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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 醫學源流論
  • 徐大椿
  • 4672字
  • 2015-12-26 17:54:48

其藥悉本于《神農本草》,無一味游移假借之處。非此方不能治此病,非此藥不能成此方,粗微深妙,不可思議。藥味不過五六品,而功用無不周。此乃天地之化機,圣人之妙用與天地同。不朽者也。《千金方》則不然,其所論病,未嘗不根據《內經》,而不無雜以后世臆度之說。其所用方,亦皆采擇古方,不無兼取后世偏雜之法。其所用藥,未必全本于《神農》,兼取雜方單方,及通治之品。故有一病而立數方,亦有一方而治數病。其藥品有多至數十味者,其中對癥者固多,不對癥者亦不少,故治病亦有效有不效。大抵所重,專在于藥,而古圣制方之法不傳矣。此醫道之一大變也。然其用藥之奇,用意之巧,亦自成一家,有不可磨滅之處。至唐·王燾所集《外臺》一書,則纂集自漢以來諸方,匯萃成書,而歷代之方,于焉大備。但其人本非專家之學,故無所審擇,以為指歸,乃醫方之類書也。然唐以前之方,賴此書以存,其攻亦不可泯。但讀之者,茍胸中無成竹,則眾說紛紜,群方淆雜,反茫然失其所據。故讀《千金》《外臺》者,必精通于《內經》、仲景、本草等書,胸中先有成見,而后取其長而舍其短,則可資我博深之益。否則反亂人意,而無所適從。嗟乎!《千金》、《外臺》且然,況后世偏駁雜亂之書,能不惑人之心志哉?等而下之,更有無稽杜撰之邪書,尤不足道矣。

《活人書》論

宋人之書,能發明《傷寒論》,使人所執持而易曉,大有功于仲景者,《活人書》為第一。

蓋《傷寒論》不過隨舉六經所現之癥以施治,有一癥而六經皆現者,并有一癥而治法迥別者,則讀者茫無把握矣。此書以經絡病因,傳為疑似,條分縷析,而后附以諸方治法,使人一覽了然,豈非后學之津梁乎?其書獨出機杼,又能全本經文,無一定混入己意,豈非好學深思,述而不作,足以繼往開來者乎?后世之述《傷寒論》者,唐宋以來,已有將經文刪改移易,不明不貫。至近代前《條辨》、《尚論編》等書,又復倒顛錯亂,各逞意見,互相辨駁,總由分癥不清,欲其強合,所以日就支離。若能參究此書,則任病情之錯綜反復,而治法乃歸一定,何必聚訟紛紜,致古人之書,愈講而愈晦也。

《太素脈》論

診脈以之治病,其血氣之盛衰,及風寒暑濕之中人,可驗而知也。乃相傳有《太素脈》之說,以候人之壽夭窮通,智愚善惡,纖悉皆備。夫脈乃氣血之見端,其長而臺濃者,為壽之征。其短小而薄弱者,為夭之征。清而有神,為智之征。濁而無神,為愚之征。理或宜然。若善惡已不可知,窮通則與脈何與?然或得壽之脈,而其人或不謹于風寒勞倦,患病而死;得夭之脈,而其人愛護調攝,得以永年。又有血氣甚清,而神志昏濁者;形質甚濁,而神志清明者。即壽夭智愚,亦不能皆驗,況其他乎?又書中更神其說,以為能知某年得某官,某年得財若干,父母何人,子孫何若,則更荒唐矣!天下或有習此術而言多驗者,此必別有他術,以推測而幸中,借此以神其說耳。若盡于脈見之,斷斷無是理也。

婦科論

婦人之疾,與男子無異,惟經期胎產之病不同,并多瘕之疾。其所以多瘕之故,亦以經帶胎產之血,易于凝滯,故較之男子為多。故古人名婦科謂之帶下,醫以其病總屬于帶下也。主治婦人,必先明沖任之脈。沖脈起于氣街,(在毛際兩旁。)并少陰之經兵臍上行,至胸中而散。任脈起于中極之下,(臍下四寸。)以上毛際,循腹里,上關元。又云;沖任脈皆起于胞中,上循背里,為經脈之海。此皆血之所從生,而胎之所由系。明于沖任之故,則本原洞悉,而后其所生之病,千條萬緒,以可知其所從起。更參合古人所用之方,而神明變化之,則每癥必有傳受,不概治以男子泛用之藥,自能所治輒效矣。至于如俗相傳之邪,如胎前宜涼,產后宜溫等論。夫胎前宜涼,理或有之。若產后宜溫,則脫血之后,陰氣大傷,孤陽獨熾;又瘀血未,結為蘊熱,乃反用姜桂等藥,我見時醫以此殺人無數。觀仲景先生于產后之疾,以石膏、白薇、竹茹等藥治之,無不神效。或云:產后瘀血,得寒則凝,得熱則行,此大謬也。凡瘀血凝結,因熱而凝者,得寒降而解;因寒而凝者,得熱降而解。如桃仁承氣湯,非寒散而何?未聞此湯能凝血也。蓋產后瘀血,熱結為多。熱瘀成塊,更益以熱,則煉成干血,永無解散之日。其重者陰涸而即死,輕者成堅反宗后人之邪說,皆足以害人。諸科皆然,不獨婦科也。

痘科論

今天之醫法失傳者,莫如痘疹。痘之源,藏于臟腑骨脈,而發于天時。所謂本于臟腑骨脈者,凡人受生之初,陰陽二氣,交感成形。其始因火而動,則必有渣滓未融之處,伏于臟腑骨脈之中,此痘之本源也。然外無感召,則伏而不出,及天地寒暑陰陽之氣,戾日積,與人身之臟腑氣血相尖,則其毒隨之而越,此發于天時者也。而天時有五運六氣之殊,標本勝復之異。氣體既稟受不同,感發又隨時各別,則治法必能通乎造化之理,而補救之。此至精至微之術也,奈何以寒涼伐之,毒藥劫之哉?夫痘之源,不外乎火,固也。然《內經》云:火郁則發之。其遇天時炎熱,火甚易發者,清解固宜。若冬春之際,氣為寒束,則不起發;發而精血不充,則無漿。漿而精血不繼,即不靨。則溫散提托補養之法,缺一不可,豈得概用寒涼?至其用蚯蚓、桑蟲、生蝎等毒藥,為禍尤烈。夫以毒攻毒者,謂毒瓦斯內陷,一時不能托出,則借其力以透發之。此綿危篤之癥,千百中不得一者,乃視為常用之藥,則無毒者,反益其毒矣。病家因其能知死期,故死而不怨。孰知服彼之藥,無有不死,非其識見之高,乃其用藥之靈也。故之生死,全賴氣血。當清火解毒者,則清火解毒;當培養氣血者,則溫托滋百不失一矣。嗚呼!廖說流傳,起于明季,至今尤甚。惟以寒藥數品,按日定方,不效則繼以毒藥,如此而已。夫以至變至微之病,而立至定至粗之法,于是群以為痘科最易,不知殺人亦最多也。

附:種痘說種痘之法,此仙傳也。有九善焉:凡物欲其聚,惟痘不欲其聚,痘未出而強之出,則毒不聚,一也。凡物欲其說,痘欲其少,強之出必少,二也。凡物欲其大,痘欲其小,強之出必小,三也。不感時痘之戾氣,四也。擇天地溫和之日,五也。擇小兒無他病之時,六也。其痘苗皆取種出無毒之善種,七也。凡痘必漿成十分而后毒不陷,種痘之漿五分以上即無害,八也。凡痘必十二朝成靨,并有延至一月者,種痘則九朝已回,九也。其有種而死者,深用悔恨。不知種而死者,則自出斷無不死之理,不必悔也。至于種出危險之痘,或生痘毒,此則醫家不能用藥之故。種痘之人更能略知治痘之法,則尤為十全矣。

幼科論

幼科古主謂之啞科,以其不能言,而不知病之所在也。此特其一端耳。幼科之病,如變蒸胎驚之類,與成人異者,不可勝舉。非若婦人之與男子異者,只經產數端耳。古人所以另立專科,其說精詳明備。自初生以至成童,其病名不帝以百計。其治法立方,種種各別。又婦人之與男子病相同者,治亦相同。若小兒與之成人,即病相同者,治亦迥異。如傷食之癥,反有用巴豆、硼砂。其余諸癥,多用金石峻厲之藥,特分兩極少耳。此古人真傳也!后世不敢用,而以草木和平之藥治之,往往遷延而死。此醫者失傳之故。至于調攝之法,病家能知之者,千不得一。蓋小兒純陽之體,最宜清涼,今人非太暖,即太飽。而其尤害者,則在于有病之后,而數與之乳。乳之為物,得熱則堅韌如棉絮。況兒有病則食乳甚稀,乳久不食,則愈棄滿,一與之吮,則迅疾涌出,較平日之下咽更多。前乳未消,新乳復充,填積胃口,化為頑痰,痰火相結,諸脈皆閉而死矣。譬如常人平日食飯幾何,當病危之時,其食與平時不減,安有不死者哉?然囑病家云:乳不可食。則群相詬曰:乳猶水也,食之何害?況兒虛如此,全賴乳養,若復禁乳,則餓死矣。不但不肯信,反將醫者詬罵。其余之不當食而食,與當食而反不與之食,種種失宜,不可枚舉。醫者豈能坐守之,使事事合節耶?況明理之醫,能知調養之法者,亦百不得一。故小兒之所以難治者,非盡不能言之故也。

瘍科論

瘍科之法,全在外治,其手法必有傳授。凡辨形察色,以知吉兇;及先后施治,皆有成法。

必讀書臨證,二者皆到,然后無誤。其升降圍點,去腐生肌,呼膿止血,膏涂洗熨等方,皆必純正和平復,屢試屢驗者,乃能應手而愈。至于內服之方,護心托毒,化膿長肉,亦有真傳,非尋常經方所能奏效也。惟煎方則必視其人之強弱陰陽,而為加減,此則必通于內科之理,全在學問根柢。然又與內科不同。蓋煎方之道相同,而其藥則有某毒主某藥,某證主某方,非此不效,亦另有傳授焉。故外科總以傳授為主,徒恃學問之宏博無益也。有傳授,則較之內科為尤易。惟外科而兼內科之癥,或其人本有宿疾,或患外癥之時,復感他氣,或因外癥重極,內傷臟腑,則不得不兼內科之法治之。此必平日講于內科之道而通其理,然后能兩全而無失。若不能治其內癥,則并外癥亦不可救,此則全在學問深博矣。若為外科者不能兼,則當另請名理內科,為之定方。而為外科者,參議于其間,使其藥與外癥無害,而后斟酌施治,則庶幾兩有所益。若其所現內癥,本因外癥而生,如痛極而昏暈,膿欲成而生寒熱,毒內陷而脹滿,此則內癥皆由外癥而生,只治其外癥,而內癥已愈,此必商之內科也。但其道甚微,其方甚眾,亦非淺學人,所能知也。故外科之道,淺言之,則惟記煎方數首,合膏圍藥幾科,已可以自名一家;若深言之,則經絡臟腑,氣血骨脈之理,及奇病怪疾,千態萬狀,無不盡識。其方亦無病不全;其珍奇貴重難得之藥,亦無所不備。雖遇極奇極險之癥,亦了然無疑。此則較之內科為更難。故外科之等級,高下懸殊,而人之能識其高下者,亦不易也。

祝由科論

禍由之法,《內經》賊風篇,岐伯曰:先巫知百病之勝,先知其病所從生者,可禍而已也。

又移精變氣論,岐伯云:古恬淡世,邪不能深入,故可移精禍由而已。今人虛邪賊風,內著五臟骨髓,外傷空竅肌膚,所以小病必甚,大病必死,故禍由不能已也。由此觀之,則禍由之法,亦不過因其病情之所由,而宣意志氣,以釋疑而解惑。此亦必病之輕者,或有感應之理。若果病機病重,亦不能有效也。古法今已不傳,近所傳符咒之術,間有小效;而病之大者,全不見功。蓋岐伯之時已然,況后世哉?存而不論可也。

獸醫論

禽獸之病,由于七情者少,由于風寒飲食者多,故治法較之人為尤易。夫禽獸之臟腑經絡,雖與人殊,其受天地之血氣,不甚相遠,故其用藥亦與人大略相同。但其氣粗血濁,其所飲食,非人之飲食,則藥亦當別有主治,不得盡以治人者治之矣。如牛馬之食,則當用消草之藥;犬豕之食,則當用消糠豆之藥是也。又有專屬之品,如貓宜烏藥,馬宜黃藥之類。而其病亦一獸有一獸獨患之病,此則另有專方主治。余則與人大段相同。但必劑大而力濃之方,取效為易。其中又有天運時氣之不同,變化多端,亦必隨證加減。此理亦廣博深奧,與治人之術,不相上下。今則醫人之醫尚絕傳,況獸醫乎?

古今

四大家論

醫道之晦久矣。明人有四大家之說,指張仲景、劉河間、李東垣、朱丹溪四人,謂為千古醫宗。此真無知妄談也。夫仲景先生,乃千古集大成之圣人,猶儒這孔子。河間、東垣,乃一偏之家。丹溪不過斟酌諸家之言,而調停去取,以開學人便易之門。此乃世俗之所謂名醫也。三子之于仲景,未能望見萬一,乃躋而與之并稱,豈非絕倒?如扁鵲、倉公、王叔和、孫思邈輩,則實有師承,各操絕技,然亦僅成一家之言,如儒家漢唐諸子之流,亦斷斷不可與也子并列,況三人哉?至三人之高下,劉則專崇《內經》,而實不能得其精義;朱則平易淺近,未睹本原;至于東垣執專理脾胃之說,純用升提香燥,意見偏而方法亂,貽誤后人,與仲景正相反。后世頗宗其說,皆由世人之于醫理全未夢見,所以為所惑也。更可駭者,以仲景有《傷寒論》一書,則以為專明傷寒,《金匱要略》則以為不可根據以治病,其說荒唐更甚。吾非故欲輕三子也。蓋此說行則天下惟知三子之緒余,而不深求仲景之學,則仲景延續先圣之法,從此日衰。而天下萬世,夭扎載途,其害不少,故當亟正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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