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3章

  • 先撥志始
  • 文秉
  • 4886字
  • 2015-12-26 17:53:22

神廟會與諸王子宴,各有小賜。光廟賜一玉碗,命貴妃代為收藏。至是突索所賜玉碗,年月已久,司帑者遺忘,屢索不應。既而索福王所賜,隨手而進。神廟震怒,遂升殿命抓宮人首來。祖制:升殿則宮眷俱不敢進參。神廟蓋以此難貴妃也。貴妃毀冠服,脫簪珥,蓬首跣足率諸宮人匍匐殿門外待罪,良久始解。明日,遂傳旨禮部:“速議冊立儀制來看。”光廟遂于是冬正東宮之位,移居迎禧宮。福、瑞、桂、惠四王同日受封,居儲秀、咸福二宮。

萬歷三十一年,又有妖書,題曰《續憂危竑議》,標其名為《國本攸關》。其書云:“或有問於鄭福成曰:‘今天下太平,國本已固,無復可憂,無復可虞矣。而先生嘗不豫,何也?’鄭福成曰:‘是何言哉!是何言哉!今之事勢,正所謂厝火積薪之下也!’或曰:‘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得毋謂儲位有未安乎?’曰:‘然。夫東宮有東宮之官。一官未備,何以稱安乎?皇上迫於沈相公之請,不得已立之,而從宮不備,正所以寓他日改立之意也?!唬骸牧⑵湔l當之?’曰:‘福王矣。大率母愛者子貴,以鄭貴妃之專擅,回天轉日,何難哉!’曰:‘何以知之?’曰:‘以用朱相公知之。夫在朝在野,固不乏人,而必相朱者,蓋朱名賡。賡者,更也,所以寓他日更立之意也?!唬骸枪倘灰?。朱公一人,安能盡得眾心而必無變亂乎?’曰:‘陋哉子之言矣!夫蟻附膻,蠅逐臭,今之仕宦者皆是,豈有相公倡之,而眾不附者乎?且均是子也,長可立,而次未必不可立也。侯之門,仁義存。誰肯舍富貴而趨死亡乎?’或曰:‘眾附姓名,可得數否?’曰:‘數之熟矣。文則有王公世揚、孫公瑋、李公汶、張公養志;武則有王公之楨、陳公汝忠、王公名世、王公承恩、鄭公國泰(《明史》無鄭國泰之名,惟《酌中志》作鄭國賢。《明史紀事本末》云:‘錦衣指揮僉事鄭國賢?!莿e有一鄭國賢也。未知孰是);而又有鄭貴妃主之于內。此之謂十亂,魯論所謂“有婦人焉,九人而已?!闭衔耐跎岵乜级⑽渫踔x也。’曰:‘然則何以知此數人之所為乎?’曰:‘數人皆人杰,無不望分茅胙土,如姚廣孝,豈止富貴終其身而已乎?故有王世揚、陳汝忠,則靖難之兵取諸京營而自足矣。有李汶,則三邊險要有人控之矣。有孫瑋,於保定則扼天下之咽喉,四方勤王之兵無由人矣。有王之楨,則宿衛禁城有人誰能斬關而入乎?’曰:‘是固然矣。若張養志、王承恩、王名世者,何歟?’曰:‘養志,朱公私人也。二王者,朱公鄉人也。私人、鄉人,無不愿借相公之余光者,況有以招徠之乎?’曰:‘然則事可濟乎?’曰:‘必濟。庸人倡議,人尚景從,而此數公皆人杰也,且復有鄭貴妃與太監陳矩朝夕比周於帝前,以為之主,同舉大事,何謂無成?’或曰:‘沈蛟門一貫,公獨無言乎?’曰:‘蛟門為人陰賊,嘗用人而不用於人,故有福己自成之,有禍則規避而不染。何以見其然也?夫錦衣衛西司房類奏有名,自祖宗來無有不升者,而皇親王道化本內有名竟不升,豈其才力出諸菜傭下哉?蓋蛟門公欲左鄭而右王(據《酌中志》作“右鄭而左王,”《紀事本末》同此,似倒誤),故核實之時,令親家史起欽,抑其功而不錄,亦王之楨有以默授之也。’‘然則子何以處此?’曰:‘天之所興,不可廢也。天之所廢,不可興也。予止聽天耳,安能反天乎!’或人唯唯而退。萬歷三十一年,吏科都給事中項應祥撰。掌河南道事四川道監察御史喬應甲書?!?

東廠太監陳矩將妖書據實奏聞。前妖書起,雖未嚴究,神廟已蓄恨在心,茲妖書復出,遂勃然震怒,著東廠多布旗校,用心密訪,并著在京各緝事衙門、在外各撫按通行嚴捕,務在必獲。內所指:朱賡,山陰相公也;蛟門,四明相公也。兩輔俱注籍具疏待罪,惟歸德相公沈公鯉入直時,訛言沸興,上下猜疑。歸德于閣中供一天啟圣聰牌,朝夕致禮。神廟覘知之,以為暗刺,甚怒。時有蜚語,圣心頗為所惑。四明欲借此以傾江夏郭正域等,并及歸德。御史康丕揚疏參僧人達觀、醫生沈令譽,俱捕逮下獄。達觀在江南以棒喝立教,所至崇奉,與金沙于玉立諸公善;令譽等咸歸座下,稱方內弟子;江夏為南少宗伯,榜示驅逐。達觀乃往京師,由內閹以聞于慈圣,于是大珰戚畹,宰官居士,共相崇奉,一如江南。丕揚等擬借此以興大獄,波累諸公,且以江夏榜逐故,意達觀必藉此紓恨也。達觀始終不旁及一語,提牢主事徐禎稷與杖三十,遂說偈而化。慈圣聞其被逮也,令內閹傳諭法司云:“達觀,高僧也,偶被誣累,毋等他囚?!比灰褵o及矣。給事中錢夢皋密受四明意旨,疏參江夏及歸德,疏內言:“中城兵馬司劉文藻捕獲游醫沈令譽書扎本稿,大有蹤跡,因輔臣沈鯉轉求屬托,遂寢其事。”又言:“郭正域系鯉衣缽門生,同謀傾陷楚王,正域出京之后,曾坐小轎私至鯉寓三次”云云。歸德疏辨求罷,不允。

四明沈公一貫又令緹帥王之楨擒錦衣衛周家慶家人袁鯤,供稱家慶為妖書主謀。又令巡捕陳汝忠擒江夏書辦毛尚文,供稱探聽妖書單詞,鍛煉幾成獄矣。因東廠陳矩堅拒不從,乃得中止。江夏時寓楊村,而蹤跡之者趾相錯也。又以疑似,波及琴士鐘澄、山人俞儒、武弁楊於世、劉柏等,皆詿誤下獄。又以令譽供出于玉立起官一事,時玉立新補刑部郎中,婁東王士騏在吏部,實道地之往來寄信者,令譽也。有旨責其營私,下部院究處。已而,士騏、玉立各疏辨,俱革職為民。

錦衣直房一日忽得匿名帖云:“妖書已有人,協理掾張魁受銀三百兩,求他主的文(按:文,《酌中志》作又)告人鄭福成?!睆S衛諸人見之,咸慚且怒。后不數日,遂緝獲皦生光。蓋番役于生光齋中搜出羅文箋寫十大說,又獲刊字匠為證,遂據此立案,始斷葛藤云。

萬歷三十一年十一月?!板\衣衛掌衛事左都督王之楨題。緝獲男子二名:皦生光、皦其篇。婦人二名:趙氏、陳氏(按:趙氏、陳氏《酌中志》陳作劉。惟《明史紀事本末》與此同)生光供稱‘原系順天府學生員,先年專以刊刻打詐為事。二十八年被生員田大有等具告,提學周御史批順天府問革,發解大同當差,不合逃走,來京潛住雙塔寺后’等語。臣因委理刑百戶崔德多方研審,將先年所撰妖書粘布各巷口者親筆供出。臣簡得彼之冊文內有‘侯之門,仁義存?!龝鴥纫嘤小钪T,仁義存。’且其筆跡相類,又有大仇大恨等語。”有旨:“爾廠衛會同九卿科道究問了來說?!?

“錦衣衛具題。緝獲得刊字匠徐承惠,招稱‘萬歷二十八年八月,在皦生光家刻過詐諞包繼志家揭帖木板一塊。本年十月內,又刻過妖詩小木板一塊。又本年六月內,與生光刻過《岸游稿》十二張。至本年十月半間,在刑部街撞遇生光,說我有書幾張,你與我作速刊刻?;菁锤缴饧?,生光將書三張半,錢五十文,木板二塊,遞與惠手。又說“此書不要在你鋪內刊刻,藏掩著些,勿教人見?!被菀蚰玫窖菹笏鶑R內檐下靜處刊刻。次日,伊子皦共篇來催兩次。又次日日落時刻完,送到光家。光令伊女拿出錢四五十文與惠,收訖。’等語。隨將妖詩出示承惠,承惠伏認無辭。又將皦其篇提出面質,言語相同。后將皦生光面質,只叫徐惠數聲。然奸逆不止刊字者之質證也。詩內‘庶欲惑國本,’是即妖書內‘國本攸關’也;詩內‘戴首皆吾君,’是即妖書內‘長可立而次未必不可立’也。其他‘侯之門,仁義存’種種相類?!狈钪迹骸斑@刊字匠徐承惠即已招承,還會同廠衛、府部、九卿、科道嚴鞫皦生光等,追究他造謀本意。同黨之人并研審明白具奏?!?

“衛廠等衙門具題。妖書一事,皇上必欲得主使奸黨,以正國法。臣等研審皦生光,招稱‘秀才問徒逃回京師,受盡苦楚,皆由皇親鄭家。無計可以報冤,只有國本二字事關大逆,故初刊妖詩,再刻《岸游稿》。猶以為動不得他,續改《國本攸關》一書,密雇徐承惠刊刻,令子皦其篇黑夜擲皇親鄭家及各部諸大臣門首。蓋謂此書流傳下去,皇親鄭家定有不測之禍,可報大冤也。至于文武官僚萬萬無此?!惹?。”奉旨:“這事情既會官研審,面對明白,逆犯皦生光著錦衣衛拿送法司,其余各犯通行解發問,擬應得罪名來奏。”

萬歷三十二年四月?!靶滩康妊瞄T少保兼太子太保、尚書等官,臣蕭大亨等謹題。為欽奉圣旨事。臣等會看得皦生光巧圖詐陷之私,敢為誣訕之語,罔上惑眾,逆理悖常,因而震激宸衷,混淆國是,此神人之所共憤,法紀之所不容者。臣等切齒此囚,恨不窮治以謝天下,忍言輕縱?但本犯之獄,止擬妖書;而妖書之律,止應論斬。今奉明旨‘從重另擬?!嫉雀`議:斬與律合,原非輕典。此外若求加等,詳查律條,惟有謀叛一條較重。參酌本犯情罪,似未相當。臣等為皇上守成憲,欲求于法外議入,既所不敢,而為皇上伸天討,不能于法中加重,尤所不安??傊痉鸽U惡,原出律文之外。臣等愚昧,拘于三尺,反覆思維,參詳數四,未敢擅擬。等因。本月十八日題。”二十日奉圣旨:“這逆犯險惡異常,原出律文之外,以謀危社稷律處他。卿等即便覆來。欽此?!?

二十一日?!熬吖偈挻蠛嗟?,為奉旨覆奏事。臣等覆看得皦生光妖書之情甚逆,即重擬原不為過。但律文止于論斬,臣等未敢別擬。今奉明旨處以謀危社稷之律,查得謀危社稷系謀反。律內原注:‘若依此律,合凌遲處死?!瘏⒃敱痉盖樗朴虚g。蓋臣等所據者法也,明允執于官法,國有成憲,未敢擅為重輕;而威靈出於皇上,君有嚴命,難復容其擬議。等因?!倍呷?,奉圣旨:“皦生光捏造妖書,離間天性,謀危社稷,無上無君,反形顯然。妖書,律未盡其辜,著加等凌遲處死。便著會官處決,仍梟首于人煙湊集之所。有奏擾的(按擾《酌中志》作援)即以主使奸論。其緝捕有功人役,著該衛即查寫來。該衙門知道?!?

附妖詩

五色龍文照碧天,讖書特地涌祥煙。

定知鄭主乘黃屋,愿獻金錢壽御前。

松風狂客題

注:臣偶從郊外貴家莊拾得前詩,讀畢忽痛苦出聲,左右驚覺奪去。臣歸嘆曰:“渠家羽翼成矣!”獨訪所謂松風狂客為誰?則豪商包繼志也。包氏握鏹貲金寶,明以金錢行間。語曰:“巨防容蟻,而漂邑殺人;突泄一煙,而焚廬燒積。”則皇長子危乎哉!凡吾臣子,誰不疾首痛心!故直書之?;蛏⑵潼h云。

附妖言十大說

皦揚,爾忘之邪?爾有大心(按:心當依《酌中志》作志)不獲,而乃規規于小愿乎?爾有大名見污,而乃規規于小聞乎?爾有大冤不白,而乃規規于小誣乎?爾有大仇不報,而乃規規于小忿乎?爾有大恩未償,而乃規規于小惠乎?爾有大寶受誑,而乃規規于小失乎?爾有大游不暢,而乃規規于小方乎?爾有大忠可傷,而乃規規于小謹乎?爾有大貧能甘,而乃規規于小乏乎?爾有大才未試,而乃規規于小遇乎?此十大者信大,而小者信小矣!皦揚,爾忘之耶?(原注:皦揚,系生光改名)

癸卯八月二十六日有感,援筆漫書,皦凂蔣無功錄一通,張之軒側,早暮起臥觀之,以自警云。

生光會審時,御史余懋衡特向眾官云:“昨夢觀音大士說妖書系生光造的?!甭務吣荒湫Α魅虢?,神廟亦為絕倒焉。御史沈裕會審時,厲聲向生光云:“妖書確是你作,如何不招?”生光已不能言,但張目切齒。后沈裕奉差出都,屢見生光為崇,遂卒于途中。又文華殿中書趙士禎,山東人,素慷慨有膽略,妖書事起,遂杜門不出,后屢見生光索命,竟致不起。人謂妖書出趙手,非關生光造(按:《明史紀事本末》:永嘉趙士楨。永嘉,乃浙江,非山東也。又《酌中志》作東嘉,東嘉亦即永嘉之異名,皆與山東無涉)。

妖書初起,神廟即召皇太子至,大聲諭曰:“哥兒,你莫恐!不干你事!但去讀書寫字,早些關門,晏些開門?!庇智菜径Y太監田義囗傳圣諭到內閣云:“我今日朝圣母回宮,就宣皇太子到啟祥宮面諭慰言。我的慈愛教訓,你也知道。你之純善孝友,我也盡知。近有逆惡捏造奸書,離間我父子,動搖天下,已有嚴旨緝拿正法。我念你必有驚懼之心,我著閣臣寫旨安慰教訓你。今日宣你來,面賜與你。還有許多言語,因忿怒動火,不能盡言。我親筆寫的面諭一本賜你,細加看誦,則知我之心也。到宮安心調養”云云。時神廟淚下,皇太子亦含淚叩首請去。送至殿檐,隨賜膳品四盒、手盒四副、酒四瓶,命“傳與先生們知道?!狈蚪袊烂?,一啟閉間,天語丁寧如此,則張差之梃,神廟已灼見於十二年前矣。

光廟元妃孝元郭后無子,妖書定,神廟特令多選淑媛以侍太子左右,而孝和皇后與焉。逾年,遂生熹廟。

萬歷三十三年,熹廟誕生。時已更深矣,特差年老宮人赴仁德門外報喜。光廟獨步殿陛間,彷徨俟命。司禮太監陳矩得報,立奏神廟,即轉奏慈圣,合宮歡忭。宮人還報,光廟乃喜。是時孝和未有名封,禮部擬封夫人,神廟令考皇明典禮,更之曰才人。

主站蜘蛛池模板: 松阳县| 海淀区| 盘山县| 元阳县| 广丰县| 镇巴县| 磐安县| 毕节市| 容城县| 江口县| 嵊州市| 旅游| 炎陵县| 千阳县| 盘锦市| 英德市| 西乌| 曲周县| 巨鹿县| 金乡县| 杨浦区| 沅江市| 淮安市| 屏东市| 平顶山市| 奉化市| 六枝特区| 舟曲县| 泸溪县| 聂拉木县| 土默特右旗| 卢湾区| 张家界市| 游戏| 武定县| 邹平县| 长白| 绥阳县| 乌兰浩特市| 麻江县| 河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