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婦人性急,每怒非太陽、耳、項、喉、齒、胸、乳作痛,則胸滿吞酸,吐瀉少食,經行不止。此皆肝火之癥,肝自病則外癥見,土受克則內癥作。若自病見,用四物加白術、茯苓、柴胡、炒梔、炒龍膽;若內癥作,用四君加柴胡、芍藥、神曲、吳茱、炒過黃連,諸癥漸愈。惟月經不止,是血分有熱,脾氣尚虛,以逍遙散倍用白術、茯苓、陳皮,又以補中益氣加酒炒芍藥,兼服而調。
干內錢氏,年五十歲,辛丑患崩,諸藥罔效,壬寅八月,身熱肢痛,頭暈涕出,吐痰少食,眾作火治,轉熾絕粒,數日淹淹伏枕,僅存呼吸。兄方浙歸診之,謂脾胃虛寒,用八味丸料一劑,使急煎服,然胃虛久,始下咽,翌早遂索粥數匙。再劑,食倍熱減痛止,兼服八味丸良愈。癸卯秋,因勞役憂怒,甲辰春夏崩復作,六月二十日,胸飽發熱,脊痛,腰不可轉,神氣怫郁,或作內傷,或作中暑,崩水沸騰,兼以便血,煩渴引飲,粒米不進,至七月十三日,晝夜暈憒,時作時止,計無所出。仍屈兄診之,脈洪無倫,按之微弱,此無根之火,內真寒而外假熱也。以十全大補加附子一劑,暈止,食粥三四匙,崩血漸減,日服八味丸,始得痊愈。干山妻兩構危疾,命懸須臾,荷兄遠救誠解倒懸之急,處方神良,知無出此,野人懷恩,姑俟后日玉環之報云爾。嘉靖甲辰季秋表弟方干頓首拜書。
大化內患月事不期,崩血昏憒,發熱不寐,或謂血熱妄行投以寒劑益甚,或謂胎成受傷投以止血亦不效,乃敬延先生診之。曰∶此脾氣虛弱,無以統攝故耳,法當補脾,而血自止矣。
用補中益氣加炮姜,不數劑而驗。惟終夜少睡驚悸,另服八物湯,更不效,叩諸先生,曰雜矣,乃與歸脾湯加炮姜以補心脾,遂如初。謹敘其梗概以附醫案,俾后之患者,得有所取法云。嘉靖甲辰孟冬晚生歸大化頓首拜書。
經閉不行
夫經水陰血也,屬沖任二脈主,上為乳汁,下為月水,其為患有因脾虛而不能生血者;有因脾郁傷而血耗損者;有因胃火而血消爍者;有因脾胃損而血少者;有因勞傷心而血少者;有因怒傷肝而血少者;有因腎水不能生肝而血少者;有因肺氣虛不能行血而閉者。治療之法,若脾虛而不行者,調而補之;脾郁而不行者,解而補之;胃火而不行者,清而補之;脾胃損而不行者,調而補之;勞傷心血而不行者,靜而補之;怒傷肝而不行者,和而補之;肺氣虛而不行者,補脾胃;腎虛而不行者,補脾肺。經云∶損其肺者益其氣,損其心者調其榮衛,損其脾者調其飲食,適其寒溫,損其肝者緩其中,損其腎者益其精。審而治之,庶無誤矣。
治驗一婦人停食,飽悶發熱,或用人參養胃湯益甚,再用木香檳榔丸,泄瀉吐痰,腹中成塊,飲食少思,又用二陳、黃連、濃樸之類,前癥益甚,腹脹不食,月經不至。余以為中氣虧損,用補中益氣加茯苓、半夏,三十余劑,脾胃健而諸癥愈,又二十余劑,而經自行。前癥若脾虛不能消化飲食者,宜用六君子湯,補而消之;虛寒者,加砂仁、木香、炮姜,溫而補之;其食積成形者,以前藥煎送保和丸。大抵食積痞塊,癥為有形,所謂邪氣勝則實,真氣奪則虛,惟當養正辟邪,而積自除矣。雖然堅者削之,客者除之,胃氣未虛,或可少用,若病久虛乏者,則不宜用。
一婦人飲食后,或腹脹,或吞酸,服枳術丸,吞酸益甚,飲食日少,胸膈痞滿,腿內酸痛,畏見風寒,又服養胃湯一劑,腿內作痛,又二劑,腿浮腫,月經不行,余以為郁結所傷,脾虛濕熱下注,侵晨用四君、芎、歸、二陳,午后以前湯送越鞠丸,飲食漸進,諸癥漸愈。又用歸脾、八珍二湯,兼服兩月余而經行。
一婦人性沉多慮,月經不行,胸滿少食,或作脹,或吞酸,余以為中氣虛寒,用補中益氣加砂仁、香附、煨姜二劑,胸膈和而飲食進,更以六君加芎、歸、貝母、桔梗、生姜、大棗數劑,脾胃健而經自調矣。
一婦人素有胃火,服清胃散而安。后因勞役,躁渴內熱,肌肉消瘦,月經不行,此胃火消爍陰血,用逍遙散加丹皮、炒梔,以清胃熱;用八珍湯加茯苓、遠志,以養脾血,而經自行矣。
一婦人久患瘧,形體怯弱,內熱晡熱,自汗盜汗,飲食少思,月事不行,服通經丸,虛癥悉具,此因虛而致瘧疾,因瘧而致經閉,用補中益氣及六味地黃丸,各百余劑,瘧愈經自行。
一婦人久患瘧,瘧作則經不行,形虛脈大,頭痛懶食,大便泄瀉,小便淋漓,口干唇裂,內熱腹膨,皆元氣下陷,相火合病,用補中益氣湯治之尋愈。惟不時頭痛,乃加蔓荊子而痛止,又兼用六味地黃丸而經行。
一婦人因勞,耳鳴頭痛體倦,此元氣不足,用補中益氣加麥門、五味而痊。三年后得子,因飲食勞倦,前癥益甚,月經不行,晡熱內熱,自汗盜汗,用六味地黃丸、補中益氣湯頓愈。
前癥若因血虛有火,用四物加山梔、柴胡;不應,八珍加前藥。若氣虛弱,用四君子。若怒耳便聾或鳴者,實也,小柴胡加芎、歸、山梔;虛用補中益氣加山梔。若午前甚作火治,用小柴胡加炒連、炒梔,氣虛用補中益氣。午后甚作血虛,用四物加白術、茯苓。若陰虛火動,或兼痰甚作渴,必用地黃丸以壯水之主。經云∶頭痛耳鳴,九竅不利,腸胃之所生也,脾胃一虛,耳目九竅皆為之病。
一婦人胃氣素弱,為哭母吐血咳嗽,發熱盜汗,經水三月不行,余以為悲則傷肺,思則傷脾,遂朝服補中益氣加桔梗、貝母、知母,夕用歸脾湯送地黃丸而愈。
帶下
或因六淫七情,或因醉飽房勞,或因膏粱濃味,或服燥劑所致,脾胃虧損,陽氣下陷;或濕痰下注,蘊積而成,故言帶也。凡此皆當壯脾胃、升陽氣為主,佐以各經見癥之藥。若屬肝則青,小柴胡加山梔;或濕熱壅滯,小便赤澀,龍膽瀉肝湯;屬心則赤,小柴胡加黃連、山梔、當歸;屬肺則白,補中益氣加山梔;屬脾則黃,六君子加山梔、柴胡,不應,歸脾湯;屬腎則黑,六味地黃丸;若氣血俱虛,八珍湯;陽氣下陷,補中益氣湯;濕痰下注,前湯加茯苓、半夏、蒼術、黃柏;氣虛痰飲下注,四七湯送腎氣丸。
治驗一婦人年逾六十,內熱口干,勞則頭暈,吐痰帶下,或用化痰行氣,前癥益甚,飲食愈少,肢體或麻,恪服祛風化痰,肢體常麻,手足或冷或熱,日漸消瘦。余曰∶癥屬脾氣虛弱而不能生肺,祛風之劑,復損諸經也,當滋化源。遂用補中益氣加茯苓、半夏、炮姜,二十余劑,脾氣漸復,飲食漸加,諸癥頓愈。
一孀婦腹脹脅痛,內熱晡熱,月經不調,肢體酸麻,不時吐痰,或用清氣化痰,喉間不利,帶下青黃,腹脅膨脹;用行氣之劑,胸膈不利,肢體時麻,此郁怒傷損肝脾,前藥益甚也。
朝用歸脾湯以解脾郁生脾氣,夕用加味逍遙散以生肝血清肝火,兼服百余劑,而諸癥愈。
一婦人瘧久,兼之帶下,發后口干倦甚。余用七味白術散加麥門、五味,作大劑,煎與恣飲,再發稍可,乃用補中益氣加茯苓、半夏,十余劑而愈。凡截瘧,余常以參、術各一兩,生姜四兩,煨熟煎服即止,或以大劑補中益氣加煨姜,其功尤捷。
一婦人頭暈唾痰,胸滿氣喘,得食稍緩,苦于白帶,二十余年矣,諸藥不應。余曰∶此氣虛而痰飲也,飲愈而帶始愈,遂用六味地黃丸,不月而驗。
一婦人耳鳴胸痞,內熱口干,咳中若有一核,吞吐不利,月經不調,兼之帶下,余以為肝脾郁結,用歸脾湯加半夏、山梔、升麻、柴胡,間以四七湯下白丸子而愈。
一婦人吞酸胸滿,食少便泄,月經不調,服法制清氣化痰丸,兩膝漸腫,寒熱往來,帶下黃白,面黃體倦。余以為脾胃虛,濕熱下注,用補中益氣,倍用參、術加茯苓、半夏、炮姜而愈。若因怒,發熱少食,或兩腿赤腫,或指縫常濕,用六君加柴胡、升麻及補中益氣。
一婦人帶下,四肢無力,勞則倦怠。余曰∶四肢者土也,此屬脾胃虛弱,濕痰下注。遂以補中益氣、濟生歸脾二藥,治之而愈。
一婦人年逾六十,帶下黃白,因怒胸膈不利,飲食少思,服消導利氣之藥,反痰喘胸滿,大便下血。余曰∶此脾氣虧損,不能攝血歸源也。用補中益氣加茯苓、半夏、炮姜,四劑,諸癥頓愈,又用八珍加柴胡、炒梔而安。
血分水分
二癥或因飲食起居失養,或因六淫七情失宜,以致脾胃虧損,不能生發統攝,氣血乖違,行失常道。若先因經水斷絕,后至四肢浮腫,小便不通,血化為水,名曰血分,宜用椒仁丸治之。若先小便不利,后至身面浮腫,經水不通,水化為血,名曰水分,宜用葶藶丸治之。此屬形氣不足,邪淫隧道,必用此藥以宣導其邪,而佐以輔補元氣,庶使藥力有所仗而行,則邪自不能容,而真氣亦不至于復傷矣。
治驗一婦人月經不調,晡熱內熱,飲食少思,肌體消瘦,小便頻數,服濟陰丸,月經不行,四肢浮腫,小便不通。余曰∶此血分也。朝用椒仁丸,夕用歸脾湯漸愈,乃以人參丸代椒仁丸,兩月余將愈。專用歸脾湯,五十余劑而痊。
一 婦月經不調,小便短少,或用清熱分利之劑,小便不利,三月余身面浮腫,月經不通。
余曰∶此水分也。遂朝用葶藶丸,夕用歸脾湯漸愈,乃用人參丸間服而愈。已上二癥,作脾虛水氣,用分利等藥而歿者多矣。惜哉!
小便出血
婦人小便尿血,或因膏粱炙 ,或因醉飽入房,或因飲食勞役,或因六淫七情,以致元氣虧損,不能統攝歸源。若因怒動肝火者,用加味逍遙散調送發灰。肝經風熱者,送子芩丸。久而血虛者,用八珍送發灰。若膏粱積熱者,用清胃散加槐花、甘草。房勞所傷者,用六君加柴胡、升麻。風熱所傷者,用四君加防風、枳殼。凡久而虧損元氣者,用補中益氣為主。郁結傷脾者,用濟生歸脾為主。
治驗一婦人尿血,因怒氣寒熱,或頭痛,或脅脹,用加味逍遙,諸癥稍愈,惟頭痛,此陽氣虛,用補中益氣加蔓荊子而痊。后郁怒,小腹內 痛,次日尿血熱甚,仍用前散加龍膽草并歸脾湯,將愈,因飲食所傷,血仍作,徹夜不寐,心忡不寧,此脾血尚虛,用前湯而痊。
一婦人尿血,久用寒涼止血藥,面色痿黃,肢體倦怠,飲食不甘,晡熱作渴三年矣,此前藥復傷脾胃,元氣下陷而不能攝血也。蓋病久郁結傷脾,用補中益氣以補元氣,用歸脾湯以解脾郁,使血歸經。更用加味逍遙以調養肝血,不月諸癥漸愈,三月而痊。
熱入血室
婦人傷寒,或勞役,或怒氣發熱,適遇經行,以致熱入血室;或血不行,或血不止,令人晝則明了安靜,夜則譫語如見鬼狀,用小柴胡加生地黃;血虛者,用四物加生地、柴胡。切不可犯胃氣。若病既愈而血未止,或熱未已,元氣素弱,用補中益氣。脾氣素郁,用濟生歸脾。血氣素弱,用十全大補,庶無誤矣。
治驗一婦人經行,感冒風寒,日間安靜,至夜譫語,用小柴胡加生地,治之頓安。但內熱頭暈,用補中益氣加蔓荊子而愈。后因怒惱,寒熱譫語,胸脅脹痛,小便頻數,月經先期,此是肝火血熱妄行,用加味逍遙加生地而愈。
一婦人因怒,寒熱頭痛,譫言妄語,日晡至夜益甚,而經暴至。蓋肝藏血,此怒動火,而血妄行。用加味逍遙散加生地,治之神思頓清,但食少體倦,月經未已,蓋脾統血,此脾氣虛不能攝,用補中益氣治之,月經漸止。
一婦人懷抱素郁,感冒經行譫語,服發散之劑,不應,用寒涼降火,前癥益甚,更加月經不止,肚腹作痛,嘔吐不食,痰涎自出,此脾胃虛寒,用香砂六君,脾胃漸健,諸癥漸退,又用歸脾湯而痊愈。
師尼寡婦寒熱
宋褚氏療師尼寡婦,別制方藥,謂獨陰無陽,致血氣交爭,乍寒乍熱如瘧,或腰背作痛而寒熱,其肝脈弦出寸口,是其癥也。若室女出嫁,愆期而寒熱亦然。蓋男子精盛,則思室,女子血盛以懷胎,此天地自然之理也,治以小柴胡加生地;久而血虛,佐以四物;若兼怒動肝火而寒熱者,佐以加味逍遙散;若兼虧損肝經而寒熱者,佐以八珍湯;若兼虧損元氣而寒熱者,佐以補中益氣湯;若兼郁傷脾氣而寒熱者,佐以濟生歸脾湯。此癥多兼經候不調,當詳孰為緩急而治之。
治驗一寡婦因怒,致不時寒熱,久而不已,肝脈弦緊,用小柴胡加生地,治之而愈。但見風寒熱仍作,此是脾胃氣虛,用加味歸脾、補中益氣二湯,兼服而止。
一婦人因夫經商久不歸,發寒熱,月經旬日方止。服降火涼血,反潮熱內熱,自汗盜汗,月經頻數。余曰∶熱汗,氣血虛也;經頻,肝脾虛也。用歸脾湯、六味丸而愈,常治兼癥既愈一室女寒熱,左手脈弦長而出寸口,用小柴胡加生地、烏梅,治之而愈,既嫁而諸癥悉痊。
一室女久患寒熱,月經不調,先以小柴胡加生地,治之少愈,更以生地黃丸而痊。
一放出宮女,年逾三十,兩胯作痛,肉色不變,大小便中作痛如淋,登廁尤痛,此瘀血漬入隧道為患,乃男女失合之癥也,難治。后潰不斂,又患瘰 而歿。此婦為吾鄉湯氏外家,湯為商常在外,可見此婦在內久懷憂郁,及出外又不能如愿,是以致生此疾。愈見瘰 流注,乃七情氣血損傷,不可用攻伐皎然矣。按《精血篇》云∶女人天癸既至,逾十年無男子合,則不調。未逾十年,思男子合,亦不調。不調則舊血不出,新血誤行,或漬而入骨,或變而為腫,或雖合而難子,合多則瀝枯虛人,產乳眾則血枯殺人。觀其精血,思過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