世士大夫好奇嗜怪以莊列助禪而文飾之人已大惑況后世士大夫又以儒書助禪而文飾益甚焉夫安得不為深蔀

明道程子曰釋氏之說其歸欺詐今在法欺詐雖赦不原為其罪重也及至釋氏自古及今欺詐天下人莫不溺其說而不自覺也豈不謂之大惑耶[程氏遺書]

朱子曰論佛只是說個大話謾人可憐人都被他謾更不省悟[并朱子語類]

胡敬齋亦曰學釋老者多詐今觀象山篁墩陽明一派欺蔀尤驗奈何近世都被他謾古今同慨

朱子讀大紀曰釋氏始終本末亦無足言然以其有空寂之說而不累于物欲也則世之所謂賢者好之矣以其有玄妙之說而不滯于形器也則世之所謂智者悅之矣以其有生死輪回之說而自謂可以不渝于罪苦也則天下之傭奴爨婢黥髡盜賊亦匍匐而歸之矣此其為說所以張皇輝赫震耀千古而為吾徒者方且蠢然鞠躬屏氣為之奔走服役之不暇也幸而有一間世之杰乃能不為之屈而有聲罪致討之心焉嗚呼惜哉[朱子文集]

此言佛氏之所以盛由其說能舉天下之智愚賢不肖而溺之也考張子之言尤足征并著卷末

橫渠張子曰自其說熾傳中國儒者未容窺圣學門墻已為引取淪胥其間指為大道乃其俗達之天下致善惡知愚男女臧獲人人著信使英才閑氣生則溺耳目恬習之事長則師世儒宗尚之言遂冥然被驅因謂圣人可不修而至大道可不學而知故未識圣人心已謂不必求其跡未見君子志已謂不必事其文此人倫所以不察庶物所以不明治所以忽德所以亂異言滿耳上無禮以防其偽下無學以稽其弊自古诐淫邪遁之辭翕然并興一出于佛氏之門者千五百年向非獨立不懼精一自信有大過人之才何以正立其間與之較是非計得失也哉

橫渠之言如此可謂深切著明矣

通按此卷所載雖雜引諸書然亦有節次統紀首論禪學興盛來歷次論禪學高妙近似次論釋氏作用是性次論釋氏歸空次論釋氏埽除事理而專說心次論釋氏工夫專一次論釋氏所見影象恍惚非真次論釋氏兩截次論釋氏后來變換增加文飾欺誑末總論釋氏惑害之深大綱凡十節而其文理接續血脈貫通則讀者當自得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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