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同治甲戌日兵侵臺始末
- 佚名
- 4753字
- 2015-12-26 18:28:34
洋人制造槍炮、兵船等項,日新月盛,非其才力聰明,有加乎中國之人也,特其獲報甚厚,故用心極專,早作夜思,極畢世之精神以成一藝,父死子繼,合數傳之歲月以就一能。迨藝能成就,名歸之,利亦歸之,故莫不爭奇斗巧,以自求售。中國似宜略師其意,如有于洋人槍炮、兵船等項,以及水炮臺、水雷之屬,實有濟于國用者,果能學熟,自行制造,并堪充當教習,或有另出奇巧,足以抵御洋人之船炮,無論其現在局中與否,一經試驗有效,即予以不貲之富貴。茍能世其業,則世其祿而世其官。局員督辦有方,官紳薦引得人,亦矛破格優獎,不得以常例駁之。如此重賞之下,計必鼓舞奮興,各殫其才力聰明,以冀一得。將來制作之精,安見不遠過于洋人?此其二也。
中國各海口,本屬天設之險,外國輪船進口,必得引水之船,可為明證。通商以來,藩籬盡撤,自應于扼要之處,仿照西法,重筑炮臺,以資抵御。然御敵之方,不徒恃岸上而并在水中。臣嘗見布國布理哈所撰防海新論一冊,于海口岸上如何筑炮臺,水中如何設攔阻之物,言之甚詳。并稱水中無物攔阻,即岸上之炮臺林立,亦不足以抵御兵船。而于水中攔阻之物,除各樣水雷外,別法尚多,均經繪圖注說。且述南北花旗交兵之時,某處以某物制勝,某處以某物取敗,歷歷有據。今中國于海口籌防,似可釆擇是書,或者不無裨益。此其三也。
又如籌餉一條,謂宜存儲四成洋稅,以為濟急之用,并宜開源節流,以資經久,誠為切論。臣以為開源之道,無事外求,但于丁漕正供,及現設稅厘,切實報銷,不使州縣侵挪、員役中飽,可期日有起色。江西近年清理交代,嚴行比較之法,征解頗多于前。若合各省計之,便成臣款。至捐輸一項,亦已竭澤而漁,且流弊日滋,未可有加無已。惟時議以中國煤源甚廣,為外洋各國所需,若大加開采,不惟足濟中國輪船之用,并可販運出洋,必有補于國計。然不用西洋機器,則所出必不能旺。若以機器施之,又恐震駭耳目,山野愚民,動以有傷山脈、有妨生計為詞,群起阻撓,不可不豫為慮及。能否以漸推行,是在司其事者之悉心辦理耳。夫善理財者,開源不若節流,誠如王大臣所奏,權衡利害輕重,糜費盡停,移緩以就急,細微必謹,積少以成多,內外并力,一心專注海防經費,以天下之大,似不至于匱乏。即如江省一隅,歲入祇有此數,臣與藩司力求撙節,不敢妄費絲毫,地方肅清,已逾十年,而各屬文武廟宇衙署,尚未一律修復。九年奉旨籌辦江防,以及平時風鶴之警,從未輕增一旅,動用錢糧,誠恐此盈彼絀,致于京協各餉不免貽誤也。夫江省涓滴之助,無益時艱,然節流之效,即小可以喻大,即此可以推彼矣。
又如用人一條,謂法待其人以行,務在共相薦引。臣以統帥重臣,應由廷推,非敢妄舉。至于提鎮將領,自可博釆旁搜。就臣所知,則有記名提督李占椿,系江西興國縣人,借補游擊尚未到任之記名總兵劉光裕,系湖南清泉縣人,該二員勇略兼優,且志慮純實,為武職大員中所難多得,可備一時指臂之助。此外或任實缺,而地方緊要,未能遽離,或戰功雖多,而習氣太重,未可濫竽。
又如持久一條,謂定議之后,即應堅持,共矢公忠,永維大局。夫自古修攘之策,治本則在主德人心,治標則在厲兵講武。今外洋之中國,標記已急,誠如王大臣所奏,舍練兵、用人、制器、造船以及籌餉,別無善策。我皇上與王大臣既有成算,既以各事分責疆臣,誰任練兵,誰任籌餉,誰任制器、造船,不效則治其罪,孰敢逞臆說以搖國是乎?王大臣謂天下事,事前則以為多事,事至苦于無及,事過又漸因循,誠切中千古之病。現今內外臣工,亦多不免乎此。臣嘗私心竊計,無事能沈機觀變、豫為綢繆者若而人,有事能御侮折沖、以分憂患者若而人,屈指殊不不數數。即臣自問諸心,亦覺毫無把握也。今蒙皇上誥誡諄諄,臣等具有天良,自應破除積習,力求振作,總期同心勠力,共濟艱難。蠢茲島夷,或亦無能為厲。
劉坤一又奏
臣于十月二十八日,接準總理衙門咨開,議覆廣東巡撫具奏丁日昌豫擬海洋水師章程六條。臣查丁日昌所擬六條,如制辦大小兵船、修筑炮臺、精開機器局,與總理衙門王大臣前奏略同,臣業經逐款陳明,無庸贅及。惟東、北、南三洋聯為一氣一條,自系至當不易之論。夫外洋各國,尚知合以謀我,而中國顧各為畛域,緩急不相應援,可乎?據稱以山東益直隸,以浙江益江蘇,以廣東益福建,于天津、吳淞,南澳設三提督,每標各設大兵輪船六號、小輪船十號,計省沿海水師舊制各船之糜費,以之供給大小四十八號輪船,尚覺有盈無絀,其事可行。第沿海原設有水師提鎮,今將舊制各船,概從節省,則提鎮無所事事,應否裁改,有無滯礙,自應由沿海督臣妥議覆奏。至沿海宜精擇地方官一條,謂幫辦水師以儲備邊材,臣愚以未便。蓋地方官政務殷繁,何能兼顧水師?兼恐借幫辦之名,于閫員不無制肘。但使官得其人,久于其任,則于海洋水師事宜,耳聞目見,即不幫辦,亦無難于熟悉耳。
又選練陸兵一條,擬于沿海水師提標各精練陸兵千人,鎮標各精練陸兵五百人,每人每月約給餉十圓。臣以為海疆如果用兵,岸上必得大支勁旅以為應援,非千人、五百人所能濟事。彼若得餉獨厚,余兵皆將觀望不前。且此千人、五百人中,安得如許奇技之士?丁日昌在滬所見洋人憑竿躍濠、懸繩放槍之類,其技雖奇,而行軍之所以制勝,殊不在此。至現今人情思奮,地方之有膂力者一聞招募,莫不爭先恐后,與明臣王守仁在贛時事不同,更無庸由州縣轉致分擾也。
湖南巡撫王文韶奏
前遵議總理衙門條陳折件、臣于十月二十九日已刻馳陳。是日未刻,續奉交議丁日昌條陳一件。臣謹將鈔示章程六條,詳加察閱,內如購買輪船、修筑炮臺、選練陸兵及擇用地方官、分設機器局各條,大致不出總理衙門籌備海防原議之義,臣于前折內已條議臚陳。至長江形勢,與沿海不同,湖南處長江上游,離海口三千余里,又與下游沿江省分不同,所有一切備御之方,祇應隨時相機籌辦,未便拘泥江防名目,稍涉鋪張,致滋無益之費。
惟查丁日昌條陳內,請設北、東、南三洋提督一條,臣雖未歷海疆,不敢臆斷,但以時勢論之,竊議其未為盡善。查海疆各省,有專設水師提督者,有提督專轄水陸、仍分設水師各鎮者。國家定制,本屬星羅棋布,足資控馭。只以事變無常,舊日營規,半同無用。此次整飭海防,或改船制以適宜,或減額兵以厚餉,期如李光弼之治軍,號令一施,而士卒壁壘旌旗精彩皆變,固不必水師提鎮之皆不可用也。今又議設三洋提督,將并舊日之水師提鎮而裁之耶?抑仍留之也?議裁則以彼易此,安必遷地而皆良?議留則以此諉彼,轉致臨歧而致誤。臣愚,謂如總理衙門所擬,請皇上簡任知兵重望之大臣,督辦海防軍務,駐節天津,以固根本。即由該大臣慎選熟海洋情形之提鎮等,不拘實任候補,作為分統,分布沿海各洋面,以資防御。其戰守機宜,仍聽海疆各督撫隨時節制調度,庶幾事權各有攸屬,而經制亦無庸紛更矣。
又丁日昌所陳分設機器局條內,以輪船、槍炮分廠督造各節,自屬目前要務。至兼造耕織機器之說,臣竊有所未安。夫四民之中,農居大半,男耕女織,各職其業,治安之本,不外乎此。若概以機器行之,彼兼并之家,富連陌阡,用力少而工程多,誠美利也。此外別無恒產、全賴雇值以自贍者,往往十居八九,機器漸行,則失業者漸眾,胥天下為游民,其害不勝言矣。推之工匠,亦莫不然。彼洋人之不以工商機器轉售于中國者,為其物笨而利薄也。洋人不以此誘中國,而反自中國引而致之,可乎?故臣謂機器局除制造軍用所需外,其余宜一概禁止,不得仿制各項日用器具,是亦無形中所以固本之一端。
十一月戊午(十九日)福州將軍文煜、閩浙總督李鶴年、福建巡撫王凱泰奏
同治十三年十一月初三日,準沈葆楨函稱,迭次據臺灣府知府周懋琦稟報,該守于十月十三夜抵瑯〈王喬〉,十四日與倭將西鄉從道會晤,將以前往來照會,彼此換還。十五日,倭官福島九成送來本處民人租地合同七紙。十八日,風港倭兵掃數登舟,副島九成寄繳風港租約呈詞十一紙,接收遺下營房三十七間。二十四日,將龍山老營兵勇一千余人分兩起登舟,一面開單交出草房一百零二間、板片一千二百零五片,當派巡檢周有基、千總郭占鰲照數點收。西鄉之船于是夜開駛而去,其余倭船二十五日盡行放洋等情,馳函知照前來,謹合詞奏報,仰慰圣廑。
朱批:知道了。
十一月甲子(二十五日)總理各國事務恭親王等奏
同治十三年八月初二日奉上諭:沈葆楨等奏,臺灣近日情形各折片,請將稅務司好博遜酌給獎勵之處,著該衙門議奏等因,欽此。臣等伏查各口稅務司如有任職多年,實心辦事、襄助得力者,由各口通商大臣奏保,聲明勞績,交臣衙門覆給獎勵,歷經奏準遵照在案。茲準沈葆楨等請將好博遜酌議勵獎等因。查沈葆楨等查辦日本人在岐萊地方船破失銀一案,經稅務司好博遜偕噶瑪蘭通刊洪熙恬、委員張斯桂、李彤恩等往來各處,勘驗查訊,俾得迅速完案,不無微勞足錄。查稅務司好博遜前于克復各城案內請給頭等寶星,復于經理洋務采辦洋米等事出力案內請給五品銜,此次襄辦日本人在岐萊船破失銀案件出力,合無仰懇天恩,將稅務司好博遜賞給四品銜,以昭激勵。
朱批:依議。
山東巡撫丁寶楨奏
竊臣回任后,接準前署撫臣文彬密交同治十三年九月二十七日欽奉上諭: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海防亟宜切籌,請飭詳議一折等因,欽此。又交到接準總理各國衙門咨行同治十三年十二月二十日,該衙門議覆廣東巡撫具奏丁日昌豫擬海洋水師章程六條。臣竊維海防應辦之事,大要實不外練兵、簡器、造船三大端,而籌餉為兵、器、船三者之根本,用人、持久又為兵、器、船三者之實用。總理衙門王大臣思患豫防,請飭詳議切實辦法,極為切要之圖。惟各省海疆之形勢不同,斯防守之機宜分別。臣忝任東疆,海防是其專責,謹將各條切實辦法,并參酌丁日昌所籌練兵、筑臺之法,一并匯入妥籌詳議,敬為我皇上陳之。
臣伏閱練兵一條,查該王大臣等所議,系水陸并重,丁日昌所籌,則以陸兵兼習水師,用意同而練法則實有別。蓋陸兵與水師,惟紀律嚴明,彼此無異。至操練技藝,陸兵無風濤不測之險,一切槍炮刀矛,坐作進退,可以從容演習,即丁日昌所云徒手上城,憑篙躍濠各技,稍為便捷之夫,一學而能,以其暇豫故也。水師則操練槍炮,須出沒于驚風駭浪中,顛簸欹覆之際,發必命中,乃為得力。是水師不待臨敵,當操練時已有危險之勢,非陸兵之所可擬,故海防宜專練水師。而切實練法,雖貴駕駛得宜,風濤熟悉,尤必練之使能入海施放鳥槍為長技。始也由淺而漸及深,由暫而及久,總期于入水十數丈,經歷四、五時為定。迨練之既久,身與水習,入海不濡。當臨敵之余,雖使敵炮覆舟,猶能伏水應變。至于教練槍炮,則于洋面寬闊處,用圓木浮水面為的,令其照準施放,期于命中,失則有罰。以圓木之隨波浮沉,而又加以船只之動蕩,果能炮無虛發,則臨敵時自覺目定手穩,不稍游移。而駕駛之余,再為訓之以行列,令以進退,或可為制勝之師。臣于水師,自上年改設登榮兩營,派員訓練,即以定入海為第一教法,而槍炮之準,則延一外人教之,駕駛之法,則特選募粵中之精于摩水者教之,辦理甫有規模,臣即得假回籍。現聞該水師一切操練,尚守舊章,而熟悉與否,擬俟河工竣事后,親往校閱,力加整頓。但該水師初設僅八百人,原擬當時海疆無事,不敢多設人數,以節餉需。今若籌辦海防,八百人似覺過少,臣擬每營再酌添二百名,合成千二百名之數,照舊章訓練。有此始基,設遇倉卒生變,即照臣上年原議選募海邊強壯漁人,于風汛沙線皆能熟習,編列成隊,而配以練成之兵,第使專習槍炮,申明紀律,以之應敵,自亦可用。至陸兵則軍興十數年來,戰守之法,人人皆知,但盡現有之營,勤加練習,萬一臨事不敷調用,隨時酌募,便可應手,不必再議添設,徒糜重餉。其丁日昌所籌陸兵兼習水師,似覺未為盡善。臣以為水師能兼習陸師,陸師斷不能兼水師。蓋陸兵不習洋面,而一見大海之狂瀾,已覺心搖目駭。心目既亂,而平日所習之藝,皆非水師慣歷洶涌,一經登岸,則舍危險而履康莊,倍覺游刃有余。皆水師水操之外,亦可兼練刀矛,以備登岸策應,亦誠不可少之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