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呼!惟公之死,死而無愧;惟公之死,死而不昧。寇禍將萌,眾人皆醉;公統艨艟,謀非其位。賊焰既張,土崩川潰;公提孤旅,捐軀盡瘁。緬維睢陽,義激將士;霽云致身,萬春集矢。公之將領,慷慨從死;如游崇功,實乃類是。公身雖死,公志未忘;素車白馬,靈爽威揚。公身雖死,公骨猶香;千秋萬世,日月爭光。嗚呼!公不見夫全臺士民之感悼,與安平黎庶之凄愴?痛公之忠義,而欲共奉夫蒸嘗。余將入告于九閽,而先致奠乎一觴。公其益堅此護國之誠,而相與默佑夫封疆!
祭惠獻貝子文舒輅、楊二酉(巡臺御史)
猗歟皇清,膺圖受命;文教覃敷,武略彌竟。惟一二臣,實為股肱;以左以右,繼繼繩繩。緬維貝子,托身肺腑;幼識金環,早分銅虎。方城漢水,列戟建牙;山絕封豕,澤斷長蛇。屬有閩孽,罔知大義;偃然稱兵,如犬斯猘。胥被其毒,奄及臺衢;圣祖念之,宵旰猶吁。顧曰汝諧,往整其旅。赤城既標,江郎惟序;陵轢仙霞,遂及武夷。海甸廓清,兆民賴之。勒勛酬庸,謌鐘镈磬。燕翼子孫,實多余慶。詎以東維,久懸列星;乃謂司命,云旗下迎。功在閩越,皎同日月;民斯之思,無時可輟。迄星五終,未遂報功;嗣公之來,僉喜議同。爰諮爰謀,爰定日吉;道山之陽,寢廟奕奕。輅等處海,莫親幾筵;遙企龍光,臨風惘然。躬憑屬吏,摒擋俎豆;蘋蘩薀藻,望拜稽首。儀塹旅百,所貢惟誠;靈昭在上,來格來歆!
(附)恭紀惠獻貝子王平定浙閩功跡頌言舒輅(巡臺御史)
簡膺虎竹出天潢,重倚長城奠楚疆。越海移幢游釜縱,閩封提旅丑蠻張。膚功巳奏題銅柱,圣慮無煩寵鳳章。南國祗今遺泰澤,金環千載映輝煌。
功仁積累后昌宜,蓮幕重開制兩師。浙水閩山隆舊祀,彝樽龍勺仰新祠。香飄漢末浮龍黼,壁耀牛墟引鳳旗。槎使同疆逢盛典,未興趨事共謳詩。
又楊二酉(巡臺御史)
簡任隆專面,皇家有召方。虎符來鳳闕,玉斧出荊陽。越北烽初動,閩南丑欲狂。惻然懃睿慮,移節奠金湯。
八閩開層障,三山列秀雯。王師忻大捷,宗子有奇勛。竹帛昭天日,輪囷燦海云。鄰霄遺澤畔,人識舊將軍。
積善長余慶,天家億萬年。維城開舊府,閟殿仰遺懸。龍幕浮香霧,螭環引翠煙。蒸蒸興孝思,俎豆永鰲巔。
況有旌賢詔,祠崇閩越中。勛高天柱北,名溢大瀛東。嗣烈敷丹藎,承謨慰紫楓。謳歌興海上,先后仰崇功。
惠獻貝子功德詩八章(并序)張湄(巡臺御史)
自昔名垂海宇,麟圖表蓋代之殊勛;派系天潢,龍種推克家之雋望。然而賢親未居極至,斯庸展莫必兼隆。衛霍能軍,孰是藩屏重寄;獻元好古,奚堪鐵鉞專征。惟我貝子,學博三雍,躬嫻九伐。振無前之旅,捷若颷飛;慰恐后之思,望如雨降。解次推食,期甘苦之同嘗;犯暑凌塞,歷險艱而愈勵。集哀鴻于中澤,聲溢歌吟;斬封豕于長涂,勢銷犄角。比戶有更生之慶,居然衽席行師;元戎當畢志之余,壯矣山河作氣。九重致恤,猶嗟禮缺勞還;萬姓銜悲,真見情同失怙。讀諸葛君「鞠躬」數語,如見丹忱;憶祖士雅擊楫來時,能無雪涕?蒼山碧水,叢祠之俎豆肅于細柳旌旗;兩浙八閩,下里之詩篇聊當平淮鐃吹云爾。
宗臣廟算定巖疆,奕世盟勛帶礪長。黃石書精余枕秘,青油幕遠即戎行。天家枝干標英早,閫外韜鈐決策良。受命專征誰得似,東山零雨古锜斨。
橫海將軍下瀨船,輕飛迅度訝從天。鯨鯢既掃波方靜,蔓草難圖勢更延。直許奮身先士卒,可堪帶甲滿山川?聞聲便慰云霓望,況復王師出萬全。
惠澤仁風卻戰氛,恩懷挾纊遍三軍。梯云冷辟荊榛路,渡水宵乘鵝鶩群。疾苦再三親慰問,簞醪取次愛平分。丈人正協師中吉,馬首謳歌到處聞。
勞瘁年年短后衣,營門柳色幾依微。嬰城屹立邱山重,傳箭齊驚霹靂飛。七省藩籬爭海口,三家苞蘗隕霜威。南天夜報平安火,大將功成鬢欲稀。
計日班師頌止戈,乘箕忽地白云窩。大星落處光芒在,群馬悲余涕泗多。但有圖書遺敗橐,空煩士女致虞歌。江山不改民完聚,忍見蕭然丹旐過。
餐風沐雨竭綢繆,掩骼埋胔德意周。半壁已成盤石固,一言不及子孫謀。帝深震悼思元佐,禮備榮哀答壯猷。曾為羊公同罷市,豐碑積淚峴山頭。
巍峨廟貌聳高旻,鳥革翚飛藻釆陳。漠漠云煙凝肸蠁,丸丸松柏歷冬春。維新競鑄黃金像,感舊猶存白發民。往日指麾旄鉞處,山巔水涘肅迎神。
紫泥書札鳳鸞馳,詔予賢良再立祠。海國瞻依同怙冒,玉林郁積發孫枝。香升俎豆烝嘗遠,節制東南棨戟移。我亦州民叨廈庇,詠恩聊繼匏蒲詩。
又何勉(臺灣鎮)
天潢出帥掃攙槍,旗指東南拯火湯。膽裂么么談笑靖,聲聞山海鼓金香。解懸閩浙仁功溥,享祀春秋德頌長。遺愛未忘逢善繼,再來生佛裕前光。
劉良璧
大業疏天派,膚功列上班。龍旗開敵壘,虎竹賁仙關。浪靜平甌越,烽晴靖海蠻。朱甍輝玉鑰,碧甃燦金環。謨烈青編著,賢良紫誥頒。勛名縈兩浙,世澤衍三山。頌溢鰲峰上,謳興鹿島間。東南槎萬里,長此奉王顏。
序
捐修諸羅縣學宮序高拱干(臺廈道)
繼往開來,道莫高于夫子;梯山航海,治莫盛于國朝。至治之征,無思不服;大道之象,有目具瞻。是以萬乘最尊,猶敦師禮;百蠻殊俗,咸被文風。自天下建學以來,數仞宮墻,比崇日月;人材于是乎出,教化于是乎興。故瞻其居、重其道,則為名將相、為賢卿大夫、為貞婦、義士、順孫、孝子;不則,蠢然、塊然,草木昆蟲等耳。至圣垂教,大而倫常功業、小而飲食日用,無所不寓;不必盡出膠庠之中,莫非沐浴詩書之澤。雖極頑冥無知,往往俯首謁圣;睹車服禮器,而化其難馴之氣。譬諸東風解凍、和氣飲人,其神妙有莫可名言者。
臺以海外地,明季通商,始有漢人。迨鄭氏遁踞,舊家世族或從而東,生聚有年,而弦誦猶未廣也。越至于今,輸誠納土,島民得睹天日;分設郡縣,招徠愈眾。十余年間,聲教大通,人文骎骎蔚起;即深山邃谷文身黑齒之番,皆知向風慕學。有識之士,咸謂治以道隆、道隨治廣;從此海波不揚,內外如鄒魯矣。然百務草創,規制茍簡;諸羅學宮茆屋三楹,更大不稱。余備兵于此,兼分視學之任;每問其令,以城垣未建,學基恐有更易為對。荏苒三載,時惄余懷。今余瓜期已屆,諸生以舊基甚吉,欲謀拓新;而諸羅及臺、鳳三城營建尚未有日,則先大吾夫子之宮,又務之當急者也。
余雖不敏,何敢以五日京兆,諉之后之君子。既捐俸為倡,復商諸君子者,力難獨任也;尊師好義之名,又不敢自有也。
題郡守高公詩序吳昌祚(臺灣道)
維郡伯倡牧令,以靖地寧人,厥任綦重;而臺獨加難,孤懸海東,番黎雜處,縱長幾三千里,實為閩、粵、江、浙之籬垣,非果卓循,豈易理此!辛丑夏,高君天木,特奉簡調而來。當其時匪變初平,大師云集,糗糧蒭茭立待騰飽,君乃咄嗟辦之。捕黨孽、寬脅從,全臺底定,襄力居多。已而秋颶為災,酷逾兵燹;請蠲、議賑,心曲殫焉。由是集哀鴻、銷偑犢,務簡靜以息耕,廣教化以培士。比及三載,民用大和;則君之大有造于斯臺,而膏澤良已深矣。
君與余為中表戚,稔悉賢勞。昨秋,余奉命分巡,相見歡甚。正幸不逮有匡,而君以最擢監司汀漳,輒用悵然。既念天下之寶,自非臺所得私。矧今圣天子明目達聰,遠見萬里外,雖毫發絲粟之才,每邀特拔;以君之聲光爛焉,行或如漢制征黃褒卓故事,璽書寵召,即履星彌遠。茲猶近聯疆域也,旋用快然。而人士未喻,徒以借寇、爭杜為戀戀耳。既截鐙之不能,爰作詩以寄意。雅歌里詠,成集裒然。余甚樂良守之德愛長留,而臺之人其猶有緇衣棠樹之古風也;于是乎書。
海天玉尺編初集序夏之芳(〔巡〕臺御史)
臺灣僻處海隅,自入版圖歷今,垂五十載。舊制:郡邑守令外,以觀察使領之。康熙六十年,始以臺臣出司巡視,滿、漢各一員,歲一更替;蓋重海疆也。我皇上御極以來,文德覃敷、聲教暨訖,休風雅化,已遍遐陬;猶于臨軒遣策,如意遴選,再三訓誡,俾奉命諸臣得所遵循,以為觀風訓俗之軌,則圣明洵周且至矣。
至臺郡學政,舊屬之觀察使,不關巡視之責。丁未冬,始奉命令漢御史兼攝;睿旨初下,余適恭膺簡命,出巡茲土,緣奏請學篆兼使節以行。于戊申之二月,得抵臺署焉。夫臺灣,山海秀結之區也。萬派汪洋、一島孤峙,磅礴郁積之氣亙絕千里,靈異所萃,人士必有鍾其秀者。況數年來沐國家休養教育之澤,涵濡日深,久道化成;固已家弦戶誦,蒸蒸然共躋于聲名文物矣。第四民之眾,士為之倡;士習之邪正,風俗因之。臺郡人文蔚起,寧患無才?有才不醇,則龐雜與卑污同病。昔人謂:『士先器識,而后文藝』。士習不端,祗以文藻夸世,匪唯無益,抑且為民害馬。稽臺郡初辟時,歲、科掄才,多借資于漳、泉內郡。近已詔下厘剔,非生長臺地者不得隸于臺學。此又盛朝作養邊陲之至意。都人士既得〔靈〕秀于山海鐘毓,尤當厚自鼓舞,以上副圣恩,毋自域于棫樸菁莪外也。柳州云:『報國恩,唯文章』;士生此昌明之世,誠讀書績學、修身立品,使文章積為有用;而又以其詩書弦誦馴其子弟、化導鄉人,俾淳龐和氣,遍于蠻天菁嶺間。則上以鼓吹休明、下以轉移風俗,是固宣鐸者所厚望;而觀風訓俗之責,亦可藉此以仰報天子矣。
茲因歲試告竣,擇其文尤雅馴者付之梓,而因以發之,益使臺之人知錄其文者之非徒以文示也。是為序。
海天玉尺編二集序夏之芳(〔巡〕臺御史)
歲試既竣,擇其文之拔前茅者錄付剞劂,亦為海隅人士作其氣而導之先路也。嗣以出巡南北,鹿鹿驅馳,且復瓜期將屆;科試,擬將待之來哲矣。迨己酉正月,復奉恩綸留任,乃得于春三月舉行科試事。時臺郡生童慫惥雀躍,應試者幾倍歲試之半。爰秉公蒞事,慎終如始;不一月而告竣焉。臺地越在海表,才雋之士,時時間出;所慮無老師宿學,窮經嗜古而陶冶之。其抱守槧鉛者,甚以僻陋寡聞,銷磨其志于蚓竅蛙鳴之內。才以地限,殊可惜也。
然余屢試校閱,皆隨材甄別,曲示鼓勵,故其文亦頗漸次有可觀者。大約文人之心,類從其地之風氣。臺士之文多曠放,各寫胸臆,不能悉就準繩。其間云垂海立、鰲掣鯨吞者,應得山水奇氣;又或幽巖峭壁、翠竹蒼藤,雅有塵外高致。其一瓣、一香、一波、一皺,清音古響以發自然,則又得曲島孤嶼之零煙滴翠也。海天景氣絕殊,故發之于文頗能各逞瑰異。至垂紳搢笏、廟堂黼黻之器,則往往鮮焉。固其士之少所涵育,亦其地之風氣僻遠而然也。
故歲試所錄,強半靈秀之篇;科試則多取醇正昌博者,為臺人更進一格。亦俾知盛朝文教之隆、設科取士之法,以明正大為宗,而不得囿于方隅聞見間也。乃更合歲、科試文得八十首付之梓,以為多士式。
珊枝集序張湄(巡臺御史)
「珊枝集」者何?集海東校士之文而名之也。珊枝者何?珊瑚之枝也。海之大無所不有,希世之寶皆于是興焉,曷取乎珊瑚也?曰:杜甫不云乎?『飄飄青瑣郎,文采珊瑚鉤』。文若珊瑚,誠貴之也,亦難之也。何難乎爾?難乎其枝也。其枝奈何?曰:枝生海底,一歲黃、三歲赤,漁人以鐵網取之,未及時不得取;失時不取,則腐也。故曰難也。
臺灣者,萬川環流、一島中屹,與世殊絕;六十年來,沐浴圣教,暗沕躍乎光明。海邦人士,璘璘然、紛紛然質有其文矣。前乎此者未可取,珊瑚未有枝也;今不取,吾懼其失時也。然則及今無取者乎?曰:有;雍正戊申,高郵夏筠莊侍御嘗取之矣,顏其文曰「海天玉尺」。玉尺云者,蓋言善量才也。余踵其后,無能為役,顧亦奮力取之。雖不敢稱量才之尺,而竊自許為羅才之網。愿獻其琛,以與海內共寶之。則斯集之成也,夫亦猶行筠莊之志也。于是乎書。
傳
總督姚公平臺傳(定謀推轂)
公諱啟圣,號憂庵;浙之紹興人也。癸卯,以漢軍籍,登賢書第一人。始任香山知縣,詿誤去官。甲寅,耿逆作亂,當寧需材,起為東甌郡佐;尋加溫處道。
丙辰,隨和碩康親王大師平閩,為福建布政使。即自備衣糧,招募壯勇,有澄清海外之志。或有謂公曰:『公,文臣也;而奚以武為哉』?公掀髯笑曰:『若以文武為二耶?昔冉求以長矛而入齊師、有若以超乘而卻吳寨;昔圣、昔賢所以不敢自暇自逸者,誠畏天命而悲人窮也。況我國家金甌無缺,文命四敷,奈何以彈丸海區,久廑圣天子之憂勤宵旰,使沿海居民不遑寧處,罪將誰逭乎?若休矣!愿無復言』!客唯唯否否。惟時總督郎公稔公材且智,以為己弗如也,輒自罷去;而朝廷亦以公為必能辦賊,爰擢公為大中丞、大司馬,總督福建文武事務,公于是乎能為所欲為矣。